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濁的河水漲高了不少,水面到河沿上道路的距離就似乎變得近了很多,水上飄著一些枯枝樹葉甚至有上游飄下來的浮木跟一些黑色渣滓,這些東西在黃濁的水上蕩悠悠的往下游飄去。
路兩邊黑壓壓的都是莊子里的人,很是吵鬧,圍著里三層外三層的樣子,里層是驚魂未定的幾個人,在那很有發言權的對周圍的人說︰「你們瞧瞧,瞧瞧這麼大的水,剛才我還想著過河去收拾收拾我那莊稼,結果剛踏上橋,柱子爹在那邊還蕩悠悠的走著,我就覺得這橋不對勁,有些蕩,起初我還以為是那水面離橋太近我看著心慌,可是柱子爹也在那邊叫,我見不對就趕緊的往回跑,幸好的沒事。」
柱子爹還拍著胸口嘖嘖兩聲,又一個勁的在那擰自己衣角上的水,擺著頭道,「你那邊倒是還好,我離這邊還那麼遠,也是我當時已經頭腦蒙住了,就是不知道往回跑,就直直的往這頭跑過來,我還沒有跑到這邊橋就塌了,幸虧的我最後一撲,抓到了這河沿,被你拖上來,看我這半個身子還是濕的,你說我要是被水沖走了,這水大,會水的也是禁不住的,你們說說我這要是被水沖走了我那一家老小可是怎麼活得下去?」
有人取笑他,「柱子爹你就知足吧你,這十幾年都沒有听說過橋塌還被你撞上了,再說你要是往回跑現在你還在對岸站著呢,我看你怎麼過來,難不成的叫你家里做成米團子扔過去,哈哈……」
陳永玉幾個人到的時候,大家仍舊在嘰嘰喳喳的說這大水,說這老天爺今年不長臉下這麼多的雨漲水漲成這樣,說那木橋斷了以後可是怎麼辦,過河收莊稼都難得很,更不要說是去鎮上了。
陳永玉看著這蕩悠悠的水面也是有些傻了眼,這木橋已經斷了。一些木頭早就被沖走,斷裂的痕跡很是明顯,河水像是一個發怒的人,硬生生的把木橋折成兩段。兩邊各有一處高了一點的石墩讓人知道是曾經的橋墩。
李得江看著也是搖頭,跟得泉說道︰「這橋咱們小時候一直到現在,風吹雨打的早就有些朽了,這麼多天的雨下來,水面舌忝到了橋底,這一沖也就沖走了,也幸虧的是這樣,要是不塌也是不好了的,到時候要是娃兒們在橋上的時候塌了後果就嚴重了。」
陳永玉已經在那問了大家伙,終于確定沒有人出事,也就放心了不少,「沒事沒事,少不得的過兩天水退了咱們再修一座橋就是,只要人沒事什麼都好說的。」
周圍的人一嘆,「哎,這修橋可是又要籌銀子,我們家那份可是出不起了,你說要是往年也還行,這水泡了莊稼,自己飯都吃不上了哪里還顧得上橋。」
很多人也是這個意思。
陳永玉搖著頭,也不多說什麼,讓大家注意家里的孩子不要到河邊,其它的就等水退了在做打算。回頭的又叫人去敲鑼通知各家的當家人傍晚的時候到樹腳下商議事情。
幾個人又回到二叔公的院子,對坐著都是面有憂色。
谷雨閑不住,見他們回來之後就這麼坐著也不怎麼說話,而橋塌了大家都是知道的,要是橋沒有修好,以後不說去鎮子上不方便,就連準備要收割的早稻也不知道怎麼辦,這個才是當今最急的事情,至于搭橋或者別的倒是之後的事情了。既然已經這麼想,又听陳永玉他們一回來的時候說過晚上去大樹腳底下商議,谷雨就過去湊熱鬧,「陳伯伯,晚上是要商議什麼呢?」
陳永玉搖搖頭,「我琢磨著要修一座橋。」
「木橋?石拱橋?」
「還不知道,這修橋不是一時半會能夠成的事情,這一陣子的又要收割又要去鎮子買東西一類的要怎麼辦?木橋倒是容易一些,石拱橋只怕是請不到師傅。」
李得江模模谷雨的頭,「你這麼小用不著你操心,到時候晚上大家伙兒一起商量商量,只是我琢磨著無非的也是兩個法子,要不然的就是趕緊的修一條簡單一點的橋臨時將就著用,等修好橋了就好辦了,要是這個法子不行,只能把木劃子放到河邊,弄一個專門撐船的人讓大家伙的進進出出也就是了。」
陳永玉點頭,「這個撐船的人不好請,誰家都是個忙的。也不要看別人家,就說我們家里,我去撐船了兩天,家里可是怎麼辦,或者大家都不願意在收割的那麼幾天去撐船的,這個怕是不好分,還有人家里會說自己家里才三口人,有的人家八口人,去做的事情又是一樣的。」
