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江氏集團的負面新聞並未就此停住,另一個讓社會為之嘩然的丑聞就是︰江氏集團財務總監侵吞江氏資產達五千萬美金之多,此筆巨款下落不明。
在此之間與江氏建立合作關系的諸多公司,也紛紛以各種理由提出解約,讓江氏集團舉步維艱。到此為止,江氏集團的勢力與信譽皆滑落低谷,並且隨時有倒閉的危機。
另外,業界人士中還有一個謠傳,目前江氏集團唯有爭取與陳氏集團聯手爭奪安德烈的海外援助,才能勉強渡過難關。基于江陳兩家的聯姻在即,陳氏集團也未必不會對江氏集團施以援手,成敗皆再次一舉了。
雖然江家勢不如前,但仍然可以動用不少的社會關系來鎮壓這些負面消息,可是江襲卻完全沒有做此打算似的,任由那些消息不脛而走,並且有愈演愈烈之勢。
我已經多日不見江襲,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有了能挽救江氏的上上之策。
「小姐,您的電話。」張嫂說。
我略感驚訝,接起電話,疑惑地說︰「你好。」
「鞠小姐,你好啊。」話筒里傳出的聲音與陳縴兒的語調有些相似。
我試探地問︰「陳小姐?」
「呵,哼。你倒是蠻機靈,竟然還記得我的聲音。」她一字一句都帶著刺似的。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我暗自定了定神。在這之前我是極其不願意和陳縴兒有任何交集的,她的光鮮總是讓我自慚形穢。而今我卻覺得,就算她如願成為江襲名正言順的太太,我也不會嫉妒她什麼了。感情,何曾可以用任何條件來交換或出賣呢。
「我們見個面如何。」陳縴兒說。
「好,你說時間和地方。」我答得痛快。
「今天下午兩點,藍寶咖啡館見。」陳縴兒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我看看時鐘,已經沒多少時間了,對張嫂說︰「幫我叫一輛車,我要出門。」
張嫂轉身去吩咐小碧月幫我理理衣裝,待我打扮停當,車也已經停在樓下,靜靜候著我們一行三人。我並未刻意粉飾一番,只潤了潤唇,點了些胭脂,略描了描眉。
「小姐今天真漂亮。」小碧月在車上稱贊著我。
我笑笑,為自己還有點姿色而倍感安慰。不知出于什麼心態,也許每個女人都是如此,面對自己的男人可以稍差一二分,講究的是自然;而面對情敵,卻不能有一絲的敗筆,講究的是著意中的隨意。
下了車,走進藍寶咖啡館,我就看見這冷冷清清中,陳縴兒的頷首一笑,還是如昔般嫣然動人。她這一笑,我卻彷徨了,隨即讓張嫂和小碧月在車里等我,免得讓她以為我在炫耀些什麼。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寒暄了幾句,我點上一杯清茶,陳縴兒點了一杯咖啡,兩種氣味交錯著飄在空氣中,味道卻不倫不類。
陳縴兒畢竟是陳氏千金大家閨秀,而我再逞強也不過是淪落風塵的從良女子,她今此找我出來見面,對她的自尊心也備受打擊吧。
我啜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問道︰「陳小姐不是只想約我喝喝茶,聊聊天吧?」
「那我們就開門見山地說話好了。」陳縴兒無所謂地靠在椅子上。
「求之不得。」我說。
「離開江襲。」咬牙切齒又無一字多余。這就是陳縴兒的要求,或者說,是對我的威脅、懇求、命令?
「我辦不到。」我也是一樣的堅定,目光鑿鑿地與陳縴兒對峙。真是可笑,先前我夢寐以求的事就是離開江襲,而現在我卻這樣堅定不移地想要留在他身邊。
「哼。」陳縴兒嗤笑一聲,不屑地望著我。仿佛在說︰你不過是個婊子。
「如果你只想說這些話,那我們就沒法再談下去了,容我先走一步。」我怒氣騰騰地站起來,我的自尊心也是神聖不可侵犯的。
「你太激動了。鞠小姐,江襲沒有對你說過嗎?緩一招比快一步更見功力,你這樣底氣不足哦,是會錯過很多機會的。」陳縴兒換了一副笑臉,溫和婉轉地說。
我慢慢坐下,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你不妨有話直說。」
她眼神復雜地望著我,一笑,然後說︰「看來每個遇見江襲的女人,都會遺失自己的真心。」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能體會到她話語中的心酸,愛上江襲,的確是很辛苦的。那種累,就像在努力追趕一陣風,一陣忽而輕柔忽而狂暴、忽而溫暖忽而凜冽的風。讓每個遇見他的女人,都不禁陶醉在他令人窒息的溫柔中。
陳縴兒端起咖啡,我現在才注意到,她喝的是不加糖和女乃精的黑咖啡。看著她皺了皺眉,吞下那苦澀無比的黑色液體的時候,我方才明了,令女人苦不堪言卻又甘之如飴,這是江襲的專利。
