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錦華周圍的人听完安錦林這一番話,就開始對自己指指點點,還竊竊私語,早幾年的感覺又回來了,有些心虛,似乎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不擇手段謀來的,這也就算了,這是這手段曝光在這光天化日之下讓人說,他就有些受不住了。
人一心虛總是會有點反應,有的灰溜溜離去走為上策,有的咋咋呼呼給自己底氣,安錦華卻哪種都不太合適,只是咬著牙恨上了安錦林,哼,這個時候他還敢得瑟個什麼勁,過幾天看他如何有他哭的時候
朱管事此時見那群人圍著,正是用得上自己的時候,況且主子這一次怕是能夠站穩腳跟了,這新來的采買司大人訂下的這些規矩可是對他極其有利,別的人或許不知曉,他是最清楚不過的,要是從平洲青州那邊請來的,又是絲業的總是會有些聯絡,本來就是熟悉的,少不得打點一番就是,這一次站穩腳跟別的不說,恐怕安家的家業就是他的了,那自己要是能賺個外頭的管事當當,可是比什麼都體面。
心里喜悅的憧憬了一下將來的日月,朱管事暗暗壓制這激動,面色卻是凶狠,「看什麼看你們做啥的」幾個小廝忙不迭的上去。
朱管事這才點頭哈腰的對著安錦華道︰「這次要恭喜主子了,這回他們那邊怕是沒有什麼戲唱了。」
卻見那安錦華和悅的樣子,只是盯著他,朱管事暗叫不叫,果真,「你怎麼辦事的那銀子送去哪里了呢?自己吞了嗎?」。
聲音雖然是平穩的,但是朱管事卻有些發抖了,「小的哪里有那個膽子可不就是送去了,誰知道今天這個采買司大人……」
安錦華本來就想著讓管事送銀子這招,自以為低調有回轉余地,卻不知這種事情人家要承情,也自是不能讓管事去的,別的不說,就是覺得你一介商戶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就算是有多少家業,不都是商戶士農工商,一個排在最先一個排在最後,你竟這般輕慢。而此時他銀子花出去,卻沒預料的效果,自然是要追究的。
「那我讓你送給誰?既然不是大人,就給我還回來吧。」安錦華說完這句,頭也不回的去了。
剩下朱管事苦著一張臉,他絕對相信自己這主子是說得出做得到的。
安錦華歸家,見夫人抱著玫兒在那指著東西辨認,娘兒兩笑成一團,本來還想著跟她提一句花絲柔外面的事情,免得有什麼人捅到她哪里自己就麻煩了,但被安錦林攪了那麼一陣他竟然就心亂了,加上此時這情景一點都不合適,便按下了。
「玫兒,看誰回來了。今天可順利?」一臉柔柔的笑。
安錦華有些驀然想起了什麼,笑著把今天發生的事情一一說了,一臉憂慮,「我這邊認識的人倒是還行,就怕錦林那小子,不知道被什麼迷了心智,愣是要跟咱們對著了,我自認對他還不錯,不然當初就應該跟祖母說,還是要承襲當年的家規,他還不一定能夠留在這呢。」
婦人輕輕一笑,心里嘀咕,當年你們不也是搶了大房的東西,師出無名呢,這些娘都說過,只是這些年淡下來了,老太太一心要洗白,但是這些話她是永遠都不會說出口的,只是勸慰,「你也不要跟他計較這麼多,就是他一時迷了心智的,你不是也都準備好了不是?」
安錦華自得了一回,卻又有些為難,重點把剛才那些采買司大人說的請那邊的人評判的事情說了一遍,接著擔憂的道︰「你也知道的這商戶都是利字當頭,萬一的他肯舍得出去可是不妙了,那些人怕是也會置咱們于不顧,再者這兩年錦林那小子可是也沒少往那邊跑。」
婦人讓乳娘把玫兒抱下去,這才道︰「這麼說來你也別憂心,父親那邊也是相熟的,到時等那些人來了之後,我帶著玫兒回趟娘家。」
安錦華面色一喜。
安錦軒這邊卻沒有那麼輕松了,安錦華弄的這一出,讓他們猝不及防,好在當時候的那個雨煙羅還是好的,但是安錦華那邊的東西都不差,還不知道來什麼人。
安錦林也是焦頭爛額,「實在不成,我就把我名下的紅利給出去,我就不信他們不動心」
安錦軒還沒有什麼,段無為倒是個看得清的,「這不成,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做法,我們要是送保不準那邊也送,我們的底子不如人家輸不起也耗不起,再說這法子太憋屈也還沒有到那一步。」這時候,段無為也同樣是不願意那邊得勢的。「只不過他那邊倒是……一個夫人娘家那邊就是助力,一個養在外頭的外室也這般相幫,你說這是什麼運道」顯然是想到自己當初的境遇。