谷雨插嘴道︰「可以輪著嗎,一戶人家輪一天兩天的,很快橋就建好了也就好了的。」
陳永玉點頭,「這些都可以,到時候大家都說說,晚上跟大家伙兒提提,看看究竟怎麼辦才行。」
李得泉沒有怎麼說話,但是等大家準備吃晚飯的時候卻怎麼的也找不著,不止他找不著,大林也找不著了。
又等了蠻久的,兩個人才商議著什麼事情一般的回來,「你們先吃飯嘛,我們就出去看看。」
許秦氏的趕緊招呼大家坐,谷雨眼尖,看見李得泉把手里的東西遞給大林,兩個人又去洗手,夏至已經習慣坐在他們那邊,一邊給他們擺碗筷一邊不停的提醒桌子上的人,「很快了很快了,等我爹爹來才吃!還等大林哥。」
安錦軒偏要逗他,拿起筷子做要夾菜的樣子,急得夏至繞了半張桌子過來阻止,大家看著很是好笑。
晚上去商議的都是當家人,谷雨一伙子人自然的呆在屋子里,一邊猜測著會怎麼樣一邊做著自己手頭上的事情,終于的等不到他們回家就有些乏了,一個個的跑去睡覺。
第二日,青白的天光照進木窗,谷雨伸手一模,小滿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起來,再听外頭似乎也有幾個孩子打鬧的聲音,想著倒是天色已經不早,她拍打自己的腦門,暗笑自己改不了睡懶覺的習慣,只是這個時候也只好克制克制自己,呵欠連天的起來了。
谷雨一邊揉著眼楮一邊跨出堂屋門口。院子里跟往日似乎沒有別的不同,倒是大林跟李得泉還在家里忙活,順帶的還有別的幾個漢子,谷雨不太認識,一共的在那不停的忙活。
谷雨有些個怔住,正要過去看個究竟。小滿過來一把扯住谷雨,「你現在才起來麼,爹說要做一個簡單一點的木橋,二伯父跟陳伯父已經去河邊那頭去看了,說是要打好幾個木樁呢,爹跟大林哥一起在家里跟這些叔叔伯伯們把這些樹釘好,之後扛去就差不多了,據說牛車是不成,但是走道什麼的也是不成問題的。」
谷雨伸著脖子看著大家伙的忙活,一會子就看出一點門道,原來就是幾棵不大的樹,並行著放在一塊,一塊大木板子橫著,大竹釘釘住,也就有些想谷雨之前見過的竹排,只不過這個是木排而已。想必是到時候固定在一個個樁子上,也就可以走了,只不過谷雨看著似乎挺窄的,放在地上倒是沒有什麼,要是放在河面上,看著自己可是挪不動腳步。
這邊的人忙來忙去,很快的就滿頭大汗,這天氣越發的熱了。小滿在屋子里熬上了茶水,家里沒有什麼杯子,都是粗瓷大碗的裝著喝。得泉還特意的進來交代,「小滿,多熬一點才行,等會還有一批人去林子里要回來。」
谷雨趁機說話,「爹,去林子里做啥,這個橋不能做大一點嗎,你瞧著這麼四五棵樹的放在一塊也沒有多大,萬一放到橋上是不是太窄了點。」
李得泉尚沒有說話,已經有人開口了,「谷雨你倒是想得好,這臨時的自然的也就沒有那特意造橋的好,左不過只是臨時用用,大家可是都商量好了,雖然我們沒有銀子建橋,好在我們有那麼一大片的桃子啊,等我們今年的桃子賣了銀子自然就可以建橋了,就算不夠大家伙的也就多湊一點,也就好多了。」
陳永玉幾人進了院子,擦了一頭的汗水,谷雨趕緊的端著一大碗茶水,「陳伯父,喝茶,我師父說過的,這熱茶不要看著熱,喝了之後就把熱毒逼出來了人反而松快,比喝涼水的好」
陳永玉笑著喝茶,之後就過來看著大家弄好的那些木,「這倒是不錯,也夠了,莊子這個季節我怕是打不深,太重了是不是也不太好,那些去林子里拉樹的人也該準備回來了,晾晾也就好了,還是要快點,我們還準備賣桃子什麼的呢。今年的桃子也就不分了,到時候多賺一點錢回來就成,反正這桃子也不過就是吃的東西,總不會比稻子還重要。」
谷雨听他們這麼說,似乎什麼都已經安排好了,也就不再操心,只不過心里有些個擔憂,因為大家已經把希望寄托在桃林那邊,但願不要出什麼岔子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