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挽著母親隨著曾大女乃女乃一路來到沈夫人的正廳。沈夫人端坐在正上方,神情淡定了許多。
慧姨娘坐在下面的椅子里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正向沈夫人哭訴著,見許氏和芳草進來了連忙站了起來,滿眼是火。
沈夫人道︰「都坐下吧。」
芳草要扶母親坐下,許氏卻跪在了沈夫人跟前磕頭道︰「奴家微不足道,要死要走都沒關系,奴家只有一事要求太太答應。」
沈夫人淡淡的說道︰「什麼事?」
許氏看了看芳草央求道︰「奴家剩下一個三丫頭,再怎麼說她也是府里的三姑娘,是侯爺嫡親的女兒,也是杜家的血脈。她最是伶俐聰慧的,還請太太看在這些上善待好她,奴家在這里拜謝了。」說著又去磕頭,芳草靜靜的看著母親的舉動靜待沈夫人的反應。
沈夫人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茶,做足了架勢,接著扭頭又去看慧姨娘。
慧姨娘哭道︰「太太,我們娘倆的性命就交給太太了,但凡雙慶有一個好歹我也不活了。」
沈夫人道︰「依你看該怎麼處理?」
慧姨娘道︰「反正留不得姓許的,不然我們娘倆就沒日子過了。」
沈夫人還沒開口曾大女乃女乃說道︰「太太,許姨娘在家里這麼多年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哪里說不留就不留的,還得問問侯爺的意思呢。」
沈夫人自然也考慮到了這些︰「我當家這些年倒還是頭一次遇見這樣的事,倒讓人頭疼。道士怎麼說?」
下面一個婆子答道︰「道士說要想小爺好,就得一命換一命。」
芳草忙喊道︰「這是什麼道理,難道真的是我娘欠他的,我娘掐他呢還是打他呢。你們就這樣見不得她,這和殺人凶手又何區別?」
沈夫人皺了皺眉︰「三丫頭,你這話是沖著誰說呢?」
芳菲在旁邊幫著腔︰「她膽子大著呢,肯定是沖著母親您呢。」
「誰要算計我娘我就沖著誰。」芳草怒氣騰騰的將屋里的人掃了一遍,她知道這里面沒有幾個是安好心的,只覺得這一張張偽善的面孔下不知埋藏著什麼樣的禍心,芳草忙去拉許氏起來。
沈夫人見芳草這個樣子必是討厭︰「在你眼中還有尊長嗎?。」
「有你們這樣的尊長嗎?天,這是什麼時代!」芳草見母親不動,急切的說道︰「娘,我們走,離開這個地方。我們走得遠遠的,誰也不犯著誰。你們做高官當富豪我們也不稀罕也不想靠誰。」
許氏喊了聲︰「小草!」
沈夫人覺得被他們吵著頭暈︰「好了,都少說一句。既然是沖著了,那麼只好請許姨娘出去吧。」
許氏忙磕頭謝恩,沒有一句怨言。
「我也走。」芳草咬牙道。
沈夫人道︰「沒有誰趕你,安安分分的過日子吧。」
芳草冷笑道︰「今天我總算是見識到了,什麼骨肉親情,什麼大家做派也都一一領教了。娘她一人在外面怎麼生活,我當女兒的怎麼忍心。不如我陪著她,就是討飯也好有個伴。」
許氏哭道︰「太太,小草她什麼都不懂得,太太別听她的,讓她留下吧。再怎麼說也是臨安侯府的血脈,這跟著奴家出去了不是讓人笑話麼?再說怕侯爺也是不答應的。」
沈夫人思慮了一會兒道︰「都是吃齋念佛之人,我們也不敢做殺人放火的事,多少還是要積點陰德。念你早些年在老太太房里服侍那麼多年,後來又到了我跟前,還生了三丫頭。你的命我們也沒權利要取。如今雙慶的事可又不得不辦,人命關天的大事馬虎不得。我做主賞你些東西出去過活去吧。等侯爺回來後我會給侯爺說,讓侯爺寫下休書,從此你與杜家再無關系。三丫頭的事還是我的事,認在我跟前,以後的婚姻府里出錢給她料理,婚姻上的事我做主給她尋一門配得上我們杜家的。」
芳草早就不想在這個府里呆了,因此跪了下來請求道︰「太太,請允許我陪著母親出去吧。讓我們娘倆相依為命,小草永記太太的恩德,感激不盡。」說著便去磕頭。
旁邊的一個嬤嬤忙說︰「怎麼還沒分清楚,姨娘就是姨娘,她哪里擔得起母親二字,也不怕辱沒了三姑娘尊貴的身份。」
芳草並不想理會別人說的是什麼。
沈夫人已經有些不耐煩揮揮手說︰「你們都下去。」
等大家都散了以後,曾大女乃女乃還在跟前陪伴著沒有走,曾大女乃女乃道︰「太太真打算這樣做呢?」
「那你說說還能有什麼法子。難不成真要姓許的償命,搞不好要惹官司的,侯爺知道了還不把我罵死。」
曾大女乃女乃點點頭說︰「許姨娘在這里人生地不熟,娘家早沒人了。這貿然讓她出去要她怎麼過活,她身體本就不好,也沒個去處,不就等于要她的命麼。」
「我還能有什麼法子,如今也是寬大處理了。你是我嫡親的媳婦不幫著我怎麼幫著別人說話呢。」沈夫人有些不高興。
曾大女乃女乃便閉了口。流霞跪下來請求道︰「太太,不如賞她們一個出去吧,我們在這邊不是還有好些地麼,將她們打發到莊子去,多少能活命,到底是太太的恩德呀。」
沈夫人看了流霞兩眼︰「如今你也向著外拐。」
流霞眼淚流了下來︰「太太,奴婢是想著三姑娘可憐,本來娘倆生活得好好的太太就不要分開她們吧。太太將許姨女乃女乃趕出去,三姑娘在府里必定不依,等侯爺回來還不知要生出什麼事來。」
流霞後面的話觸動了沈夫人,她想了片刻說道︰「好,就如三丫頭的願。賞給她們一塊地方讓她們自生自滅去,我也懶得理那個沒有管教的野丫頭。這是最大的恩典了,大媳婦去打點打點,屋里還有三個服侍的下人只準她們帶走一個,剩下的都要回來。限她們天黑之前搬出去,不許磨磨唧唧的。」
曾大女乃女乃便知道沒有回轉的余地了,自己又不敢十分的求情,怕又惹得婆婆反感自己也沒什麼好處。
沈夫人安排好了一切,芳菲在旁邊說道︰「母親的這幾步棋走得倒高明,一點痕跡也不留。這一下就拔去了幾顆眼中刺。」
沈夫人喝了口茶慢騰騰的說道︰「丫頭,以後多學著點,你要是有那個野丫頭那麼機敏我也就不操心了。」
芳菲笑道︰「母親教訓得是,不過女兒再怎麼不濟也比那個草包大姐強吧。」
「草包大姐?人家如今在皇宮里享福,有本事你也去。」
芳菲冷笑道︰「我才不稀罕呢,深宮大院有什麼好的,再說母親不是已經將我許給傅家了麼,怎麼又說這樣不通的話。」
沈夫人嘆了一聲︰「傅家,傅家到底不比以前了,竟要敗了。只怕我們靠他們家靠不住。」
芳菲想起一事來忙問母親︰「太太,爹爹回來後怎麼和爹爹解釋呢,只怕爹爹不依。」
「讓人拿幾百兩銀子去買個身世清白听話的黃花姑娘來,他還管得了誰呢。」沈夫人對一切都在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