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卓爾的情況很好,在她一番金針渡穴的之下,終于醒了,子墨並沒有騙她。小卓爾才睜開眼,麗珠馬上上前抱住他使勁的哭,小卓爾怕這些日子也吃了些哭,見著麗珠哭,他也放聲哭起來,死死地抱著麗珠的頭。
藍琳站在一邊,笑著看母子兩個人相擁在一起,也為他們感到高興。收拾好金針,她不想打擾母子兩個人,便悄悄地掀簾出去。
小卓爾的父親就站在門外,他看起來有點局促。
「進去呀,站在這里干什麼?小卓爾已經醒了,很健康。」藍琳說著,知道草原上的男人比較不會表露感情,更認為哭泣是一種軟弱的表現,也不硬勸他。想著還要去哥哥的帳篷看看,便要走。
這腳一抬,身後小卓爾的父親道︰「藍……藍大夫。」
她轉過頭,小卓爾的父親撓著頭,看起來想說什麼又不敢說,這一路下雪山,小卓爾的父親也出了不少力,藍琳笑笑︰「有什麼事?說吧能做到的,我一定做。」
他躊躇了半天,就是不開言。藍琳急著要去哥哥的帳篷看看,便讓他想好了,明日在來跟她說就是。轉身走了沒幾步,就听到小卓爾的父親說︰「對不起,藍……藍大夫。」
她奇怪的轉過頭,結果說了半天,原來小卓爾的父親是為自己去找她的哥哥高密,說她不讓殺子墨的事情,說會給寨子招來禍患,那日,她和她哥哥許致遠爭吵的時候,小卓爾的父親就在一邊,他感覺特別的內疚,一直想要解釋,這次小卓爾能夠醒來,全憑她的堅持雲雲。
藍琳笑笑,反正事情都已經說了,再去埋怨任何人又沒有用,好好的安撫小卓爾的父親,又講了這幾天小卓爾在飲食上要注意的一些地方,便告辭離去。
說來,她倒是冤枉了安祿山。去哥哥的帳篷走了一轉,基本上除了藥草就是藥草,有燒糊的,有剁碎的,還有些分不出是什麼東西的,都堆在帳篷里,整個帳篷的褥子就堆在帳篷角落里,沾著藥草葉兒。
她輕輕地擦過桌面,上面沾的都是藥粉,走到堆砌的褥子邊,散發出一股夾雜著藥味的,不好聞的味道。旁邊零零散散地還有些油紙包,她打開來看,心里一酸,眼淚直在眼眶里打轉。
一包干硬的饅頭,她掉著眼淚,拿著饅頭放在嘴里一咬,硬的發慌,摔在地上能發出石頭的聲音。
曾幾何時,哥哥是個對生活極為講究,尤其是在吃的方面,不說頓頓美味珍饈,卻也是可比起摘月樓的精工美食。她拿著干硬的饅頭,在哥哥的帳篷里一直做了一夜,想著這一路所經歷過的事情。
第二日,她一早醒來,抱起堆在旁邊的褥子,拿到外面去洗,洗完了搭在帳篷外的架子上,又將帳篷里的草藥挑選挑選,該扔的就扔,該分類的就分類規整。
中間,麗珠來了一次,她拿著大大小小的布盒子,將這些東西交給她,說是見她在這忙活,這些布袋子正好可以拿來裝藥材,這些布袋子她麗珠本來老早就準備好了,只是她不告而別,麗珠又不敢來見許致遠,這才一直放到現在。
她謝過麗珠,將她催出去,好好陪陪小卓爾,待送走麗珠。她將地上攤著的,分好的草藥慢慢地分類裝在袋子里。這麼來來回回,忙來忙去,便到了下午。
「行了」她拍拍手,滿意的看著整整齊齊,煥然一新的帳篷,覺得自個特別的棒,這一停下來,才覺得肚子「咕嚕嚕」地直響。
也懶得再去弄東西吃,拿起桌子上的油紙包,啃起冷硬的饅頭。
嘆這東西真是饅頭嗎?怎麼這麼硬,正在跟硬饅頭作戰的她,冷不丁的腦海響起人的腳步聲,她奇怪的轉過頭,看到來人,嘴里的饅頭「 當」一聲掉在地上。
她沖過去,一把抱住來人︰「哥哥」
許致遠親昵地模著她的頭,擁著她的身子,感覺特別的安全,有一種失而復得的喜悅。不用她多說什麼,哥哥瞧著干淨整潔的帳篷,外面晾起的褥子,他似已經明白她所有的心。
親人之間,哪有那麼的仇,往日的隔閡,激烈的爭吵,都在這一抱著中消散。
「行了啊,抱夠了是吧?不少字抱夠了我們來談點正事。」簾子被掀開,走進來她頗為不喜歡的人,安祿山挺著他的粗眉毛大步進來。
她放開哥哥許致遠,對他一翻白眼︰「呦我當是誰來了,原來是你呀,怎麼,沒死在雪山上?又到我面前來擺樣子?」看著他那個神情就生氣,尤其是他的那話,怎麼听得陰陽怪氣,特別讓人不舒服。這人呀,就是沒一句好話,將她準備好的好情緒,全部都弄沒了。
