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味甜妻 第八章 靠著點心得名師

作者 ︰ 陽光晴子

接下來的日子,袁靖淵擬定自己的計劃,獨自在廂房用功,小院的其它人,包括焦黎兒都不敢去吵他,除了幫他洗衣縫補衣服外。

由于焦黎兒早上就擺攤,許毅大多在學堂,午膳時間,李宜鳳跟樂嬤嬤大都隨意弄點東西吃,一份送去給在顧攤的焦黎兒,另一份就由樂嬤嬤送去給袁靖淵,為此,焦黎兒還特別從自己存錢的銅鐘里拿了碎銀,但被李宜鳳罵了拒收,說她見外。

生活就在這樣的平靜中度過,袁靖淵大約每過兩日,在午憩過後不久,便會出去拜訪秦大儒,傍晚前回來,即使心情淚喪,但在面對收攤回來的焦黎兒,他總是保持笑臉,兩人獨處時,他喜歡抱抱她,親親她,倒沒有再過分的親近。

其實他在送母親上馬車時,母親已低聲跟他提及,焦黎兒是願意把自己給他的,若肚子早點有消息,也是好事。但他並不想隨心所欲,他仍打算在得到功名娶她後,再跟她生個小女圭女圭,他不想讓她被外人看輕。

他每隔兩日,就去拜訪秦瀚,然而,三顧茅廬卻不曾見到人,他不氣餒,想以耐心來向秦瀚證明,他是認真的。

時日一久,他從被擋在大門外,進展到能進屋子在廳堂等待,之後有了杯茶水,然而,他也只能靜坐著,管事也不催人,表情一貫平靜,態度良好。

「老爺交代,替公子奉上一壺茶。」赫總管對袁靖淵的毅力其實頗為看好。

老爺偕夫人回京時,求師的就一波波的來,但老爺態度堅定,不收學子,時日一久,無人再上門求師,沒想到,今年又來了個堅持不懈的。

袁靖淵等待的時候,天空突然暗了下來,風起雲涌,雷聲轟隆隆響,閃電頻頻,傾盆大雨便滂沱而下,听著嘩啦啦的雨聲,袁靖淵也沒帶傘,便順勢的多留了一會兒。

時間在雨聲中流逝,待到雨過天晴,他也該起身告退,廳堂里一名守著他的小廝見狀,就走上前,要帶他離開,此時他卻听到腳步聲,直覺的回頭,就見一名衣著富貴的男人在兩名小廝的隨侍下,態度從容的從另一邊的長廊走進廳堂。

他年紀約四十上下,龍眉鳳目,身上有著無法忽視的貴氣,在那個長夢里,袁靖淵是見過這個人的,不自覺的,他恭敬的向他行禮。

靖王見到這豐神俊朗、態度沉穩的年輕人,先是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什麼,回頭看了略落後他一步的赫總管,「他是?」

赫總管上前一步,低聲說了幾句話,靖王點點頭,示意袁靖淵再坐下,接著像在考學問般,一連回了他好幾個問題,沒想到袁靖淵竟能旁征博引、出口成章,可見是有真才實料,又听他自學,日日挑燈夜戰,不敢懈怠,靖王心中更是滿意。

靖王微微一笑,出言指點,「秦先生夫妻多年恩愛,兩人極為享受泡茶吃點心的時光,下回過來拜訪時,不妨帶上不同點心討好,也許有好事發生。」意思是吃人手短,或許會破例點頭。

「學生謝謝老爺建言。」因為靖王在言語間都未曾透露自己的身分,袁靖淵僅能恭敬又感激的行禮,以「老爺」稱之。

靖王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先生答不答應還是要看你的運氣了。」

他笑笑的走人,赫總管跟兩名小廝隨即跟上前去。

此時廳里另一名小廝在彎腰恭送下,直起身子後,就羨慕的看著袁靖淵,「公子真是好運,剛剛那位可是尊貴的靖王殿下啊。」

袁靖淵微微一笑,他知道靖王年輕時曾獲秦瀚的指導,算是秦瀚半個弟子,而靖王乃是當今聖上的六叔父。

此時,赫總管送靖王返回,若有所思的看袁靖淵一眼,袁靖淵拱手行禮,告辭離去。

去點心攤找焦黎兒時,他迫不及待的將今兒的事告知,畢意她比較清楚外面哪家鋪子的點心好吃。

听是大儒夫婦要吃的,焦黎兒從來沒認識過這樣有身分的人,頓時沒了主意,但看到袁靖淵雙眸明亮的看著自己,說白了,這還是頭一回他主動問她事情呢。

她很認真的想了想後說,「我覺得用買的顯現不出誠意,就自己做吧。」她愈說愈有自信,她手上其實還有很多點心食譜,有的特別好吃,但食材也特別,拿來賣算成本劃不來,所以只能舍棄,但事關袁靖淵的前途,錢就不在考慮之列了。

