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就兩年。」
江季庭迅速在協議書上頭寫下試交往的時間。
現在是二0一八年,最晚最晚,她在二0二0年就可以擁有他了……應該吧?他們可以成為情侶的吧?
她好開心。
她的追求不再是無止無境,看不到終點線的布條了。
「那簽名。」江季庭將協議書跟筆遞向他,「簽完名,我們就開始正式試交往。」
江季庭的字很漂亮,秀氣又端正,想必小時候應該受過嚴格的要求。
程致棋看著協議書上頭的內容,心想,他是腦袋被門夾到了嗎?干嘛答應她的莫名其妙的「試交往」協議?
可是他又不想拒絕……
他抬眼看著江季庭,意識到他的目光,江季庭立刻對他揚起淺笑,依舊是那副樂觀開朗,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的從容,但嘴角的微微抖動,顯露出她的緊張與忐忑。
他如果把協議書退還給她,說了三個字「不願意」,她也拿他沒轍。
這六年來,一直都是這樣的。
她不斷的說著「喜歡」,他也不斷的告知「不喜歡」,你追我就跑,從沒給過她機會。
但他為了一只貓打破了堅持……
真的只是因為波波嗎?
讓她跟波波一起住進來,就表示他頭被門夾了一半了。
他不可能只是為了一只貓讓這麼大步的。
他心里早就想給她一點機會,看她會不會……像那些女人一樣。
六年了,她的專情無可挑剔。
六年了,她幾乎不曾讓他真正動過肝火。
六年了,他從不曾對她產生「討厭」這樣的情緒。
可是他又不是那麼確定,畢竟他會不喜歡女人,是從小到大吃到的虧跟傷害,才讓他將女人視為毒蛇猛獸。
可是她真的……不太一樣。
程致棋拿著筆,卻遲遲不落款。
先是端凝著她好一會兒,後又看著波波,再來就望向和室窗外的藍天,不發一語。
時間好像在彼此之間凝結了。
江季庭嘴角的微笑慢慢消失了。
她的心被他扯得太緊,連呼吸都覺得疼。
願不願意啊?
給她一絲希望啊。
一旁的心型洞口紙箱突然有了動靜,玩得太high的波波不小心把紙箱弄倒了,整只貓連著紙箱一起摔了下來。
「波波!」
兩人同時大喊,一起沖過去抱住紙箱。
他的左手臂與她的右手臂交叉,另外一邊的右手臂與她的左手臂交叉,一起將紙箱抱得結實,可頑皮的波波卻是從洞口溜了出來,幾個輕盈的跳躍,坐在一旁舌忝腳理毛,顯得慌張的兩個人類十分愚蠢。
「哈!」江季庭忍俊不住笑出來。「都忘了這點高度對它來說不算什麼。」
瞧他們緊張的。
「是啊。」程致棋將紙箱抱回原位。
江季庭轉頭瞧著被扔在地上的協議書跟筆,伸手撿了起來。
薄薄的一張紙突然變成了燙手山芋一般扎手。
他不願意的。
所以才會提出兩年的期限,目的要讓她不要太難看的知難而退。
她總是厚臉皮的假裝不知道他的弦外之音。
沒希望了。
她在心中暗嘆口氣,眼眶一陣酸楚,霍然將手中的協議書揉成團。
「算了,當沒這事吧。」她未回頭,因為自己一時控制不住哭了,「肚子餓了,我想去買早餐,你要吃什麼?」
「我還沒簽名,你急什麼?」他把紙團自她掌心中拿走,攤開之後,在滿是折痕的紙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他簽了!
江季庭驚喜捂住嘴。
接著,他看到他在期限時二年的二字畫了一撇,上頭又加一橫。
這是改成三年還是一年?
