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叔」謝歌弦才走出謝老太太的院子,就踫上從正往這過來的謝天運,而且後面還跟著幾個小尾巴。
「你今兒又逃學了。」謝歌弦恍惚回神,就看向謝天運道了一句,隨後便往他後面看了一眼。那小女娃似乎比去年長大了些,依舊玉雪可愛,想必長大了也是不輸其姐。在這陽光明媚,桃花綻放的上午,看到幾個帶著滿臉朝氣又干淨漂亮孩子,總能給人幾分好心情,于是謝歌弦說著就淡淡一笑。
只是當莫雪拿那雙烏溜溜的眸子,帶著幾分好奇又帶著幾分懵懂的眼神看過來後,他卻不禁想起另外一雙眼楮。一樣是純黑的眸子,但眼形卻沒眼前這孩子這般圓,而是眼尾微挑,是非常漂亮的鳳目。不過那雙眼楮,最美的地方不在形,亦不在眸色,而是她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眼神,沉靜的等待的姿勢,倔強的不屈的態度,讓人迷惑,進而讓人想去探究。
當一個男人被一個女人迷惑,並且想要去探究的時候,這意味著什麼,在煙花之地長大的他,心里很是清楚,但清楚的同時,他心中也敲起警鐘。
「什麼叫又逃學,是過兩天就是五哥的大喜日了,先生便特意放了我們幾天假。」謝天運說著就往謝老太太院里瞧了一眼,「老祖宗今兒這里怎麼沒什麼人?是老祖宗沒在院里嗎?早上才說今兒讓我將雪兒妹妹帶過來說說話的。」
「在屋里,正跟雪兒小姑娘的祖母說話呢。」謝歌弦說著就看了莫雪一眼。
莫雪一怔︰「我女乃女乃過來了?」
謝天運走到哪,多是一堆人跟著的,仗勢不小,所以他們在院子門口這才說了兩句,里頭就走出一位老嬤嬤笑道︰「運哥兒回來了,六爺也在呢,都進去吧,老太太的茶水點心都備好了。」
「我先去三堂兄那看看。」謝歌弦往里看了一眼,沉吟一會,淡淡一句,然後便走開了。
謝天運也不大在意,只跟謝歌弦說一會他過去找他,然後就示意莫雪隨他進去。莫雪剛剛听到她女乃女乃也在里頭,本是要急著進去的,只是當謝歌弦從她身邊過去時,她卻轉頭,忽閃著一雙大眼楮看了一會。
「怎麼不進來?」謝天運走兩步後,發現那小丫頭沒跟上,就回頭喊了一句。
「哦……」莫雪轉回腦袋,卻走了幾步,又扭頭看了一眼。
「你看我六叔干嘛?」謝天運注意到她那個動作,就走到她身邊,低聲問了一句。
「……我摔壞過他的東西,他又救過我,我都還沒道謝呢。」莫雪垂下眼沉默了一會,就抬起眼小聲道了一句,經過咬人事件後,謝天運在書院里比以前更加關照她。都是半大的孩子,走得近了,沒幾日,相互之間自然也就熟悉起來。
謝天運想了好一會才想起莫雪說的這兩件事,于是便很自覺地替謝歌弦大度一句︰「原來是那事,我六叔肯定不會放在心上的,小丫頭片子原來還記著呢,行,一會我幫你轉達去。」
莫雪想了想,就點了點頭。
兩位老太太在房間里才說到一半,孩子們就都過來了,便只好先收住,然後將各自的心肝寶貝叫過去問些家常趣事。
……
因這幾日謝府忙著張羅府里哥兒的喜事,來往的親戚很不少,謝老太太這邊根本清淨不了多會,因此雪兒過來後,莫老太太也就再坐了片刻就起身告辭了。
謝老太太還是要留她︰「用了午飯再走,我剛剛都吩咐廚房那邊準備了。」
莫老太太笑道︰「倒不是跟你客氣,是你這過來拜訪的親戚不少,你也知道我的,瞧著這麼多的貴人難免要局促一些,還是改日我再過來。」
「那行,不過你可別哄我,平日里多來我這坐坐。」謝老太太說著就讓身邊的嬤嬤送她們祖孫出去,並在莫老太太起身時,她又給遞了個眼神道,「回去跟你兒媳好好商議商議,我等著你的好信兒。」
下午,謝歌弦從謝三老爺那出來後,謝老太太那邊的丫鬟就過來請他。此時謝歌弦自然是知道什麼事,他看了一眼院牆那邊開得正艷的桃花,然後就點了點頭。
此時謝老太太這剛送走幾位親戚,正閉著眼楮,讓丫鬟給自個捏著肩膀捶著腿呢,听著謝歌弦進來後,她便慢慢睜開眼,看了看這位年紀跟她孫子相當的佷兒。
若非他生母出生不好,加上他少時的經歷也差些,在上京那邊留了點不好的名聲。就憑這人品相貌,還有如今這仕途發展,上京那邊的名門閨秀還真是盡可讓他挑的。
謝老太太笑了一笑,就讓謝歌弦坐下,然後讓身邊的丫鬟都出去,就留了一位心月復嬤嬤在屋里。
該直說的事,謝老太太也不喜歡拐彎抹角,于是不消片刻,她便將事兒都說了,然後就問謝歌弦的意思。
謝歌弦並未馬上答話,而是垂下眼,一副沉思的表情。
這種事情,要麼是答應,要麼是拒絕,又不是大姑娘家害羞,怎麼倒沉默起來了。謝老太太想了想,便道︰「你今年已二十有三了,這個年紀還未成家,別人不說你,也會說你嫡母。所以你父親便將這事托付了我,我也仗著自己有些年紀,又瞧著你確實是個不錯的孩子,便應下了,你倒不用覺得委屈……」
謝歌弦淡淡一笑︰「嬸娘誤會了,能得嬸娘這般費心,小佷心里是感激不盡。」
「那你是不滿意那姑娘?」謝老太太有些意外的看了謝歌弦一眼,「看不上你還前後幫她幫那麼多?而且我還听說無論是在周府的冬宴,還是袁師傅的花宴,你對她可都是另眼相看,難道那些都是訛傳?我這老婆子也誤會了,給你亂點了鴛鴦譜?」
謝老太太很多時候說話都很婉轉,但眼下,這一句一句的,卻都是明明白白,直逼其心。
謝歌弦啞然好一會,才苦笑道︰「那位姑娘確實有些特別,小佷也非不中意,只是嬸娘難道忘了,那位姑娘立誓不嫁的。而且數次接觸,小佷能看得出那位姑娘對此誓的態度是極認真,並非玩笑之言。」
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莫老太太領著雪兒回家後,跟朱氏嘀咕了兩句,就將莫璃從前院那叫了過來。
片刻後,莫璃即听明白了女乃女乃和母親話了之意。
微怔了一會,她才開口︰「娘今兒怎麼突然說到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