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大神也不愧為大神,他對武靈杰靜靜的一笑,叫人進來送茶,請武靈杰重新坐好,武靈杰注意到,鄔大神還真的挺拿大的,他把他和自己放在了同一地位上。這是聰明人該干的事嗎?不過想想也是,如果不這樣,自己怎麼信他?至于將來,這位只怕是要學張良的。
「四爺憂心為何?」鄔大神又問了一聲。
「先生既已猜出,為何多此一問?」
「非也非也,學生此時之問為四爺為太子憂心,還是為皇上憂心?」
「我不能為自己憂心嗎?。」武靈杰笑了起來,他還真是懶得跟這些人說繞圈話了,也不嫌累,他此時真沒空為皇上或者太子憂心,他只憂心,在這時局之下,他該如何自處,別被人炮灰了就是他此時最重要的事。
「那就是為太子憂心了。」鄔大神拿起茶碗輕輕敲著杯蓋,故作高深的笑著搖頭,「學生倒是能替四爺寬寬心,此番太子有驚無險,四爺做好本份即可。」
武靈杰側頭看著鄔大神,自己是知道歷史的,自然知道這是有驚無險,可是這位土蓍怎麼知道的?難不成這位真的是能掐會算的大神?
「爺不信?」
「不,我信。只是我只想知道先生如何知道的。」武靈杰直視著鄔大神。
鄔大神也不再拿橋了,畢竟進了四爺府這些日子,說他不著急就是假話了。他可是心比天高的主,不然他也不會在江南考場鬧事了。現在他已經無法在科舉之上有所建樹,想實現報復,也只能在這些皇子們身上下功夫。
問題是,這位四爺還真的把自己當西席了,真的教孩子讀書,他還用進四爺府?上哪教不了一些。當然四爺府的福利待遇不錯,工作也輕松,主子們的確不是那難侍候的。但實現不了他的價值啊
那天可算是四爺被自己釣到了,可一晃又不見了。顯然,四爺府里並不確謀士,他出月兌穎而出就得有更加能拿得出手的功夫。這些日子,他問管家要來了這些年的坻報,一張一張的琢磨,等的就是今日了。
「四爺知道學生問管家要了坻報,四爺不想知道學生看到了什麼嗎?。」
「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此時為何你會猜測太子有事?又會有驚無險。」武靈杰擺手,他可沒時間听那些虛頭八腦的東西。他想知道這位大神心里,怎麼看待這件事。
「上次已經跟四爺說過了,老爺子已經按奈不住,而太子妃即將產子,若是一舉得男,太子嫡子嫡孫,老爺子就更加動彈不得了。」鄔大神也看出武靈杰的不耐煩了,直接說道。
「至于嗎?親兒子,親孫子……」雖然武靈杰心里隱隱的也有這種感覺,但是被人說出來,心里還真不是滋味。
「敢問四爺,這次皇上以什麼理由對付太子?」鄔大神畢竟不是神,他此時對武靈杰的態度其實已經恭敬多了。人與人之間更多的是一種交鋒,鄔大神現在覺得武靈杰並非自己所想的那樣,只是偽善的裝作純忠純孝之輩,頭腦也不比自己差,他也看到了,只是他需要的是一個印證罷了。
倒也不是鄔大神不神了,而是鄔大神之前研究的是四四,而現在裝里頭的是武靈杰。對四四來說,皇上,太子都是君,一個是親爹,一個是親兄,就算心里恨得要死,有些話就算想也不敢多想的,讓他沒法不偽善。可是武靈杰不同,他對康師傅和太子爺都沒啥感情,對他來說,什麼也不如他和施詩的命更重要,當然現在還加上施詩肚子里那個。
「莫須有」武靈杰笑了,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鄔大神的手顫了一下,這是什麼意思?沒有任何理由,把太子拘了,難怪四爺如此憂心了,即使自己現在也猜不透老爺子這是想干嘛?瘋了嗎?一個莫須有,這是‘亡國之君’才會做的事,真這麼干了,這離亡國也不遠了。
武靈杰很享受鄔大神吃驚的樣子,果然大神也是人啊
「沒有預兆,也沒解釋,坻報上什麼也沒說。」武靈杰悠悠然的喝了一口茶。
「除了拘太子,還有其它嗎?。」鄔大神定定神。
「沒有,我已經讓人全部退出來了,不許再打听。」武靈杰搖搖頭,他當然知道,此時正是情報滿天飛的時候,可是這正是老爺子最警惕的時候,此時全部人馬收緊,保存四四的實力,別讓老爺子或者其它數字哥們發覺才是最重要的。
「四爺大才。」鄔大神的神情變了幾變,這才起身,對武靈杰僕伏在地。
