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但願來得及,拜托一定要趕上!老天,我求求,千萬別讓我心愛的女人出事!
瞿殷珀不停鞭打馬匹,就怕自己來不及阻止悲劇發生,他已經失去一切,再也不能失去耿翎。
「喝!」他幾乎把身下的馬操死,直到它跑到精疲力盡瞿殷珀仍然嫌慢,他的心早已回到羅新鎮,回到耿翎身邊。
當他在打鐵鋪的門前停住,馬兒幾乎口吐白沫。
「文德!雹翎!」他一邊跳下馬匹,一邊呼喊好友和摯愛的名字,然而卻得不到響應。
一直累積在他心中的恐懼,終于開始漬堤,一塊一塊崩落。
他沖進打鐵鋪,沒有看見耿翎燦爛的笑容,反而看見斑斑血跡。
「文德!」更可怕是他的好友倒在血泊之中,不曉得是否還活著。
文德掙扎著抬起頭,看見是瞿殷珀,困難地牽動嘴角,氣若游絲地說道。
「劍……劍和耿翎、和耿翎都被帶走了……我沒盡到保護的責任……我對不起……對不起你……」話畢,文德再次閉上眼昏了過去。
「文德!」瞿殷珀連忙伸手模文德的鼻息,還有呼吸,但身受重傷,非趕快醫治不可。
瞿殷珀將文德背上馬背,小心翼翼地把文德送到回春堂。
「我的朋友就麻煩你了,我還有急事必須先離開,請你務必要把他醫好。」他將文德交給小七子以後,便又急著上馬趕回京城。
小七子連忙叫住瞿殷珀,沉穩地說道︰「騎我的馬去,你的馬累了,趕不了路。」
他年紀輕輕就觀察細膩,難怪被廣為看好。
「謝謝。」瞿殷珀也不逞強,現在凡是可以幫助他的人或事他都不會拒絕,對耿翎的愛使他學會謙卑。
小七子聞言露出爽朗的笑容,用力朝他點點頭。
瞿殷珀終于明白耿翎為什麼會愛上這座小鎮,是因為這兒的人們都不吝嗇分享愛,他曾經對愛吝嗇,但從現在開始,他會學習大方。
瞿殷珀換上小七子的馬繼續往前趕路,縱使身體萬分疲憊,他仍不敢稍稍停下來休息,就怕自己來不及救耿翎。
他沒想到新任的總舵主竟是「京夢堂」的少主——言修,京夢堂的財力除了可以和京城首富相媲美之外,幾代和皇室聯姻的背景更是不容小覷,他若想順利救出耿翎,只能借助外力。
既然已經月兌離組織又與它為敵,少了組織為後盾的瞿殷珀只能求助于烏又深,他曾經救過朱玉凝,現在他只能寄望烏又深沒有忘記這份恩情,否則他只能單槍匹馬深入險境救人。雖然這對他並非難事,但組織起義剛剛失敗,組織的成員一定會嚴加戒備,加上言府本來就戒備森嚴,如今又有組織的兄弟鎮守,更是難以攻入,光憑他一個人的力量想要救出耿翎,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為了救出心愛的女人,瞿殷珀豁出去了,就算要他跪下來求烏又深,他都會照做。
他日夜兼程趕到京城,等他抵達烏府,已經疲累到幾乎站不住。
他向總管遞出拜帖,總管困惑地看他一眼,不記得曾經听說過「瞿殷珀」這號人物,但還是將他的拜帖拿到花廳交給烏又深,烏又深接過拜帖打開來看,露出和總管一樣困惑的眼神。
「這個人已經來了嗎?」烏又深揚了揚手中的拜帖。
「正在外頭等候。」總管答道。
「請他進來。」
「是。」
總管退出花廳,烏又深再次看了拜帖一眼,將拜帖擱置在一旁。
瞿殷珀跟隨在總管後面進入花廳,他大可像之前一樣潛入,但他既然是來請求幫助,最好維持禮貌。
「老爺,人帶進來了。」總管跟烏又深彎了彎腰,隨即退出花廳,兩個大男人隔空對看,掂對方的斤兩。
「我並不認識閣下,閣下有何事找我?」烏又深總覺得來人的身影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見過。
「烏將軍貴人多忘事,你確實見過我。」瞿殷珀從腰帶拿出一塊布遮住臉,只露出一雙眼楮,烏又深愣了一下,認出他。
「原來你是那位蒙面男子!」他恍然大悟。
「沒錯,正是我。」瞿殷珀點點頭,將布塊拿下,放回腰帶之中。
烏又深先前就好奇在布巾之下是如何的一張臉,沒想到他是如此清秀,令人難以想象他是在黑暗中活動的人物。
「瞿兄有何事找我?」他本來可以自由來去,卻遞出拜帖,又以真面目示人,就表示他有要事相求。
