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沒事,」紗紗的一雙眼濕漉漉,抽泣哽咽著。「我真的沒事。」
「我知道……」安東尼抱著她、親著她,听見她的「安慰」時,也安慰著自己。「有事的是我。」
婚禮中途腰斬。麥迪奇家族聞訊趕來善後,一句話也不敢多說,也不敢再做任何要求,想來蓓娜的事件會讓他們收斂好一陣子。
而此刻,安東尼只想抱著紗紗好好溫存,平復不停震顫的心。
情緒大起大落,全然的緊繃後是全然的放松。
唉,也難怪安東尼會這麼失常了!走進房間看見這親密的一幕,安東妮婭體諒的心想。
「安東尼?」她輕喚,並對紗紗投以善意的眼神。經過這次的事件,許多柯里昂家的人都對紗紗身處風暴中,卻仍挺身面對的表現大為贊揚。
真沒想到,這位備受爭議的新娘最後竟是以這種方式被接受的。
「警察局長前來關切。」安東妮婭實在不想打擾他們,卻又不得不通知。「你得出來招呼一下。」抱歉羅,老弟。
「知道了。」安東尼重重嘆口氣,再親懷中人兒紅紅小嘴一口才甘願地放開。「乖乖的,我去去就回來。」
警方那里他是非出面不可,蓓娜槍殺了一個無辜的人,而且還是在他柯里昂的地盤上,他這個主人說什麼也得擔起連帶責任。
第二次舉行婚禮--欸,很抱歉,還是宣告流產。
當時安東尼的臉色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這回的婚禮安全把關做得比上次嚴格數倍,別說是人,就連只蒼蠅蚊子也飛不進來。
這樣還會有什麼問題?
賓客重新齊聚,不僅僅是柯里昂家的人對這二度婚禮期待至極,紗紗的「知名度」一傳開,權貴名流全都急著送上賀禮來討好「那不勒斯總理」及其夫人。
新娘在笑盈盈的男方女性長輩陪同下,拿著一束粉色可愛的香雪球捧花,一步步從紅毯彼端走向聖壇,神父笑得慈祥、新郎笑得喜悅,等著她的到來。
「……以父之名--安東尼,柯里昂,你願意娶羅紗紗小姐為妻,並一輩子愛她、珍惜她,生老病死都不離不棄?」
「我願意。」
「那,羅紗紗小姐--呃?」
神父頭才一轉,就看見新娘忽地臉色一白,連叫都來不及就往後倒向新郎及時接手的臂彎里,引起一陣此起彼落的叫喊。
「快!叫醫生來。」
「恭喜,紗紗夫人懷孕三周了。」
「什麼?」老醫生的話就像第一次婚禮,當天所響起的春雷,轟隆隆地在安東尼的腦海里劈來劈去。
「這真是太好了,安東尼。」安東妮婭比堂弟早一步回神,尖叫出她的賀喜。
其他人也紛紛向前,左一言、右一句送上自己的祝福之意。「辛苦了,安東尼。」這句比較調侃。
「嗯∼∼努力總會有收獲的。」調侃的功力不分軒輊。
「安東尼要做爸爸了呢!想當年他還是這麼個小不點……」老一輩的還開始懷舊了。
婚宴當場澳為慶生會,一瓶瓶美酒開瓶,人手一杯、香氣四溢,烤的烹的料理全數上桌,以供來回走動的賓客品嘗,有些人在黃湯下肚後變得格外OPEN,不但大扯破鑼嗓子歡唱一百點,一旁還有人和著走音的節拍跳舞。
安東尼則是在被敬了幾杯慶賀之酒後,便婉拒著告退。
「幫我擋一下,」他對堂姊交代著,「我想去找紗紗。」迫不及待的模樣逗笑了正在和賓客交談的安東妮婭。
「快去吧。」安東妮婭隨手一揮,笑呵呵目送這個為情而悅的男人踩著踢踏舞的步伐離去。
安東尼帶著頂級的香檳及兩只高腳酒杯走進屋內。
拾步走上二樓,他打算到新房里和紗紗小酌兩杯,安靜且甜蜜的慶祝一番。
「先生。」一名坐在椅子上翻閱雜志的女佣,一看見安東尼就急忙站起來行禮。
「你怎麼沒在床邊陪伴夫人?」安東尼問,口氣不怎麼高興。
「安米爾先生、夫人來找夫人聊天,要我出來回避。」女佣趕快為自己辯解。「他們也才剛到不久。」
安米爾和樊樊來找紗紗聊天?
安東尼揚眉。也是啦,她們姊妹倆很久沒見面了,應該有很多話想說吧?
「我知道了,你可以先去忙別的事。」安東尼對女佣吩咐,邊旋轉銅制的門把。
新房佔地偌大,也等于是間迷你套房,一廳一房一衛浴。
安東尼在離臥室半開半掩的門邊尚有三四步的距離時,才听見里頭爭執的聲音。
「紗紗,你夠了沒有?你已經如願嫁給安東尼了,究道還要欺騙他多久?」安米爾提高分貝的責罵聲,成功地截斷安東尼預備揚起的喜悅招呼聲,讓他僵在當場。
「嗯、嗯,對、對。」樊樊也大聲的為丈夫助陣。「紗紗騙東東不好,說謊不好!」
紗紗欺騙了他?這是什麼意思?
