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兩去了石尾村,不費什麼周折,就打听到了趙家。
石尾村雖然看著不大,進村之後發現巷子很卻多,路口有一伙子人正在動工,看樣子是在建房子,李得江悄悄拉了一回李得泉,「咱們來這又不是什麼大好事,這人太多。」就拐了過去。
李得江又問了幾個人,繞了兩條巷子,這才發現那指路的人說的屋後有竹林的便是趙家,離那破落院子還有十幾米,兄弟二人就寒了心。
這哪里算是人家,院子里亂七八糟的堆著竹子,有那晾的半干的,有些還是新伐的翠綠著,還有到處都堆著那些竹篾子,竹筒,簡直就沒有地方下腳。也不知道這院子當初是不是沒有夯實那土,又下過一回雨,看著甚是泥濘,泥點子又打在那些竹子上,看起來斑斑駁駁髒兮兮的,李得江嘆了一口氣,「怎麼過得這麼破落,窮雖是窮,也要收拾干淨一些才是。」
李得泉卻是愣住了,他在打量那房子,房子粗看是泥夯的茅屋,只是細看又是心酸,泥巴已經掉落得不成樣子,破了洞的地方就用竹篾子扎好堵著,看起來跟那牲口棚子差不多,一邊燻得有些發黑的一個竹棚子,看來便是灶房了。
兄弟兩無話可說,都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無法想象,巧娥在這樣的地方怎麼生活。
院子里進來一個大娘,見他們在這,瞅了瞅,得知是李家那邊的人,熱情的迎到屋子里坐了,又道︰「家里最近事情多太忙,你們來了也不先說一聲。」說完又讓一個小孩去叫趙郎回來。
屋子里卻是收拾得甚是妥妥帖帖,李得泉跟李得江對視一眼,舒了一口氣,看著那大娘也是過日子的人。
趙郎的娘已經去過李家鬧過幾次,此時見面了卻是一臉的笑意,只是一個勁的叫他們吃那些紅棗花生一類的,並不說別的。
李得江正在考慮怎麼開口,哪知道李得泉是個實誠的,直直的就從懷里掏出了銀子放在桌上,「大娘,也不瞞你了,巧娥跟趙郎這事情來來回回的,我們做哥哥的也看在眼里,我娘就是那個死倔的性子,您就不要多跟她計較什麼,我看家里也著實的難,只是看您倒也是個實誠的人,五兩銀子我們也會回去勸勸,這是我們兄弟湊的二兩銀子,要是娘不松口您就給她。」
突然間的光線一暗,是個黑臉膛的男子進門,叫了一聲娘,又有些羞澀的看著他們兩,大概也听見了他們說的話,臉色就有些黑里透紅,「雖然還沒有成家,我也該叫你們一聲哥,哥,你們快把這銀子收回去,沒來由的娶媳婦的還要你們貼銀子,傳出去人家笑話我們趙家呢,我爹現在也好了,又沒有什麼拖累的,就算是要五兩銀子,借來我也把巧娥娶進門,自然是由我家里掙,快點收回去。」
說完就把銀子直直的塞給李得泉,李得泉听他這麼一說,想著這後生也是個好的,自然是更加的堅決要給,趙郎便有些生氣的意思,看著他的表情那般堅毅,李得泉才心里一松,把銀子拿了回來。
一旁的李得江從趙郎進門的時候就打量他,小伙子長得壯壯實實,走路一陣風一般,說話也是個講道理的,除了黑一些其他的都看得過眼,又見那當娘的利落的很,這麼一陣子就已經生火做飯,腳不點地的忙,卻也還兼顧著給他們添水說話的,心里已經是定了下來,就道︰「既然這樣,我們就再回去跟我娘說,按著規矩辦,實在不行的話,這銀子你不肯要,到時候難籌了就支應一聲,就算是借的。」
趙郎點頭不語,看著他娘笑。
那大娘卻是朗聲一笑,「行了,我就知道巧娥是個好閨女,誰叫你爹出那餿主意。」
既然看也看過了,李得江跟李得泉便要告辭,趙郎趕緊的拉住他們,好說歹說的要見他爹一面,留下吃一頓飯,他們卻不過情面,只好又坐了下來。
事情既然已經是有了眉目,說話便隨意起來,無非的說說那些莊稼的收成啊手藝啊一類的事情,李得泉听趙郎說正在學著編竹器,都是手藝人就有些親近,心里又是一喜,想著原來院子里那些亂七八糟的竹子是這麼個用場,也就了然了,又給他說了一陣,「我剛好認識一個編竹器的師傅,可是厲害得緊,等閑下來我帶你去跟他學學,那手可是巧。」
趙郎又是一通的答謝,叫他們坐下等等,就出了門。
大娘一邊笑著跟他們說話一邊擺飯桌,「閨女們都嫁出去了,就剩咱們三個家里,這小子非巧娥不娶,倒是也真是有緣分的……等會老頭子跟你們回來,好好喝上一盅。」
李得泉見那飯桌上的菜式,一大盆子的肉冒著油光,辣子炒的豆腐紅是紅白是白的,還有碧綠的蔥點綴在上面,又是一大盆金色的炒雞蛋,這還不算,還有一大海碗的魚湯,這一頓,簡直比過年的還要豐盛,兩人都愣住了。
趙郎剛好這個時候回來,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放好,單單的把那瓦罐放在桌面上,是一壇子酒。「我爹在那邊,馬上就回來。」
