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小狐狸所在蘇錦懷里,小聲靠近她耳邊詢問。
「不急,」蘇錦搖搖頭指指那書生,「我總覺得不對,他不應該只是個普通人,正好可以看看。」倒也不是不相信它的話,因為它告訴自己的只是它看到的事情,也許這書生早已隱瞞起自己的勢力,便連心月狐都不知道。
她對于某些事物的感覺太過清晰執著,若是不弄清楚,總會覺得心中不安。
小東西便有些不敢看她,前面對蘇錦說那書生和毛驢都極其普通的也是自己,若是被蘇錦知道自己騙她……好糾結,可是不知為什麼,它確實真不想說實話,仿佛那書生就是有魔力一般,只消一個稍顯清明的眼神,你便會不由自主著了他的道。
也許,這才是他的可怕之處。
心月狐忽而想通,不由便是一個寒戰,忙抬起頭要將自己隱瞞下的事情告訴蘇錦,卻見她此時心思已經不再自己身上,而是拄肘托起下巴,似是十分不經意的看著那書生,但小東西知道,她已是將全數感官放到了書生身上。
那大漢一句話吼出來立即便再耐不住性子跟個迂腐書生閑扯,當即舉起手中巨斧威脅,「快點,把身上值錢的東西交出來,再多說一個字老子把你剁成三瓣」
「大哥,夫子曾說,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
那漢子再受不了,只等他一開口結結實實的一板斧便砍了下去,竟是用了十足的力道,若是普通人,便會被立即砍做兩段。
蘇錦雖有些懷疑,但畢竟對著人還算有些好感,那人剛剛出手便已經做出了要替他擋下的架勢,只等斧刃要劈中他的時候才準備阻攔,卻不想那書生不躲不驚,依舊是淡淡的迷糊著自己的眼,見斧子下來竟還張張嘴想要把哈欠打出來,蘇錦收回手,再不擔心。
果然,只錯眼之間斧子還未完全挨到他,便被他身上一層金光反彈了回去,帶著隱隱的儒意,是一波浩然滌蕩的正氣渾渾散開。蘇錦看得清楚,不由張大了嘴。
這絕對不是法器能發出的光芒,哪怕頂尖神器也不可能
卻更為純粹和神聖。
蘇錦曾听蕭鼎講過,有些修儒的文士達到一定的修為後,雖不會任何功法,身體機能沒有一絲被加強,但他們體內卻已經可以自然產生一股浩然正氣,因而任何有邪念的人或者世間其他邪物都無法近身。
這樣的人在大陸也算是十分稀少,便是奧林三公也不過剛剛能在體內稍稍匯聚成氣,大陸如今具備這樣條件的,出了樞機院夫子弈和洛德幾位文院院長,卻是再沒听說過有人能達到,更不要說像這樣的年輕人。
難不成,自己眼前這個迷迷瞪瞪看上去只有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也是個千年老怪不成?
那漢子慘叫一聲被甩出很遠,這一下便駭住了其他人,領頭的大漢立即打了個手勢,四一圈人便立即將書生圍在里面,「都小心點兒,他身上有寶貝,兄弟們,捉了他把寶貝搶過來,夠我們快活一輩子的」
這一說,四周之人臉上齊齊露出貪婪的神色來,早把剛才他被反彈回去的事情忘得一干二淨,個個摩拳擦掌亮出了武器,全數對準那書生。
「蠢貨。」蘇錦撇撇嘴,轉頭去看傲嬌龍,「你去幫幫他吧?」
角木蛟臭著臉冷哼了一聲,對她這安排十分不滿,「我是你的苦力嗎?也不看看都是什麼級別的小嘍還讓我出手,你這是在埋汰超神獸」
「你不去是吧?你不去的話小花就去了,」說著壓低聲音嘀咕,「還什麼超神獸,連朵花都不如……」
角木蛟額頭上青筋來回亂跳,被她這麼一激當下再忍不住,當下變成了巨龍的模樣,長達數十丈,一聲巨吼天地齊黯,草木蕭蕭。
「娘,娘呀……這,這什麼怪物?」
「龍,是龍快跑」
角木蛟十分滿意這樣的效果,等人已經四散開最大程度的被駭破了膽,這才忽而一口氣吹過去,只見離得最近的幾個立即被一陣風卷起,狠狠摔到了樹上,當即便有人的腸子被甩了出來。更有甚者被他一腳踩進泥土里,半個頭都凹陷進去,腦袋上紅紅白白一大片,樣子極為可怖。
剩下的人一看幾乎嚇得屁滾尿流,有的人腿腳直接癱軟下來,跪在地上不住求饒。
這樣的手法太過殘忍,蘇錦很快便看不下去了。
剛想說些什麼那書生卻更快她一步,直接站到巨龍身前,「可以了。」
「滾」超神獸的意志本就不是常人可以控制,更何況今日好容易月兌離封印卻又被蘇錦不明不白的契約了去,再加上龍性本殘,這一開了殺戒哪兒還管得了他。蘇錦是自己的主人他沒法拿來泄憤,卻不代表這個手無束雞之力的笨書生不能
當下俯身便要攻擊過去,蘇錦一看立馬大驚,她本來讓角木蛟去幫忙就是想趁機和這位夫子級別的書生套些近乎,卻不想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忙揚聲呵止,「快住手」
一邊調動起全身靈氣將四周所有草木扎結起來組成一張巨大的樹牆,企圖阻止角木蛟的沖擊。
現在凡是蘇錦不爽的它便一定要對著干,角木蛟由此更是得意,一連沖破了數十道樹牆後直接撞在了那書生身上。
「砰——」
蘇錦沒站穩當即便被這波撞擊沖到了自己結成的樹牆之上,撞出去老遠才得以停下來,再定楮一看,卻沒想到仿佛吃了虧的,是自己的超神獸?
