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卓站在帳篷簾子前,皺著眉,簾子里冒出來的草藥味,讓他感覺特別的不舒服,他本不打算前來,可為了弟弟阿扎木,他必須跟這位中原來的怪大夫談談。沒想到,他一生戎馬,從不向任何人低頭,到頭來卻栽倒個邋遢大夫手里。
「砰」好似是麻袋落在地上的聲音。
深吸一口氣,他屏住呼吸掀開簾子,一步走進去,渾濁的草藥味夾雜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羶味,這讓他極為不適,尤其是不大的帳篷里,到處散落著大大小小的草藥,除了今日他帶回來的之外,其它的全部散著,看到他花了無數力氣弄來的東西,就這麼被踩在泥土里,他臉色就難看起來。
「忙著呢?」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沒話找話。
這位中原來的怪大夫,「嗯」了一聲,依舊背對著他弄著什麼東西。
英卓走過去,看向中原怪大夫的手下,只見一朵特別奇特的彩色藥粉就在他的掌心里,這藥粉特別的香,似乎離得近了,連帳篷里難聞的藥草也輕了許多。
他問一句,這怪大夫便答一句,從來不會多說一句,也沒什麼感情,好像就是個沒有感情,不能思考的死物。他心中氣惱,自個縱橫草原十年,還從來沒有任何人敢這樣輕視于他,他憋下一口氣,言︰「神醫,在下為神醫特別準備了一位從中原來的女子,柔媚嬌小,比水還要清純,不妨神醫便在這里住下,我們各位兄弟也是特別期望神醫能留下。」
怪大夫沒理他,只用眼瞥他一下,便繼續做自個的事情,剛才的彩色藥粉,倒上水,搓成一個溜圓的藥丸。便用手將他趕向另一邊,好似他是個討人厭的擋道狗。
他咬牙「噌」的一聲拔出彎刀,對準面前人的咽喉︰「我英卓想要留下的人,從來就沒有留不下的,用你們中原的話說,就是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哪料此人沒有一絲畏懼之色,反而對著他一笑︰「哦?是嘛?那……我也要提醒一下,我許致遠想要讓旁邊那帳篷里的人死,便不會讓他活過當下,不如……」他挑眉,容貌風流︰「你可以試一下。」
安祿山被麻袋壓的要死,尤其是這麻袋里發出的味道,簡直刺鼻死了,鼻子癢癢的,好似有什麼小蟲子在里面爬,該死,尤其是他也模不透,這個邋遢的,連衣服都是拼湊出來的男子,到底是個什麼意思,這般高深的武功,為何會帶呆在這麼個賊窩。
要說這個男子是英卓馬賊的同伙,又極為不像,一直到他听到兩人之間的對話,才弄清楚,原來這個中原來的男子是救了阿扎木的人,而且若不是這個男子,英卓他根本不可能知道這件事。
看這樣子,這個中原男子想要離開幾日,英卓想將他留下來。安祿山冷笑,就憑著英卓這功夫,留下人家,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過說來奇怪,這中原來的奇特男子,似乎並不想在英卓的面前顯露出武功,從他們的對話上來看,英卓也不知道他會武。
等等,他叫什麼?安祿山瞪大眼楮,听到這個特別奇怪的被英卓稱為神醫的男子,竟然說出自個叫許致遠?藍琳不是說,她的哥哥也叫許致遠嘛?對了,她的哥哥便是個神醫,听她吹,他的哥哥特別的厲害,只要是沒有死透的人,在他手上都可以救活。
世間,竟有這麼巧的事情?安祿山百感交集,心中激動的無與倫比,這下藍琳真的有救了。
冷不丁的,他實在是太過于激動,一口氣吸得太過,猛地將麻袋邊邊上,一根極細極小的藥草葉子吸進喉嚨。
他猛地全身收緊,死死的將不適感壓下,背脊上的冷汗流下。
「要我留下也可以。」是藍琳哥哥許致遠的聲音。
「神醫需要什麼?」英卓明顯激動了,也不怪他,便是任何人踫到油鹽不進的怪人,還不按常理出牌,激動一下也是正常。
「雪蓮,我需要大量的新鮮雪蓮,如果你每個月都平均能給我弄一朵來,我便留下,留一輩子都沒關系如何?」安祿山听得目瞪口呆,雪蓮還要大量?還要新鮮的,一個月一朵?這可比大唐皇帝狠多了。
英卓並沒有馬上拒絕,他似乎在考慮,這一考慮就是一盞茶過去了,安祿山忍得極為辛苦,額頭上的汗滾滾而下,背心完全打濕,可喉嚨的癢癢感,沒有一點好轉,反而更加厲害。
