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娘娘這回沒有上次那麼好運,等太醫趕來一瞧,說是要早產了。一時間,別說皇後娘娘急著守在了產房外頭,時刻準備著沖進產房,就是承祜那頭,也讓人送了信。而康熙也不用說,自然也接到了消息。
太子妃娘娘現在才七個多月的身子,雖說是七活八死,可這胎兒,真的能好?宮里的人雖然都是面帶著焦急,可其實許多人,都有些幸災樂禍的心情。而中,現在信奉著與人為善的惠妃,更是忍不住地躲在屋子里放聲大笑,連憋著幾次讓自己停住,可沒一會兒,又是笑了開來。好一會兒,才記得上了柱香,嘴里念叨著「罪過罪過」
而這會兒,乾清宮里頭,康熙端坐在書房正炕上,臉色莫名。作為皇阿瑪,萬沒有去毓慶宮的道理,連焦急之色也不能顯出來,可心里卻直為承祜擔心,這孩子,子嗣上頭,怎麼這麼不順當呢?
正煩躁著呢,梁九功小心翼翼的蹭了過來,稟報道︰「稟皇上,四阿哥在外頭求見。」
「讓他進來吧。」
四阿哥胤祉進來後先按理請安,而後也沒有繞什麼彎子,就又跪下了,鄭重地磕了一個頭後,才說道︰「兒子今兒個過來,是有一件大事懇請皇阿瑪的,望皇阿瑪開恩,將彭春大人府上的嫡次女指于兒子做嫡福晉。」
康熙眉頭跳了跳,喝斥道︰「荒唐你的親事,自有朕和你皇額娘作主,什麼時候輪到你自作主張了?」
四阿哥被康熙這樣一喝斥,有點兒瑟縮,只是還是勉強這開口道︰「皇阿瑪教訓的是。兒子膽大妄為了。只是這里頭實在是有莫大的干系,還望皇阿瑪明察」
四阿哥今兒個難得的勇氣挑起了康熙的興趣,現在正好他也煩著呢,正好听听這個兒子所謂的莫大的干系,「講」
听了這字,四阿哥倒像是得了鼓勵,又磕了個頭,一聲「遵旨」,才又開始敘說︰「前幾日,出于意外,兒子在坤寧宮外頭對彭春大人家的嫡次女失于禮數,因為當時的不得已,兒子就把這事給昧了下來。原也不以為有人會提,只是沒想到,卻別人以訛傳訛,弄得實在是不堪,壞了人家女兒家的清譽。是以,兒子想來,原該兒子承擔的責任,怎麼能讓一個姑娘家如此委屈,所以前來懇請皇阿瑪作主,把那女子指于兒子。」
康熙听了,眉頭皺得更緊了,「那日的事情,本就怪不得你,說來,你還是有功的,朕還想著要給你什麼賞賜呢。何須如此?那女子,不太合適。你也無需擔心,朕會讓你皇額娘給留心個好人家的。」
哪知,康熙這樣一說,四阿哥焦急起來,「皇阿瑪,兒子此次並不是為了那日之事來討賞的,說來厚顏,太子大哥已經為這事情當面謝過兒子了,兒子怎麼還當得了皇阿瑪的賞。兒子只是想著,那女子壞了閨名,這日後的日子要怎麼辦?就算是皇額娘給那女子拴了婚,可怎知這婚配之人是個什麼想頭?或許面上不敢違拗,可心里卻實不待見,那這女子婚後的日子也是可想而知的。兒子是不忍因兒子的干系,讓一女子落入如此境地。再者,兒子現在跟皇阿瑪說這些,也是有緣由的。」說道這兒,四阿哥變得小心起來,
「兒子听說太子妃嫂子現在的情形不大好,四阿哥一邊說著,一邊偷瞄了眼皇帝的臉色,沒見聖上有什麼異樣,才試探的說了下去,「兒子說這個,萬沒有窺探太子大哥東宮的意思。只是想著前幾日,太醫還說太子妃嫂子沒什麼大礙,怎麼好好的就會……」
四阿哥又偷偷瞧了眼皇阿瑪,發現聖上不但沒有不虞之色,反而有些細听的樣子,心里就覺得又膽壯了不少,「想來,也是听了這些不好的說話,心里著急了,才落入了險境。兒子想著,若是能讓太子妃嫂子舒心一些了,是不是這險境就能過去了?太子妃嫂子現在可是懷著兒子的小佷子呢,太子大哥現在心里也不好受吧?若能為太子大哥分些憂,兒子是極樂意的。所以,才貿貿然,來求皇阿瑪恩典。」
說到這兒,又是伏下了身子,長跪不起。
四阿哥跪伏著,看不見皇上的神色,心里有些忐忑,只半天,才听上頭嘆了口氣,道︰「是個仁厚的孩子,又重孝悌之情,不錯。此事,朕自有主張。你回去吧。」
四阿哥心中狂喜,勉力的控制住臉上的表情,用力扯住嘴角不讓上翹,恭恭敬敬答了聲是,才磕了個頭,退步著出去了。