這,怎麼可能?
角木蛟此時已經化作人形,一個勁兒的捂著腦袋,顯然是疼極,倒是反觀那書生卻已經迷迷糊糊的走到最近的一個被殺死的人身前,看了看他的肚子搖搖頭,終是嘆了口氣,「救不活了。」
蘇錦被嚇得滿身冷汗,卻是再也不敢小窺他。
但畢竟出手的是自己的契約獸,而且又是自己讓他幫忙在先,雖然做的不地道,但若是此時當著大家的面斥責它,卻是蘇錦辦不到的。
在她看來,哪怕角木蛟再罪大惡極,也是自己人,她向來護短,如今能做的也不過是補救。
那些面子上的功夫,她是懂的,對一個曾經的小偷與乞丐來說,面子根本值不了幾個錢。
于是蘇錦只是上前走了兩步,路過角木蛟的時候也沒有多說一個字,只是運氣靈氣讓樹枝伸展再次動起來,沒一會兒,地上便被挖了好幾個大坑。
枝條卷起這一地死人全數放入坑中,一一埋好。蘇錦這麼做也不過是給那書生一個交代,自己心里卻是沒有半分愧疚的,在這樣一個人命如草芥的年代里,誰的命都不值錢,你今天不殺了他,他改日便會殺了你,比如江慎,再比如蕭文韜。
只有自己活下來,才能有同情心,去分給別人。
有些人,你就是說了,他們也不會懂。
對她這一連串動作那書生依舊不發一言,也不過只看了她一眼,轉身騎上毛驢,聲音一時間變得有些冷,「你們自己走吧,不要再跟著我,我跟你們不是一路。」
蘇錦听出了他的話外音,頗有些自嘲的笑笑,依舊是禮貌詢問,「那先生可否告訴我,洛德要怎麼走?」
也是把他劃作萍水相逢一流,分別之後從此天高水遠,再不相連。
書生抬頭看了看天,略作思索後指了個方向給她,手指還刻意點了點,十分篤定一般。
蘇錦當即道謝,再不做糾纏,招呼了角木蛟一聲轉身便走。
直到她身形消失,那書生才微微嘆了口氣,拍了拍身下張果老,「走吧。」剛說完,困意就又上來了。
毛驢仰頭看看天上的太陽,極無奈的搖了搖腦袋。
蘇錦抱著心月狐在御風靴的幫助下快速曲線離開,那角木蛟跟在身後,始終和她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卻再不絮絮叨叨,而是陷入思索一般,盯著她後背的眼楮也變得稍有些混沌。
蘇錦嘴角微微揚起一些,她知道,這只龍至少已經有了一些變化,剛才那一幕她既是做戲給那書生看,又如何不是給它?
沒一會兒便已經出了那茂密的叢林,蘇錦停下喘了口氣,又再次急速地開始趕起了路,很快便在暮色降臨前趕到了離得最近城市的邊緣。
這是一座青級小鎮,規模比青桐城稍稍大了些,雖說是小鎮,但是此時雖然臨近暮色,卻也是人來人往的。蘇錦將路牌遞交給了城門守衛的士兵檢查,一邊詢問,「請問洛德離這兒大概還有多遠呢?」
「洛德?」城門守衛疑惑的著打量了一番蘇錦,目光里有著說不出的怪異。
「是啊。」蘇錦肯定地答道。
士兵再次看了眼她趕過來的方向,慢慢蹙起眉頭,「可是,洛德在那個方向啊,你是不是走錯了?」
蘇錦頓時感覺自己額角抽了,心在往下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