李得江直說這幾人怎麼能吃那麼多東西,實在是破費了。趙郎跟他娘也不解釋,含笑不語。李得泉性子比較急,說了一通要好好過日子,還是先把房子收拾收拾,用不著吃成地主家一般。他們也只是笑就是不說什麼。
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來,一個黑壯的漢子進了院子,聲音也甚是洪亮,「家里來了貴客也不早點去叫我」
兩人趕緊站起來迎接這趙家的當家人,李得江瞅著他,想這趙郎跟他爹倒是像,都是黑,壯實,硬朗,看他這個樣子,誰能想過那病重的時候。
李得泉卻愣住了,趙郎的爹也愣住,一直等到趙郎的爹走到跟前,才拉著手拍著肩膀哈哈大笑起來「趙大哥原來竟然是你家。」「得泉兄弟,咱們這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剩下的幾個人兀自的在那糊涂著,李得泉跟李得江解釋,「二哥,這就是我做活計的時候認識的趙大哥,我剛還說要給趙郎找的師傅。」
那邊的跟著趙郎解釋,「這得泉兄弟可是實誠人,本來就沒有他的事了又給我搭了幾天手,要不然哪里這麼快就能回來,誰能想到會是巧娥的三哥」
兩邊的人更是高興,趙大哥趙祈良開著玩笑,「得泉,這下你可不能叫我趙大哥了,不能亂了輩分」
眾人會意,笑著圍著餐桌坐下。
趙祈良笑著給他們解釋,「剛趙郎說了你們過來干什麼,我還想著這家人實在,想必娶過來的媳婦也是好的,只是五兩銀子……」
李得泉此時又是說了一番回去勸說,不行就添補一點的話。
趙祈良很有派頭的揮手說不用,「你們啊,看來真是不知道我們家的狀況,我也是心里不舒服,才弄了這麼一出,當時一听說的我的病,那邊就要我們說去退親,這不是往傷口上撒鹽麼?弄得我這些年多多少少的不好過。」
得江得泉兩個人臉都有些發紅,李何氏當初的那一出實在也不地道。
卻听趙祈良接著道︰「只是這兩年我那女婿本事還算大,我的手藝也能派上用場,日子還行,該給這小子成親了,哪知道他就是認準了你們家的姑娘,我跟他娘被磨得沒有法子,就想了個主意,叫她娘過去提親,我尋思著就不說那麼多,那邊依舊的以為咱們窮,要是肯嫁過來,就認這個媳婦,哪知道這倒是還沒有說,就吵了幾次架,婆娘們就是置這閑氣」
大娘不服氣了,「要不是我去吵,哪里來這麼好的媳婦,過茶禮的時候我可是見著了,除了當娘的有些不好,閨女可真是沒得挑的,那一番話說的我都想流眼淚。」說著又哭又笑的。
趙祈良也呵呵笑了起來,「你們這一來,又是得泉兄弟,不不,得泉一家子的,我也就給你們交底了,你們進村口的時候看到了麼,那就是我們建的屋子,等新媳婦一過門就過那邊去住,這邊就單單的放我的這些竹子一類的東西。」
李得江首先回過味來,連連的說自己過來現眼。
趙郎又笑,「哥,是我爹的主意呢,他還怕巧娥不好,我說了他也不信,這下倒是信的真真的。」
趙祈良又道,「要是你母親非得要五兩銀子,說實話我現在也沒有,剛剛建房子花去了一大半,即便是要也得娶媳婦,少不得的背一點外債以後還上,決不會要你們送錢過來再拿去做彩禮,這算什麼難事,再說我可知道得泉你家里也還不好過,有這錢先拿回去,家里孩子多又有念書的。」
謎團一一解開,一時間皆大歡喜,都把心放在肚子里好好的吃了一頓,自是告辭。
李得江是個能做主的,回去也不瞞著李何氏,說那邊已經蓋好了新房子娶媳婦,要是要五兩銀子,傳出去李家可怎麼做人,讓她把銀子降降,少不得的一兩銀子就行了,這都是莊戶人家的規矩。
張氏見巧娥的事情成了就要出嫁,家是分定了,心里有氣,「家里那麼有錢還裝什麼窮,五兩銀子也是便宜他們」
李得江向來敢跟張氏叫板,也實在看不慣大哥被她管得死死的,沒好氣的朝她甩了一句,「要是這些話傳出去,立春立夏大了,到時候沒人給他們說親我看你後悔都沒有地方哭」
張氏一琢磨這話,可不是,自己單單的沒有想到這事,萬一的傳出去以後分家了立春立夏豈不是要十兩銀子娶媳婦,她也顧不得那麼多,也勸著李何氏不要置氣。
李何氏想著那邊日子也好過了,自己嫁巧娥過去也是好的,閨女的日子好,自己出去也有面子,即便有那等喜歡嚼舌頭的,少不得可以說要那邊答應蓋房子才嫁的,有幾戶人家能夠蓋房子娶媳婦的想著就美氣,也就答應下來。
李得泉把銀子拿回家,一一的又分回去給他們,還提著趙家給的禮物,幾個人又是嘆說了一陣,都歡喜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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