只等離了乾清宮老遠了,四阿哥才放任著自己漏出喜色,太好了,自己這回是賭對了皇阿瑪終于說自己好了,這以後看來會被皇阿瑪看進眼里去了。光想想這個,就讓四阿哥胤祉想要放聲大笑,索幸還記得是在外頭,才能強忍著,只是臉上的笑意是怎麼都忍不住了。
想想自己,從小就被送到奴才府中撫養,六歲回宮,什麼也不懂,什麼都害怕,怕皇阿瑪的威嚴,怕額娘的親熱,怕二阿哥罵自己是笨豬……為了這一切,自己又是付出了過少努力?如今自己那里還有點胖的樣子,自己的書讀得比二阿哥好多了,自己騎射雖不是最好的,但也不算太差。可看看,自己不如太子和三阿哥得意,這也就罷了,可為什麼那個罵自己豬的人,還能那麼得意?而且不光如此,連比自己小的五阿哥,六阿哥,都比自己得意。好,這些人都有理由,那麼小十呢?他憑什麼被皇阿瑪看重?要知道,作為萬歲爺的兒子,只有被萬歲爺看重,才能得意
所以他才想著法子在皇阿瑪跟前表現,期盼著皇阿瑪能發現自己的好,可惜,皇阿瑪的兒子太多了,能分給自己的眼神太少了,而額娘也畢竟老了,不能像衛氏良嬪那樣得寵替十阿哥說話。
今日這樣的機會陡然冒出,自己想了半天,才棋行險招,賭的就是皇阿瑪能知道自己的好,只是又怕皇阿瑪說自己是婦人之仁,不過現在掉頭想想,就算是婦人之仁,那也是個「仁」字,不過幸好一切順當。皇阿瑪可沒怎麼稱贊過人,有數的幾次,還是三阿哥得了。
想想,當初自己偶爾在宮外結識了這棟鄂氏府上的格格,因看著太子妃的關系,對此人和顏悅色,哪想到這人就會錯了意了,竟然一心一意的要跟著自己。這人沒腦子,一家里頭,怎麼會出兩個皇家的兒媳婦?自己雖想著借此依附上太子,可白想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只怕自己說了,皇阿瑪倒要疑心自己或是認為自己沒腦子了。只是又不能回絕了這人,額娘說了,有時候女人歹毒起來,可比男子還做得狠毒。萬一因此這人恨上自己,然後在太子妃面前添油加醋弄出些什麼事情,那自己就麻煩大了。所以只能推托敷衍著,指望他們家里能快快把她的親事給定了就好了。
沒想到就出了個這樣的機會,倒是成全了自己了。
至于那個女子到底如何,自己可犯不著操心了,皇阿瑪不是說了嗎,他自有主張
若是皇阿瑪準了,那也不錯,自己跟太子的關系就更近了。若是不準,且看皇阿瑪如何處置,若置之不理,呵呵,那看來這彭春也並未得了皇阿瑪的多少看重,也就是說太子妃也不過如此,所以她家的事情皇阿瑪才不伸手,而太子殿下……
四阿哥一路盤算著一路笑著,這心情,實在是好得沒話說。而此時的毓慶宮,氣氛卻很是沉重。
芳儀焦急的候在產房外頭,心里盤算著這胎兒落地的急救法子,沒有暖箱,沒有呼吸機,連氧氣瓶都沒有,可以說,一切都指望這孩子自己的生命力了。至于太子妃,關鍵時候,到底是要大的還是要小的?
一瞬間,芳儀覺得自己可真是冷血。因為,自己剛剛想著,保了大的,照這樣子,以後能不能再懷孕還不可說,就算是可以,也要修養好些時日。而在這個宮里,小孩兒只要有女乃嬤就行了,沒有額娘也沒什麼,其他的,自有自己護著,自己就把他或者她帶在身邊養著也沒什麼。至于以後兒子再娶,也便宜。
芳儀只覺得一激靈,自己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對著人命,還是自己的兒媳婦,就這樣加加減減,盤算著怎麼對自己最有利?要知道,太子妃今日如此地步,雖然是那老奴可惡,其實,自己又何嘗沒有過錯?
明知道她妹子有些不妥,卻自認為能控制,放任這孩子陪在宮里。是,或許這妹子真沒做出些什麼事情,只是那老奴一心只顧著自己的小主子才惹出事來,可這不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以為沒什麼大礙,才如此的嗎?
再想想這幾年,如此托大,「生于安樂,死于憂患」,讓自己背上涼津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