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情小言的網言。陳清理原本打算讓刀疤男幾個擄了舒暢,壞了她的名節。舒家雖然是京城的名門世家,但在這杭州府到底人生地不熟的,不用一天必定會求助官府,到時自己帶上心月復到約定的地方救出舒暢,與夫家和離又失了貞的女子,舒家只怕會將她當成燙手山芋,自己再表示深愛舒暢不介意舒暢失貞的事,重新接受了這個燙手山芋,舒家大概也會覺得虧待了他們陳家,以後舒暢就算再到舒府哭訴的時候,舒家的人哪里還有臉給她出頭。
這邊陳清理如意算盤打的正響,不過左等又等都等不到衙門有任何動靜,而另一方面刀疤男那里也沒傳來任何消息。這下陳清理哪里還能坐的住,親自去了街口處送出了雙方約定好的暗號,又在街口的茶樓足足等了一個下午。
到了天色暗沉,都沒有任何消息傳來,陳清理心里忐忑不定了,腦子里也開始胡思亂想了起來,會不會那些強盜收了他的錢又賣了他?還是那些人手里沒個輕重弄出了人命?或者那些人被人發現了……
各色念頭紛紛閃過,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小廝回報說沒有任何異樣。陳清理沒了法子,只好帶著沉重的心情去榮壽堂找母親,希望她能給自己出個主意。
「什麼,你竟然找人擄了舒暢!」陳老太太的聲音陡然間拔高,原本慈祥的眼神一下子如箭般射向陳清理。
陳清理不由得瑟縮了一下,自從他高中探花郎之後,母親已經很久沒用這樣的眼神看他了,只得小聲的辯解道︰「我這還不是想讓舒暢重新回到陳家嘛,兒子受夠了那些人的冷言冷語,今年的考績也只是中等,還不是楊大人為了討好舒穆和刻意打壓我……」
陳老太太惱怒的看著陳清理,以為兒子好歹也在任上干了兩年,怎麼也該通點事物,沒想到還是這麼一副分不清輕重的樣子︰「強盜?這些人可以為了錢替你擄人,自然也可以為了錢出賣你,這麼重要的事,你居然讓信不過的人做,簡直愚蠢至極。」陳老太太氣地臉色發白,這個兒子以前有什麼事都會與她商量,而今這麼大的事竟然問都不問她就私自行動,這一個不小心可是會將他們整個陳家都搭進去的。
陳清理本就心緒不寧,被陳老太太這麼一說,更是慌地跪倒在她跟前哭著說道︰「兒子也是一時被豬油蒙了心,還請母親給出個主意。」
陳老太太雖然惱怒陳清理這次的擅自行動,但也知道此時已經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只得恨鐵不成鋼的瞪了陳清理一眼,然後問道︰「你確定當時看到那些人成功擄走了人?」
見陳清理點了點頭,陳老太太低下了頭不再看陳清理,也不再說話。即便是這樣,陳清理也跪著不敢動,更不敢發出聲響打擾老太太的沉思。
大約過了一刻鐘,陳老太太才抬起頭來道︰「先派人去玉泉山莊那里守著,看看那里有什麼異動,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能夠買通玉泉山莊的僕人,這是頭一件要緊的事情。舒暢被擄了,不管是有沒有毀了貞潔,舒家都不會將這件事宣揚出來。」
眼見陳清理大大的舒了一口氣,陳老太太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你不要高興的太早了,那幾個強盜沒被抓還好,一旦被抓,恐怕也不用上大刑就能把你給供出來。以後也不知道要怎麼面對舒家的報復呢!舒家隨隨便便透露個意思,你以後就不用在官場混下去了。」
陳清理一下子又啞了,這之前只是失了靠山,舒家還沒動手呢,就不得上峰看重,還被同僚恥笑,這要是真被舒家查到是他主使的,他都可以直接回鄉下種田了。
母子倆商量了半天,認為舒家不會明著將這件事捅出來,但從其他地方打擊報復那是一定的,陳老太太就算再精明也算不出舒家會如何打擊報復,只能想方設法的先監視住玉泉山莊那邊,然後見招拆招。
第二日,陳清理去衙門點卯的時候還特地認認真真的觀察了一番上峰的臉色,見沒什麼異常,同僚們依舊是那副冷言冷語的樣子,雖是松了一口氣,但心里始終不能徹底安定下來,就像是手里捧了一顆炸彈,而又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爆,弄地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短短幾天時間就瘦了一大圈,整個人看上去也老了好幾歲。
過了幾天,守在玉泉山莊外頭的家丁來報說是舒暢的馬車又回到了玉泉山莊,但之前幾天住哪里還打听不出來。至于刀疤男幾個強盜,更是一點消息也沒有。