「這是三還是一?」她提著心傾前,指著數字,抬首看著他。
好近。
他的視線忍不住又落到剛才強吻她的女敕唇上頭。
接著他發現她臉頰有兩道淚痕。
原來她是個愛哭鬼啊。
「你想要三還是一?」他心不在焉的開口,幾乎可說是在重復她的話而已,手背觸上粉頰,抹掉她頰上的淚。
「當然是一。」拜托,誰想等三年啊。
「那就是一。」
大掌扣住後腦勺,將她的頭往前拉,薄唇準確無誤的覆上不斷引他注意的柔女敕。
第七章
……
「啊……」江季庭措手不及,疼痛的清淚溢出眼角,滑落發際。
她叫得有點慘,程致棋因而停頓。
「你……啊!」這會兒換他尖叫。
是被江季庭尖叫聲吵醒的波波沖了過來,咬了「欺負」主人的他手臂一大口。
江季庭流血了,他也流血了。
江季庭本來痛得哭了,但看到波波「英勇救主」的樣子,卻又忍不住笑出來。
程致棋為了甩開波波的攻擊,忘了他們在桌下,頭去撞到桌子,又是「哎喲」一聲。
江季庭笑得更大聲了。
眼前的景象根本是場鬧劇,哪是什麼纏綿悱惻的床戲。
「欸……真是……」他退出了桌下,而波波仍朝著他齜牙咧嘴,尖尖的牙齒很是嚇人。「麻煩先安撫它。」
轉身到寢室去找OK繃。
波波見狀還想追上去,江季庭連忙將它抱住,低聲安撫。
「沒事沒事,葛格沒有欺負媽咪,不要生氣喔。」
程致棋回頭看了抱著波波的江季庭一眼,心頭懊惱可惜,嗚嗚。
他記得他房間抽屜里有碘酒跟幾片呢總,但翻找出來時,瓶口的碘酒已經凝固,很難旋開。
「有這麼久沒用了嗎?」他找了一下制造日期,竟然已經過期大半年了。
他只好到廚房盛了杯開水沖洗傷口,再貼了兩塊OK繃就算了事。
回到客廳,江季庭還抱著波波,她低頭對著波波喁喁細語,晨光灑落在他們身上,暈出一層光霧,不知怎地,程致棋覺得眼前的景象好美,江季庭更美,美到他凝望得出神,發了呆。
他以前雖覺得江季庭長得算不錯,清新可愛型的,但第一次覺得她美得如絕塵仙子,叫他目不轉楮,無法移開視線。
「……葛格對你這麼好,不可以再咬他喔,知道嗎?」
江季庭揉著貓咪的頭,波波喵叫了聲,好似是听懂了。
「要不要繼續睡?」江季庭搔它的下巴,波波舒服地閉上眼,發出愉快的呼嚕聲。
江季庭自眼角余光發現他回來了,抬頭關心問道,「很嚴重嗎?」
「還好。」他將臂上貼OK繃的地方轉向她,「沒碘酒了,我用水沖一沖。」
「這樣沒消毒。」她蹙起眉頭,「我陪你去醫院。」
「你先去洗澡吧。」
說話的同時,他將人打橫抱起,大步踏往浴室。
江季庭手勾著他的頸子,望著他俊逸有形的側面起伏,忍不住微笑。
兩人雖然進展神速,一次就直奔本壘,但江季庭心底請明,曉得這沒有什麼意義。
當然對苦苦倒追的她來說,能抱到心愛的男人,自然意義非凡,可對程致棋而言,也許就僅是一個發泄。
沒有情沒有愛,講好听一點,說不定因為身體上的契合,可以讓她多點分數。
她很感性的死命倒追,但是在兩人之間她倒是很理性,才不至于陷入自怨自艾的負面情緒中,撐不到現在。
但他主動抱她去洗澡,意義就不同了。
她感受到了只屬于她的溫柔,故心底欣悅,覺得自己在一年後成為他的「真女友」,指日可待,充滿信心。
程致棋將她放入浴白,抿了下嘴,心境竟然有些難以言喻的復雜起來。
才協議試交往,他就馬上把人家吃了,行徑跟色|狼有何兩樣?