「其實我並無意為難你。」陳縴兒將她的手放在我的手上,她連這一舉動都像極了江襲。
「我更不懂你的意思了。」我說。
「離開江襲吧,他不合適你。」這句話,倒似由衷。
「那他合適你嗎?」我反問。
陳縴兒縮回手,受傷地笑笑,「他不會愛任何女人,但我自信,目前我是他最好的也是最有利的選擇。」她的眼神變得自信。
「我有看報紙和電視新聞。」我說。
陳縴兒繼續說︰「如果他跟陳氏合作,就可以讓江氏渡過危機,我並不希望只是合作的關系。你懂嗎?我要的是江襲的人,這並不包括江家那個頑固的老家伙。雖然他一手促成了江襲和我訂婚,但是我不會讓他再打什麼如意算盤了。」
我愣愣地看著她。
「也許你不知道,江襲和江連城的父子關系已經走到盡頭了。如果江襲不選擇我,那麼他總有一天會一無所有,他現在的一切都會被他弟弟取而代之。」陳縴兒危言聳听。
「你說江尋會……」我否定道,「江尋不會的。」
「但是潘月鶯會,她等的就是把江襲掃地出門。」陳縴兒的話比我更有力。
「但我不相信江襲會因此而選擇你。這太屈辱了,他不會的。」我說。
「他會的。江襲需要的女人,就是能在事業上助他一臂之力的女人。而這個女人,是我,不是你。」陳縴兒道。
我思緒紛飛,猛然想到一點,說道︰「你錯了。江襲的事業,不是靠吃軟飯、做別人上門女婿、看老婆眼色過日子的事業。」我站了起來,俯視著這個女人,「他的心,是屬于我的,還有我和他的孩子,我們的家。」
我欲轉身離開,陳縴兒不顧別人側目地吼道︰「那麼,我就和秦王聯手,借用安德烈的融資,徹底打垮江氏。我要讓江襲一無所有,你也不在乎嗎?」
我回頭,突然覺得這個女人比我更可憐。
走出咖啡館,張嫂和小碧月已經等不及了似的一左一右站在我身邊,橫豎打量著我,我一笑說︰「你們干什麼呢?」
「怕小姐被那個女人欺侮。免得你吃了虧,也不肯跟少爺訴苦,所以我們做下人的怎麼能不細心點?」小碧月說。
「亂說話。」我斥責一句,吩咐司機說,「去東皇財團。」
「小姐?」張嫂和小碧月同時驚呼一聲。
我左右一顧,問︰「有什麼不妥嗎?秦王,是我的朋友。」
小碧月機靈地轉著眼珠子說︰「要不要……小姐,要不要跟少爺打聲招呼?」
我掃了小碧月一眼,沒有吭聲。半晌,她也不再多說什麼了。我反而看了一眼張嫂,看她面色凝重了幾分,我不禁開始動搖,是不是多此一舉,但我已經顧不得這許多了。
「小姐,到了。」司機說。
我把小碧月和張嫂留在車里,不管她們是不是想給江襲通風報信。我下車,仰望著高達二十八層的東皇財團大廈,如果被拒之門外,那真是太冒失了。
跟接待員小姐報上名後,就被奉若上賓,我暗自慶幸。站在秦王辦公室的門外,我深提了一口氣。
「小鞠小姐。」秦王有些驚喜似的吩咐秘書泡茶。
我局促地笑笑,至今我仍然不願與秦王對視,他的眼楮有比江襲還令人不安的魔力。四下看著秦王的辦公室,他的辦公桌還是那麼寬大,桌上一角擺著一柄雕工精美的短刀,一看便知其價值連城,也彰顯著主人的赫赫威儀,其余便不用細說,一桌一椅都是秦王的氣派。
「請用茶。」秦王的秘書把茶杯放在我手邊的桌子上,然後便輕輕地退了出去。
秦王總是饒有興致地盯著我,我卻惶恐于他的這種用心,我喝了一口熱茶,放下茶杯,問︰「我是不是可以直接講重點?」秦王紳士地默許,一並眯著他的眼楮,似笑非笑。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來這里,跟你見面我覺得是極大的冒險,因為你太可怕了。」我垂著頭,娓娓道來我的真心話,跟秦王講話不比江襲,不需半點花招,因為江襲對我仍有顧惜之心,而秦王卻令我不敢揣測。
「哦。」秦王示意我繼續說下去。
「可是有件事我非要確認不可。」我抬起頭,望著他,以示我的堅決。
「說說看。」他很好地建議。
「東皇有興趣和陳氏聯手合作嗎?」我仍然忌憚陳縴兒在咖啡館里說的最後一句話。
秦王沉思的表情,顯然並不排斥這個說法。
我看他不語,便心急地說︰「如果只論能力,江襲遠勝于陳縴兒,所以……」
「所以,你希望我考慮,如果要選一個合作伙伴,最好的人選是江襲?」秦王果斷地道出我的心思。
我說不出來什麼,只是熱切地盼望他認可這種建議。
「小鞠小姐。」秦王沉吟片刻,說道,「如果江襲一無所有,你會怎樣?這個問題,我一直很好奇。」
我皺著眉思考,「這很重要?」
「很重要。」秦王強調。
我嘆了一口氣,反問︰「我又能怎樣呢?只是希望他能開心。我只是個平庸的女人,沒有什麼天分,也不得老天眷顧,曾想過就這麼孤單地終老,卻偏偏遇見江襲,這不能不說是命運的安排。既然無法擺月兌,只好順逆相隨,不離不棄。」
「順逆相隨,不離不棄?」秦王自言自語地重復。
我也警覺到這番話,似乎只是我自己在傾吐心意,頓時覺得臉上微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