「妹妹」許致遠向她瞪眼,她伸伸舌頭,不再跟安祿山對著干,見他盤膝做下來的時候,手扶著腰,看起來挺痛苦。
忽想起雪山東峰時,他在東峰上受傷,背上傷的不輕,估計是被東峰上的冰稜所刺傷。念著這些日子他對她也算是頗為照顧,便從懷中掏出青瓷瓶子,扔進他的懷里︰「一日三次,一次一顆。化水外敷一次……行了,你也別謝我,我們也算是打平了。」
「藍琳……」她的哥哥又喚,真是奇了怪了,怎麼出去一趟,這胳膊肘子就往外拐,她擺擺手,也知道安祿山找哥哥來確實有什麼事,看來這模樣還是要瞞著她的,便道︰「我去看看小卓爾,你們慢聊」
送走藍琳,帳篷里只剩下安祿山和許致遠兩個人,安祿山戲謔不經意的表情,忽的變得嚴肅起來,許致遠也模著下巴,眉頭緊鎖。
一時間,空氣里陷入凝滯當中。
「說吧,你到底有什麼事情要告訴我?」安祿山隱隱感覺有些不妙。
許致遠這個他眼中的高手,今天特別的不同,往日正眼都不會給他一眼,現在卻滿帶著愧疚的眼神盯著他,還不說話。這不是急人是什麼?在下雪山的路上,遇到許致遠,他就感覺許致遠有什麼事瞞著他,那時,大雪馬上封山,他們急著趕路,便沒有多問。
在他急切的詢問之下,許致遠終于開了口︰「我將你們萬平寨的地形圖和機關圖偷出來,交給了子墨。」
「什麼」他一下從地上站起來,瞪眼看向許致遠,他千想萬想,也沒有想到居然是這件事情。萬平寨的地形圖還沒有什麼,這機關圖是當年他的父親所繪,有了這個機關圖,想要進入萬平寨簡直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他恨得咬牙,護人養人卻養出個白眼狼。
打他哪里打的過別人?人家舉起的拳頭,都比他的胳膊有勁。去追地圖,更不可能,別說現在已經過了幾日,再說那個獨臂的唐人,功夫高,心機深,地圖到了人家的手里,怎麼可能在追回來。
尤其是,這獨臂唐人要他們萬平寨的地形圖和機關圖到底要干嘛?現在在說許致遠也無濟于事,他指著許致遠半天,還是一甩袖子,先去找老寨主和史思明商量商量。
「子墨是壽王的人,我想你應該知道壽王是何人。」許致遠提醒他。
他站住身子︰「什麼」這一下的驚訝不比剛才的少,壽王是狗皇帝最寵愛的兒子,難不成狗皇帝發現了什麼?︰「你早都知道了,是不是?」
「是」許致遠很干脆。
「噌」他拔出彎刀,猛地沖到許致遠的面前,彎刀抵住他的脖子,殺人的沖動不停的在發酵,膨脹。他為了他的妹妹,不顧性命,拉了史思明和幾個兄弟一起,終于將雪山東峰的那株盛開的雪蓮摘到,尤其是史思明,在下東峰的時候,差點一滑手跌入萬丈深淵。
他們很好,就是這麼狠狠地報答他們。
許致遠在彎刀上一彈,他手一麻,「 當」彎刀掉在地上。許致遠捏著他的胳膊,淡淡的道︰「你別怪藍琳,她什麼都不知道,這些都是我做的,這株雪蓮我替她謝謝你,這兩天我會做出解藥,後天我……任由你處置,要殺要剮都行,若是你讓我去追回地圖,有個贖罪的機會,我也很樂意。」
「你為何不走?」
「為了你們拼死找來的雪蓮。為我的妹妹,你喜歡我的妹妹,是嗎?」不跳字。許致遠一句話將他說的心跳加快,有種想要找個縫鑽進去的感覺,他真的會喜歡這麼沒幾斤肉,還牙尖嘴利的丫頭?不,他怎麼可能喜歡她,一定不是。
匆匆地跑出帳篷,他使勁地搖搖頭,將不該有的雜念完全摒除。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他去做。直接找到正在洗澡月兌衣的史思明,不管他橫眉冷對,壓著他的膀子便道︰「史思明走,我有話跟你談」
他們二人跑去一邊偷偷模模的商量事情,就在安祿山離開的帳篷,藍琳掀開布簾,怔怔地看向抱著頭的哥哥,他看起來很難受。
所有的話她都听到,哥哥為她將所有的東西背下。她過去抱住哥哥︰「原諒我,哥哥,原諒我的任性,原諒我,對不起,真的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