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你不用膳嗎?」門外傳來紅蓼的請示聲。
「不了,我不餓。」她閉起眼,胡亂擺了擺手。
「將軍軍……首輔府給將軍送東西來了。」紅蓼無比謹慎地上呈。
聞言,傅孟君倏然瞪大水眸,叢暖炕上跳起來。
樊仲宇送東西來?會是什麼呢?
傅孟君風風火火奔向門邊。
門「咿呀」一聲打開,紅蓼也給嚇了一跳,直撫著胸口。
自知舉動古怪,傅孟君尷尬一笑,趕緊追問,「是什麼東西? 」
「是一封信箋。」紅蓼福身奉上。
她伸手接過,打開那紙信箋,一支鎏金海棠鎮珍珠的簪花,隨著信箋一同掉落在地。
紅蓼本是垂眉等著,正巧看見那支簪花,下意識彎身撿起,嘴里不由由自主的贊嘆,「好美……莫非是傳說中的美人簪?」
「美人簪?那是什麼?」傅孟君不解的問。
「將軍有所不知,美人簪可是大晉王朝開國皇帝,為了封後大典特地請宮匠打造的,再請高人念經加持,還讓當時的國師為簪花開光授印,因為開國皇帝迷信鬼神之說,所以格外注重這些。」
「這跟美人簪有什麼關系? 」她越听越迷惘。
「听說,當時的馨儀皇後對此簪愛不程手,日夜不離發,而皇後本就是個絕世美人,美人最怕遲幕,可是這簪花似乎真有神靈護持,皇後的容貌十年如一日,竟然絲毫沒有老。根據記載,馨儀皇後即便白了發,直至下葬前,膚上未生一絲皺紋,一身肌膚白女敕如玉,宛若沉睡中的少女。」
出生于處處講科學邏輯的二一十世紀,傅孟君不由得張了張嘴,听得驚呆了。
「後來這簪花便被傳成是美人簪,只要簪上它,便可保年華不逝,貌美如一日。」
「這樣說的話,這金簪很貴重?」
「那是當然了。」紅蓼將簪花遞還過去,福了福身。
「不會吧!凌泉送這個給我做什麼? 」她驚詫的低喊,水眸直暗著手里的簪花,簡直像在看一個燙手山芋。
「會不會……」紅蓼壓低了 子。「首輔大人是在跟將軍求和? 」
「求、求和?! 」當她已經知道凌泉就是樊仲宇,她可不會這麼想。
「畢竟,首輔大人讓將軍平安歸來,不是嗎? 」
「那是因為一一」她下意識想反駁。話到嘴邊才想起,她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她與樊仲宇穿越的事,立刻噤了聲。
見主子面色復雜,紅蓼也不好再往下探,趕緊福身行禮,匆匆退下。
目送紅蓼離去的身影,傅孟君才警覺到,即便她穿成了一個有權有勢的威風將軍,但並不代表她能在這個時空安生過日子。
她頓時心煩意亂,左右翻了翻紙策,發現上頭未題一字,顯然凌泉只是讓人專程送這支簪花過來。
先是那個擁抱,又無情拆穿顏佑誠的真面目,讓她失戀,眼下卻送來了支價價值不菲的美人簪過來。凌泉究竟想干什麼?
掩上門,回到暖炕上,她渾身無力的躺下來,舉高手中的美人簪把玩,晶亮的鎏金光芒刺得她雙眼發疼,一顆心卻撲通撲通地跳了整夜。
簾子被挑起,傅孟君彎身下轎,雙腳一沾地,立刻就讓眼前熱鬧的情景吸引。
鋪著鵝卵石子的街道上,兩側各色店鋪林立,杠著南北雜貸搖蹦叫賣的貨郎,以及自然匯聚成集市的小攤販,處處可見如織人潮。
「將軍,您需要什麼,讓小的去買來便是,您何必親自上街跑一趟呢。」
隨著一同出府伺候的紅蓼,利索的靠過來扶她出轎,再伸手幫她撫平因乘轎弄皺的裙裾。
「我心里悶, 想出來走走。」傅孟君的注意力早被周遭熱鬧吸引,哪里還管得著她的言行舉止會引起紅蓼的疑心。
過去的傅孟君除了宮宴與軍營,是不可能這樣輕裝上街閑晃的……
看見傅孟君被前方的古玩鋪子吸引過去,紅蓼只得壓下心底的疑竇,趕緊追上。
「小姐,來看看吧,我們店里賣的可都是上等好貨。」古玩鋪的掌櫃出來招呼。
傅孟君只是晃了一眼,便又往別間鋪子轉悠,她本來就不愛那些玩意兒,不過是臨時受吸引才靠過去。
過去她忙著協助查桉搜萆證,根本沒有太多時間好好逛街,做那些女人該做的事,如今她重生了,僅管時空背景不太一樣,但她早已經想好,不要再過先前的傻日子。
樊仲宇說的沒錯,先前她都被顏佑誠利用了,被他當下人支使,還樂得暈陶陶,以為是被他看重,現在想來真是蠢斃了!