袁靖淵也點點頭,「沒錯,你有一手好廚藝,我何必舍近求遠,那就看你的了。」

他對她的信賴,讓她的心甜滋滋,不過……

她柳眉一蹙,「不知他們偏愛哪種口味?有沒有辦法打听?」

他想起有禮但疏離的赫總管,還有那名不敢多說話的小廝,向她搖搖頭。

她有點失望,但隨即笑開,「沒關系,那我就多備幾款,口味不同,甜咸皆備,總有大儒夫婦喜歡的,這叫亂槍打鳥,對不對?我那彈弓也好久沒使了呢,等你高中,我們回家,我就去林子里打個痛快。」

他就喜歡她這樂觀的個性。他將她擁入懷里,「那可不行,娘離開前可跟我說了,一旦我高中,回去那幾日就把婚事辦一辦,一來不讓我們再來回奔波,再者,她也真的等不及要抱孫子了。」

聞言,她粉臉紅通通的,她臉皮真是愈來愈薄了。

焦黎兒沒跟什麼高門貴戶往來的經驗,但李宜鳳在京城的時間很長,所以,她特別請教她,得知這尊貴人家喝上等茶,點心量不多但要巧。

李宜鳳進而得知她是為了袁靖淵拜師花心思,她笑著戳了她額頭一記,「真是上輩子欠他的,不對,上上輩子就欠,小小年紀就到袁家當童養媳,別人家再怎麼眼饞都沒轍了,名花有主。」

樂嬤嬤旁听了,也是頻頻點頭,不說別人,就說許久不見的楊彥杰,如果沒有袁靖淵,楊彥杰肯定利落的將後院妻妾全休了,就一心一意的疼寵她。

焦黎兒可不懂兩人心里的遺憾,比平時還要更早在廚房忙碌,這讓袁靖淵很不舍,但她想的卻是他是因自己而跟本家決裂,能為他出份心,她心里也好過些。

于是,她一天天做得勤快,他也一天天前往拜訪,就帶著當日新鮮出爐的糕點。

然而,各式各樣糕點日日被留下,袁靖淵還是未曾見到秦大儒。

焦黎兒為此更是卯足了勁,趁著早市能接觸到許多人,又或者向顧客隱諱的打探秦大儒夫人的事,還很聰明的這兒問一點,那兒問一點,大概就知道了秦大儒的夫人年近四十,因為腰部有傷,容易腰腿疼,她不能久坐、久站、不能勞累、急癥時還不得彎腰,天冷還得護其腰背,防濕邪侵襲,一直難以根治。

她進一步詢問大夫,得知此疾該多食核桃仁、黑藝麻及一些藥材活血類,她便試著以此研發幾款養生又健康的糕點,減少藥味,一塊一口好取用。

不過李宜鳳在試吃後,又給了建議,還是添幾款好吃的,畢竟美食人人愛,養生的就個一、兩種,免得壞了胃口,什麼也不想吃。

于是,她再以蛋黃跟綠豆粉做成甜點,不黏牙,軟彈好吃,又以茶葉磨碎做糕,尚未入口,就感到撲鼻茶香,形狀成葉子,特別討喜。

這一日,一只食盒里,就放了六款茶點。

秦府的中庭里,微風吹拂,六角亭台里,秦瀚夫妻就著茶配著這六款茶點,每吃一樣,秦瀚就見到妻子一臉滿足。

「真的是別出心裁,在外頭還真沒吃過,味道各異,但都覺得很合胃口,不過,天天白吃人家的東西,怎麼好意思?」

何氏善良而賢慧,與丈夫是青梅竹馬,兩人感情不一般,即使她身子不好,無法為他生下一男半女,他身邊也沒添半名女子,為了陪她尋醫,他辭官退隱,又為了她回京,面對一波波前來求師的人潮,她知道丈夫不是沒有心動過,畢竟那是他最熱愛的事,然而對于有腿疾的她,他又放心不下,總要親自守著。

素瀚好氣又好笑的看著愛妻一眼,他明明告知她袁靖淵天天送來糕點所為何來,她倒是吃人嘴軟,真當起說客了。

何氏接過丈夫遞給她的棉巾,拭了拭嘴,「你守我這麼多年還不夠?你不煩,我都煩了,再說了,人家公子天天留了一份熱騰騰的美味糕點,還入了你愛妻的眼,你這名聞遐邇的秦大儒臉皮何時成了銅牆鐵壁?吃了連點表示都沒有?」她故意打趣。

