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防住,跌在地上,手中的瓷盤一樣不能幸免,「砰」的一聲,摔得個粉碎,尸骨無存啊。
倒是將嗆住她的花生米給弄了出來,她扶著胸口,看著眼前的碎盤片,突然,感覺心像被抽空了一樣難受。
她到底是做了什麼孽,前世為了哥哥犧牲自己,留了一世罵名,臨了還要來個白血病,折磨的她不成人形。
莫名其妙的穿越,本以為苦盡甘來,卻又不清不楚的糾纏在一些人當中,拿物品使,更欠了素月那個老巫婆吸血鬼一大筆錢。
現在,就連想要果餐,也這麼難嗎?
她到底不是石頭做的,她也有感情,也會傷心脆弱,滿眼的碎瓷片就如她的心一樣,永遠也無法愈合了。
捧起一塊沾著血的瓷片,她鼻子酸酸的,想到曾經年幼的她打破了碗,哥哥將她抱在懷中,輕聲細語的安慰。
那樣的溫暖,再也找不到了。藍琳無聲的流下眼淚,眼淚滑過嘴角,咸咸澀澀的,就如她的心情。
她想起來了,壽王的懷抱就如哥哥的一樣,安全而溫暖,帶著淡淡的橘子花香味,這樣的味道讓她覺得很安心。
可他,不是他,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爺,不是他的哥哥,所以在她噎住了之後,會煩惱的將她一腳踢開。
她真的很可笑,是不是?
藍琳無力的坐在地上,捧著碎瓷片發呆。
壽王坐在桌前,談笑風生,依舊再說這她听不懂的事,陳亦知說話依舊慢吞吞地,就如他整個人所表現出來的氣質,如雲如水。
只是,語氣中有些焦急。顯然心不在焉。壽王自然也注意到了︰「亦知,若是真的喜歡這個笨丫頭,不如帶回去好了。」語帶揶揄。
陳亦知笑著︰「哪里,哪里。不過是昨日見著不忿,說了幾句話而已,若是這樣就帶回家,我估計整個府里都住不下,不過……」他飲盡杯中清酒,轉過頭看向仍坐在地上的藍琳,嬌小的背影顯得無助而孤寂,他唏噓道︰「王爺,對女子未免心狠了點,她不過才來,沒有經過多少世面,哪里知道多少規矩,性子又純真跳月兌,偏偏被王爺點中,哎……」
「看來,亦知兄在女人間這麼有人緣,未必無因啊。」壽王也不在意,姿態優雅的夾了一顆花生米,放在嘴中,細細咀嚼起來。
陳亦知沒有接話,雙手撐著桌沿,站起來,搖晃了兩下,看起來像是喝醉了。他擺擺頭,搖晃著走過去,在藍琳面前蹲下。
眼前的鮮紅頓時讓他雙瞳一縮,他搶過藍琳手中染血的碎瓷片,一下扔在地上。又在藍琳手上點了數下,道︰「你這是干什麼?」語氣帶著憤怒。
藍琳的表情呆呆的,目光里根本沒有凝聚點。她似乎想要掙開他的手,再去地上尋碎瓷片。陳亦知只覺整個胸腔都被怒火沖的慢慢的,他猛地拉起藍琳,修長的手指強硬地抬起她的下巴,逼視她看著他,一字一頓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怎麼可以這樣?」
壽王見陳亦知似乎有些失控,覺得奇怪,放下筷子,望過去,只見叫清溪的這個丫頭,右手全部都是血,還有血不停的向地面滴去。
就算是剛才擦傷,也不可能滴血成這個樣子,壽王的心猛地巨跳,難道她想……他掩飾心中的亂跳,拿起酒壺,向自己杯中倒酒,邊道︰「她要尋死,就讓她去,不過就是個逃兵而已。受了一點委屈就受不得,在這摘月樓如何混的下去,還不如現在死了,免得以後更加痛苦,生死不能。」杯中的酒似乎倒的有些滿了,溢出一點,灑在桌子上。
壽王拿起酒杯放在唇邊,慢慢地細品,品了片刻又道︰「我說,亦知兄,你還是發發善心,她想要死,就去好了,勸個什麼勁,素月這次可是走了賠本買賣,這個丫頭素質太差。改明,本王絕對給你找個更好的。」
賤民?他說她是賤民,那麼,他就是富民,就是天上的驕子,可以隨便踐踏人的尊嚴,就可以視人命為草芥,就可以隨意將女人當成貨品,隨意擺弄。
藍琳胸中氣悶,軟綿綿的身子忽然有了力氣。對于剛才的失控,更是覺得詫異,自己是怎麼了,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陳公子,您又救了我一命,來日,清溪定當回報。」藍琳咬著下唇,用左手背拍拍臉蛋,清醒一點,才道︰「陳公子,請恕清溪不能相陪,清溪要下去處理一下傷口。」
陳亦知點點頭,淡淡的美目間,藏著濃濃地隱憂。
壽王好整以暇,靠在椅背上,杯中酒已經喝了一半,見著藍琳走過去,他眉頭一皺,道︰「本王最討厭看見血,快下去。」說完,向藍琳扔了十兩銀子,銀子滾在地上。