「向烏將軍討個人情。」不到最後關頭,瞿殷珀絕不輕易開口,烏又深雖然對瞿殷珀認識不深,亦看得出來他是個驕傲的男人,這點跟他很像。
「你曾經救過玉凝,是該還你人情。」因為同樣驕傲,所以不需要特別說明原因,只要表明來意,他便會加倍奉還。
「多謝烏將軍。」看見烏又深點頭,瞿殷珀松了一口氣,這表示搭救耿翎有望。
「瞿兄何不坐下來?有事再慢慢商量。」烏又深看得出來他很疲憊,應該是不眠不休趕路,仔細看,他的胸前還沾了些血漬,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事。
瞿殷珀依言坐下,烏又深馬上擊掌要下人端茶進來,他看起來很需要茶水潤喉。
瞿殷珀感激不盡地將茶喝光,這是他半天來所喝的第一杯茶,為了趕路,他連水都沒空喝,遑論吃飯。
烏又深雖不認識瞿殷珀,卻對「瞿」這個姓很有好感,他剛到京城的時候,有位同姓的大人對他極友善,甚至主動幫他寫推薦函,他才能順利晉升軍階。
瞿殷珀喝完茶以後,感覺精神好多了,思緒也更清晰。
「瞿兄有什麼需要在下幫忙的地方,但說無妨。」烏又深主動提及,避免尷尬。
「既然如此,小弟就不客氣的說了。」瞿殷珀說道。「小弟的未婚妻被抓了,特地來請求烏將軍幫忙救出小弟的未婚妻。」
「瞿兄的未婚妻被抓了?」烏又深皺眉。「依瞿兄的身手,應該不需要在下幫忙,對方到底是什麼來頭?」
「烏將軍這話問得好,抓走小弟未婚妻的人,來頭的確不小,正是『京夢堂」的少主——言修。」
「什麼,是他?」烏又深的眉頭攢得更緊了,京夢堂幾乎等同是皇家的事業,言修代替皇上在民間置產做生意,姊姊又是皇上封的貴妃,家族勢力之龐大無人能及。
「正是言修。」瞿殷珀點頭。
這下事情難辦了,言家不好惹,惹火了言家有幾顆腦袋都不夠用,他怎麼會扯上言家?
「言修抓你的未婚妻做什麼?」事態緊急,什麼稱謂都免了,省得麻煩。
「想要她幫他開斬情劍。」瞿殷珀剛好正有此意,他也討厭那些繁瑣的細節。
「斬情劍?」烏又深愣了一下。「那三把神劍之一?」
「威力最強的一把。」瞿殷珀點頭,後悔自己為什麼要提議找神劍,陷耿翎于危險之中。
烏又深對于嗜血劍的興趣不大,續魂劍是他無意間得到的,而且現在也不在他手里。
「這三把劍到底有什麼用處,為什麼人人都想搶奪?」他大約知道續魂劍的用處,其它兩把則不清楚,也不感興趣。
「因為這三把神劍聚集起來可以撼動山河,助人為王。」
也就是篡奪皇位。
「你的意思是,言修想造反?」烏又深尖的問。
「他已經在造反。」既然組織對他無義,他也不再顧及情分。「京城前幾天的那場紛亂,就是他主使的,他是新日會的總舵主。」
「言修是新日會的總舵主?」烏又深無法置信的眯眼,瞿殷珀苦笑。
「千真萬確。」剛開始他也不相信,他一直在各處游蕩,幾年沒回總舵,既沒見過新任的總舵主,也不知道他的背景,如果不是為了尋找斷夢劍和續魂劍,進而無意間听見張本生和副手的談話,恐怕一輩子都不會知道言修的真實身分。
「你為什麼知道得這麼清楚?」烏又深懷疑地看著他,瞿殷珀大方吐實。
「因為我也曾經是新日會的成員——不,應該說,我就等同新日會,當初是我一手創建新日會,誰料得到最後會被趕出組織?」
被一手創建的組織背叛,這樣的痛恐怕不是外人能夠了解,烏又深也不好意思多說什麼。
「恕我插句話,瞿兄為什麼要成立新日會,對朝廷不滿嗎?」烏又深知道有很多人對朝廷不滿,爆發憾事也是早晚的事。
「當初我只是想為雙親報仇,並沒有想到日後它會變質。」變成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組織。
「瞿兄的雙親……」
「不瞞烏將軍,我的父親曾經在朝為官,受十王爺陷害,被前任皇帝下旨處死,雙親不堪這樣的侮辱,在我的面前服毒自殺,父親臨死前交代我要替他洗刷冤屈,所以我才會成立新日會替雙親討回公道。」誰知道公道沒討成,反而害了他心愛的人。
「瞿兄的父親,可是前任的國子監丞,瞿大人?」瞿殷珀悲慘的身世,讓烏又深想起另一個同樣冤死的長輩,遂問。
「烏將軍怎麼……」
