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孟雲正在為錢發愁,了解事情來龍去脈的周掌櫃立刻捋著雪白的胡子,笑著道,「墨少女乃女乃,今天這三百兩銀子,就當是是小老兒感謝墨少女乃女乃的救命之恩送上的謝禮。」
孟雲皺著眉頭看著周掌櫃,眼珠子轉了轉,剛才還愁雲密布的小臉立刻換上了職業的微笑,輕輕的說道,「不需要的。」
雖然孟雲拒絕時已經盡可能的委婉,盡可能的不傷人,可屋子里的氣氛還是變得有些尷尬,紅中咳嗽了一聲,出言道,「呃,周掌櫃,我家小姐的意思是這件事情沒遇上就算了,遇上了就應該盡些綿薄之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家小姐當初也不是沖著錢和大家的感激才做的。」
要是在以前,這話說出來誰也不會信的,知道鬼醫和魔醫的人都知道,這倆人兒出手不出手全憑喜好,魔醫更是只治其他人治不了的絕癥和頑癥。
「紅小娘子的話說的雖然有道理,可是,這是小老兒的一片心意。」
周掌櫃誠心誠意的說,紅中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眼孟雲,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可是見她就是不想收這銀子,紅中立刻又道,「那就多謝周掌櫃了,只是我家小姐做這些事情並非為了銀子。」
「紅小娘子,這真是小老兒的心意,沒別的意思,就是想感謝墨少女乃女乃的救命之恩。」不明白孟雲為什麼要拒絕自己的好意,又怕孟雲就會什麼,周掌櫃進一步解釋自己的意思。
孫朝奉也說道,「是,紅小娘子,墨少女乃女乃救了我家用個臭小子,是我們一家子的恩人,這里還有我的二百兩銀子,只是謝謝墨少女乃女乃。」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張折疊整齊的銀票。
可是無論這兩人怎麼說,孟雲就是不收,而且表情也越來越不耐煩。
一邊是想送,送不出去,一邊是不想要,總要人要給,正僵持著,白板回來了。
「小姐,人我沒找到。」白板隨意的坐在椅子上,臉上還是笑眯眯的樣子。
雖然說失敗了,可這失敗本來就在他的預料之內,所以白板並沒有很難過。金華府他來過幾次,出門不至于迷路,但讓他在這繁華的金華府找一個騙子,無異于大海撈針,喝了口茶,跟孟雲解釋道,「我也不知道那小子到底長什麼樣,等到我出去的時候,只能去看穿靛藍色道袍,形跡可疑的人,可到哪兒找,那小子早就沒影了。」
最後一點希望也被打破了,孟雲無精打彩的嘆了一口氣,站起來,沖著兩人行了個禮,「周掌櫃、孫朝奉,謝謝你們的好意,不過這銀子我不能收,我並不是受你們之托給你們單獨看病,如果說一定要給我報酬的話,沈墨哲和金華府的知府會給我,我不能私下里收患者的禮金,這不合規矩。」
在孟雲看來,周掌櫃和孫朝奉出的銀子,就跟前幾天那些想要宴請她的商家一樣,都是給她送紅包的,雖然這個紅包是在事成之後送,可那也違反了醫生的職業道德,自然是要拒絕的。
說完,孟雲站起來,禮貌的一笑,「我還有事要先回去了,謝謝你們的招待,玉佩我帶走了,一會兒我會讓白板給你們送銀子來的。」
孟雲說完就走,留下周掌櫃和孫朝奉面面相,完全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孟雲。
倒是紅中臨走前不忘給孟雲圈場,「周掌櫃、孫朝奉,你們如果真的感謝我家小姐,不如將今天的事情不告訴任何人,包括姑爺在內,不要對任何人說起。」紅中說的是包括姑爺在內,可精人明都听出來了,其實她的真實意思是,尤其是不要告訴姑爺。
回到客棧,孟雲急忙關上房門,兩眼放光的瞪著紅中和白板,「你們倆兒,快點看看身上到底有多少錢?」
白板感覺全身的汗毛都站了起來,看著孟雲炙熱的眼神,吞吞吐吐的道,「小姐,我身上沒錢。」
「怎麼會沒錢呢?」孟雲不敢相信白板的話,沖過去,抓過白板的荷包,往桌子上一倒, 里啪啦,就幾十個銅板和幾塊碎銀子。
「之前在歸燕谷,從沒發過月錢,自然就沒有,到了沈家之後,每個月的月錢都被發財哥收走了,他說我會亂花錢的,他給我攢著。」白板紅著臉解釋,看上去十分的內疚。
「發財怎麼可以這樣」孟雲氣憤的一拍桌子,轉過頭又問紅中,「你的呢?」
