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琳坐在房檐上,看著手中握著的紙條,不知該欣喜還是該罵人,這個男人,還真當自個是世界警察不是?貪官出了要去管,這貪官詭異的被一幫神秘的黑衣人殺了,他也要忙忙的趕去調查,這不像是個警察像什麼?
總算是他還有一點覺悟,沒有像上次那樣一走了之,弄的自個像是個被拋棄的人一樣。
「你怎麼在這?」她正在發呆,突地耳邊響起哥哥許致遠的質問聲,那語氣里可是大大的不滿意,人家在底下拼死拼活的找自個,自個在房檐上悠哉悠哉的看戲,當然怒啦。
藍琳悄悄的將掌心握住,藏起那張李白留給她的紙條。她這邊才要展示一個撒嬌的笑容,找個比較靠譜的借口,那邊的哥哥許致遠已經像一頭氣勢洶洶的獵豹沖過來,藍琳下意思的捂住額頭,哥哥許致遠的彈指神功,她可是領教不少,那觸感覺得不亞于電擊的懲罰,電擊還能暈倒呢,如果落在哥哥許致遠的魔掌下,就只能等著暈倒挨針刺的下場。
不過,額?
她氣勢洶洶,看起來頗有刑場之風的老哥,沖到她的面前,「啪」那黑仁般的眼楮居然那麼一紅,就差含著淚水,落下那麼一兩滴,那可就成了嬌滴滴的美人耶。
他老人家給她一個大大的熊抱,勒的她幾乎呼吸不暢,整個人都被她老哥不那麼有力的胳膊環抱住,像是要用盡全身的力量一般。
「下次不許離開我半步,听到沒有」她的老哥就在她的耳邊嘶吼,好好的聲音都成了破掉的風箱,沙啞不已。
藍琳感覺心中一陣暖流流過,她拍拍她老哥不那麼寬大的背,將細細的褶皺弄平,輕輕地回應︰「哥哥,我錯了。」
人說只有失去了,才會懂得某物的珍貴,她已經死過一次,嘗過一次生死離別之苦,這一次,她更加珍惜每一份得來不易的情感,不管是不知蹤跡的碧波,她的有點傻有點酷的姐夫王雷亭,還是跟她一起離開摘月樓的遠芳,有為了她死去的馨馨,還有那個已經離去的石頭,還有心底深處,在來到這個世界,曾經給予她唯一的溫暖的男子,一切的一切,她都不曾忘記。
那些傷害過她的,愛護過她的,給她歡笑與痛苦的人,她都不曾忘記,她珍惜每一份的體驗,這樣,她才感覺自個是真正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被人憎恨著,被人喜愛著。藍琳緊緊我x在老哥的胸膛︰「哥哥,能踫到你們真好,真的很好。」如果沒有他們,沒有他們出現在她的生活當中,那她的生活就算在衣食無憂,又有多少樂趣。
人,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人終身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不停的接近死亡,不是嘛?在她抱著哥哥的時候,歲月不停的在他們之間流逝,再也不回來,死亡的驛站也在將來的某個時日。
我們,在這不停奔波的時間長河里,能做的,不過是體驗這長河里掀起的波濤,品嘗這河里的美味魚蝦,或者偶爾可以爬到岸上,靜靜的觀賞歷史的車輪在長河里劃過的痕跡。
金錢,物質不過會在我們離去的時候,重新沉在河底,唯有那一幕幕感人的畫面,一杯愛人親水斟泡的茶水,一個悲傷的擁抱,才會滲入人的靈魂里,久久的,久久的不曾忘懷。
因為,就算你離去了,這份感情,這份感動,仍舊會留在別人的心底,不時的拿出來品味回憶,人的生命是有盡的,人的回憶無限遠。
「哥哥,有你,真的很好,很好。」藍琳緊緊的摟著哥哥許致遠的脖子,享受這一刻親人帶來的感動。
可這偏偏有人就是這麼的不解風情,簫子軒那傻傻的帶著幾分憨厚的笑臉,出現在藍琳的面前,他張開他髒兮兮的懷抱,胸口處有不少黃不拉幾的不知是什麼東西,頭上也是亂七八糟的像個雞窩,來沾著那麼一點點的爛白菜的葉子,滿嘴臭味︰「娘子,可讓我好找啊。」
藍琳和許致遠同時轉身,右腳全出,「砰」踢在簫子軒的上,大呵︰「哪涼快哪呆著切」
簫子軒張著苦臉︰「師傅」。