谷雨听到這句話,面色一凜,心里暗自計較起來。
安錦軒卻是頭腦清楚的,這個時候最是不能放棄,很快的就分派了事情下來,「這個我一定要弄清楚的,段大哥去他們那邊的作坊打探一番,想必那邊你都有相熟的人,剛才錦林也說了那提花織物沒有見過,要當真是那……拿出來的,怕是也不會做到一模一樣,錦林你回去,盡量打听一回那些要來的都有些什麼人,文大哥你在鋪子里,我們有了消息什麼的都到這里來,如意……」
如意一直緊著一顆心,這個時候听金老板這麼一叫,是用得著自己的時候了,一臉肅穆之色,「金大哥您只管說,需要如意的地方如意……」
安錦軒皺眉打斷了她的話,本來還想著讓她回去跟花氏說的,這個時候打斷了這個念頭,「罷了,我送你回去,染坊那邊我也有事情要處理,谷雨——」
谷雨笑笑,擺手道︰「我想著還有些事情做,你們不要顧著我,到時候再看吧。」
話至此,大家臉色都很凝重,唯有如意心思如小鹿亂撞一般,竟自行紅了臉,偷偷打量一下安錦軒,安錦軒卻是已經出門了。谷雨也到了門口探頭看著路上試圖找一輛車過去。
「谷雨,你?」安錦軒卻是有些不太放心的。
谷雨知道他想說什麼,但是有些事情是不太合適當著這麼多人說出來的,只是偏過腦袋笑笑,「我要去找一個人。」
安錦軒一見她這個動作怔住一下,心知谷雨話里有話,馬上改變了主意,招招手,「虎子你送如意姑娘回去,我送谷雨出去一趟等會回去,你在染坊那邊等著我。」
如意僵住了,手里抓著手絹,看著谷雨的眼神也有些忿然,這時候都遇上這麼大的事情了,她還留著做啥,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不滾回家里乖乖呆著還外面亂走,關鍵時候還要連累金老板送她,哼,這種小姐相本來就不適合在外頭模爬滾打的。罷了罷了,以後他自然知曉自己才是最有用的最好的。
谷雨等他們分頭行事之後,「錦軒哥,你是懷疑,染坊丟了東西?」
從安錦軒說那不可能是一模一樣的提花織物開始,谷雨就有這個疑慮,所以安錦軒自然會回去查探清楚,而段無為去打探安錦華到底是何處做出來的,要真是花絲柔一個人,她又是剛能出來不是太久,按理來說是不太可能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完成的,那作出來的花樓機就算是有花絲柔的作用,但是她不同于花氏,短時間內做成那般,實在不對勁。
那麼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安錦華那邊不想被這邊搶走買賣,大膽的讓花絲柔偷了提花織物出來,這下單子跟交貨之間還有時日,他相信可以搗鼓出來,但是這一次采買司大人這規矩,要不是他能弄出來而是借雞下蛋的話,怕是難了。
但是眼前的安錦華確實形勢一片大好,有夫人娘家那邊的關系跟自己的人情在,不然安錦林也不會說出讓紅利的氣話來了。
安錦軒扭頭見谷雨一臉的思忖模樣,「谷雨,你去哪呢?」
谷雨抬頭看他,低低說道︰「剛才段大哥提醒了我,他們那邊有兩個助力,一個自然是他結親的一頭,另一個嘛不就是咱們救回來的那位,但是你們或許忘記了,這兩個助力之間,卻極有可能是水火不容的……」
安錦軒看著谷雨,「要是當初知道有今日,你還會救她嗎?」。
其實何嘗不是再問自己呢,谷雨自然明白他此時矛盾的心思,這算不算是引狼入室呢,「錦軒哥,這事情咱們做的沒錯,畢竟當初只是覺得應該救一命,後來發展成什麼樣子咱們不知道,也想不到,只憑當時的心而已,有些事情既然不可預料,我們就問心無愧便可,這不為了別人,為了自己。」
說出的,何嘗不是安錦軒的心聲,他一激動,握住了谷雨的手,這要再找一個跟自己如此相契的人,怕是難了,不過他又有些心疼,「谷雨,讓你卷進這樣的事情當中,我真是為難,驚蟄那邊我已經答應過了他……」
谷雨並不想听他說下去,自顧自爬上了車,「沒有比我更合適的人了,錦軒哥,送我去見盧二女乃女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