紅中尷尬的笑了笑,「小姐,我記得好像有兩百多兩銀子,不過,這些銀子都是在發財那里放著的,我身邊就不到十兩銀子。」見成孟雲一臉的失望,紅中心里特別的難過,急忙追問道,「小姐你的錢呢?」
「我身上也沒錢。」孟雲十分的沮喪,這個時候她才覺得後悔,無比的後悔。
沈墨哲身上有雪域只要他才能隨意的出入,連孟雲這個名正言順的孟氏子孫都不能想進就進,那個得是那麼安全的地方呀
而她自己和沈墨哲簡直就是連體嬰兒,無論她走到哪里都跟著沈墨哲,這樣一來,孟雲就將主意打到了雪域上。
無論是真金白銀,還是值錢的珠寶玉器,古董字畫雖然惹人愛,可是都有缺點的,那就是又沉又不好保存,還不便于攜帶,而銀票呢,薄薄一張紙倒是好保存,可是不安全,每一張的面額都不少,萬一丟了多讓人心疼,所以放哪都不如雪域安全。
在孟雲的看來,無論多麼高明的賊也偷不走雪域里的寶貝,那絕對是比美聯儲的金庫還安全的地方。
可是現在呢?孟雲悔呀
趙大叔那句話是怎麼說的來著,世上最最痛苦的事情是人活著,錢沒了。孟雲很想穿回去跟他說,世界上最最最痛苦的事情是人活著,錢有,卻沒法花,也沒膽子花。
孟雲最擅長的就是給人治病,她的每一筆財富都是靠這個賺下的,可是現在的金華府沒什麼有錢人得那種需要能一下子掏出幾百兩銀子來的大病、急癥。到附近別的城去找病人,一天根本回不來。而她每天都要跟葉神醫討論沈硯哲的病情,還要接收沈墨哲的命令,按照他的命令處理沈家的事物。
這可怎麼辦?孟雲在屋子里兜兜轉轉了好幾天,也沒想出生財的法子來,而他們身上的銀子卻是越來越少,幸好,他們吃穿住,包括沈硯哲的藥費都不需要孟雲掏銀子。
可沈硯哲的病一點點好起來,離沈墨哲出來的日子不遠了,等他出來就要看自己的帳本,到時候該怎麼解釋那三百五十兩銀子的去處呢?
有記憶以來,第一次,孟雲盼著患者的病慢點好。
心煩意亂的孟雲被紅中和白板拖了出去,橫豎在屋子里亂轉是想不明白的,還不如出去逛逛看,興許就能踫上一兩個急癥發作的有錢人呢。
孟雲對自己的好運一樣沒什麼信心,只不過是拗不過孕婦紅中的要求,不得不來到街上,只是沒想到這一出門,一逛街,倒是讓她發現了解決方案。
一個月後,沈硯哲康復,而且沈墨哲也過了觀察期,兩人同時出了生活一個多月的小院。
錯過了原來打算宴請人城百姓的八月十五,沈墨哲只好將日子定在九月九,從宴請人城的百姓,改為宴請全城六十歲以上的老人。
沈墨哲覺得孟雲這些日子乖乖的,沒有惹亂子,也沒有到處亂跑,待在客棧里,一天一天的不出門,便想著獎勵一下她,帶她逛逛金華府,吃點兒當地的美食。
逛了一天,孟雲的所有的願望都得到了滿足,最後沈墨哲帶著孟雲進了一家書店。
站在這家書店門口,孟雲腳底下就像涂了膠似的,完全走不動道兒。沈墨哲疑惑的看著孟雲,「你以前不是很愛逛書肆的嗎?」。
大大的眼楮左轉轉右轉轉,孟雲手中玩著衣擺,眼楮看著地,「我都看了一個月的書了,看膩了。」
「真的?」沈墨哲有點不相信,對她這一個月都做了些什麼事情有些懷疑,「那你說說看,你這一個月都看什麼書了?」
「干嘛?」孟雲警惕的看著沈墨哲,眼楮瞪得大大的,沈墨哲覺得她現在的眼楮比以前的兩倍還要大。
在城西那個疫病營地里熬了一個夏天,累得又黑又瘦,一張臉瘦得還沒個巴掌大,只剩下兩只眼楮,大大的,再加上這一個月,也不知道紅中和白板在干什麼,竟然一點兒肉都沒補出來,沈墨哲心中有些不滿,看著孟雲就覺得心里有點兒疼。
「我打算給你買幾本書,听听你都看什麼書了,省得買重了。」沈墨哲笑著說。
孟雲呆呆的看著沈墨哲,過了會兒才用力的擺擺手,「不用了,我最近都不打算看書了。」
不管她想看不想看,反正沈墨哲是要進書店逛逛的。
拿過一本佛經,沈墨哲輕輕的拿從袖子里拿出漢白玉的書撥,輕輕的翻動,一臉的虔誠。
「小珠子,有沒有仙人的畫?」書店角落,一個刻意壓低了的聲音傳進了沈墨哲的耳朵里。
仙人?沈墨哲心生不滿,這叫什麼名字,褻瀆神靈,手中雖然還拿著佛經,可眼角的余光已經瞟到那個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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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孟雲干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