「你們是夠了沒啊?我愛欺騙他就欺騙他多久,有人管得著嗎?」紗紗任性的說著,還在被子底下不斷動來動去,浮躁難安。「有什麼話等把小孩生下來再說,OK?」
「不OK!」安米爾才不肯就此放過她。「我要去告訴波魯達,你在做什麼傻事!」
「去說啊!我才不怕。」紗紗擺明是一副滿不在乎的口吻,听得門外的男人心痛如刀剜。
「反正我非安東尼不嫁的目標老早就很明確,不過我還是得謝謝波魯達肯配合,用苦肉計及美人計勾引安東尼上當,把我當寶一樣又捧又呵護的。安東尼就是外冷內熱,看似冷峻但感情卻豐富得很,你確定跟他說實話,會好過我一番善意的謊言嗎?」
……什麼叫殺人不見血,安東尼此刻終于體會到這句話的真意。
「呀!」他驀地拿起酒瓶、酒杯用力往牆上砸去,破碎的聲響充斥一室,他不等臥室里的人沖出來就掉頭離去。
無三不成禮--柯里昂家卻沒有第三次婚禮。
安東妮婭出面,向外宣布安東尼?柯里昂和羅紗紗的婚約因雙方不合而取消,女方于近日離去。這消息太令人震撼,也引起諸多臆測。「听說那女人本來是某個老大的情婦,現在又『物歸原主』了。」說法一。
「听說那女人很蕩,在婚禮上對柯里昂的表哥勾勾搭搭的,柯里昂才氣得休掉她。」說法二。
「听說那女人懷的根本是別人的種,還想賴給柯里昂,如今東窗事發,當然也就被趕走了。」說法三。
「听說那女人……」說法四、說法五,說法六……
各種謠言傳遍整個那不勒斯,卻無人知道真相為何。
「放我出去!安東尼?柯里昂!你這個不是男人的家伙,居然軟禁一個弱女子!」
「放我出去!安東尼?柯里昂!你居然虐待你的小孩的母親。」
「放我出去!安東尼?柯里昂……」
柯里昂宅邸某個角落的小房間里,沒有窗戶,門被從外頭鎖住,里頭傳來一陣又一陣激烈的叫嚷、擂門撞壁的聲音,但是不論這些噪音有多刺耳,始終沒有人來關切理會。
除了,「把門打開。」面無表情的男人命令送飯的女佣拿鑰匙開門。
門扉開啟的剎那,一顆抱枕迎面飛來,被安東尼揮臂擋掉,第二顆抱枕緊接在後,他又敏捷的偏頭閃過,然後跨步向前,一把扭住她撲打過來的手臂,強行將她箝制在懷中,任憑她又吼又叫,又掙扎又反抗就是不松手,直到她筋疲力竭了,才冷冷松手,任她頹然跌坐在地上。
「吃飯。」手指一彈,女佣就把餐車推了進來,將杯杯盤盤擺到桌上。
「你不放我出去,我就不吃!」紗紗非常堅持,盡避嬌小的身體看起來非常虛弱,但她怒目瞠視的表情還是相當懾人。
「這就是你愛人的方式?安東尼?柯里昂,把你的愛給囚禁起來?怎麼,別告訴我你愛我愛到不容許別人多看我一眼。」
紗紗和以往一樣,先是撂下狠話後,再甜言蜜語溫存一番。「怎麼回事,一切不都好好的嗎?我們都要結婚、要有小孩子了--」
「我們不會結婚。」安東尼冰冷的打破她的美夢。「至于孩子--等你生下來後將會由柯里昂家撫養。」
紗紗臉色一變。「等一下,那我呢?」
安東尼冷冷看著她由氣憤變得諂媚,再由諂媚變得貪婪,甚至由貪婪中還生出絲絲緊張的色彩。
這不就是人性嗎?一陣悲哀的情緒讓安東尼幾乎喘不過氣。
「你?你想要多少錢?兩千萬?三千萬?最多只能五千萬。」
「你在說什麼?」紗紗一看溫存的手段討不了好,馬上又變臉了。「這可不是用錢就可以解決的問題,我要你娶我,讓全義大利的人都知道我是『那不勒斯總理夫人』。」
「我辦不到。」
「那你就等著讓你的小孩子當私生子,被人嘲笑一輩子!」
「沒有人會對我的骨肉有所質疑!」快如閃電的反駁,嚴厲得駭住了她。
「誰敢多說一句話,我就拿槍射穿他的舌頭!」
他動手揪起紗紗,硬是把她按到椅子上,握住她的雙肩強迫她坐著,女佣趕緊拿了碗西紅柿魚湯過來,舀了一匙送到紗紗嘴邊要喂她用餐。
紗紗居然往魚湯吐了一口唾沫,嚇得女佣手一縮,湯匙應聲掉地。
「放開我!不要抓著我!」安東尼又把她從椅子上一把抓起來,改而緊抱在自己的懷里,甚至用一條大腿夾住她的下半身,就像螃蟹打開它的大剪刀制住了獵物,用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張嘴,這才順利的喂下一樣樣食物。
「我不吃--唔--呸!好惡心!我不吃--」
再怎麼反抗,女人的體力終究差了男人一大截,在安東尼的「鐵腕政策」之下,紗紗被迫吃進了一些食物。
一餐既畢,安東尼像拋棄垃圾般推開紗紗,可是看她跌坐在椅子上的疼痛模樣,他又心生不忍的伸手要去扶她。
「好,算你狠!安東尼?柯里昂,就算是我騙了你的感情,說了善意的謊言,那又怎樣?」紗紗用力地把他的手揮開,怒極反笑。「好嘛,我愛你愛你愛你愛你,說這麼多遍了足不足以彌補你?你在意的不就是這個嗎?」
「你真令我惡心。」安東尼頭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紗紗老羞成怒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