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絲柔娘倆算好了既然有人跟在後面,那必定是那個人了,只怕這些天就會上門。她們卻沒有料想,這上門來的人,或許還不止一批。
比如,那不死心的段無為……
段無為在毫無防備又拋出一片真心的情況之下,被花絲柔下了套,又跟韓氏鬧騰了一場,雖然他當初或者並不是真心,但是見過幾次花絲柔之後,他確實是想過要把她接回來好好過日子,甚至願意為了她不顧跟韓氏扯破了臉,哪知道她卻是那般的負了自己,這都他咬緊牙關也就忍了。也覺得假以時日可以處理得好,但是跟安家那頭生隙,以後都要靠著韓家鼻息生活,這絕不是他能夠忍受的範圍。
那麼,當前最主要的,就是如何才能解開安家那頭的心頭恨,最好的辦法,就是從花絲柔這頭入手,證實她當初是因為某種原因才上堂前作證告自己的,本來確實就是如自己跟安家所說的,她是心甘情願進段家,這樣一來,他才能扭轉局勢。
如此,花絲柔是怎麼想的,或者她心里是有什麼人都已經完全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還有用。
在段無為把韓氏安頓在那別院之後,每天親自跟在花絲柔周圍,機會終于來了……
那個看起來算機靈的小姑娘追著進門,之後又出去藥鋪,再把藥送到了一個鋪子,接著見那人送藥進門,他還有些憂慮,親自的去請了一個大夫,好生交待了,只說是自己家里的親戚,落難了偏巧心高氣傲的不肯相幫,就騙的那個大夫跑了一趟,接著說是剛才抓藥的姑娘請來相看的,很快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花絲柔……原來竟然有了身子。
這當然不會他段無為的,至于是誰的就不要緊了,他現在心里最主要的是,能夠把她弄到府里,那樣安家那邊至少也能听他的解釋,再說花絲柔為了孩子,要拿到秘方,那還不是更多一層把握。至于那孩子掛在自己名下嗎?他冷冷一笑,這孩子還不是要生就生,要死就死的。
他是商人,從不做賠本的買賣。
一個大膽的計劃又從心頭升起,他找到了韓氏。
這一回談話倒是難得的平靜,只听著段無為靜靜喝下一口茶,準備收網,「我也是當初蒙了心,這一心想著從她手里撈下點手藝什麼的,以後咱們如兒隻兒的日子也能好過一些,又怕你多心就沒有跟你說實話,哪知道偏偏的小看不得她,竟然連你都誆了去。」
很明顯的夫妻敵體的意思,韓氏又怎麼能听不明白,氣本來還有,但是也忍下來了。此時卻是只剩下濃濃的後悔,她心里本來就是想著段無為變了心,為了花絲柔要置她于不顧,哪知道還會有這樣的隱情,況且上回自己那般告下他,他竟然也沒有對自己如何,反而過來安慰自己,這樣一來,自己也實在太不識好歹了。
那個花絲柔果真是有了孩子,那就難怪的不敢進門,到時候不要說她不容,就是段無為發現了她也沒有活路,倒是聰明,那個小賤人,竟然敢玩弄了她去
韓氏悔得連腸子都青了,「老爺,都是我……您說這個時候怎麼辦,我們不能平白的就吃這樣一個大虧」
段無為又說了一通,最後道︰「只要你相信那孩子不是我的,我發誓,要是那樣,就讓我變成一文不名的窮光蛋夫人,當今之計是她耍了咱們,咱們也將計就計,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把她弄進來,她那個孩子在那,我們要什麼還不是由著咱們。」
韓氏冷笑一聲,段無為以為是不相信自己,又要賭咒一類。韓氏卻道︰「這還不簡單,我就再去一趟衙門,這一回就給你辦的妥妥當當的回來你倒是看著,咱們就說雖然暗中老爺和您中了她的奸計,卻是不能不念舊的要把她接進門,哪知道她又要不識好歹的想著你讓加害于我,你無法,只好寫了上回的紙條,所以你也沒有答應于她,她還想著要我告下了你,到時候我要是傷心了跟你和離,她就是名正言順的段家夫人這樣什麼都能說得過去了,再去驗驗她那身子,我就不信,這樣的情況之下她還能說別的去?咱們可以不管她,但是段家的骨肉……咱也不能不管,老爺您說呢?」
