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靈杰跟施詩一樣,一點也沒覺得這是好事,听到大家的報喜,他一點喜色都沒有。對那些趕來給他和施詩道喜,並且期望著此時趁著福晉懷孕,能入得了爺的眼的格格侍妾們,只是敷衍擺擺手,根本一絲笑容都沒露。
後院哪有傻子,雖然現在好吃好住,福晉也不跟原先似的面軟心狠,背地里給他們使絆子了,但誰能沒點上進心。結果看福晉和爺倆人,哪里像是有添丁之喜,就跟有人欠了他們八百貫錢似的樣子,一個個馬上就知道自己來錯了,再次抱頭鼠竄,唉,鈕祜祿氏前鑒不遠。
凌嬤嬤看看武靈杰那表情就有些不高興了,但人家是主子,她還真的不能給主子甩臉子,于是更加小心的關注著自己家的格格,生怕男主子一個不小心,讓嬌貴的格格受傷。
「行了,讓人傳水,爺騎了這麼長時間的馬,怕是出了汗。」施詩也懶得再說啥了,叫人給武靈杰準備洗澡水,自己起身準備跟平時一樣,給武靈杰拿帕子擦臉。
「您干嘛?」劉嬤嬤馬上阻止了施詩下炕的動作,似乎此時她下炕都是巨大的危險。
「我都躺了一天了,起來轉轉。」施詩也是有眼力勁的,知道自己若說給爺拿衣裳,只怕嬤嬤得馬上叫丫環們動手了。
「我的好福晉,听話,前三月最最要緊不過,您千萬別動。」凌嬤嬤馬上不管武靈杰了,直接過來勸道。
施詩想想,「也不能一直這麼躺著吧,我這些日子身子調理得不錯,真沒事。」
「小心沒大錯。對了,啟稟爺,奴才早上送李太醫出門時,請他暫時別告訴人福晉有喜的事了。爺若是向皇上報喜時,也請注明這點。」
「我知道,孩子前三月小器,不要讓太多人知道。」武靈杰可是台灣人,他們那兒比大陸迷信多了,這些事他還知道些。
「就是就是,奴才已經吩咐府里下人了,說嘴的嚴罰。」劉嬤嬤反應很快,馬上笑著接口。
武靈杰和施詩也算是了解這倆位了,知道這會只怕還沒有孩子頭三月小器的話了。但他們都聰明的沒問,主要是問了太沒面子,顯得主子還沒他們懂得多,不是沒面子嗎。
晚飯很豐盛,弘昀喝的改過的藥膳湯,小胖很妒忌的看了一眼,施詩笑著把自己的湯給他看,表示小胖跟自己喝的一樣,小胖覺得好受多了,低頭開始認真的吃飯。
因為施詩想吃辣,于是桌上有幾道辣菜,而弘昀小胖都是按著貴族教育養的,人家連鹽都放得精確,哪里經得起這個,但夏天本就胃口差,明明辣得眼淚汪汪的,卻經不住再吃,連弘昀後來都吃撐了。因為太辣,他多吃了白飯來配,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帶哥們出去轉轉,過半個時辰再喝了消食茶,切不可隔了食。」武靈杰很無語的看著自己的便宜兒子。
倆小的被帶下去了,施詩也想下去走走,不過看看倆嬤嬤,加四季,六人十二只眼楮都盯著自己,還是決定算了,老實的歪在炕上。輕輕的拿著扇子搖,算是運動了。
「熱?對了,冰塊呢?」武靈杰難得看到她自己扇扇子,這才注意到,室內的冰塊不知道什麼時候沒有了。
「爺,福晉現在可不能受寒。」凌嬤嬤馬上回道。
「哦,那現在也沒事了,都下去吧,我和福晉說說話。」武靈杰開始趕人了。
「爺今晚在哪安置?」凌嬤嬤果然勇氣可嘉,硬著頭皮還是問道。
「就在正房吧,放心,我就睡炕上。」武靈杰無力的說道。
「那怎麼成,奴才已經命人把爺的院子收拾出來了,冰塊什麼的也把屋子的暑氣都去了,現在去最最舒服不過。知道爺不耐煩人伺候,前面服侍的都是爺用老道的幾位公公……」
「凌嬤嬤,讓爺陪我說會子話。」施詩看武靈杰臉都黑了,及時的叫住了她。
「格格。」
「知道了,我這麼大人了,這些輕重還能不知道,就是說說話。」施詩保證著。凌嬤嬤沒法子,只能帶人退了出去。
「這也護主護得太過了吧?。」武靈杰很不爽了,好歹自己才是這府里最高領導好不,至于這嬤嬤都不給自己臉。
「他們是怕人挑理,福晉有孕還霸著爺,就是不賢惠。府里還得開枝散葉呢。」施詩很理解,因為白天嬤嬤們已經開始討論,這幾個月讓誰來伺候爺,把後院的婦人們一個一個的拿來說,甚至已經開始考慮要不要從烏拉那拉家再找幾個顏色好的奴才過來,就算將來生了孩子也不怕。
