我說完,嫣然眯眼深情看我,嘴角勾笑,有若隱若現好看的酒窩,她一字一字地說︰「真象個孩子。」
我听她的這麼,那聲音如同傾灑于心的春水,掀起滿滿的幸福。每一個男人在女人面前都象個邀寵的孩子,而女人也喜歡把男人當孩子來疼。
嘟——嘟嘟……嫣然按幾聲喇叭,「听,這象不象戰馬嘶鳴,我的大作家,想象一下,是不是感覺騎在一匹撒歡的野馬上。我的騎士,還不揮舞你的長劍,斬妖除魔吧。哈哈,」只見她意氣風發,但給我的感覺遠不似在戰場,而是在草原之上,有綠草,有藍天與雲朵,還有並騎而行的男女。我注意到她這輛車的喇叭是特種警用喇叭,音質低沉而霸道。這聲音是我們時常會在路上看到車隊前開道的車發出的聲響,然後再听到蠻不講理的聲音說︰靠邊啦。不服氣的百姓會不屑地罵一聲︰他媽的,狂什麼。沒想到我今天也坐在這樣的車上,跟著嫣然瘋狂了一回。坐在權利之上的這種感覺,一個字,爽。
我被帶到嫣然描繪的情境中,傻笑起來。
被嫣然瞥了一眼,她問,「我的小男人,笑什麼?我說的不對嘛?」
我說︰「我在想,紅塵之中,我們偶然相遇,你的樣子印入我的眼眸,我的深情投影在你的心波。莫名其妙地相逢,跌入到紅塵演繹一段浪漫。你看看頭頂交織的綠蔭與葉縫間的陽光,多麼清晰時光,我們象一對幸福而浪漫的小情人,挾著令世俗所不能容忍的情逃離塵世。這才是我的感覺。要說妖魔,我看不是別人,有時就是心里的那種障礙,也叫心魔,一旦沖破,便了無所牽,了無所掛。」
「真的麼?這個妖魔是不是也應該包括田司文呢?昨天晚上你有沒有試著用你的君子劍先把她拿下呢?」嫣然半嗔半怒半玩笑地對我說,她的表情很小心,讓我生不起來……
我猛然想到昨天晚上貿然進到我房間里來有些桀傲的酒店客房部經理李冰,這樣說來,李冰充當了嫣然的臨時眼線,有一個更大的後台撐著,小鬼也有了精氣神,所以她才傲慢地不在乎田司文這個位低一級的副局長。
這就派人盯我的梢了,我心里覺得好笑。男人啦,女人只在太愛你了,才會舉出一些超常規的動作。偷著幸福吧。我想逗她一逗,故意裝作漫不經心地說。「哦,那個嘛,不過是談談詩文之類,不覺之中,就相談甚歡。」
「我呸,」嫣然收了收嘴角,「談談詩文,很雅致嘛。還相談甚歡了,到底是詩文助了雅興,還是詩文之外的興趣呢?這個田司文,只要我看上的,她都會煞費苦心地跟我搶。平時我買了什麼衣服,或者什麼首飾,她也表現得喜歡得不得了。非要讓我告訴她在哪兒買的,唉,我這人有個習慣,別人看上的,我就不會再要的。這樣,我就不會有在同一個場合與她穿戴相同的衣服與首飾的尷尬了。」看她撅起嘴的樣子倒挺可愛,听音就知道話中暗含對田司文的譏諷。而我卻在往更深一層挖,是不是說田司文如果喜歡我,冷嫣然她就會忍痛割愛呢?
我正欲組織言詞加以辯白,嫣然耐不住性子,她未等我作出反應,肅容正色說︰「藍,你怎麼了嘛?」
車一刻也不耽擱地向車站飛快地急馳著。嫣然好象負氣似的連紅綠燈也不停下,橫沖直撞的一個女魔頭,帶著招搖過市的魯莽。哪怕是深淵,只要嫣然在我身邊,我也會幸福閉上眼。只是我們這是為了趕著分離,我還是覺得大部份情緒是惆悵。
我不敢招惹她,連忙認錯,「什麼怎麼了?什麼也沒有發生呀。在我的心,天使便是你,你記得我給你說起過的我幼年的夢嗎?那個百合仙子便與你完全相似,我相信每一個緣份都是天意安排。我對待感情從來都是認認真真,從不含糊,否則,我不會為守著你而等到三十六歲。沖著我這份執著,你也再無話可說。還有,你那個眼線應該會如實向匯報的。安心開車啊。」我提醒她一聲,她在駕車,可別胡思亂想。否則照這種速度,我們倆只能去墳墓里作繭化蝶去了。
「藍,乖乖——」听到她嗲噥地叫我,「真的有那個故事嗎?會不會是你虛構著逗我呢?自從听你說了那個故事之後,我便真的把我當成百合仙子了,我的辦公室里可是每天少不了一盆香水百合。也真是那時,我才發現原來在眾多的花里我最喜歡的就是香水百合。藍,可是我覺得挺委屈你的,我沒做過這種夢,否則我也一定會等你的。我錯了,我居然成為結過婚的女人,而你卻還是圍城之外的男人。你心理上不平衡。如果你有這樣的心理,也為時已晚嗎?因為,因為一個女人一旦決定把身體給這個男人,也就確定了她的屬性。藍,我想到茶花女,即使這酒喝下去就死了,我也要活個痛快。這痛快是你帶給我的。是你的終是你的,跑不掉的。你不要慌。」嫣然目光迷離,我擔心她這種狀態還是否能開車。
