絢爛多彩的極光在漆黑的天幕上飛舞流動,在暴風雪還沒到來之前,部落里的人都以一種放松且閑適的心情來欣賞這場一年一度的視覺盛宴。因此,部落里總是熱鬧非凡,天雖然黑著,可是外邊的篝火卻是久燃不熄。
無論男女老少,他們大部分的時間都聚在外邊吃喝著欣賞絢麗至極的極光,回帳睡覺的時間很是有限。而原來外邊的篝火堆用的都是部落里的柴禾,但現在每個到篝火邊做飯、取暖的人都會從自己的皮帳里帶一點柴禾出來。
這令白小凡很是詫異,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些人竟然有如此高的素質,半點不佔公家便宜的
本來白小凡還擔心,阿曄和阿達他們成天無所事事的湊在一起,會鬧出事來。可是一連過了許多天,他們都相安無事。難道是因為極光太過美好,令得這幫熱血少年都沉溺其中?
他們雖然還談不上有多友好,可相比之前劍撥弩張的緊繃的氣氛,那是要好了許多。至少阿曄和阿達他們兩撥人不再互相瞪眼楮了。
後生們都老實呆著,白小凡終于放下心,把注意力轉回到小孩子們的身上。在早前,她就讓人在大帳的右手邊新支起了一座結實的皮帳,用來給孩子們上課。
部落里有二、三十個孩子,在皮帳沒搭起來之前,他們一直是在部落里瘋跑打鬧,大人們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哪有時間去管他們,只能在他們鬧得太過的時大聲喝斥一兩句。對這種情況,白小凡實在是看不慣,畢竟在她的認識中,適齡的孩子都應該坐在教室里上課才對。
之前她沒這個能力也就算了,現在沒道理再這麼放任下去,所以皮帳一搭起來,那些小皮猴就全被白小凡給抓進去上課。下城的孩子還要好些,可是上城就有些頑野的孩子坐不住了,白小凡一不注意就偷他們跑了。
針對逃學現象,白小凡開始是滿部落里找人,可是她哪里跑得過那些小鬼頭,再說了等她好不容易把外頭的小鬼抓回來了,皮帳里又跑了大半。
最要命的是,那些小鬼跑得次數多了,都不大怕白小凡了,有時候她一轉身,就能溜出去兩三個。
白小凡最後沒辦法,一則是讓阿曄派了兩個魁梧的後生全副武裝的守在帳門前,二來麼一旦發現有小鬼逃課,她就讓守在帳門外的後生去通知巡察隊員。
他們基本上是那些小皮猴的父兄,因此小家伙們一旦被逮到上少得要挨一頓踹。回到皮帳不僅要上課,上完了還要留下來罰抄,多少人逃課,就抄多少遍。
就這麼整頓了兩天,小東西們基本就都老實了。白小凡呢也不硬拘著他們,每天只上半天課,剩下的半天放他們出去玩去,畢竟外邊的極光真的很美。
「天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皮帳里傳出孩子們稚女敕的聲音,幾個婦人圍坐在篝火旁,小聲的議論著,「你說,白格爾大人讓孩子們念那些個有甚麼用啊?」
「
管他有甚麼用,孩子們有人管著不是更好麼」接腔的那個婦人家里有三個男孩,原先她每天都在子孩子們的爭吵打鬧中度過,自從白小凡搭起那個皮帳,把孩子們都關進去後,她可是輕松了好多。
皮帳里,白小凡帶著那些剛起蒙的子孩子念《千字文》。至于小山他們,雖然這大半年的學習,總是時斷時續,但《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和《聲律啟蒙》幾篇啟蒙讀物,他們還是學完了的。
有了這篇文章打底,常用字他們都認得差不多了,依照白小凡最初的設想,接下來應該是授她自己最喜歡的詩詞。可當她把教學真當做一件正經事情來做後,就現階段來說詩詞對他們是一點用處都沒有。
雖然她一直認為書中自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那套說法太過功利,可就目前這個情況,她還是先求有用再說其他吧。所以,她的教材變成了小學數學和十萬個為甚麼。
也許是因為白小凡總把些數字掛在嘴邊,小山他們學起加減法來特別的快。本來白小凡覺得在永夜的暴風雪來之前,他們能搞定十位數以內的加減法就很不錯,沒想到他們沒用幾天就學到百位數,這會他們三個正坐在皮帳的另一邊,對著泥盤上的數學題苦思冥想。
谷魯畢竟年紀小些,他不時的停下來掰著指頭,可是百位數的加減,他那幾個指頭又哪里夠用,不得已他只好左張右望。希望能從阿林、小山那里瞟到幾題。
在另一邊的白小凡早就看到了他的小動作,悄無聲息的走到他身後,拿著竹簡輕輕的在他腦門敲了兩下,「又偷看」
谷魯模著腦袋抬頭看向白小凡,很是委屈地道,「姨,我好多都不會」
白小凡橫了他一眼,「不會做的先放著,等會去問阿林。不準再偷看噢」
谷魯可憐巴巴的應了聲,低了小腦袋繼續做題。白小凡搖著頭輕嘆了聲,其實她本來是沒打算教谷魯百位數的算術的,在白小凡看來他還太小了,能學會十位數的加減,已經很不錯。可是這個孩子偏又要強,看到小山和阿林學,他也非鬧著要學。
結果自然是學得分外吃力,盡管白小凡給他的題目大多是220-210之類,可一旦遇到復雜些他就算不出來了。
對此白小凡也無可奈何,不讓他學吧他又怕他傷心,讓他學吧看他皺成一團的小臉,還真是讓人看心疼。幸好阿林是個好為人師的性格,頗有些誨人不倦的精神,谷魯不會做的,她都很有耐心的講解到他會為止。
所以,谷魯這孩子與其說是白小凡在教,不如說是阿林的徒弟。
永夜的平靜並沒有持續多久,在谷魯勉強能做出些復雜的百位數算術題時,暴風雪便蠻橫的、以摧毀一切的氣勢襲卷了大地。
之前暴風雪來時,阿曄他們還能堅持巡察。可面對著永夜的暴風雪他們也只能守在皮帳里,就連外城的蘇合也搬了回來。
呼嘯的狂風仿佛是野獸的嘶吼,漫天亂飛的石塊不時的砸在帳篷上,發出讓人心驚的砰砰悶響聲。對于住慣了鋼筋水泥屋子的白小凡來說,皮帳實在是太沒有安全感了,若不是13一再說皮帳很穩固,就連羊圈里的木棚子也都沒事,白小凡真要擔心死了。
因為出不了門,成天縮在大帳里除了吃就是睡,真的是蠻無聊的。小山和阿林便纏著白小凡教他們更得復雜的算術。這兩孩子本來是跟著阿鈴她們住的,永夜來臨後,白小凡不放心特地把他們接了過來。
按說孩子們好學是好事,可是白小凡想到他們對著其他小鬼時那一臉的驕傲,果斷的息了給他們開小灶的念頭。這兩孩子的學習進度已經比別人快了許多了,小課再上下去,他們還不得鼻孔朝天啊這可不利于他們的身子發展啊!