而且她還是處女耶!
他覺得自己根本是個人渣,利用人家的感情。
「你可以嗎?洗澡?」
「可以。」她點頭。
「我會自己去藥局買碘酒,你慢慢洗。」
「最好去看醫生,因為不知道波波的口水有沒有什麼細菌,萬一破傷風或發炎就不好了。」
「我自己會處理。」程致棋把蓮蓬頭交給她後就出去了。
江季庭洗好澡出來時,程致棋已不在,她猜他可能去看醫生了,動手將家里整理,將還沒做好的紙箱收拾堆棧在角落。
忙完時,覺得有點累,雖然肚子餓,但沒什麼精力出門覓食,索性抱著波波,一起在和室睡了。
星期日有看診的醫院不多,程致棋又不想浪費急診資源,故騎著機車在街上繞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一間有開診的小兒科。
反正都是醫人的,護理師也受理了他的掛號,打了一針破傷風,處理好傷口,回家途中想到早餐還沒吃,打電話問江季庭,竟然沒人接,他干脆買了兩份,若她不吃,就留著當午餐吧。
回到家踏進客廳,一眼就見到未合上門的和室景象。
她穿著細肩帶背心與棉質短褲,波波一樣睡在她的枕頭上。
他這樣不行!
看到人就想上床,根本是垃圾!
他放下手上的早餐,直沖浴室,冷水沖到體內的燥熱平息,才肯出來,坐來長桌前,拿出早餐,卻不小心差點把飲料弄掉了,還好他眼捷手快,順利接著了,但起身時,頭卻不小心撞到桌沿,發出好大一聲「砰」。
「你回來了?」被吵醒的江季庭坐了起來,揉了揉眼楮。
他覺得剛剛洗的冷水澡已經沒有作用。
「你……要吃早餐嗎?」他覺得喉頭好干。
「有買我的?」江季庭眼楮一亮。
「干酪蛋餅跟紅茶,要嗎?」
「好啊。」江季庭用力點頭。「我先去刷牙洗臉,等我一下。」
她第一次吃到他買的早餐耶!
太棒了!
果然有肌膚之親就是不同,以前都是他若懶得買早餐,去公司時就派遣她跑腿,她甚至連一杯他親手買的飲料都沒喝過。
住進來這間屋子也快半年了,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只有在波波身上,對她與在公司的態度沒兩樣,鮮少閑聊,將兩人的界線畫得一清二楚,她有時還得借由能在鏡子里看到自己的影像,才能確定她是真的存在這間屋子里,不是一縷幽魂。
所以她把握機會,把初夜給了他,真是正確的決定。
江季庭的心情好極了。
江季庭坐在程致棋對面用餐時,程致棋發現她的肩帶不管怎麼拉都會垂落,他猜可能是帶子太松的關系。
「你的衣服……」
「嗯?」江季庭低頭一瞧,發現肩帶又垂落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赧然一笑,忙把帶子拉起。
「它一直掉下來。」害他一直心猿意馬。
「可能有點松了,這衣服穿滿久了。」
一股熱潮涌入鼻腔,他迅速捂住。
「我吃完了。」江季庭喝掉最後兩口紅茶,抬頭,發現程致棋不知為何捂著口鼻,「你怎麼了?」
「沒事。」他搖頭,確定鼻血沒有流下來,才移開手,把剩下最後的一口蛋餅吃掉。
江季庭順手把兩人吃剩的餐盒拿到廚房請洗,好做回收。
她洗滌時,程致棋就在旁邊看著。
洗好餐具的江季庭將手洗干淨,一道灼熱的氣息突然在她頸後輕拂,緊接著,縴腰被兩只粗臂環起,帶入他發燙的懷中,薄唇吻上她的耳。
「繼續……」他嗓音啞得像聲帶被砂紙磨過。
廚房門已經被他關上,波波被他隔絕在外頭,這次絕對不會有貓再打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