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了草藥,伊登也喝下了小半碗米湯,可是卻不像白小凡預想的那樣藥到病除,病情時有反復,與其他幾個孩子相比,伊登還算好一些的,雖然偶爾還拉稀,但多數時候是成形的,而且胃口也很好,所以白小凡也就沒那麼擔心了。
那些病羊灌過藥後,有痊愈的也還是有死的,白小凡唯恐他們把病羊殺來吃,特地囑咐蘇合讓他一定要把死羊給燒了。
蘇合想了想,道,「羊皮總能留下來吧」
白小凡這些日子,天天守在兒子身邊,這會正給兒子炖了碗雞蛋羹,听了蘇合這麼一說,把交給尼婭,她自己便在外帳的木桌前坐下,微擰著眉頭擔心道,「只是,那些都是病羊,若是再有人染了病——「
「我們不是有藥麼」蘇合壓低了聲音道,「況且,過些日子天就要冷下來,我看斯庫、吉達兩個部支皮帳的皮料總是有些不夠的,那些病羊總有十頭,剝下的羊皮剛好幫一幫他們呀。」
白小凡稍稍側著身子,驚愕地看著蘇合,遲疑了好久,「我只怕萬一有問題——」雖然她也很想替部落里省一些,但她可不想把那個部落的人給害死了。
「放心,不會有大問題的。」蘇合分析道,「要說羊女乃阿圖和得拉也吃了,怎麼就不見病呢?我估模著就是伊登他們年紀小,才染上的。羊皮剝下來得過多少道草灰水呢,還得曬過,到了他們手上能有甚麼呢。再說了,只是給他們支帳子用,又不是叫他們吃的。」
白小凡也知道這全都是借口,如果蘇合真覺得那些羊皮是好的,他也不會特意提出來送人了。不過,的確那些羊皮用來支皮帳問題是不大的。
「我只怕小穆不答應呢」好東西自然是要自己留著的,這些羊皮留著
心里不舒服,拿來做人情再好沒有了。
蘇合笑了笑,「阿穆,甚麼時候管過部落里的瑣碎事情了?」
「那就這麼辦吧」白小凡心領神會,「只是讓宰羊剝皮的人小心些,
最好給他們煮一鍋荊棘皮,就是不喝也要拿來洗手。」
蘇合答應著離開了大帳。
生病的孩子漸漸好轉,部落里的生活又回規了常態,下田的下田、放羊的放羊,打獵的打獵,都在為即將到來有冬天做準備。
白小凡則天天都坐在大帳里,一來伊登的身子還有些弱,她不守著不放心。二來之前後生們采了那麼多草藥來,她也都整理出來才是。
萬一下次再有點病災的,難不成又滿山遍野的找草藥麼
秀秀同阿鈴她們每天過來幫她曬藥,她則帶著伊登坐在木台上曬太陽,一邊用小角刀在木簡上記錄草藥的藥性和功用。
本來她是想用羊皮紙的,可是沒有墨水,用燒黑木枝寫字,她怕過段日子會消失不見,還是刻到木簡上安全。
「阿姐,我來搬吧」
「不用了,這又不重的。」
听見說話聲音,白小凡抬頭看去,就見扎克搶著秀秀手中的扁筐,而秀秀則一個勁的避著他。阿鈴她們則站在一旁捂著嘴笑。
自打上回秀秀知道了扎克的心思,便總是避著他,白小凡雖然見扎克追得辛苦,卻沒一點幫他的意思。這種事情只有靠他自己,如果他連這點事都不做到,那麼自己怎麼放心讓秀秀和他在一起。
搶不著扁筐的扎克,直跟在秀秀跟頭轉悠,惹得秀秀回身喝道,「哎呦,你別跟著我轉行不行啊」
扎克一臉的委屈,卻也不肯退開半步。
「這兩個人真不知要鬧到甚麼時候」
白小凡歪頭一看,朵娜已上了木台,把伊登抱在懷里親了親。因著一個孩子,白小凡和她總算是和解了,她還听說,伊登病的時候,她甚至和後生們上山采藥。她既這般心疼自己的兒子,白小凡又有甚麼可同他計較的呢。
「由他們鬧去,看鬧不鬧得出個結果來。」
朵娜將伊登放在木台,讓他四處亂爬,她自己則在白小凡身邊坐了下來,「這回你倒不理不睬。」
白小凡一邊刻字,一邊笑道,「這種事我怎麼理啊?管得好了就算,要是不好他們倆個還不怨死我了」
二人正說著話,傳來一陣 啷 啷的聲音,聞聲看去,卻原來幾個做手工的佣工,推著幾輛極簡的小推車,車上擺著長條的橫櫃。
「白格爾,櫃子我做好了。」束赫從人後走了來,依舊雪白的臉,一開口面頰微微泛紅。
朵娜盯著那櫃子,疑惑道,「阿姐,這個櫃子干甚麼用啊」
白小凡笑了笑,招呼他們把櫃子搬進公帳,眾人都好奇地跟著後頭,站在公帳門邊上看他們一組一組櫃子往里頭熱搬。原來並不是甚麼橫櫃,而是一組一組的,每一組都是橫三排豎三列的九個小格子。也有有幾組是例外,只得二排格子,而且底下還比別的厚實一些。
