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承秀的妻子名俞晴娘,今年剛滿十八,葉承秀之所以接了弟弟的飛鴿傳書沒有馬上進京,就是因為葉爹爹葉知秋,非逼著他成親之後才能離開虎頭鎮,耽擱了一些時日。
葉承秀說俞晴娘生長在東山里的小山村,可田蜜怎麼看都覺得晴娘不象山里娃。她不但知書達禮,說話滿口之乎者也,說她是書香門弟還貼切一些。而且她十指縴縴,女敕白如玉,田蜜嚴重懷疑她在過去的十八年里是否沾過陽春水。
「哎,凡是跟葉家沾邊的,都是怪人,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田蜜小聲嘀咕一陣,親親熱熱地喊了嫂子,上前拉俞晴娘去看準備好的房間。
「先前不知道嫂子要來,房間可能簡陋了些,嫂子仔細瞧瞧,有什麼需要補充的讓丫鬟們找葉兒補上。」
「多謝小東家盛情,晴娘不勝感激。」
「都是自家人,嫂子別客氣,喊我蜜兒或者妹妹就好。」
「好的,妹妹。」
「哎,那我喊你晴嫂。」
「可以。」
葉承秀這回不但帶來了小妻子,還帶了四個丫鬟、兩個粗使婆子,以及四個雜務小廝,除了留下兩個丫鬟在俞晴娘房里服侍,其余人等的賣身契全部都給了田蜜,言明這些人都是替她買的,山里人實誠些,沒有城里人那許多花花腸子。
田蜜對葉承秀此舉又驚訝又高興。虎頭鎮那麼大生意交給葉承秀,她就是做好準備讓葉家多佔點便宜的,誰曾想葉承秀不但不貪,還事無巨細都為自己打算,賬目也做得一絲不苟,所賺銀錢都帶進京來,實在讓人感動。
有了這些人,大大緩解了葉兒花兒和賈莊頭一家的工作壓力,五柳莊終于有了富貴人家休閑山莊的樣子。因為管事媽媽馮媽媽沒來,葉兒暫時充當了小管事,把這些人都管起來,各自分配了活計,五柳莊的一切變得井井有條。
此時,新院子已經落成,是個兩進的大院,共有房間十六間,但為了避嫌,葉承秀兄弟仍住在旁邊的老院子里。那里也是兩進的院子,不過房間少一些,只有十二間,葉承鈞佔了前面一排,葉承秀和妻子住在後院。
賈莊頭一家和四個小廝住在後頭的大雜院,三個院子都砌了圍牆,自成一方小世界。而三個院子外圍用高牆圈起,呈四方型,多出來的那塊地,現在被莊頭娘子組織佃戶挖成了菜地,將來或建房子或做花園,都是可行的。
葉承秀向田蜜討了個總管事的身份向下人們訓話,尤其強調非主人召喚,男子不得進入小姐的院子,儼然把披處當成了田蜜的閨房。
初九的晚上,花兒在新居的小廳里擺了一桌豐盛的席面,田蜜為葉承秀夫婦接風洗塵。
席間,田蜜忍不住要注意俞晴娘,因為她和葉家兄弟嘻哈慣了,感情又深厚,自是不將規矩放在此處,三人高聲談笑,不亦樂乎。而俞晴娘卻一直矜持著,堅守食不言的祖訓。不過她臉上並沒有什麼不耐煩的表情,一直溫柔地笑著,時常幫田蜜布菜,很有大嫂的範兒。
有個這樣溫柔體貼的大嫂,田蜜感覺非常好。吃罷接風宴,她讓葉兒開了庫房,找了四匹帝都時下最流行的面料給俞晴娘送去。想想俞晴娘好像沒戴有什麼首飾,又撿了一套她自己設計、委托銀樓打造的金瓖玉頭面,和一套主題為白玉蘭的掐絲銀首飾,裝了滿滿一盒子,親自送到俞晴娘房里。
「妹妹,這禮物太貴重了,嫂子受不起。」葉承秀梳洗更衣去了,俞晴娘接待了田蜜,看見款式新穎漂亮的面料和首飾眼楮一亮,卻禮貌地婉拒了。
「嫂子這是做妹妹的一點心意,是給你們的結婚賀禮,你一定得收下」田蜜將首飾盒子塞進俞晴娘手中,撅起小嘴道,「秀哥哥偷偷模模就成親了,根本就沒讓人有時間準備,臨時撿了這些個,我已經心里過意不去啦,嫂子要是再推辭,我可要不高興了。」
「這……」俞晴娘抱著盒子,不知如何是好。
她是個聰慧的女子,自然看得出葉氏兄弟對田蜜是真心的關愛與疼寵。來京之前,丈夫也一再強調要好好愛護這個妹妹,不要惹她不高興,更不要做些讓她傷心難過的事情。顯然,不收這份大禮會惹得田妹妹不高興,但是……
「晴娘,蜜兒妹妹一片真心,你就收下吧。」葉承秀穿著中衣,披著外衫走進房來,他的頭發還散著,有水珠從黝黑順滑的發尖掉落地面,整個人出塵飄逸,俊俏得讓人難以移開視線。
