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要照顧生意,葉氏兄弟在確認田蜜真的病情痊愈之後,匆匆回了醉月樓。走之前,葉承秀找雲氏談了話,兩人不知說了些什麼,雲氏之後對田蜜的態度好了許多,噓寒問暖的,不再象前段時間那樣冷淡
田蜜有點受寵若驚地享受著急劇升溫的母愛,對雲氏的悉心照顧照單全收。母親照顧未成年的女兒,應該的嘛,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至于背後是怎樣的月復誹和詛咒,田蜜全當不知道,她對雲氏已不抱希望。
既然沒有了希望,也就沒有了奢求,心如死水,輕易不起波瀾,挺好的。
幾場春雨之後,氣候逐漸變暖,雪化了,春天來了。丹桂樹上的鴉雀一夜之間回來了,忙著談情說愛搭窩孵蛋,成天吱吱喳喳,倒也添了許多樂趣。
田蜜被關在家里養病,呆了半個月後,再也坐不住了,想找點事情做一做。
醉月樓那邊有葉承秀,包子鋪有謝輝和許全有,每月銀子嘩嘩地來,根本用不著田蜜操心。偶爾去巡視一下,人家都在忙,感覺自己在添亂。可讓她老老實實呆在一旁看熱鬧,豈不是違背了不無聊的初衷。
二月初一,葉承秀交來一千兩銀票,田蜜模著那張紙,再次把置辦田莊果園的計劃提上議事日程。
不讓我插手鋪子生意,那我就種田去!
尋訪果園的事自然落在葉承秀身上,這也是他早就答應了的。田蜜一提,他沒再推辭,第二日就獨自一人進山去了。
葉承秀不在,田蜜終于得以客串掌櫃過過小癮,每日帶著阿呆早出晚歸,態度極其認真負責。
葉承鈞和伙計們本來還有些擔心田蜜做不來,誰知她竟將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條,賬目清清楚楚,不比葉承秀做的差。眾人這才徹底服氣,紛紛對她豎起大拇指,再也沒人敢小看這個才九歲的小東家。
葉承秀進山十天後返回,帶回東山西側雁來峰下一座隻果園的地契,也帶回他的老爹葉知秋。
葉知秋年過四十不惑,看起來卻和三十歲的男子差不多。他皮膚紅潤,輪廓分明,硬朗的面部線條刻畫出他的堅毅與果敢。他喜歡和田蜜說話,說到開心處時總是哈哈大笑,給人一種豪氣沖天的感覺。而當他安靜下來,你會發現他眼中的睿智與滄桑。這是一個有故事的男人。
在田蜜的印象中,她與葉知秋見過幾次面。那時她爹田胖子還在,每回葉知秋都是匆匆來去,過個新年就走,因此田蜜與之打交道的時候不多。但葉知秋總是會給她帶禮物,有深山采來的老參,有甘甜馥郁的蜂蜜,還有各種漂亮的木雕玩具。
這次也不例外,葉知秋一見到田蜜,立刻從他隨身的大包里模出一柄三寸長的小木劍遞給田蜜,遭遇田蜜的嫌棄,「葉伯伯,人家都九歲了,早就不玩玩具啦。」
「呃,是哦,蜜兒是大孩子了。」葉知秋抓抓碎發凌亂的額頭,另外模出一樣東西來,「給,這個給你,這個漂亮!」
田蜜一頭黑線地接過所謂漂亮的禮物,表情僵硬地扯出一個笑容,「謝謝葉伯伯,蜜兒很喜歡。」竟然是一個人偶,雖然葉知秋給它編了漂亮的草裙,但那不還是玩具嘛!
眼皮底下又出現一個物件,田蜜卻高興得跳起來,「謝謝葉伯伯,蜜兒真的很喜歡!」這是一柄匕首,是真家伙。匕首短鞘是銀質的,刻有神秘的花紋,上面還瓖嵌了兩顆紅寶石,超級漂亮。
葉知秋抽出匕首演示給田蜜看,一根頭發從他手中飄落,經過匕首時無聲地一分為二,斷成兩截,端的是吹毛斷發的利器。
田蜜把匕首塞進她的靴筒里,再也不願意拿出來,誰要也不給看。
葉知秋來的首要大事,就是去祭拜他的兄弟田胖子。確切地說,葉承秀找他,就是為了通知田胖子的死訊,作為曾經的兄弟,他是無論如何也要來燒柱香的。
讓人意外的是,要去祭拜的這天早上,朱有才竟然也來了!後來田蜜才知道是葉承秀讓人捎信給謝輝,叫他將田胖子的死訊告訴了朱大人,並說二月十六這天是七七,到時葉知秋要上山祭拜田胖子。
田蜜听到葉承秀的稟報從房里跑出來迎接,入眼那矮胖矮胖的身材立刻讓她想起自己的爹,忍不住悲從中來,哭著跪倒在朱有才面前。
「好孩子,好孩子,不哭,萬事有我和你葉伯伯在。」朱有才在田蜜膝蓋就要到地的一瞬間將她拉起,手忙腳亂地幫她擦眼淚,自己也是淚流滿面。
原來朱有才也認識葉知秋,田蜜第一次听說這個情況,心里有些詫異,悲痛也因此減弱了些,知道招呼朱有才進屋喝茶歇腳。
等葉承秀準備好祭品後過來相請,一行人便出了虎頭鎮,浩浩蕩蕩地往東山上走。
其實剛出田家那會兒,參加祭拜的人沒那麼多的,也就田蜜母女和兩個丫鬟一個阿呆、葉家的父子三人,以及朱有才和他的四個隨從。
但是不知是哪個走漏了消息,這邊剛出四胡同,新任鎮長王長壽帶著鎮衙的幾條小雜魚來了,跑得氣喘吁吁的,有個捕快肩上還挑了一副擔子,兩只籮筐里裝滿了三牲果品和香燭元寶。
兩支隊伍合在一起,場面就有些大了。後來又陸陸續續跑來一些富戶和有名望的老人,都是沖著同知大人和鎮長來的。若不是朱有才發現不對,勒令王長壽驅趕,不讓人跟,恐怕這回去拜山的人比送田胖子上山的人還多好幾倍。
不管將來如何,田蜜此時非常感激朱有才。他放段,專程跑來祭拜田胖子並看望孤兒寡母,本身就是一種態度,讓那些想打田家主意的人都回去掂量掂量,到底要不要跟他朱有才護的人過不去。
整個祭拜過程中,朱有才一直將田蜜帶在身邊,一有機會就牽著她走,表現得極其親密。從王長壽和捕快們異樣的目光中,田蜜已經可以看到即將到來的充滿陽光的美好生活。
「上面有人就是好哇。」
晨光中,田蜜送走在鎮衙住了一夜的朱有才,又與和顏悅色的王長壽鎮長告別,忍不住吐槽。葉承秀報以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接下來,她要和葉承秀一起去雁來峰的隻果園看一看。自己買下的地,不去了解個清楚明白,也不象話不是。
雲氏听說田蜜買了隻果園,驚訝中立刻表示也要去瞧瞧。本來田蜜也沒打算瞞她,勸了兩句山路難走什麼的,見她堅持要去,也就作罷。
全家一起去吧,就當是春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