守公帳的佣工見白小凡搬東西來,趕忙過來幫忙,白小凡又叫了扎克進來,幫著佣工把櫃子送進側帳,
說是側帳,其實就是在帳的右手邊拉了道氈簾,隔出個小間來。好在公帳空間大,就算東西兩側都被隔開了,外頭也還寬敞著。
「那個底下厚實些的,放在最下邊啊」白小凡站著氈簾邊,看著眾人搬櫃子,本來這種事應該是束赫做的,可是他——
想到他那蚊子叫的聲音,白小凡就無力了。
蘇合听見聲音走了,靠著北帳圍已擺了一溜的櫃子,都堆到了半人高了。
「小凡,這是做甚麼用啊?」
白小凡站里里邊看他們擺藥櫃,光听聲音就知道來者是誰,因此頭也不回地道,「前些日子,你們不是采了好些草藥回來麼,總不能就丟了吧,這櫃子用來收納草藥再合適不過了。」
蘇合彎腰湊近來看,拉開個十公分見方的小屜子,不由贊道,「是啊,這倒是個好辦法。只是用得了這麼多麼」此時的藥櫃已高過了腰。
白小凡橫了他一眼,「我已經和小穆說了,他們打獵砍柴的時候,順便也帶些草藥回來,這滿山遍野的藥只怕裝不下,哪里還會空呢」
蘇合驚愕道,「上回就采了那麼回來,你還采啊」
「都說了草藥不嫌多的」隨著她話音落下,最後一個櫃子也堆了上去,整個藥櫃恰恰是一人多高。
白小凡邊道謝,邊把眾人送了出去,尤其拉著束赫的手道,「好在有你,不然哪里能這麼快做出來。」
束赫通紅著臉道,「這也不是我一個人做的。」的確,因著這櫃子簡單,所以他做出樣子來,就讓其他人照樣做來,要是靠他一個人,那麼些櫃子,可有的做了。
「要不是你把著關,這些櫃子哪里能做到大小一樣呢」看著女兒般的靦腆樣,白小凡就忍不住想逗一逗他。做分組的藥櫃最主要就是每一組、每一個屜子都大小一樣。不然,那櫃子組合在一起,會很後現代主義的
束赫這人雖然害羞靦腆,卻是個較真死倔的性子,該是怎麼樣的,就分毫不能差。也就是因為他那性子,這藥櫃組合在一起,才能像一個櫃子。
束赫臉紅得都要滴下血來了,掙了白小凡的手,丟了句,「我還有事」人便一溜煙地跑了。
蘇合在旁笑道,「你可是把那孩子可嚇著了」
白小凡橫睨了他一眼,問道,「那些羊皮都送去了?他們沒說甚麼吧?」
「還說甚麼」蘇合得意一笑,「他們看到那些羊皮高興得不得了,我現在在想啊,既然給了他們,昆贊那里也該意思一下吧。他們可是最早來投奔我們的。」
「這簡單甚至不用動部落里的存貨,他們人不多直接從我們帳里拿一些好皮料去就有了。」
蘇合故意皺起眉,「你做甚麼,每次都拉上我啊」
白小凡兩手叉腰,做水壺狀,「誰讓你是大格爾呢,況且你一個人過日子,存那麼些東西做甚麼啊」
蘇合哀嘆道,「我還想討媳婦的」
听他這麼說,白小凡湊上前笑道,「就起來,你到底有沒有看中的啊,不管我們部落的還是其他的部落的都成的。」這一二年,蘇合的心思似乎全放在了部落上,白小凡對他也漸漸信賴,所以才開起了他的玩笑。
這些年來,自己一直把心思放在部落的事務上。一開始他只是純粹地想幫白小凡。可漸漸他發現,一個部落在自己上一點點強大起來,是那麼的讓人滿足。
阿穆剛做上酋長那會,他的確是有些不服。可後來他發現,所謂的酋長其實並沒有甚麼大的作用,格爾的作用甚至超過了原來的長老,部落里每一件大事都要由格爾們商量決定。
雖然酋長可以提出反對意見,也只是交還格爾再次商議,酋長的意見未必會被格爾們同意。
當然,因為有白小凡在,這樣的事情從來都沒有發生過。而阿穆也並不
是那麼細心的人,大多數事情他都是听從格爾的意見的。
過了這幾年,他本以為自己不會再因為她的眼神而心酸,沒想到當看著她善意關切的眉眼,自己的心底總還是有些不舒服。可他也明白,這世上沒有人、沒有事情可以分開白小凡和阿穆。
蘇合稍仰了上身,與她拉開些距離,「你有這閑工夫,倒不如去管管扎克,再讓秀秀那麼鬧下去,看我扎克都要去跳河了」說完,他搖頭嘆息地出了公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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