許致遠黑著臉︰「哼」丟過去個菜幫子,正砸在他的頭上。
簫子軒看自個的師傅靠不住,模著自個的,上面兩個碩大的腳印,痛苦著接近藍琳,一把鼻涕一把淚,抹在袖子上︰「娘子,我好擔心你呀」
藍琳覺得自個身上的雞皮疙瘩,全部鼓鼓的冒出來,順帶著打個冷顫,斜飛一眼。簫子軒立馬比許致遠扔他一個爛菜幫子還夸張,驚叫著捂著腦袋就往旁邊遠芳的懷里鑽。
你說他這不是找死嘛?沒等著鑽進去,迎面就是一張大腳,腳底還有臭雞蛋味,直直的踢上他的臉︰「沒長記性是不?」許致遠抱住遠芳,也不理自個的徒弟向是個斷線的風箏向下掉,伸手扶住藍琳的肩膀,這邊攬著遠芳的腰,徑直從另外一邊跳下去。
「他來過。」不是疑問而是肯定。許致遠一邊朝下方的僻靜之所掠去,一邊問。
藍琳猶豫了一下,仍舊點點頭,她不想欺騙哥哥。
一陣短暫的沉默,他們落在微波粼粼的湖水邊,午日的陽光照著平日水鏡的湖邊,不遠處有條漁船上,正有漁夫在上面熟練的撒網,唱歌,嘹亮的嗓音驚奇一片片的水鳥。
頭頂上,飄蕩的楊柳,搖曳著它們縴細的腰身,拂過她的面,有點癢。
許致遠站在湖邊,語氣幽幽︰「不回來了?」右手攬著的是遠芳瘦小的肩膀。
藍琳站在許致遠的身後,看著老哥的背影,他的背影顯得特別的寂寥,在這樣的湖水映照下,清瘦的輪廓印上一層太陽的余暉,她心里一酸,不由的捏緊手心︰「要回來。」字字咬緊。
又是一陣讓人難受的沉默,風吹過樹枝,蕩起柳枝細細的胳膊,任由它們在凝滯的空氣里滑下影子。
「那……離去吧」許致遠握住遠芳的手在發抖。
藍琳上前一步︰「哥哥……」她無法在說什麼,更加不可能去在過分的要求一直恨著那人的哥哥,跟著一起生活,那樣的她太殘忍,也太無情,可是……可是……她不想離開,真的不想,她渴望哥哥的懷抱,那是這世間唯一給她最大的安全和溫暖,掌心濕熱,浸潤了那張紙條。
風在嗚咽,是老天在嘆息,人世間總是不能太過圓滿,起風了,吹起湖面上小小的波濤,波濤間漁船來回蕩漾,漁夫的歌聲消失在湖面之上。
「走吧」哥哥許致遠的背影更加的寂寥︰「就用他剩下的歲月去贖罪,你告訴他,如果他對不起你,我這有無數次的毒藥,可以讓他後悔一輩子。」後面的幾個字,說的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咬牙切齒,是的呀,這個可惡的男人,不僅奪去了他父母的生命,毀掉他父親珍愛一生的清譽,給他帶來無盡的恥辱,現在,又奪走他最愛的妹子,更可惡的是,他就是個騙子,十足的大騙子,騙了他足足十年,將他當成最可信的朋友,是可以托付性命的那一種。
現在,想來仍然覺的是個自個就是個十足的大傻瓜。大傻瓜便是大傻瓜,還是個傻蛋,是個徹底的失敗者,這一次,他又將妹妹們輸給他,甚至沒有一丁點的反抗余地,他的妹妹,他這一生在珍愛的人,如果可以,便是用自個所有的東西,包括生命去換取妹妹的幸福,他都願意。
所以,就這樣吧就這樣,在遠處看著妹妹幸福,這便夠了。
「哥哥……」身後是妹妹的哽噎難明。
他知道,他都知道,知道她無法說出口的話,可他無法做到,他無法做到可以心平氣和的面對他,既然如此,不如不見,不如不相識,就這樣吧,將妹妹托給他照顧,他去替妹妹尋找解藥,也不用拖著妹妹的病體,心間兒疼的發慌。
懷中一暖,低下頭,是遠芳眨動的大眼,含著蜜一樣望著他,雙手緊緊的攬住他的腰,那眨動的眼,帶著深深的情絲,淺淺的笑,心中一暖,緊緊的抱著她,擾動的心思慢慢地沉澱下來,他望著她,她輕輕地點點頭,沒有過多的言語,煩亂的心漸漸平靜。
他閉上眼,深深的吸上一口氣,轉過身,望著含著淚的藍琳,在看到他轉過身時,笑開了顏,恍然之間猶如冰上雪蓮綻放,帶著純白的水滴。
遠芳自行離開他的旁邊,站在湖邊。
藍琳站在原地,滿含期待的看著他,那眼里,帶著希冀帶著渴求,像是受到傷害的小獸。他緩緩的走向她,他清楚,他走過去,便是徹底的原諒那個人,接受那個人出現在他的生活中,像是對待真正的妹婿一樣對待他,他能夠做到嗎?
