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九,壬寅,滿日。
宜︰祈福、開市、結親、交易。
忌︰動土、遷移,求醫、栽種。
一路吹打鞭炮聲陣陣的近了,芳草帶著幫工們站在檐下遙望著聲音傳來的地方。因為一會兒還要去酒樓宴客,芳草特意選了一套茄紫的男裝換上,打扮成一個俏麗的公子模樣。店里的幫工們先還有些別扭,後來看順眼了竟然也習慣了。
初一和素素在忙上忙下的,並來往的傳話。芳草將素素叫過來問道︰「是誰請的舞獅來?」
素素搖頭道︰「不知,沒有讓人去請呀。姑……」素素又立馬改口說︰「您一再吩咐要低調行事的,也不敢太折騰,想來是什麼人送的吧。」
芳草心里漸漸的已有了答案,吩咐著素素︰「準備紅包。」
素素忙答應著忙去了。芳草見舞獅近了,前面兩個穿著大紅衣服的男子抬著一塊燙金的匾額,上面刻有「留香塢」三個大字。
當時引來了不少的路人駐足旁觀,陣勢雖然不大但卻熱鬧非凡。芳草眼瞅著這些熱鬧心里卻暗暗的發愁,若這些傳到杜家去了還不知怎樣的鬧騰了。
只見那班舞獅做著花樣繁多的各式高難度動作,看得芳草眼花繚亂真猶如雜技表演。接著初一拿了一根竹竿挑了鞭炮正拿出去放,芳草連忙捂了耳朵往屋里退了幾步,當時听得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好不熱鬧。
一陣濃烈嗆鼻的火藥味過後,街坊鄰里過來紛紛說著賀喜的話。芳草剛出來打理生意所以來慶賀的人也不算多,此時卻見丁夏走來了。手里捧著一尊財神。芳草連忙笑著讓他進屋︰「丁少主大駕,快快沏好茶來。」
幫工們答應了一聲連忙將丁夏迎接了進去,接著還有幾家有供應往來的商鋪也紛紛來志喜。
芳草招呼起人來倒沒有半點閨閣女兒的羞態,笑容可掬,十分得體。
綢莊的顧老板將芳草打量了幾番,最後拈著胡子說︰「听說店老板是個娘們,看來所言不實,不實呀。」
芳草也不加解釋,只是笑著讓人招呼。足足熱鬧了一個時辰之久,芳草又給各位賞了錢還說留飯,舞獅隊卻堅持不要,再三道謝便回去了。當時地上布滿了紅色的鞭炮屑,空氣中的火藥味依舊彌漫著,久久不肯散去。
由于第一天開張,芳草拿出了許多實惠來。前來圍觀的人不少,店里最主要賣的的各式的香包,香囊然後芳草自行配置的各種花草茶。瞧著店里熙熙攘攘的人群芳草還算欣慰,看來開張大吉,以後也就一帆風順了。
前面的大堂里自有幫工們替芳草招呼,芳草便來到了里間。里面都坐著幾位主,顧老板和丁夏正攀著交情呢,薛掌櫃則在研究身下的那張椅子到底是什麼木頭所做。
芳草掀簾子進去屋里的幾位老板掌櫃都看向了芳草,芳草笑說︰「怠慢各位了,前面實在有些忙。」
丁夏開口說︰「開張大吉,還行。」
芳草道︰「借少主的吉言。」
顧老板繼續打量著芳草︰「怎麼我听人說這留香塢的掌櫃是個女人,我可不相信。一個女人出來做掌櫃的可太少見了,再說瞧掌櫃年紀也不大就更不可能了。」
丁夏听後卻哈哈大笑起來,待要開口芳草卻阻止了︰「男人,女人不都一樣嗎?。」
薛掌櫃說︰「那可太不一樣了。」
芳草正要陪著他們說會兒話,只听得外面初一再喊︰「掌櫃的。」
芳草答應了一聲,接著對屋里的人說︰「各位主先請自便,我過會兒再來。」
芳草忙出去高聲問道︰「何事?」
初一說︰「客人要冰片,姑娘放拿去呢?」
芳草答道︰「不是左邊往下數的第七個屜子里麼,你看有沒有?」
初一很快就尋到了,芳草正要離去的時候。突然見店里來了一位少年讓芳草住了腳步,她覺得這少年是何等的眼熟。只見他一身月白的緞子,眉清目秀,似有不染縴塵之氣。芳草想了半天才記起以前在榮寶樓里對跟前這位溫潤如玉的男人有過一面之緣,因此懷著忐忑的心上前招呼著︰「公子里面請。」
溫良玉搖著扇子將店里來回看了幾遍,笑說了句︰「好香的鋪子。」
芳草能嗅見他衣服上的麝香,笑了笑︰「公子有什麼要買的?」
溫良玉柔和的看了看芳草,唇角微微的上揚,眼中盛滿了溫柔,淡淡的一笑︰「你們都賣些什麼呢?」
「香包、香囊、花草茶,還有一些普通的香料。不過公子似乎燻麝香,是否要來點麝香呢?」
