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來夫撓了撓腦袋,羞紅著臉道︰「有了這個東西,往後我罰抄也省力好些」
白小凡听了,張大了嘴半天合不上。阿林一邊拿眼瞪他,一邊在桌子底下踢了他兩腳,阿來夫這個不會拐彎的,登時叫了起來︰「林阿姐,你踢我做甚麼」
阿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又羞又惱看了白小凡一眼,別過臉去不說話了。
阿來夫絲毫沒察覺阿林的羞惱,以及眾人忍笑的神情,兀自向白小凡訴苦︰「夫人,你是不知道山豬皮的紙,薄得嚇人,偏偏林阿姐又仔細,我只戳破個小針眼,她就讓我重寫——」
白小凡看著阿林越來越紅的臉,以及被咬得發白的嘴唇,適時的打斷了阿來夫的喋喋不休,將蚌墨和羽毛筆的制作原原本本的說給他們。並且將成品拿出來給他們看。
阿來夫瞅著羽毛筆的筆尖,哭喪著臉皺著眉頭道︰「這筆尖比針都尖怎麼寫字啊夫人你故意害我的吧。」
小山也道︰「阿姐。這個怕是不能在山豬皮上寫吧。」
白小凡睨了他們一眼,抬手挨個敲過去︰「笨死了非得用要用山豬皮麼?山獐、林獾、野 子哪一樣不行啊」
阿林揉著腦門道︰「可是山豬皮夠大張啊,能比別的多出大半來——」
白小凡眼楮一瞪,眾人皆垂了眼楮,訥訥地不敢再多說甚麼
打這一天起,午飯後的時間女孩們都留在學校,不是磨墨水,就是做紙筆,再不就是幫白小凡譽錄書籍。總之時沒時間跑到演武場看男孩們射箭了。
剛開始的幾天她們還都很不情願,但是——
如今全都改用 皮紙、羽毛筆,男孩們是沒耐心做的,只好同女孩們要,可總不能白要啊。他們只好用各式各樣的貝飾來換。
上城的女孩還好一些,總有一兩樣貝飾,然而下城的尤其是外三部的,能收到貝飾可真是高興壞了所以過得幾日,女孩們一改之前低落的情緒,簡直可是說是興高彩烈。
有了女孩的幫助,白小凡的工作輕松了好多,至少現在她只需要動嘴就好了。
往往一張大桌子上坐著四個女孩,白小凡則坐在一邊口述各種資料,因為有13在,竟是半個字都不會錯的。那些女孩對白小凡的崇敬之情,幾日之內上升到了一個絕無僅有的高度。
連著幾天,白小凡都在趕著整理草藥的藥性以及農事蠶桑,今天是最後一天了。因此當她說完了最後一個字,不由長長的吁了口氣,一氣喝干了鐵杯中的羊女乃咖啡,站起身活動了子,「終于搞定了兩樣」又伸了個懶腰,向女孩們道︰「我知道今天演武場有比試,你們啊心早就飛了去了。」
女孩們紅了臉笑了笑,阿林推著白小凡往走道︰「你不是看桑樹麼,還不快去」
前些日子白小凡從飛船里拿了些桑樹,讓他們在新城外的東南邊種植,希望將來那里可以成為一座桑園因著樹苗是剛剛種下,所以白小凡每天都要過去看一看。
她被阿林推出了學校的大門後,才站住腳往她額頭一戳︰「你別在我面前裝,你會不想去看麼」
「阿姐」阿林不依地跺腳道。
白小凡看她那羞躁的樣子,忍了笑道︰「好好好,我走」說完,果然轉身往城門而去。女孩們從窗戶里看她走遠,連桌子都不收拾,嬉笑著就往演武場跑去。
白小凡剛走到田邊,遠遠的就見阿蘿捂著臉飛跑進柵門,她身後不遠處還跟著蘇合,見她進了柵門嘆了聲回身往農田而去。
「蘇合」白小凡趕上前喊住他,張口想要指責,可是看著他微蹙的眉尖,終究還是把話咽了回去,輕嘆一聲道︰「蘇合,我想把格爾的位置給辭了。」
「甚麼?」蘇合原本還有些低落的情緒,被白小凡這句話驚得煙消雲散︰「好好的你怎不做格爾了?」
白小凡笑了笑。道︰「這件事我在心里想了許久了,只是一直沒機會和你說。自打有伊登部,落里的事我就沒怎麼管了,況且現如今部落里一切都井然有條的,再說你做事我也放心。所以我想就不做了,這樣我也好全神投在新城學校那邊。」
她這哪里是來和自己商量,分明只是告訴自己一聲而已,蘇合微蹙了眉頭,問道︰「那阿穆知道麼?」
「前幾天我和他提過,他說由我自己。」
蘇合的眉頭越發擰得緊了,阿穆也真是胡來。這麼大的事也不和自己商量,就應了白小凡。部落里大事雖有律令可,但是如今越來越多的人投靠了來,很多細枝末節的事,還是需要白小凡的。
她甩手不管了,只怕自己就更有得煩了。