慢慢地走過去,陽光灑在妹妹的身上,帶起片片光芒,溫暖人心。
妹妹藍琳伸出手,張開臂膀,滿帶希冀。
他走到離她三步遠的地方,滿腦子都是曾經從被人尊敬的縣爺公子,變成人人喊打的貪官子弟,從被人捧在手心里的蜜糖,別人的榜樣,一落成為人人唾棄的罪人。
「看,那就是那個人模狗樣的縣爺的混蛋兒子,原來還以為是個人物,沒想到走了眼,比起狗都不如的東西。」
「小胖,跟我回家去,誰讓你跟他玩來著,他是犯人的兒子知道不?會將你教壞的,走。」
那一夜,他想埋了母親的尸骨,那一夜,雪下了厚厚的一層,他穿著夏日里母親為他做的單鞋,跪在曾經街坊的門口,僵了身,冷了心。
「王八羔子,和你的老子一樣,在敲,就打斷你的腿,呸」
「呦,這不是大貪官的兒子嘛?怎麼?貪污的金子被沒收了,就來求我們?我們可沒銀子,就是有也不會埋個貪官,滾。」
……
多年的噩夢,纏繞在心間,握緊拳頭,他真的無法在走進一分,愧疚的面對充滿希冀的妹妹藍琳,無奈的搖搖頭,心中的痛和傷,他無法面對,他怕再次見到那個人,他會將所有這幾年準備的毒藥全部撒出去,不留一分。
轉身,不去看妹妹藍琳的失望的眼,他真的努力過了。
身後傳來跑步的聲音,是妹妹藍琳趕過來,湊到他的耳邊︰「落日余暉下,終南酉時見。」
這是?許致遠停住腳步。
妹妹在他的身後,言辭切切誠心懇求︰「哥哥,我希望,你可以來,不管你說我自私也好,說我無聊也好,我真的希望,希望我們一家人可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忘掉所有的不開心,幸福的生活,我會等你,哥哥,不管我選擇的是什麼,哥哥,在我的心中,你永遠是妹妹這一輩子最珍愛和敬重的人,如果可以,我們一起離開,好嗎?。」
「不管哥哥選擇的是什麼,妹妹你在哥哥的心中,也永遠是最珍愛的人,你……走吧」許致遠咬著唇,從懷中甩出個小匣子︰「里面有銀票和防身毒藥,穿好那件銀絲軟甲,不管時候都不許月兌下來,我走了。」他攬著已經成了淚人的遠芳,大步離開,留下藍琳站在原地,捧著浸滿汗水的匣子,心中沉甸甸的,猶如壓著大大的石頭。
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完,她靠在旁邊的楊柳上,捧著匣子,看著哥哥許致遠消失的背影,那一直含在眼角里的淚,終于落下來,滑過臉頰,落在唇里,咸咸的,還帶著莫名的苦澀。
「娘子,怎生站在這里?」冷不丁的冒出個熟悉的聲音,少了點呆傻,多了點奇詭,他不知何時將身上那團亂七八糟的東西換的干干淨淨,風吹過,還飄著粉香味。
藍琳冷笑,作勢擦嘴,掌心的紙條落在嘴里,吞咽進肚中,呃?吞紙的感覺真是不太好,真難想象電視劇里,小燕子面對窮凶極惡,想要趕盡殺絕的皇後,是如何將那一大團的紙給吞進去的。
「娘子,為夫來接你了,跟為夫走吧。」簫子軒咯咯的笑著,向藍琳伸過手來。
藍琳看向他的背後,大喊一聲︰「哥哥,他上當了,快點撒斷子絕孫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