「我能知道,神醫要這麼多雪蓮是干什麼嗎?。」英卓實在下不了決心,如果真的答應,少不得要在山里呆整個冬天,雪域的冬天冷的能凍死人,他不得不為兄弟們考慮下。
「救我妹妹,實不相瞞,我妹妹身中劇毒,如果配制不出解藥,很可能活不過兩年,我想,你能明白我的心情。」
什麼?藍琳中了劇毒,還活不過兩年?安祿山大為震驚,他猛地想起上個月十五時,她痛苦的在月色下,蜷縮著身體倒在他的懷里,是麼,就是那種毒,在破壞她的身體。
他從來都是看到藍琳樂呵呵的,對每一個人都特別的友善,當然,除了他之外,卻沒有想到她身上居然有這麼致命的毒藥,想來,她一定是知道的。
喉嚨癢的難受,在加上長時間刺激的藥草味道。他終于撐到極限,使勁的咳嗽起來。
「什麼人?」英卓厲呵。
一不做二不下,安祿山從地上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壓在他身上的麻袋飛向正拿著彎刀沖過來的英卓,只見他身子一轉,側身而過,麻袋徑直向站在英卓後面的許致遠飛去。
英卓暗叫不好,這神醫沒有武功,他迅速轉過身,去擋被安祿山拿來當武器用的麻袋,只是,似乎情況並不像他想象的那般。
只是一個晃眼間,他已經被直接制住,修長的帶著草藥味的手,掐在他的脖子上,他瞪大眼楮︰「你……?」
許致遠笑笑︰「行走江湖,我又怎麼會沒有防身的本事。」
安祿山瞧見英卓被順利拿住,大喜,走到他面前,「啪」一個巴掌打下去,能看到一彎血從英卓的嘴唇流下來︰「這一巴掌,是為藍琳打的。」
兩人也知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許致遠用**將英卓直接給弄暈,又從他身上取下首領信物,是一塊帶著野狼頭的牌子,又問了藍琳的大概情況,當知道藍琳是被面前這個英卓刺傷的時候,安祿山見到他眼中爆發出來的冷意,從懷中掏出十幾個瓶瓶罐罐,「嘿嘿」冷笑著全部灑在英卓的身上。
安祿山立馬認為,回去之後決定不能再和藍琳吵架,否則,估計自個也沒什麼好過頭,不,估計想痛快的死都不成。
許致遠挑選些藍琳能用的草藥,這一挑,又足足給弄了一大袋,弄好這些。他們沒有停留,下山,一直都是許致遠出面,寬松一點的直接就過去了,若是嚴一點的,想要打開麻袋看的,許致遠便拿出從英卓身上搜來的令牌,安祿山在吼一嗓子,絕對管用。
出去的路,非常的不好走,安祿山一路走,一路心驚,怪不得不管是大唐還是契丹都無法找到和消滅英卓馬賊,他們居然將自個的賊窩,安在他們草原上的說的死地,無盡的沼澤之海。
許致遠看起來頗有經驗,在他的帶領下,他們也算是有驚無險的走過去,這一走,便足足的走了五天,走的安祿山急的火燒火燎,自個出來算起來的話也有十幾日,重傷的藍琳,是不是真的能撐到他們回去。
微涼的風,在他們的臉上拂過,沒有說話,只是一路前行。
就在他們記掛的安平寨里,所有人都焦急萬分,老寨主分出一部分人出去尋找延續性命的珍貴藥草,為了得到這些藥草,有人去雪山里,草原深處挖,有人花費積攢多年的積蓄去馬市購買,一時間萬平寨的善良人們,都在幫助和祈禱藍琳能夠過了這一關。
「大姐姐,會不會死」小卓爾掛著眼淚,看著自個的媽媽麗珠,麗珠正在研磨草藥,她學習的時間並不長,只能試著來弄,旁邊放著本《百草集》。
麗珠眼楮里全部都是血絲,她一瞪小卓爾︰「告訴你多少次了,有媽媽在,大姐姐一定不會死。」
「可是,他們都說……」小卓爾傷心極了。
「去去去……」麗珠推開他︰「出去玩去,還有你告訴那些胡亂說話的人,就說在亂說話,麗珠便拔了她們的舌頭,听到了沒有」
小卓爾哪里見過媽媽這麼生氣過,也不敢在問,連滾帶爬的便跑出去。他不想去找那些人玩,他們都說大姐姐會死,這麼好的大姐姐,又美麗又會講故事,還會給他做好吃的東西,他不要大姐姐死。
「阿華,我們去雪山深處拜雪女神,好不好?」小卓爾對著眼前的小女孩道。
扎著粗鞭子的小女孩,搖搖頭︰「雪山里有雪人,還有白熊,我不去……小卓爾,你也不能去,你會被吃了的。」
「膽小鬼,大姐姐對我們這麼好,你這麼點事情多不做,行,你不去,我去。」小卓爾生氣的扭頭就往萬平寨的外面走。粗鞭子的小女孩阿華,也不敢攔他,便急匆匆去找麗珠,哪里想到才這麼一點的功夫,小卓爾已經偷偷模模的瞞過眾人,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