我與她之間其實真的不在于誰吃了虧,誰佔了便宜,那樣,我們之間就不是愛,而是婬樂。我不要,這樣的詞匯玷污我純粹的情感。這妮子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吶?婚里婚外我不感興趣,茶花女的芳魂也引不起我的關注,我將她說話的重點落在最後,她在有意無意地表達什麼呢?我這寫小說的腦子擅長的就是發散思維。「我也如你一樣,」不明真相之時,我先推出一句話出來,接著我說,「即使明天是世界末日,我也會院子里遍植玫瑰。」
都是即時行樂的意思,對得也很工整。
「我不能主動提出離婚。但是這不死不活,比雞肋還雞肋的婚姻活不了多長了。」嫣然以自嘲地說,面對食之無味,棄之更無趣的情感生活,女人以時間代價的,並且再也無法追回。不自覺成為一個悲劇性的人物。恍然間,已人至中年。傷還是在的,並且更加滄桑了。
「你是寧願天下人負你,你絕對不負天下人。嫣然,我听過于丹教授有這樣一句感悟人生的話,學會比以前快樂,即使難過,也要微笑著面對。」我安慰她說,我再次用柔情蜜意的目光望向她美好的輪廓,藍色絲綢質地的小圍巾上還是那張俊美無比的臉,如一朵奔放恣情綻放的藍色妖姬。我姓藍,也喜歡藍。至于嫣然的偏好我不太清楚,但是我看到她所有照片中,從來不缺少藍色元素的修飾。這是她為我所做的經意準備。她看上去也只三十多一些,正縣處級,听她說過,她是雲海最年輕的正縣處干部。榮耀是外在的,她的內心曾經很苦。
「呵,我在笑,我一直在笑著,你見我哭了嗎?我就是這麼沒皮沒臉地活到四十歲了。」嫣然吸了一下鼻子,難以掩飾的酸楚,「我能接受男人的精神背叛,但不能接受背叛。用你作一個比仿,你得知你的老婆背叛了你,那麼,你必然會想到你的老婆赤條條地與另一個同樣赤條條的男人的婬相,撫模,舌忝吮,浪笑,插入,抽動,噴射,申吟,滿足,需要智慧加以聯想嗎?不用,這些都是存在的事實,是對我的一個冷嘲。因此,背叛太惡心了。當他對我說,我們可能和好嗎?我都覺得他太過幼稚。藍,如果你為這事糾結,你這就是在侮辱你的女人,你的嫣然。我更不可能與官場上的姓名與利的三教九流有曖昧舉動,我鄙視他們還來不及呢。我的父親是一個老革命且不去說,就是這雲海認識冷家的人就有大半,我沒這個膽量。我與你是一個例外,你用你純淨的手指與豐富的才情撥動了我的心弦,情愛之美不自然從心底流過,讓我愛不釋手。你是我前生五百次回眸看過的男子,我確定這點,才願意將我的愛托付于你。這跟我的婚姻無關。我不是守著他回心轉意,回心轉意的路我已經封死了。我也不是為了孩子有一個名義上完整的家,沒有他,我一樣可以給孩子足夠的愛。只是,我不能提出離婚,因為這樣會讓安排這段不幸婚姻的父親感到難過。只要他向我提出離婚,我會從容地在紙上簽字。藍,這一天不會再遠,即使他能扛得住,跟他的那個女人也不會無限期地耗下去。遲早一天,她會打上門來。我現在越發地象一個冷靜旁觀者,等著死亡與復生的宣判。今天送你,本不想跟你說這些,可是有些話還是當面說,更有力量。我坦白了自己,你就當是我對你發得誓吧。好好經營我們的感情,改改你那胡思亂想的毛病。哦,我不接電話就是和誰啥啥啥的,笑死人。」嫣然雖然臉上帶著笑,眼里的淚卻被風吹出,洇濕眼角周圍。
我是對她猜疑過,那還不是因為愛而讓人變得自私嘛。可是,這世上沒有一樣的感情不是千瘡百孔的,總在不小心的時候對她造成傷害,並且自己也未必就幸免了傷害。「我會帶著你的。」我伸手,安慰地覆在她握著檔位上的手。
嫣然嘴角翹了一下,手心向上,與我的手合在一起,「藍啊,我知道你對我好,我只能用我純粹的情感報答你在我生命里駐足。將來,我是說將來,如果我的婚姻垂而不死,我準許你結婚,而你結了婚,」嫣然停頓一下,咬合了一下她的貝齒,「你依然要愛我,我不希望你把愛分切給別人,因為我的愛是完整地給了你的。而且我是先來者。如果你拋棄了我,我就真的會孤單無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