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正準備熱熱鬧鬧吃一頓的人,因為這麼個潘富貴的突然跌落都站了起來,大部分眼神之中是迷惑的,而那首先認出潘富貴的人自然知道這家里的事情,在那低聲的跟一旁的人說,加上旁邊還有李得河在,三兩下的就知道鋪子里的那個賴著不走的是潘家的。
這下子有的熱鬧,眼神倒是怪怪的,還在那說一些歪話。
「我說大佷子,你……你揪我到這里做啥?」潘富貴只當沒有听見那些話,人的臉皮又不能當飯吃當銀子話,此時雖然不是自己願意過來的,過來了倒是也不怕,鎮定得很。
大林有些氣喘,看來拉扯這麼一個大男人過來有些費力,卻又是怒不可遏的對他說道︰「不是你把你閨女趕出家門了嗎?怎麼的又不知道我找你做啥?」
听完這話谷雨撫額,大哥,這樣子恐怕是不行的,但是好歹的大林也算是長進了,還知道尋人過來,谷雨也不介意等會幫他一把。總歸的再開竅了很是還要有個過程,但這樣一開口,潘富貴可以找的借口實在太多太多了。
果真的,潘富貴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大佷子,這個是我家里的事情,怕是跟你沒有什麼關系吧?」
大林一愣,「那她怎麼跑到我這里來怎麼沒有關系。」
潘富貴也不急了,就這麼坐在地上甚至還有一絲愜意來,一副無賴相,賊眼打量著這鋪子,掩飾不住的喜色,甚至還抱抱拳不倫不類的對著這些木匠師傅笑道︰「你們瞧瞧,閨女大了不由人,她一跑出來就沒有蹤影,我可是管不了那麼多,再說你們又是有婚約在先的,她不跑到你這里還能跑去哪里呢?」
大林語塞,臉漲得通紅,大手抓緊,怒目而視。
一旁的匠人都是這十里八鄉住著,當初大林跟小滿成親的時候鬧騰過那一陣,自然就是知曉的,這個時候听著潘富貴這麼說,那些人臉色都不太對勁,即便這個潘富貴沒有別的意思,也挑不出太大的錯。但是又跟大林相處這麼久,都知道他的秉性,有些不忍那人這麼明晃晃的囂張。
那個認出潘富貴的漢子就開口了,「你這話怕是不對,這女兒家家的要是有婚約,倒是拿出個憑證來才是,不然的今日跑一個來說有婚約,明天跑一個來說有婚約,大林可是實誠人,這個他也受不起,況且閨女沒有出嫁自然就是你做主,這樣沒皮沒臉跑過來的可是不多見,你們家的家教倒真是好不為你這大女兒想想,後頭的以後說親,你也不想想?」
谷雨很是多看了一眼這個漢子,精瘦精瘦,但是說出來的話倒是比自己說的還合自己的心意,條理清楚不說,又一下子掀開了潘富貴的鬼把戲,末了還有了一點說形勢的意思,就看你是覺得一個壞了名聲的閨女重要,還是以後剩下那幾個的重要了。
她不由得心里暗嘆一聲,姐夫,學學,這才是能夠當家作主的樣子。
潘富貴果然的就沉默了,似乎在思量,賊眼四下又看著這鋪子,搖搖頭一臉苦笑,「這我有什麼辦法,當初要是好說好的就這麼結親下來,這個時候也就沒有這種煩心事了,閨女大了不由人了,這也怪是我沒有本事,要是當初家里過得去一些,也不會讓大林佷子就這麼毀了,現在倒是我里外不是人了,你瞧瞧,閨女那邊又怨我恨我,我要是留著她在家里她又不肯嫁人,我要是讓她出門你這邊又這麼說,這哪里還有咱們窮苦人家的活路。」
看樣子竟然是要讓她賴在這里,趁什麼時機能夠當上這鋪子的老板娘不成?還口口聲聲的說那些話,說是大林這邊看上了小滿的家產不成?自己是什麼人,也把別人想成什麼人,到真是有他的。
大家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突然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難不成的這個時候還要來做患難夫妻不成?」
是谷雨,大林面色一苦。
潘富貴見有人順著自己說話,自然就是巴不得了,「自然是這樣,我那閨女我自個兒知曉,並非是那怕吃苦的一類,只要跟這大林佷子……」
谷雨不待他把話說透,鄙夷一笑,這要當真是這樣,哪里還有大林幾個避難到桃莊的事情?說到底是嫌貧愛富而已嘛,這種人也是好對付,大林此時要是一無所有,就不信他還讓他閨女過來,明擺著圖著鋪子。
谷雨掃了人群一圈,突然笑道︰「這樣啊,真是感人肺腑吶。」
