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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秀娘心中忐忑,甚至不敢抬頭去看白氏。
于清瑤瞥見沈秀娘的神情,也知娘心里怕是已經慌了。雖然不覺被白氏認出有什麼,可既然娘這麼不安,那還是避開的好。
沖白氏施了一禮,于清瑤扶著沈秀娘轉身就走。
卻不想白氏竟立刻追上,「走那麼急做什麼呢?這位媽媽我真的是瞧著面熟……啊,是于家的……」白氏捂著嘴,驚訝地掀起眉來,「難道真是沈姨娘?」
沈秀娘的心突地一跳,心里發慌,連話都不敢說。于清瑤卻是穩穩地扶著她,淡淡道︰「伯母的記性倒是好,居然還記得我娘……不過,什麼姨娘的話就就不要再說了。我娘現在夫家姓楊。」
「哦,原來已經另嫁了啊」揚起眉,白氏撇著嘴,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把頭揚得高高的。看著沈秀娘的眼神帶出十足的輕蔑,分明就是自己先把身份抬高了許多。
于清瑤冷冷地睨著白氏,雖然心中氣憤,可是因沈秀娘緊緊揪著她的手,她也就垂下眼簾,沒有再說話。
「到底是做小星的,果然是守不住的。哪像我們這些做正室的,到底情深重義,就是寂寞一生,也要為男人守著的。」
于清瑤挑起眉,神情冷漠如霜,「伯母,您忘了,你家吟霜妹妹現在可也是給人做妾的如果我的記性還好的話,那時候,您可是哭著喊著要把吟霜妹子送進杜家的。」
白氏臉上一紅,原本仰高的頭垂了下來,但立刻又抬了起來。「那怎麼同?那杜家家財萬貫,富甲一方,可是大大的富翁。而且,那杜家,可是沒有主母的,我們吟霜嫁過去,和主母有什麼不同呢?吟霜,是不是啊?快告訴你清瑤姐姐,你在杜家,夫君對你有多好?」
白氏一反身,拉著葉吟霜的手,把她扯了出來,「你瞧瞧吟霜身上這衣裳?上好的緞子,這袖口的花紋,都是金線繡的。再看她頭上這金釵,十足的赤金,還有這拇指粗的南珠,哪樣不是價值不菲?也只有杜家,才拿得出這樣的好東西……」
于清瑤眨了下眼,看著往外掙著身子的葉吟霜,心情很是古怪。葉吟霜身上穿的衣裳的確是上好的料子,頭上戴著的首飾也是值錢的,論理說,有這樣的享受了,葉吟霜就該像是沐了雨露的花兒,嬌艷非常才是。可是,偏偏葉吟霜此刻看起來卻精神委靡,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甚至隱約的,竟帶出一股子絕望的悲傷氣息。
這樣的神情、氣息,于清瑤有些熟悉。前世里的于清瑤身上,就彌漫著這樣的氣息……
「吟霜,你過得很好?」雖然听似關切,可是于清瑤心里,並不是真的關心。葉吟霜過得好不好,與她早就沒有任何關系。從她決定了斷前世糾葛之後,是怨是恨,就都無所謂了。
她一句話問出,葉吟霜猛地抬起頭來,盯著于清瑤,竟是連眼楮都紅了。
于清瑤皺眉,別過臉去,並不想追問,甚至不想等著葉吟霜回答她的話。
她想要甩開白氏母女,可是就在她要轉身時,葉吟霜卻突然幽幽道︰「過得好不好?姐姐你是希望我答過得呢?還是過得不好呢?」
「這話說得好笑了,」于清瑤勾起嘴角,笑了笑,「妹妹過得好與壞,都是你自己的事,又何必瞅著我來回答呢?」
「是啊過得好與壞,都是我自己的事……可是,我知道呢姐姐從很久以前,就不喜歡我」低聲笑著,葉吟霜盯著于清瑤,神情很是古怪,「是我太傻了,之前居然忘了這樣的事,還傻乎乎地信你會為了我著想。居然還听你的勸,就這樣稀里糊涂地嫁進了杜家我早該知道的,你根本就是存心害我,根本就是看我不順眼,不想我好過……啊,是了,你是怕我,怕我討了林公子的歡心,奪了你的寵愛,所以千方百計地害了我……」
挑起眉,于清瑤冷笑︰「越說越不像話了葉吟霜,你過得好不好,與我無**嫁進杜家,更與我和我夫君無關好好的,突然說這樣的話,你也不覺得臉上臊得慌?我就不知道,你是哪年哪月和我那夫君有了什麼樣的糾葛,也值得我來害你?」
于清瑤喝問得嚴厲,可葉吟霜卻好似認準了死理,竟瞪著于清瑤,恨聲道︰「你還說不是?那天我在林家,如果不是你攔著,說不定林公子……」