「先生客氣了,快起來吧」武靈杰心里徹底舒服了,自己終于把這位大神給降住了。
「事情已經發生了,早一步知道于晚一步知道,區別已經不大,保存實力才是最重要的,四爺是有大智慧之人。」鄔大神坐定,感嘆起來。
「老爺子已經連最嫡親的兒子都不信了,哪里還信得過別人。這會只怕等著用一個兒子,試其它兒子呢。雖不想出人頭地,卻也不想被人踩著往上爬。」武靈杰搖搖頭,倒不是自己真的聰明,而是自己是知道走向的,通過這個走向,很多事也猜得不遠了。
「四爺只怕還是要吃點苦頭的,四爺是太子一黨,太子被拘,四爺若安然無恙,只怕也說不過去的。」鄔大神誠懇的說道。
「我知道,只是‘度’在哪?過猶不及」
「是啊,是啊聖心難測,而太子經此一役,只怕就已失人心,再無登基的可能,四爺還請早做打算。」鄔大神輕敲了一下了茶幾角,小聲的說道。
「只是被拘,還無明旨廢太子,此時言之過早。只看皇父回鑾,聖心是否有所改變了。」武靈杰不相信康師傅能不要臉到那一步,真的就拿‘莫須有’三個字,來把嫡親的兒子踩在腳下。
這些天武靈杰也想了很多,比如說康熙末年吏制腐壞,都說是康熙寬仁過度引發的,但歷史是經不起推敲的。康熙為什麼要對百官寬仁?只要不是扯到數字哥之間的,無論犯多大的錯,老爺子都能原諒,都能不追究,于是後期時,那些官員不貪污才是異類,當犯罪沒有成本,已成常態時,不犯罪的才是犯罪。
大家都說老爺子老了,管不動了,心軟了。其實都不是,而是老爺子被嚇到了。為什麼老爺子恨老八,卻不得不封老八為親王;而雍正上台,也不得不讓老八當總理親王?因為老八佔了一個‘賢’字。老八收攏了人心,老爺子想從老八手里拿過人心,只能比老八還寬、還仁。于是就成了惡性循環
武靈杰明白這個理,可是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解決,這是政治家的事,不是一個藝員能管的事,他連從這些夾縫里如何求生存都做不到,還談什麼其它。
「本就是一鼓作氣的事,老爺子不會浪費這次的機會。」鄔大神卻有不同的看法。
武靈杰想想也對,老爺子謀劃了這麼久,人都拘了,太子本就滿身的小辮子,想抓幾條出來廢掉一點也不難。只是老爺子想過廢太子之後的事嗎?
「若此時我向老爺子進言,力保太子,是不是太冒險了?」武靈杰遲疑的說道。武靈杰還是想盡力一試,廢太子帶來的弊端實在太多,真的讓老爺子出耳反耳,不但老爺子沒面子,更重要的是帶來的麻煩是後十幾年都消除不掉的。
「四爺」鄔大神瞪大了眼楮。
「你有沒想過,若是真的廢了太子,之後會如何?」武靈杰看著鄔大神。
「群雄並起……」鄔大神小心的看了武靈杰一眼,有些說不得的理由,此時卻不能擺出來的。
「我說不定能穩中求勝對不對?」武靈杰笑著接口。
「那四爺為何反其道為之。」對有野心的人來說,亂才好,越亂越有機會,他沒想到四爺竟然真的沒野心。
「因為我不想亂。」武靈杰笑了。
「若這樣,四爺如何向老爺子解釋您如何知道太子被拘一事?」鄔大神換個角度。
「你以為老爺子不知道我知道?你該問問,二品以上官員誰家不知道。」武靈杰看著鄔大神的眼楮。
鄔大神也明白,武靈杰說的一點錯也沒有,誰家沒幾個耳目,天下其實最大的篩子就是老爺子那兒,老爺子也知道,除非真的誰也不想告訴,其它的,他都是故意的,看似密,實則虛。
話是這麼說,若老爺子高興倒沒什麼,但一個不高興,就是窺探帝宗,這是什麼罪?所以作為謀臣的他,他還是不希望武靈杰做這種冒進的事。
況且剛剛說了,老爺子謀劃已久,他以為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現在讓他放棄,說太子被廢所帶來的是國家的動|亂,他能信嗎?就算他信,作為政治強人的他,能被這個所威脅嗎?所以無論武靈杰寫不寫這封信,太子廢定了。
還有就是,老爺子性子如何,誰又能不知道?這事一完,朝中形勢若不是四四所說的動亂,老爺子就會覺得四四危言聳听,妄圖脅迫于他,這才是動搖國本;若正如四四所說的那樣發展,老爺子更會惱羞成怒,把一切責任都推給四四,說不定還會說他故意推波助瀾,為廢太子搖旗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