陳老太太也在家里不安等待,她不知道舒家是不是真的知道了這件事的真相,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舒暢平安回來了。而至于舒家會不會出手,何時出手,又如何出手她無從知道,只能惴惴不安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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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陳老太太和陳清理惶惶不安的時候,玉泉山莊舒余昕的書房里,舒余昕和顧少堂正隔著一張黑色的棋桌對弈。
「莊子外頭那幾個人,你不打算處理嗎?」顧少堂將手中的白子落在棋盤上,抬眼覷了一眼對面的人,問道。
舒余昕仔細的打量著棋盤上廝殺正烈的黑、白兩路棋子,連頭都沒有抬︰「不過就是些無關緊要的人,處不處理有什麼關系,如果你看的不順眼,你可以動手啊。」
顧少堂一個不查,就被舒余昕吃去了角落里的一片白子,一時氣的牙癢癢。風光霽月,溫潤如水,要是讓外人知道他這個京城小霸王幾次三番被這個「霽月公子」算計成功,還會不會有人夸他品格高雅。
「你到底什麼時候才對陳清理那個人渣動手,如果你不動手,我可要出手了。」下了幾手之後,顧少堂的到底還是不能忍受一室的靜默,于是又開口問道。
「放心,快了,到時你可以一齊出手,只要不立刻要了他的命就行了。」舒余昕抬頭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同時手里的棋子落下,白子再也沒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顧少堂不滿的嘟囔︰「明明是一只狐狸,還非得偽裝成綿羊。」
舒余昕自是听見了他的嘀咕,將棋盤撤下,又拿了爐子上溫著的茶水,斟了一杯遞給顧少堂︰「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另一面不是嗎?難不成你就真的只是一個不學無術,斗雞走狗的紈褲子弟?」
顧少堂聞言神色一凜,他知道這個只大自己兩個月的表哥不簡單,以為自己看穿了他的偽裝,殊不知人家也在懷疑他的本性。
打從他十四歲當街調戲一個賣花的小姑娘,又毆打了正義感十足的路人之後,他的惡霸名聲就在京城傳來開來,幾年來有幾個不長眼的御史上書彈劾,皇上也只是批評幾句,罰些俸祿,絲毫不能動搖鎮國將軍府的根基,殊不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經過皇上默許的,至此之後京城的百姓踫到他出行,無不繞路,唯恐惹了他這個霸王。就連母親也好幾次跑來對他說教,唯恐他的名聲壞了,京城的好姑娘不願意嫁給他。
黑衣神衛不好做,當初父親決定讓他加入的時候就告誡過他,就算親近如母親、妻子也不能讓她們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因而幾年下來連他自己都快相信他就是一個紈褲子弟,而眼前的人竟然一眼就看穿了,少不得收起吊爾郎當的神情,眼神中多了一絲戒備,握著杯子的手也緊了緊。
舒余昕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對他微微一笑道︰「你不用緊張,我並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更不會特地去探听你來杭州的目的,我來杭州是養病的,那些閑事自不會去操心。」
顧少堂微微松了松手,就算舒余昕真的知道自己也不可能動手殺了他,更何況他相信聰明如舒余昕這點分寸還是懂得把握的。
「不過我也不希望你的事影響到暢兒。」舒余昕在最後又加了一句。
顧少堂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嬉皮笑臉︰「她也是我的表妹,我為她出頭還來不及呢!十二月初一是蘇大人的壽辰,這是你的帖子,另外還有兩位蘇小姐給表妹下的帖子。」說著將兩張燙金紅貼遞給舒余昕。
舒余昕輕啜了一口茶,然後抬頭望著顧少堂說道︰「去是無妨,只希望到時別發生些什麼,就算發生些什麼,也與我們舒家無關就是了。」
顧少堂心里微微一動,自己的所為始終瞞不過眼前這只狐狸,暗罵了幾聲,這才揚起笑容道︰「你也想的太多了,表妹這些日子發生了那麼多不好的事情,雖然看她面上好像沒什麼,誰知道是不是郁積在心頭,能多出去走走那也是好的。更何況我們是去祝壽的,除了吃酒,還能有什麼事發生。」
「希望如此。」舒余昕給他又斟了一杯茶,淡淡地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