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住,轉頭瞧他,見他正肅著一張臉,一雙犀利的銳目正灼灼地盯著她,她這才瞧出異樣,不過隨即恍悟了什麼。
人家是大將軍,性子剛正不阿,當然會見不得像她這樣不顧世俗禮教的女子。
想到此,她要反駁幾句,但在他嚴肅的瞪視下,又想到說不定跟他辯,他听了更不悅?惹怒他也是個麻煩,好歹人家是付銀子的,遂決定不跟他頂嘴了。
「知道了。」她道。心下卻在想,花子靳若是知道他們四大護法從小一起訓練,玩在一塊、打成一團,熟到月兌褲子、更衣都不在意,同室洗澡更不大避諱的事後,肯定會罵他們傷風敗俗吧?
不過說來也奇怪,她與花子靳明明相識不久,但在他面前,她說話、行事一點也不避忌,除了巫澈和巫嵐兩個男人外,她還是頭一回對其他男人如此。
為什麼會這樣?她先前還沒想到這回事,現在經他提醒,她才驚覺到自己對他的隨意,不禁開始深思這個問題。
為何自己會毫無顧忌的在他面前冼澡,也不怕他偷看呢?
巫澈和巫嵐雖是男人,但大家自幼玩在一起,比手足兄弟更親,她也不把巫澈和巫嵐當男人看,尤其是巫嵐,陰柔俊美得像個女人,她都直接把他當姊妹了。
她與花子靳相識不到一個月,照道理,她不該這樣毫不顧忌的在他面前更衣洗浴呀?實在太奇怪了。
這感覺對巫姜來說很陌生。難不成自己喜歡他?思及此,她不禁看向他,卻赫然看見他正在自己面前月兌衣。
「你干什麼?」她驚問。
花子靳奇怪地看向她。「干什麼?當然是月兌衣洗澡。你洗完了輪到我,不是嗎?」
她正想可他為何在她面前月兌衣?但是話到嘴邊又咽回去。她都這麼做了,總不能阻止人家不這麼做,于是把臉轉開,背對著他。
她不知道,當她背對他後,他便彎起一抹笑,眼底透著幽芒,注視著她的背影。
巫姜听著後頭月兌衣的聲音和水聲,眼角瞧見丟在地上的汗巾時,這才曉得花子靳月兌得一絲不掛。
適才她雖然月兌下衣裳,但還留了件肚兜,主要是怕若是遇上刺客,起碼還有件衣料遮身,他倒好,全部月兌光光。
她禁不住心下嘀咕,不敢轉頭,也不敢往旁邊亂瞟。屋子就這麼大,她只能一動不動地背對他,什麼都不能做。
她突然覺得有些尷尬,知道他月兌光身子,心頭莫名有些臊意。
一刻後,身後傳來他的聲音。「好了。」
她有些遲疑,但終究還是轉過身,瞧見他時,心頭不禁一愣。
花子靳上身打著赤膊,只穿了件褲子,這讓他結實壯碩的身材毫無保留地展露在她面前。
不得不說,花子靳有著十足的好身材,是巫姜見過的男人中,唯一一個可以和巫澈的身材相提並論的人。
巫澈不但長得高大,還生得俊,肌肉雖結實,但是線條優美不夸張。巫姜就喜歡壯實的男人,她覺得男人就該生得又高又壯,為此她還常常故意取笑相貌太過陰柔的巫嵐,因為巫嵐是偏向南方男子的斯文俊美,身子骨比一般男子縴細,扮起女子來,簡直雌雄莫辨。
而花子靳的身材雖跟巫澈不相上下,卻更加野性,只因他胸膛上多了好幾道疤,那些疤非但不丑,反倒增添人的魅力,猶如一柄身經百戰的寶刀,緩緩散發著銳利的刀芒,她甚至能在他身上嗅到血的味道。
她差點忘了,他是羅煞將軍,身上的每一道疤,都代表著他在戰場上的戰跡。
她的目光像是黏住了,一時看得呆愣。
花子靳任她看著,甚至走向她,讓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移。
他知道她果然不一樣,其他女人看到他身上的疤,不是驚訝地躲開視線,就是尖叫出聲,但她沒有,而是睜大一雙眼仔細盯著,甚至還好奇地伸出手,模著左心房上那一道最深的疤。
「這道疤是劍傷,當時我領三千兵殺入敵陣,為了取敵人頭目的首級,我單槍匹馬接近對方,那時他的劍刺進我這里。」他指著左心房的位置。
她抬頭看他。「你故意近身,在他刺你一劍時,你便砍了他的頭,是吧?」
他眼中有著贊許,目光比平日灼亮,低聲道︰「他刺歪了,沒刺中我的心髒,而我卻砍下了他的頭。」
巫姜幾乎能想象出當時的驚險,他一人身先士卒,殺入敵陣,故意讓敵人用劍刺向自己,只為了將對方斬首。這男人在戰場上狠速果斷,威武勇猛,因為他不怕死。
這道疤,她覺得很美。
兩人都不說話,他坦露著胸膛面對她,而她模著他的疤,這情景十分曖昧,她突然意識到這異樣的氛圍,拍頭見到他眼底的精芒亮得嚇人,讓她不禁收回手,退後一步。
不等她有任何表示,花子靳突然命令道︰「去吃點東西,吃完後去休息,床給你睡。」
巫姜一呆,接著擰眉道︰「這怎麼行?」
他回頭看她,反問︰「怎麼不行?」
她想了想,這時潛出去,容易驚動他人,不如留在屋里。其實她本來也有此打算,但經過適才那奇怪的曖昧後,她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我睡床,那你呢?」
「當然是睡椅子。」
「這……不好吧?」
見她難得露出愧疚,他彎起笑,伸手模她的臉頰。
「乖,吃飽後去睡床,養足精神。」說完他收回手,逕自走向案桌,坐下來吃飯。
巫姜一時呆愣住。他剛才……模了她的臉?