蘇合沉著臉把自己所慮說了一遍,希望能打消白小凡那個念頭。
不想白小凡好似听到甚麼好笑的話,格格地笑個不住︰「蘇合,我只說我不做格爾了同,又沒說要月兌離部落,再怎麼說小穆還是酋長,我也還是部落的夫人,你有事只管來找我商量,我還會不理你麼」
蘇合傻眼了,自己怎麼就把這個茬給忘了呢
「喂喂喂,回神了」白小凡在他面前揮了好一回手,才把他叫了回來,「吃完晚飯,你就抬格爾部們找來把事情告訴他們。早一日卸下格爾的擔子,我心里也輕松些。」
「用得著這麼急麼?」蘇合心里還是很排斥這件事情,也許真的是依賴成了習慣吧
白小凡翻了個白眼道︰「早一點晚一點,有甚麼分別麼,部落里的事我明明不管很久了」
蘇合睨了她一眼,「既然沒甚麼分別,你那麼著急做機麼呢?」說完,掉頭就走絲毫不給她辯駁的時間。
看著蘇合漸漸遠去的背影,白小凡咬牙一跺腳,忿然轉身往部落而去。
她剛進了上城的柵門,就听見秀秀的聲音︰「那邊的缸子再加把火,還有你麻布一定要全浸下去——「
白小凡聲而去,只見空地上架著幾只大陶缸,邊上圍了好些佣工,或
是往缸底添火,或是拿著長木棍往缸里不停的攪,旁邊還碼一疊麻布。
「秀秀,你這是做甚麼呢?」白小凡走上前問道。
秀秀正挽著袖子站在一只大缸前,拿木棍挑起麻布來看,听見白小凡的聲音,抹了把汗,跑了過來︰「阿姐,我在給這些布上色呢。」
白小凡張大了嘴半天沒合上,看著小臉興奮得通紅的秀秀,眼珠都要瞪了下來了︰「你在給布料上色?」
「是啊」興奮過頭的秀秀完全沒注意白小凡的驚愕,「之前伊登的衣服上不是沾好好些蚌殼的烏跡麼,尼婭阿媽洗了好多回都沒能洗干淨。我就想布料是沾上了顏色,不是更好看麼。」說著,語調又略有些低沉︰「我絞了小塊的布頭試了好多回,好容易才想出這個辦法來呢但願這回顏色不要一過水就掉了——」
白小凡怔怔地看著她,忽然發覺,部落好像已經不在需自己了。
束赫能造出許多她想都想不到的工具,秀秀從一塊污跡上想到了染色,好些人家的羊圈里種類豐富得很,野 、林獾、山雞,好不熱鬧。
至于田地里自己就更幫不上了,她都不知道多久沒去地里看過來。
「阿姐,阿姐——」秀秀終于注意到白小凡的失神,搖著她的胳膊連聲喚道︰「你怎麼了」
「我,沒事——」白小凡愣了下,道︰「如果還是容易掉顏色的話,就往顏料里加點鹽。」
秀秀一愣︰「加鹽?」
白小凡點點頭,「你可以試一下」說著,轉身離去。
13哇哇叫道︰「我跟你說了那麼多,你怎麼就只說加鹽這一點啊」
白小凡坐大帳的木台上,看部落里一片繁忙的景像,嘴角噙著淺笑,面容詳和,聲音放在喉嚨底︰「一直以來他們總是在听我說,種植、蓄養、蠶桑、鐵器、磚木,一樣一樣,的確是讓他們生活美好了許多。但是,那些技術真的就是他們的麼?我教給他們的一切,對部落里的大多數人來說,不過是依樣畫葫蘆。
他們根本就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可是他們是不可能一直依靠我,依靠你的部落要強大,只能靠他們自己真正的掌握那些技術。但這個問題我從來就沒有過,剛來的時候我裝神,可日子久了我還真把自己當神了,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可事實上,我不能
幸好有束赫、秀秀,至少他們在動腦子了,開始自己去嘗試了。開始學著掙月兌開我去創造了。所謂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我想是我應該放手的時候了」
白小凡的語調很低,雖然其間有滿足,可也有淡淡失落,13怔了怔,問道︰「那你,真的就甚麼都不管了麼?」
「誰說的」白小凡撫著13圓鼓鼓的小豆莢,臉上閃耀著希望的光茫︰「在思想上我還是很先進的要做的工作也很多啊,比如建傳道授業啦,比如整理你的海量資料啦,部落的律令也還不善,我希望在我的有生之年,能培養出一兩個思想家——」
13掃了眼兩眼快呈心形的白小凡,忍不住嘆息搖頭,自己哪個筋抽了居然會想去安慰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