「天下就有這麼巧的事。」真是令人愉悅的緣分。「瞿大人曾經有恩于在下,我一直想還他這個人情,但他在我尚未功成名就之前便含冤而死,我一直深感遺憾,沒想到你又救了我的妻子,等于是恩上加恩。」看來無論如何他都得幫這個忙不可。
瞿殷珀同樣覺得不可思議,就如同他和耿翎,他和烏又深之間也有一條看不見的線維系著他們。
「那麼烏將軍是願意幫小弟了?」善緣結善果,想來就是這個道理。
「當然。」不幫枉生為人。
「只是這件事情不容易,如果沒有確切證據,是動不了言修的,莫忘了他是皇上的小舅子,又掌握皇上在民間的錢脈,恐怕沒有這麼好對付。」
「不能以謀反定他的罪嗎?」像十王爺那樣。
「很難。」烏又深搖頭。「言修和十王爺不同,既非皇上的眼中釘,又處處巴結討好皇上,在沒有確切的證據之下,就貿然將謀反的大帽子扣在他頭上,可是會吃苦頭的。」光有人證沒用,還得有物證,否則以言修狡猾的程度,三兩下就能月兌困。
「依烏將軍所言,似乎已無對策。」瞿殷珀難掩失望,看來他只能冒險一個人潛入言府,救出耿翎。
「這倒也未必。」先別失望。「抓他沒指望,但如果只是救出你的未婚妻,還是有其它辦法的。」
「什麼辦法?」他只想救出耿翎,再也不管江山的事。
「我可以用搜查亂黨的名義,帶兵搜查言府,言修到時候一定會出來與我理論,言府的護院甚至是你昔日兄弟都會出來戒備,到時候你就可以趁亂潛入言府,救出你的未婚妻。」
「這是個好主意!」瞿殷珀聞言喜出望外。
「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可以搜出證物。」如果能的話當然最好。「運氣不好,頂多被皇上痛罵一頓,我想言修也拿我沒轍。」
由于他們兩個都是皇上跟前的大紅人,現在就比較誰有利用債值,而依目前西北戰事吃緊的情況看起來,應該是他比較佔上風。
看來瞿殷珀決定找烏又深幫忙是一個正確的決定,耿翎有救了。
「就拜托烏將軍了。」他一生都會感激他。
「好說。」他才是受他們瞿家父子恩惠的人。
當天晚上,瞿殷珀留宿烏府和烏又深密商如何營救耿翎,他們並成為結拜兄弟,于是瞿殷珀除了文德以外,又多了一位大哥。
打從她師父拿刀劃破她的手指,將她的血加入女媧娘娘所賜的玉石開始,耿翎就有心理準備總有一天她一定會面臨這樣的處境。
只是當事情真正發生,她還是會害怕,雖然她一直告訴自己,大不了一死,沒有什麼了不起,然而每當自己這麼想時,心里仍會升起一股眷戀,期待她的愛人能夠前來救她。
耿翎不知道自己被關在什麼地方?只知道絕不是官府。因為打傷文德並帶走她的是瞿殷珀過去那幫兄弟,他們一把她押上車以後就用黑布條蒙住她的眼楮,然後一直趕路。
不過,他們雖然刻意隱瞞目的地,耿翎還是猜得出來他們將她帶來京城,因為在進城的時候馬車曾經停下來接受盤查,本來她想大喊救命,卻遭人捂住嘴巴,最後他們拿出通關狀順利進城,然後她就被帶到一個大到可以容得下幾十個人的房間,直到不久前才解開布條。
她毫不意外看見新日會的成員,有些成員她看過,但有更多人是她不認識,也沒接觸過的。然而無論她認不認識這些成員,他們都共同圍繞著一個身穿錦袍的男人,耿翎猜想那應該是他們的領袖,他的手上正拿著斬情劍,將劍舉得高高地欣賞上面的劍紋,嘴巴並發出嘖嘖的聲音。
「我就知道這把劍沒有這麼好搞定。」言修一邊搖頭,一邊嘆氣。「不是用相愛男女的血就能開劍嗎?」
他近乎喃喃自語。
「為什麼我花錢請人開劍,它就是毫無動靜,害我白白浪費了一大把銀子?」都是起義失敗惹的禍,害他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這未知的力量上,偏偏它們又這麼難以使喚,真煩。
言修手拿著斬情劍,看著離他不過幾步遠的耿翎,他一向就不喜歡倔強的女人,總是得花好幾倍的時間才能讓她們說實話。
他緩緩走向耿翎,打量她的五官。
嗯,長得不是特別美,卻有一股特別的味道,難怪瞿殷珀會受她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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