她要大解放……前提是,得在古人的規矩下大解放。
思及此,傅孟君漾起了笑容,腳步也跟著輕松起來,看見前方有間專賣胭脂水粉的鋪子,她不假思索便要走去。
驀地,人群中突然冒出了幾名相貌平凡的布衫男子,他們一看見傅孟君便互相使了個眼色,尾隨她幾步後,忽然伸出手想拉住她。
不想,一把折扇不偏不倚地擊中男子差一點就踫上傅孟君的手。
男子一驚,旋即將手收回來,與此同時,傅孟君察覺身後有異,下意識停住腳步往後一瞧。
這一瞧,她立刻紅了臉,心底直喊倒霉,怎麼逛個街都能遇到這個冤家!
只見凌泉一身襟口滾狐手的竹紋雪白錦衣,髻上插著白玉簪,襯上那張粉調玉琢的俊臉,簡直是天仙妖孽來著。
傅孟君壓下鼓躁的心跳,強裝平靜的迎向凌泉,不想,她全副注意力全擺在他身上,沒發覺一旁那群面色詭異的布衫男子。
「你怎麼會在這里? 」傅孟君正要走近,驀地,一道冰冷的光芒閃過眼際,她還來不及看清楚,頸前已被多了一把劍。
她當場僵住,听見身後的紅蓼低聲尖叫,「來人啊! 將軍遇刺! 」
遇刺?這種只有在古裝連續劇才能听見的詞,沒想到有一天竟然會發生在她身上,當真作夢也想不到。
一見要出大事了,鬧街上的尋常百姓紛紛走避,被她屏退的隨扈遠在轎子那一頭,人潮洶涌,這一時半會要趕過來救人,怕是遠水難救近火。
傅孟君抖著唇,望著那名刺客。「這位小扮,你有話好好說,非得這樣嗎? 」
「傅孟君,你這個叛徒,我家主公就是被你所害,才會丟了官職還下獄,你這個牆頭草,看我不收拾了!」
「將軍,快還手呀!」紅蓼大喊。
傅孟君腦袋一片空白,後知後覺的想起,身體原主可是驍勇善戰的將軍,據說身手了得,尤擅馬術與劍術,可她什麼也不會啊!
傅孟君差點哭出來,說起來她這個檢察事務官,會的就是協助檢察官辦按,還有搜證等等,要真遇上要動拳腳的活兒,還真的是很不行。
「傅孟君,去死吧!」
刺客作勢將劍往她胸前砍,她嚇得抱頭想躲,可下一刻,一把折扇敲上了刺客的胸口,緊接著是重重一個側踢,再眨個眼,刺客已被提到在地。
傅孟君傻住,看著凌泉光靠一把折扇,以及一套有章法的拳法就把刺客擊退。
甭說是她,就連凌泉身後的那一票隨從,也全傻了眼。
原因無他,只因他們熟知的主子,那個足智多謀的凌泉,向來不懂武,因此過去他總是隱身于暗處,幫著靖帝出策謀劃。
即便如今靖帝大勢底定,也絲毫不敢大意,為防有人會對凌泉不利,加派了無數的高手牢牢守住首輔府。
而凌泉身邊這批人,武力之高自是不在話下,是以,當何超目睹保護多年的主子,竟然能用如此倒落的身手擊退刺客,當下竟是狠狠愣住,完全無法反應。
眼前的人,真是他們那個武弱多智的主子嗎?
「想替你家主公報仇,再回去練個幾年吧。」凌泉一腳踩住了刺客拿劍的手。
「喀啦」一聲,刺客的手骨硬生生被踩斷。
傅孟君猛然回過神,立刻上前制止凌泉。「別再踩了,你會踩斷他的手。」
殊不知,這個求情的舉動,頓時又引來旁人的驚愕。
眾所皆知, 叱 戰場的朱鳳將軍生性多疑,而且性情暴躁,加上自小長于軍營,深受嚴格軍紀影響,因此她治下嚴酷,從不心慈手軟。
就連跟隨她多年的將領犯了錯,都難逃嚴刑懲戒,更遑論是一個刺客。
眼前這一幕,不論是將軍府的人,抑或是首輔府的人,同感震撼與驚愕。
「傅將軍幾時這般心軟了?」凌泉拐彎抹角的笑著提醒。
聞言,傅孟君愣了下,旋即想起自己眼下的身分,不由得斂了斂神色。
「我是說,要是踩斷了手骨,那就不好審訊了,還是先讓我的人把刺客抓回將軍府好好盤查吧。」
她知道自己這是硬拗,轉得很硬,可她實在別無他法。
凌泉笑眯她一眼,然後慢悠悠的拿開腳,刺客早已痛得一臉慘白,幾欲暈厥。
見狀,何超暗暗心驚。倘若是一般的踩法,有武功底子的刺客,尚且不至于這般痛苦,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凌泉這是用了內力。
問題是,沒有習過武的人,哪來的內力?
「依我看,還是讓首輔府來審吧。」凌泉啥著笑,銳利眸光淡談掃向一旁愣住的何超。「何超, 把人帶回府里,讓蔣貞審審。」
蔣貞是凌泉的左右手,同是出策的能人謀士,凌泉不在便由他當家作主。
「遵命。」何超連忙上前拎起刺客。
一旁,紅蓼紅著眼眶挨近傅孟君。「將軍, 您沒事吧? 」
「多虧了凌大人,我不礙事。」傅孟君扯開尷尬一笑。
這太可笑了,堂堂一個上戰場打仗的將軍,遇到刺客居然還要別人來救,看來她想演好傅孟君的角色,恐怕有一些難度。
紅蓼神情古怪的偷覷了凌泉一眼,凌泉也冷冷掃她一目,她立刻垂下眼,福身退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