溫良玉忙問︰「你怎麼知道我燻麝香呢?」
芳草只一笑,不做解釋便轉到了櫃台後面親自給溫良玉包香料,順便又推銷了自己配的一款花草茶︰「我見公子有些氣弱,不如喝這個陳皮白梅薄荷茶吧。如今又要到夏天了正好消暑,又可以安神凝氣。」
溫良玉莞爾︰「你們這里興買一送一?」
芳草心情大好︰「成了,你買了麝香,我就送一劑花草茶,公子喝著若喜歡下次又來照顧我們生意便成。」
溫良玉點點頭,他正解了荷包掏錢,芳草拿過算盤飛快的計算了一回笑道︰「共兩分四錢銀子,謝謝惠顧。」
溫良玉眉頭也沒皺便付了錢,正要轉身離開的時候芳草叫住了他,雙手遞給他一張印制好的大紅紙箋。只有三指寬,上面是灑金的幾行字,溫良玉赫然看見了一個名字寫的是「許凌霄」然後還有店名,下面有一行小字印的是店里的地址。溫良玉還是第一次看見這個玩意兒有些新鮮,多問了一句︰「許凌霄是誰?」
芳草雙手一拱滿臉笑容的說︰「就是再下。」
溫良玉點點頭,將那方窄窄的紙片揣好後便出去了。
這里依舊有些忙不開,芳草見事便做,隨處忙碌了一陣子又要回去招呼那幾位主。丁夏道︰「這些掌櫃有我招呼著,你就自個兒忙吧。」
芳草有些歉然︰「那多勞少主了。」
直到午牌時分店里總算漸漸的清靜下來,芳草和伙計們忙著補充貨物。素素說︰「看著人來人往的熱鬧,好像也沒賣出去多少。」
芳草答道︰「才一上午的時間已經不錯了,慢慢來。我們的名聲也還沒打出去呢。總算做成了幾筆買賣。」趁著沒有顧客的功夫芳草叫來了賬房算賬,有三兩銀子進賬,這個數目雖然小了些,但是芳草卻還是滿心喜歡的。
交代了一下店里的事,芳草便要帶幾位主去酒樓吃飯。丁夏道︰「是請榮寶樓嗎?。」
芳草撇撇嘴說︰「榮寶樓是高消費,我可請不起。只好去次一點的得勝樓了。幾位有意見嗎?。」
薛掌櫃和顧老板都是買丁夏的面子,哪里有數目意見,一切都看丁夏的眼色行事。芳草見他們無二話心想又省了不少的銀子。
好在芳草早早的讓人過來在得勝樓訂了位子,芳草也不敢十分的喝酒。只陪坐了一會兒,讓上了兩個招牌菜,兩個拼盤,兩個家常菜,然後說著場面上的客套話,最後推辭不過了只敢小小的飲了一杯酒。
別人不知道芳草的身份,只有丁夏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心想這個女子慣是有些膽量的。吃了一頓便飯後薛掌櫃和顧老板便就各自回去了,只有丁夏還在跟前。
沒有乘車,沒有轎子。芳草出來後被風一吹只覺得有些頭暈。丁夏開口了︰「我見你能逞強到什麼時候。」
芳草沒好氣的說︰「你就是幸災樂禍,也不替我擋一擋。」
「天地良心,我已經替你擋了不少。最後那一杯再說你也該喝,這下好了吧。醉了沒有?」丁夏見她有些虛晃的步子不免有些擔心。
芳草笑著擺擺手︰「走回店里應該沒什麼事。」
丁夏一直跟隨在旁邊,他正好奇,忙問︰「看來你是準備一直用男人的身份出來與人交易呢。」
芳草斜著眼帶著絲酒氣的望著他︰「怎麼,難道不行。我娘都沒說什麼。」
「那為何連姓名也要改呢?」這是丁夏最不能解釋的地方。
芳草苦笑道︰「姓杜有什麼好的,還是姓許好。凌霄,一飛沖天,就像我初次拿到種子種出的花兒。我喜歡這個名字所以就用了,免得什麼閑言碎語傳回府里大家又不得安生。今生我不姓杜了,他們又能將我怎樣。」
丁夏听得一頭霧水,但听得出來語氣中帶著許多的無奈。丁夏只覺得她聰慧有余,沒曾想到還真能出來做生意︰「對了,你印的那個小帖子是和誰學的,我見著也怪新鮮的。」
「切,連名片也不懂。可惜沒有電話號碼,不能讓人家準確的找到我……」芳草只覺得頭疼欲裂,自己有些言詞不清了。該死,以後再也不要出來喝什麼酒。她覺得周圍都模糊起來,丁夏在旁邊說什麼也漸漸的听不見了,只覺得身子沉,眼皮也很沉,她很想找個地方睡覺。後來她感覺到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結實的臂彎里,然後就一直渾渾噩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