「住口」于清瑤一聲冷喝,瞥了眼面露疑惑的沈秀娘,沉聲道︰「你自己臆想那些根本就沒有的事,也就算了可莫要胡言亂語,胡亂攀扯上與你沒關系的人。是,你那日是跑到我那兒,可是那時候我家夫君可是根本就不在家的。而且,他連你的名字,都不記得……葉吟霜,你就算現在過得不好,想要怨想要恨,也要怨對恨對了人才是當初要你嫁給杜東元的可不是我」
听著兩人說話,白氏卻是有些心慌了,「什麼叫過得不好?于清瑤,你可不要渾說,又唬得我家女兒……吟霜,你可不要听她胡說八道。女婿哪里對你不好了?我看分明就是對你好得不得了……」
白氏叫得聲音很大,可是葉吟霜卻只是喘息著,一雙眼也漸漸紅了起來。
白氏看得更覺怕了,「吟霜,你別嚇我……」她伸手去拉葉吟霜,葉吟霜卻猛地一把推開她。冷眼瞪著白氏,她尖聲叫起來︰「都怨你,都怨你,你為什麼非要我嫁給杜東元?說什麼榮華富貴享之不盡說什麼受盡寵愛可幸福一生?都是謊話騙人的我過得不好過得不好到了極點……」
尖聲叫著,她突然一把扯開衣領。雖然此刻在殿前的人並不多,可是那幾個正在上香的香客,也因這頭幾人的對話不時看過來。這會兒葉吟霜突然做出這樣的舉動,更是引得幾個人都瞪大了眼看熱鬧。
眼看葉吟霜突然扯開衣領,白氏也嚇了一跳。大聲喝斥著,她撲上前拉扯著葉吟霜的衣襟,「你個死丫頭要作死啊」
已經拉著葉吟霜的衣襟,她的手卻突然一頓。不過這片刻功夫,于清瑤已經看清葉吟霜裹在高領下的脖頸。
葉吟霜原本生得白皙,縴長的脖頸美得好似天鵝,前世里葉吟霜最是得意。可是現在,她的頸上卻布滿了淤痕齒印,青一塊紫一塊的,令人觸目驚心。
白氏乍見,也是一愣,但到底還是手快,把葉吟霜的衣襟飛快攏上,又低喝道︰「你瘋了閨房之事,怎可在外面亂說?」
雖然瞧著女兒受了傷,可是白氏心里一想,已把這傷歸為閨房之中不同尋常的情事上。雖然也覺杜東元有些不知輕重,卻仍在心里把事情往好處上想。
葉吟霜「哈」的一聲,好似沒有看到周圍的人正把目光投過來一樣,只是啞著嗓子道︰「閨房中事?娘,你見著哪家哪戶,閨房之中會像我這樣遍體鱗傷的?」說著話,她又去扯身上的衣衫。
白氏怕了,揪著她的衣襟,又拍打著她的肩,「死丫頭,你要氣死我是不是?」
許是她打得痛了,葉吟霜痛叫出聲。抬手推攘著白氏,衣袖下滑,褪至肘上,半截手臂上盡是大片的青紫。
白氏一愣,不由收手,「我可沒有用那麼大力……」才說了半句,她就醒過神來。「他、他打你……」
脖子上的傷還可以說是杜東元有別樣的趣味,在男女情事上就愛這一口。可這手臂上的傷,分明就是打的了,可不是什麼吻痕。
「打我」葉吟霜吃吃笑著,神情卻是恍惚,「是啊,他是打我不只是這條手臂,我身上,到處都是傷……」她哽咽著,眼淚不受控制地滑下,「娘啊你為什麼要把我嫁進杜家?為什麼?那個杜東元,他根本就不是一個男人不、不,他不只不是個男人,根本就不是一個人……」
白氏看著葉吟霜的淚,也是又憐又痛,可是對葉吟霜的話卻是听得一知半解。
在旁听著的沈秀娘和遠些的香客,也是豎起了耳朵,想弄明白葉吟霜說的話。可葉吟霜卻只是抱著白氏痛哭失聲。
在場眾人,唯有于清瑤一個,在微怔後,立刻弄明白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是個男人?那就是說杜東元現在可能已經不能——人道了?
想起那天晚上,許磊痛打杜東元,好像真的曾重重踢到那個地方。而且在那之後,好像也曾有過這樣的說法。要不是後來杜東元連買了兩個美婢,那樣的傳聞可能還會更熾。
听葉吟霜的話,之前的傳言竟似真的。如果真是如此,倒也能解釋清楚了。難怪葉吟霜雖著華服,佩美飾,卻仍然神情不振。
杜東元是什麼樣的人,前世于清瑤是領教過的。似他那般荒yin之輩,如果不能人道,心態必然扭曲,只怕真是把一腔邪火發泄在葉吟霜身上。這才讓葉吟霜遍體鱗傷,精神受挫,竟至這樣不管不顧地把事情在相國寺這樣的地方當眾說了說來。
看著抱著白氏痛哭失聲的葉吟霜,于清瑤說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什麼感覺。
明明,她已經不再想報復,可是卻不想命運卻在她意想不到的時候,發出這樣冷冷的一聲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