秦瀚深深的吸了口氣,伸手握住妻子的手,「我知道你為我著想,但……」

「行、行,是我想見人,還有,這小鮑子背後肯定有個手巧又聰慧的小娘子,讓他一起帶來,讓我這師母好好瞧瞧。」她笑咪咪的拍拍他的手。

他失笑了,「我尚未決定,你倒以師母自居了。」

她瞋他一眼,「我還不知道你嗎!真不想收,第一天送來的糕點就差人送回去了,還會送到我面前?」

秦瀚倒真是有點尷尬了,知他者莫若這老妻。

其實,在袁靖淵持之以恆的來拜訪幾回後,他便在廳外,透過窗子細細打量過他,對他不急不躁的氣質有了好印象,後來又觀察幾日,心里其實很滿意。

兩日後,袁靖淵按著赫總管指示帶著焦黎兒來拜訪秦瀚夫婦,兩人一進廳堂,赫總管便喊了另一名丫鬟,再看著焦愁兒道,「焦姑娘,請先隨這丫頭過去,我家夫人想單獨先見見你。」

焦黎兒回以一笑,向他行個禮,再看一眼袁靖淵,便跟著那名丫鬟走了。

秦府宅邸佔地廣闊,廳堂院落都見雅致,庭園更是綠意盎然,假山流水襯著錯落有致的花卉,走在其中,極為舒服。

丫鬟帶她進到一座院蕗,小院里栽花,還有一座涼亭,兩人再進屋,就見花格窗旁,有一張榻,上方躺臥一個雖然有點年紀、但風韻猶存的女子,此時她的裙子是往上卷,赤luo雙腿正以熱布巾敷著,在她身前,一個小丫鬟坐在矮凳上,時不時的就著地上那銅盆里的熱水打濕布巾,另一名清秀的年輕丫鬟則坐在榻幾一隅,雙手有節奏的在揉捏她的雙腿。

「小泵娘先坐吧,真抱歉,我這樣見實在失禮,但這腿兒臨時才鬧牌氣,不這樣熱敷按摩一會兒,可無法好好的跟你說上話。」何氏說話輕柔,臉上帶笑,但臉色微微蒼白。

「沒有沒有,夫人身子有恙,還願意拔冗見黎兒,黎兒感謝都來不及呢,謝謝夫人願意見我,也謝謝夫人喜歡我做的糕點。」焦黎兒邊說邊行禮,她模樣兒長得俏,一雙眼眸清澈動人,讓人看了就喜歡。

「黎兒是嗎?這名字好听,是黎明的黎?」何氏問。

「是,但黎兒姓焦,每個人乍听我的名字都會笑的。」焦黎兒一臉自豪。

何氏愣了一下,回過神來,嫣然一笑,身邊兩個大丫鬟沒忍住也噗哧笑了出來。

「焦掉的梨兒,你這姓氏取這名字還真逗。」何氏笑說。

「黎兒的父母早逝,但黎兒的伯母有跟收養我的娘親說過,我親生的娘在懷我時特別愛吃梨,親爹那時候就對著娘的肚子直喊著『小梨兒』,待我出了娘的肚子,爹不想舍了這名,就用同音的『黎』來取名字了。」

她的聲音清脆含笑,屋里的三人听得津津有味,待丫鬟們替何氏熱敷按摩完,收拾妥當,何氏跟焦兒已聊得熱絡,何氏對她小小年紀便有一手好廚藝也特別有興趣,問了她不少事。

這時候,秦瀚帶著袁靖淵進屋。

焦黎兒是第一次見到秦大儒,見他溫文儒雅,飄逸如仙,再看看何氏,覺得兩人真像一對神仙眷侶,就她的攤位情報呢,秦大儒曾經為官,又名聲出眾,卻很難得的沒有半個妾室,雖然與元配沒孩子,但兩人還是這麼相守著。

「瞧瞧,袁公子跟小黎兒還真是一對璧人呢。」何氏看著這兩個年輕人,也有一樣的心思,大方的贊美起來。

秦瀚點頭贊同,男子俊美無儔,女子嬌小美麗,尤其那雙澄淨像初夏晨光般的眸子襯著一身素淨的水綠衣裙,怎麼看怎麼舒爽。

焦黎兒有點害羞,但仍大方的笑著。

「老爺,小黎兒這孩子可健談了,樣貌又好,手又巧。」她慈愛的拍拍焦黎兒略帶薄繭的手,再看身姿挺拔如松的袁靖淵,眼中也是贊賞,「這孩子也是眉目清朗,一看就非池中物,老爺可別錯過好苗子?」