韓氏只要不吃醋的時候,手段果然都是高明的。段無為心里暗喜,本來他還有別的主意,但是都沒有這個來的那麼直接,況且還是韓氏去做的,他自然就樂得清閑,要是他把韓氏剛才的一番話跟安家說了,頂多就是一個被婦人誤了識人不清的罪過。
他當真高興的緊。
等段無為出了門,一直緊張兮兮的如意這才挪到韓氏跟前,「夫人,您當真還要去一次府衙?這老爺早些日子那般對您,這個時候又這麼說……」
韓氏剛才的笑容篤定種種都已經沒有,轉而冷靜的說,「你以為我還能怎麼樣?他既然以為這樣可以蒙下我,我就讓他蒙著有何不可,只要能把東西抓在手上,他就不能像當初那般對我,段無為啊段無為,他當真是以為的還一直就那麼好哄?」
如意松了一口氣,「夫人能夠明白就好,如意就是擔心您又……」
韓氏笑笑,這才多久,這麼多年的夫妻,什麼時候是假的什麼時候是真的她還能夠分得清楚,上回那樣被他威脅,她如何能夠忘,警鐘長鳴,為了自己的一雙兒女她也不能不多想想,這段無為這回對花絲柔或許就不是真的,但是真的保不準以後會有什麼葉姑娘草姑娘的,她已經沒有那份心思管這些,她只能管管她的家業,這個抓在手上,她便什麼都不怕了。所以這一回助段無為,何嘗不是自己家的臉面,說到底也是如兒他們的臉面,誰叫她現在只能跟他綁在一塊呢。
見如意這個丫頭在這,她一直都是信得過的,「如意,我上回跟你說過,等那事情了了,我就讓你出門,你有沒有什麼打算?」
如意尚且沒有這個心理準備,只是一心的想著這邊如何,听韓氏這話不似作假,趕緊跪在當前,「夫人,您就要趕如意了嗎?」。
韓氏搖搖頭,「要是你願意留著,你就呆在這里,以後做個管事娘子,我給你說過的朱管事的兒子,年紀跟你相當,他也剛求過我,你要是願意我就給你辦了,要是不願意,我想讓你去雲州城里,先站好腳跟,日後我要是管下了這份家業,沒準咱們還能夠……,只是這一點,出門之後我便是管不得你了,你的親事就要靠你自個兒了。」
如意知道自己沒有第三條路,她心里矛盾得很,自己已經進段家好幾個年頭,外面的事情都漸漸的淡了,哪知道竟然還有這樣的機會出去的,朱家的兒子看著雖然老老實實,但是看著朱家管事夫婦都不是好相與的,與其這麼委屈著,倒是不如出去看看,天寬地闊的,就算是當真過得苦了,那也是自己的命。
思忖之後,她抬起頭,眼楮里一派清明,「奴婢還是去雲州」
韓氏盯著她看了一回,這才拍掌笑道,「好你去收拾收拾真有點我當年的樣子。」
如意自然去收拾了東西磕了頭之後,吱呀推開段家厚重的大門,閃身出來了。這一去是什麼樣子她不知道,只是出了段家的門,她就覺得連這空氣都不一般起來,段家是好,只是那不是自己的家,每天都過的戰戰兢兢,藏拙守規,半點事情都不敢越過線去,終于的從一個灑掃的小丫頭走到了夫人跟前,只是要一輩子這麼下去,她想都不敢想,以後做什麼,都是自己做主的了。她由衷的笑了起來,頭發里藏著銀子,衣裳里也縫了銀票,身上帶著一點銅板,花了幾個買了幾個饅頭,緊緊身上的包袱,就要往雲州城去了。
心里既忐忑又是興奮的,她心里想的,或許過去了能夠尋上一份活計,然後再找到自己的良配,臉色沒來由的一紅。
花絲柔這兩天喝了幾副藥之後,總算是安穩了下來,只是等著那木大哥派的人前來或者是能夠見到他,看看他要把自己怎麼辦,到了這一步,她再也沒有任何可以怕的。
花氏也不再勸說花絲柔,自己也不怎麼說話,看著跟平常沒有什麼兩樣,只是整個人蒼老了不少。
或許是當真老了,不中用了,這種心情她一輩子大概只有過兩次,一次是花絲柔出生不久,一次就是這個時候,女兒,走上了這樣一條路,她也是有責任的,要不是她沒有本事,花絲柔怎麼會從小就吃苦被人欺負,這久而久之就撐起了門戶,她還以為女兒比她強。誰知道,這會那麼容易上當呢,也難怪,外面那些人,有幾個能夠像那個姓木一般的照料他們。
想的入神,門外拍門聲很大,她就是听不到。整個人都在神游,還是花絲柔提醒了她,「娘,外面有人叫門。」
她想著大概就是那個負心漢來了吧,心里一緊,隨即釋然,罷了罷了,到了這一步,再也沒有別的可以想,就挪過去打開門閂,卻見外頭的人撞進來,差點她都跌倒在地。
卻是覺得不對,「官爺,怕是找錯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