花子靳坐下後,見她還在發呆,催促道︰「快來吃,等會兒會有人來收碗筷,快來。」
「喔……」他表現得十分自然,讓她不禁覺得這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
她大概想多了,但是被模的臉頰有些熱熱的,她好像一點也不討厭呢。
賞心亭位在客棧的三樓,這兒和一樓的食堂不同,遠離馬路,靠近客棧內院,是個能清靜享用酒菜的地方。
芙蓉一來就包下這里,四處張羅,務必讓小少爺住得舒服,吃得愜意。
此時已是掌燈時刻,內院里點起一盞盞燈籠,從亭子望出去,能見到小橋流水,還能听到附近傳來的絲竹之樂,是個極為賞心悅目的地點,也莫怪棧掌櫃特地在此蓋了座亭子,取名「賞心」。
芙蓉正在賞心亭里看著店小二張羅酒菜,她擔心有飛蟲,還囑咐飯館伙計掛上紗帳,將亭子四周遮起,務必打點周到。
她見差不多了,心想小少爺也該梳冼完畢,去領小少爺過來。
誰知她才轉身,一名男子就掀起紗帳走進,她一愣,客氣有禮地道︰「這位公子,這亭子已經有人包下了。」
男子生得壯實,一身窄袖勁裝,腰間配著一把刀,濃眉斜飛入鬢,挺鼻薄唇,看起來就是個練家子。他一進來,便拱手道︰「在下海東青,乃是海家鏢局的鏢師。」
芙蓉心下奇怪,不知此人來找她是為何事?但她表面上仍客氣地福身回禮,疑感地望著對方。
「請恕海某冒昧,在下听說姑娘或許需要鏢師護送,因此特來自薦。」
芙蓉怔了下,接著客氣一笑。「我想這其中或許有什麼誤會,我並沒有要請鏢師。」
海東青听了,並不以為意,而是正色道︰「我見姑娘身邊帶著位小鮑子,看似是要遠行,身邊並無護衛。近來盜匪猖獗,前幾日在路上殺人劫貨,不少商旅深受其害,我等擔心姑娘和小鮑子路上不安全,因此特來建議姑娘,最好有鏢師護送,如此才能保命。」
芙蓉听了,這才恍悟,臉上掛著客氣的笑容。「多謝海公子的好意,我和我家少爺雖然身邊無護衛,但已經請了一位鏢師了。」
「實不相瞞,自姑娘進了客棧後,海某便注意到你身邊那位鏢師,這正是在下擔心之處?咱們做鏢師多年,行走江湖已久,見識過的人也不計其數,依在下看,姑娘請的那位鏢師,並非正道人士。」
此時亭子外,一抹身影早已無聲無息地靠近。巫澈隱身于暗處,把亭子里兩人的對話一字不漏地听進耳中,他冷冷地打量那個叫做海東青的男人。
「海某行走江湖多年,一看那人便知他曾做過盜匪,身上殺氣頗重,並非正道出身,海某生怕姑娘和小鮑子在路上遭到毒手,因此不忍見死不救,遂前來好意相告?我海家鏢局在道上也是有名號的,姑娘可去打听,若姑娘不棄,海某願意護送姑娘和小鮑子。」
海東青說完,心想對方听了肯定心動,加上他對自己的外表很有自信,長年走鏢,外頭的姑娘見了他,向他示好的也不計其數。
打從這姑娘一入客棧,她的美貌便令他一見傾心,像這樣的佳人,身邊就該有個稱頭的男子護著,又見她那鏢師粗蠻凶惡,當即有了取而代之的想法。
瞧這美人外表溫婉,那小鮑子又是個孩子,兩人肯定見識不多,故找上的鏢師也上不了台面,他認為自己的提議肯定會讓她動心。
芙蓉听了,不疾不緩地正色道︰「多謝海公子的好意,我心領了,只不過您的擔心是多余的。我家鏢師是個正人君子,人看起來是粗重了些,但其實是個膽大心細、又重信重義的男子漢。」
此話一出,不僅海東青愣住,就連隱在暗處的巫澈也是一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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