藍琳用染血的右手撿起來,笑著對壽王道︰「清溪,真的好謝謝王爺的銀子,以後,王爺再來,清溪定然好好伺候。」
染血的手包裹著白嘩嘩的銀子,血粘在銀子上,透著指縫留下。本來被腮紅畫的有些光彩的臉,帶著衰弱的蒼白,淚痕將妝容弄花了,鼻尖上有紅點,顯得有些滑稽。
可壽王覺得一點也不好笑,一股沁入骨髓的涼意,讓他忍不住打了顫,她的眼楮很漂亮,含著水樣的光華,眉目間都是濃濃的風情,柔媚而動人。
一點也看不出掌心的疼痛,對于她有什麼影響,十指連心啊,她居然能做成這樣。壽王尷尬的咳了一聲,道︰「下去包傷吧。」語氣帶了幾分和緩。
「是。」藍琳毫無挑剔的行了禮,向門外走去。
嬌小的身影,瘦弱不堪,似乎風都能將她吹倒。可剛才的一幕,又讓壽王震驚,他知道她的倔強,知道她比同齡的丫頭多了幾分硬氣,卻沒想到她會至此。
看來,回去之後,需要在安排一些事情。經過這番折騰,他也沒了心思在喝酒,陳亦知那里,依舊遛滑的很,也不拒絕,也不答應,從不答個實話。
不過,似乎他也有了弱點。壽王想著剛才望向自己,明明充滿憤怒,卻偏偏一副乖巧柔媚表情的女人,呢喃道︰「現在叫清溪是嗎?。」
夜慢慢深了。
天氣很冷,藍琳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屋子並沒有生火,她打著抖,將右手的傷口清洗一下,將碎在肉中的瓷片一一拔出。
痛感像潮水一樣將她淹沒。她死死的咬著毛筆,並沒有叫出聲,一下一下,沁涼的水淋濕了她的傷口,鮮紅的血花在盆中開放,在慢慢散開,與水融合在一起。
這就是教訓,任何人都不能相信。任何時候都不能放松,她並沒有外傷藥,也不想去找碧波,幸好傷口已經不再流血,撕下一塊干淨的綢布,將右手包扎起來。
便上了床,空氣實在冷的驚人。藍琳抱著被子,蜷縮在牆角,將身體完全包裹住,望著靜靜燃燒的紅燭,想著壽王身上的橘子香,想著陳亦知身上淡淡的荷香。
到底是誰?還是……藍琳突然想起,上樓梯時冒出來的那個小胖子,他身上的香味極重,特別燻人,當時,還未在意,此時,想起來。難道是他,是那種燻人的香味,才會讓她出現失控的現象,分不清現實和回憶。
藍琳一時腦袋錯結,越想越亂,又在柴屋里呆了一天,身體極度疲乏,居然就這麼依著牆壁睡著了。
她夢到有個修長的身影出現在她的床頭,似乎听到他微微嘆息一聲,然後,將她身上的被子拉開,她想要拉回被子,寒風實在太冷。
卻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她貪婪的靠向這份溫暖,卻又被推開,輕輕地將她平放在床上,拉過被子,掖好被角。
她雖睜不開眼,看不清這個人的容貌,但是,能夠感覺到這雙手好柔好柔,充滿了憐惜。
他(她)解開她的右手綢帶,手心的傷口暴露在他的眼前,一絲涼涼地麻麻地感覺,劃上手心,動作很輕很輕,似乎生怕將她給弄疼了。
上藥持續了很久,最少藍琳是這樣認為的。
……
天際破曉,雄雞高鳴。
藍琳醒過來,她睜開眼沒有做任何事,首先舉起自己的右手,白色的布纏的整整齊齊,還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猛地舉起,還是帶來一絲痛意,可是並沒有昨天那麼痛了。難道,夢里的全部都是真的,那人到底是誰?藍琳甚至連那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她實在太累了,根本睜不開眼楮。
應該是那日里要救她出去的人吧!為何有能力進來,卻不能將她一起帶走。藍琳想著,也知道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摘月樓的守衛不比哪個王府的差,養有不少武林人士,其中不乏高手,這是小道消息打听來的。
藍琳猜著也八九不離十,素月雖然貪財,也知道保命的道理。想到昨日那雙溫柔的手,朦朦朧朧中修長的身影,藍琳猜,他(她)的武功肯定不錯。
想要下床,腳才一挨地,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人又軟軟地倒回床上。
藍琳此時才覺得身體酸痛,全身都在發燙,腦袋也開始昏昏沉沉地。不知過了多久,門被砸開了,碧波執著她的手,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