「誰說不是?我閨女就是個傻的,我也罵過她說過她,哪知道她在家里說,既然已經有了婚約了,生是杜家的人死是杜家的鬼,要是不讓她出門,她……她就不活了你說我怎麼辦?只好的讓她出來,是福是苦也是自己受著。」
谷雨心里就怕他不這樣說呢,「哦,這樣啊,也好,大家都在這里也做個見證,要是這樣的話,大林哥你就卷著鋪蓋走人吧,這鋪子里的工錢我會結給你的,出去了要是沒有地方可以去,就去你這未來岳父家里,反正也是能夠吃苦的,這番情義是不是真令人感動至深。」
大林听見谷雨這麼一說有些急,「我什麼時候……」話沒有說完被小荷踢了一腳,也不知道有沒有明白,就不再說話而已。
潘富貴卻是還不死心,「這……不是你的鋪子?」說完覺得自己大概失言,「那也還有桃莊可以去嘛,嫁出去的閨女……」
小荷在一旁算是听明白了谷雨的話,就是要讓大林一窮二白的看看他那閨女還跟著不跟著,就上前一步笑嘻嘻道︰「哎,這個可不能亂說,我娘說了,桃莊那屋子誰也不給,她當時在杜家村的時候,我們剛沒了爹,什麼親家什麼族人都容不下的,當時你們不是把我們趕出來過了?這有個屋子當然是自己舒坦一些,那屋子可是桃莊給建的,以後我娘住著沒有問題,我跟我哥成家之後就不是我們的了,這可是不能回去的,要不然?讓我哥去杜家村那邊,好像我們家里還留有一個窩棚。」
潘富貴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咬咬牙似乎不太相信。
李得河在一邊沒好氣的道︰「你還當真以為這鋪子是他的?你隨便想想都能明白,他不過是跟著學徒,岳父大人有兩個兒子,輪得到給他留著?還有,他們幾個這麼回來,這幾年時光就能有這麼大的地?」
潘富貴想著可不就是這個理,鬧半天原來竟然看著都是他當家,敢情的還是什麼都沒有,真是失算了。
一邊的幾個匠人又在起哄,什麼難听話都說的出來。
突然听見一陣哭聲,是忍氣吞聲好一陣的潘春花的,「爹爹你好狠就這麼折騰自個兒閨女,人家明明是跟你有婚約,找上門來的時候你不認,這個時候又要自己閨女賴上門,到頭來人家都已經有兒有女了,我在這里算什麼?嗚嗚……我也不管這麼多了,那些個腌手段你也想得出來,還讓我灌醉了他讓家里的看見,我實在是做不出來了,好生的拆散人家做啥,你知道我這麼久是怎麼過來的,每天每天我都在做惡夢,那血淋淋的孩子在抓我……」
潘春花越說越急,捂著臉就往門外沖去。
潘富貴卻是還有些不太相信剛才的說辭,見自己女兒拆台之後還要走,也顧不著那麼多,趕緊抓住,「你怎麼能這麼樣就走了,白白便宜了人家」
說完又扭頭看著大林,一臉豁出去的模樣,「我閨女的清白都是被你毀了的,你要是不給銀子,我就……跟你沒完」
大林瞪大了眼楮,敢情的這些天自己還可憐人家,這個時候卻是沒有人可憐自己了,「我什麼時候毀了她清白,我……我從來就沒有,反正我只是給了她銀子讓她走,她自己說沒有地方去住著,又……」
「你個混小子,我管你說上天去,這以後我閨女是嫁不出去了,你只能認這筆帳,不然告去衙門也是你吃虧」
一個尖利的聲音歇斯底里怒罵,「告你個衙門真是吃了豬油蒙了心,這下好了,閨女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你就好看了?這個時候還想著用她換銀子,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潘春花被一股力量一拉,就出了門,潘富貴還要硬撐,卻見外面烏壓壓的就進來好幾個漢子,也不說話,拉著他就往外走。
進來一個苦臉婦人,就是剛才尖罵的那個,看著屋子里的一臉不自在。
「嬸子,你怎麼現在才來?」大林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
那婦人臉色訕訕的,「大佷子,我要是不叫幾個族人過來,怕是奈何不了他,你也是個急性子的硬是先來了,幸好的趕來了。」
說完也沒有人理她,自己站了片刻想說一些道歉的話,又不知道從何處開口,變成一句︰「實在沒臉說什麼,把他弄回去,過兩天過來給你們賠禮」
說罷扭身就跑。哭聲鬧聲也漸漸的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