可日子又實在是無聊,白小凡便把心思動了那些詩詡歌賦上了,這幾樣
東西大用處是沒有,不過用來打發時間還是很不錯的。
考慮到兩個孩子的所處的大環境還比較落後,白小凡只挑些簡單直白的四言或雜言的古詩教給他們,這樣至少不會有太多他們無法理解的字詞出現。
而此時兩個孩子的性別上的差異也通過詩篇表現了出來,比如阿林就很喜歡《木瓜》,而小山年紀雖小,卻很喜歡線條粗曠的《冬十月》
每天抱著大呆听兩個小家伙背背詩,講講故事,有時候小穆也會教小打拳、射箭。當然小山用的是小弓和沒有箭鏃的箭,反正大帳的空間夠大足夠小家伙施展了。
每當小山學打拳的時候,白小凡便會教阿林做針線。在這個世界生活了一年,白小凡的針線活是越做越好了,她甚至都能縫出皮靴來了。不過阿林卻比她聰明多了,學了兩天,就用邊角料做了個荷包。
至于樣子麼,既然是邊角料再加上那些獾皮獐毛的顏色都不咋滴,所以——
不過做得還是很結實的,用來裝打火石之類的小東西還是很不錯的,
白小凡看到這個荷包的時候,很臭美兼自戀的問了句,「阿林啊,這個小荷包你準備送給誰呀?」
結果小丫頭臉一紅,一把奪回小荷包,嬌羞道︰「不告訴你」然後走到角落從筐里拿起個鮮紅的野果放進荷包。白小凡眨巴眨巴眼楮恍然大悟,難怪這丫頭那麼喜歡《木瓜》呀,敢情是有喜歡的人了。可是,她才多大啊——
唉,詩詞一道果然誤人不淺啊
吃過晚飯,瘋鬧了一天的兩個小家伙總算睡下了。白小凡拉著小穆在皮墊子上坐下,「你試試這雙新的獐皮靴。」這幾天陪著阿林做針線,她順手又給小穆做了一雙新的皮靴。他常山上打獵甚麼的,靴子可得多備幾雙。
「我都有好多雙了,不用再給我做了」小穆很不滿的抗議。
白小凡蹲著身子給他換上新皮靴,抬起他的腳看了看,「起來走走看,是不是合腳。」
小穆卻定定的坐著一瞬不瞬的看著白小凡,直看得她臉上做燒,「讓你起來走走看,你直盯著我做甚麼」
「小凡。」小穆突地握住了她的手,白小凡掙扎了兩下,卻沒有掙開,不由得有些急了,「你快放開,兩個小家伙還睡在里面呢」
小穆一手握著白小凡的手,一手從袍子里掏出個東西,白小凡一看愣住了。
那是一顆不知道甚麼動物的牙齒,只是被小穆磨得滾圓,乍眼一看倒像是顆珍珠。
「你說在你的家鄉,求婚一定要有戒指,我不知道這個算不算,你可不可以先收下,以後等我找到更好更漂亮的東西,再把它換下來」小穆的蒲扇似的大手拿著那個細小戒指顯得極不協調,卻又不敢冒冒然就給白小凡帶上了。
他只管拿著戒指發呆,白小凡好只自己動手,她一把奪過來,往無名指上一套,大小居然則則好。小穆看她戴上了自己的戒指,猛的把人抱入懷里,「小凡,等天一亮我們就結婚好不好,不要等天暖和了行不行」
「到時候再說吧」白小凡在他懷里使著壞,果然小穆的胳膊收緊了幾分。
日子就這麼慢悠悠的的過著,在收了小穆的戒指後,雖然有兩個孩子在也不能做甚麼,可兩人之間的神情卻是甜得仿似要流出蜜來。所以在這小小的一方天地里,白小凡時常會忘了大帳外的其他人,總覺得天地間就只剩他們幾個。
然而,暴風雪總會停下來的,他們的日子還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