有美男出浴誒田蜜一點沒有要避諱的自覺,掩著嘴看著葉承秀,咯咯直笑,「幾年不見,秀哥哥越來越俊了喲,要是走在大街上,保準回頭率百分百。」
她扭頭對俞晴娘眨眼楮,「嫂子可要把秀哥哥看緊了,別讓什麼亂七八糟的人打秀哥哥的主意……當然了,若是秀哥哥膽敢紅杏出牆,嫂子也可以告訴我,我幫你打跑狐狸精男人嘛,就該對妻子一心一意,要通房要小妾,那都是不行滴」
「你這小丫頭,胡說些什麼快快回你房去睡覺」葉承秀先被夸了一通,正美滋滋的,後面越听臉越黑,趕緊趕人。
「好好好,我不打擾你們休息了。」田蜜帶著四個丫鬟揚長而去,走到外面又回頭大喊,「秀哥哥加油,我想當姑姑」
「還敢胡說……」葉承秀作勢要追出來打,田蜜哈哈大笑地跑走了。他關了門轉身,俞晴娘還站在原地發呆,「晴娘,蜜兒她心思單純,並沒有惡意。」
「我知道,我很喜歡她的直率。」俞晴娘偎進丈夫懷里,听著他強壯有力的心跳,幸福的感覺將她整個人都淹沒了。呵呵,蜜兒說的話好有意思,不要通房小妾?他真的能做到麼……
第二天一早,葉承鈞帶著他哥進城去巡視鋪子,田蜜也想去,可是她得的是「重癥傷寒」,正在「養病」嘛,要是被侯府的人看到了,豈不是又有嘴皮子官司要打?
葉氏兄弟異口同聲地拒絕田蜜同行,氣得她直跺腳。「我這病都養了一個月了,還不能好?」
「不能柳大夫說了,起碼得兩個月才能‘康復’。」葉承鈞的表情極其認真,不知道的,還以為田蜜真的病得不輕,很難好呢。
「兩個月?我還要關在這里一個月?」田蜜有種天要塌的感覺,柳如瀾,你好樣的。什麼蒙古大夫啊,一個傷寒要治兩個月。這要在二十一世紀的地球,幾顆感冒藥就解決了
俞晴娘好說歹說,總算把田蜜勸回了房,俞晴娘拿了許多花樣子讓她幫忙挑選,都是葉承秀照著山里的野花畫的花樣子,充滿著自然清新的氣息,田蜜來了興趣,和俞晴娘熱烈討論起來。
結果葉氏兄弟走了一個時辰之後,又回來了,田蜜這才知道西昌侯今天到帝都。她瞪了葉承鈞一眼,「怎麼沒听你說起這個?」
葉承鈞模模鼻子,移開視線,「我本來想著今天進城去,打听清楚西昌侯回來干什麼再告訴你的,誰曾想明宗陛下要出城迎接獻俘的功臣,城門外十里全部封了路,壓根進不了城。」
田蜜攤手,「那現在我該怎麼辦,等著西昌侯找上門?」
俞晴娘看了看葉承秀的眼色,起身將田蜜的披風取來,輕輕搭在她身上,眼楮彎得象月牙,「妹妹如今是病人,忙了一上午,也該歇一歇啦。來,嫂子扶你上床躺著去。」
「啊?難不成我要一直躺著等他來?」五月的帝都,氣溫仍比較低,披個披風絕對不會感覺到熱,但田蜜心里仍然很別扭,揪了揪披風,鼻子眉毛都皺到了一處去。
牢騷怪話沒少說,不過田蜜也知道要打起精神來,準備應付有可能的遭難,當下她乖乖听從俞晴娘擺布,躺到床上裝病人。「嫂子,要不要讓莊頭娘子整點冰來,把臉冰得蒼白一點?我好像太紅潤了。」
俞晴娘心里直想笑,嘴角一直向上揚,「呵呵,是個好主意。不過,那西昌侯會什麼時候來,咱們卻是不曉得的,時間上不好把握呢。」
「哦,也是。」田蜜在床上躺好,揮手跟俞晴娘告別,便自己呆呆地想心事。
要瞞過西昌侯的眼楮,其實不容易,他那雙鷹眼太犀利了,只怕一看到她,就能猜出全部前因後果。她所要做的,就是拿出足夠的籌碼,堵住他的嘴。
西昌侯啊西昌侯,你到底想在我身上得到什麼呢?
金錢?我已經給了你祥瑞隻果。
權勢?我只是個孤苦無依的小丫頭,現在還需要站在你的屋檐下。
人脈?你是皇後的表弟,聖眷正隆,打了兩年敗仗都沒人能把你拉下馬,而我,只認識一個朱家。小方子公公不算吧?你在認識我的時候,不可能預料得到,這位司禮監的太監、皇帝跟前的紅人會成為我的好朋友吧。
愛屋及屋?切你有大大小小五個老婆,通房丫頭無數,一個終會紅顏老去的雲姨娘,應該還不能拴住你的心
嘶想來想去,似乎你真沒理由看上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