還有頭三月瞞人的事,倒不是像後世說的,怕孩子小器,知道的人多了,會沖撞,而是怕人惦記。
「誰惦記,後院不安分的不是已經清理出去了。」武靈杰眉毛一挑。什麼宮斗宅斗的電視他也演過,台灣的苦情戲最拿手的也就是這些陰暗面了,他從小到大也沒少看。
「你以為不安分的真的只有鈕祜祿氏?誰願意坐以待斃,左右都是死時,他們寧可放手一搏。包括我也這樣,真沒活路時,我也會拼的。這是人之常情」
「說得太過了吧?哪里就到了要放手一搏的地步。」武靈杰知道歸知道,但真沒想到會到以性命相拼的地步。
「後院的生存本就是這樣,之前烏拉那拉氏為什麼空有賢名,卻連惟一的兒子都保不住?而且為什麼就只生了那麼一個兒子?」
「嬤嬤們這回防誰?」武靈杰想想,看向施詩,二門之內已經全知道福晉有了孩子,而嬤嬤們並沒有阻止,但是卻不讓外傳,擺明了,他們防的是另有其人。
「德妃和十四家吧,他們沒有明說,但話里話外是這個意思,好像當初弘暉之死,還有烏拉那拉氏的身體受損,里面沒少他們的影子。」
「為什麼?」
「皇家重子嗣,四四沒有嫡子,也沒有滿洲格格生的孩子,這點怎麼讓滿蒙貴族們放心支持?四四府里沒滿洲貴姓,知道的是有人使壞呢,不知道的還以為四爺不愛滿洲格格。」施詩輕嘆了一聲,「什麼仇啊?老太太怎麼就那麼恨你?」
「沒仇,只是我沒想到,他們布局了這麼多年。所以不得不說,德妃和老十四很有政治眼光。或者說德妃很有政治眼光與天賦。你想想看,為什麼就她的兒子能進入總決賽,因為人家的基因好。」武靈杰倒輕松了,越是這樣,他對德妃和十四反而越輕松了。
剛來時,他還想著,‘反正我也不想要那個位置,扶誰不是扶,不如扶一個親兄弟上去。’現在看來,他錯了,扶誰也不能扶這個了。因為,自己為兄,他為弟。他上位之後,第一個要殺的不是前太子,而是自己。自己的存在,代表著他的不孝悌。因為他們是親兄弟
「看來我們的策略還得調整了。你的粘桿處那麼牛,讓戴鐸給德妃下藥怎麼樣?我看過一些小說里,說什麼把藥放到香里,點著點著就能讓人慢性中毒,虛弱而死。德妃本來少動多思,身體並不好,吃得也大油大葷,想動手並不困難。」施詩心里也煩了,等著德妃再出走來對付自己,還不如先下手為強。
「宮里用的得全是內務府專制,而內務府現在是老八在管,十四明面上可是支持著老八的。老八還指著攝六宮事的德妃幫他的忙呢,怎麼可能幫我?再說,這事誰也不能告訴,只能我們自己干,總不能真的在青史里留下弒母的名聲吧?。」
「等著我被他們弄死了?」施詩很怒啊,憑什麼他們弄死自己是應該的,他們想法就成了十惡不赦了?不過想想也是,就算到了二十一世紀,有這種想法好像也不成的。
「等著吧,人在做,天在看,我又沒跟四四一樣天怒人怨,老天不至于這麼玩我吧?。」武靈杰干巴巴的說道。
「唉,您這些年就是這麼安慰自己的吧?。」施詩很無語了,果然多吃幾年飯,他的心理素質還真不是一般的強啊。
武靈杰很想給這位一個白眼,但想到這位現在不是一個人了,生生的把自己壓下來了。
清清嗓子,覺得自己回來半天了,作為一個丈夫,是不是應該安慰一下她。
「那個,你有什麼不舒服嗎?。」武靈杰還真是沒當過預備役爹,從回來到現在,他還沒有找到當爹的那種感覺,比如戲里那種欣喜若狂,他真一點感覺也沒有。反而替代的是一種茫然,怎麼就有孩子了?
「你不高興?」
「你呢,你看上去也沒什麼幸福的感覺呢」武靈杰當然不會承認自己此時真的沒有那種感覺。
「不知道,沒有真實感。完全沒做好準備,現在有葉酸嗎?那個我表姐說頭三個月最重要了,葉酸能防小孩畸形。還有,這兒也沒有B超,你說我就憑那幾個跟跳大神一樣的太醫,就能把孩子安全生下來,這跟賭博沒兩樣吧?還有,小胖子他們對我們來說挺安全,只要讓他們活著,他們開開心心的過日子,我們就算盡到責任了。可是自己生的心態能一樣嗎?我甚至不敢跟小胖說,我能一視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