此話一出,焦黎兒立即興奮的看向袁靖淵。

「夫人可真急,也不知他學問如何?」剛剛他在書房回些書信,還沒機會跟袁靖淵子好好談談,就往她們這里來了。

于是,兩男人就坐下來談古論今,秦瀚適時的問些問題,袁靖淵倒是引經據典,信手拈來再談民生政事,他見解也深,沒有一般文人的迂腐,或是不解世事。

袁靖淵是有自信的,在那場恍如前世的夢境,他官位高升靠的是真才實學,還有歲月中的種種歷練,早不是一般的青澀少年。

焦黎兒雖然不是很懂袁靖淵說的話,但她看得出來秦瀚夫妻的表情是極為驚艷、滿意的。

「如此學問,三甲有望。」秦瀚淺笑點頭,眼中有掩飾不了的贊賞。

袁靖淵從椅上起身,恭敬拱手,誠摯的道,「若學生能得先生指導,自是不敢懈怠,定當日以繼夜的勤于學習。」

「老爺,孺子可教也。」何氏也是喜歡的。

「一定的,靖淵是最用功的。」焦黎兒也忍不住從椅上起身,彎腰行禮。

「呵呵呵,小黎兒急了。」何氏瞅她一眼,出言打趣,「你以後可怎麼辦?所有心思都寫在臉上,這樣單純,萬一他日功成名就,添幾房妻妾,你可會被欺負慘了。」

「不會!我是看著他長大的,他心好人更好。」焦黎兒急著替他說話。

此話出,秦瀚夫妻愣了愣,就連在一旁伺候的丫鬟們也詫異的互看一眼。

認真說來,單就外貌,還真看不出焦黎兒的年紀比袁靖淵大,相反的,袁靖淵的內斂沉穩讓人覺得他合該比她年長。

何氏來了興趣,好奇探問,焦黎兒粉臉微紅,雙眸倒是熠熠閃光,說著身為童養媳的過往,眼里都是對袁靖淵的信賴及崇拜,而袁靖淵看著她的眼神,有著心疼、深情及化不開的溫柔,除了他自己,無人得知那抹心疼里隱藏著多大的內疚。

秦瀚收學生不只看學問、資質,還看人品,看到袁靖淵的神角,知道意袁靖淵懂得珍惜對自己好的女子,品行不會差,于是,他讓袁靖淵當場磕了三個響頭便是拜師禮,他原也不愛那些繁文縟節。

何氏見焦黎兒笑中帶淚的模樣,心中喜愛,後又吩咐她不必天天做糕點往這里送,他們夫妻這樣吃下去,不成了大胖子?

但她拒絕了,說她做的多是養生糕點,不會影響他們的健康,何況……「做人不能太勢利,達到目的就不做了,這事我做不來。」

「好、好,但點心的錢就不能不收了。」何氏也堅持,小兩口手頭該是有點緊,瞧袁靖淵身上衣服都只有六成新,焦黎兒身上都是舊衣。

「不成不成,靖淵請大儒指點,就該付學費,那就以點心來抵,成吧?」她是萬萬不能收那點心錢的。

「你這丫頭雖然不想佔咱倆便宜,但還是乖乖佔便宜吧,我家老爺一堂課可收不少銀兩呢。」何氏見她可愛的瞪大了眼,忍俊不住的笑出來。

秦瀚見妻子笑得開心,他也笑了,這幾年來,她的腿疾反復,疼起來真是要人命,偏偏又難根治,即使不疼的時間,她多少也是郁郁寡歡,如今逗著可愛的小泵娘,神色都開朗起來,他益發覺得收袁靖淵這學生是對的了。

日頭漸漸偏西,小兩口婉拒用晚膳,返回城西小院。

這晚,晚膳氣氛極好,一桌子人都知道袁靖淵拜師成功,也都替他高興不已,但李宜鳳、許毅跟樂嬤嬤都發現袁靖淵的目光時不時的就落在焦黎兒的臉上,那眼神溫柔又含情脈脈,兩個自認老的笑說受不了這樣的目光,先行離開,許毅卻不走,覺得袁靖淵怎麼看都像黃鼠狼在看只無害的小白兔。

所以他明明吃飽,卻又添碗飯,掃光了菜,要監視著袁靖淵。

袁靖淵也不催他,夜晚還長呢,他能留多久?

許毅是被李宜鳳帶走的,她要看他的功課,袁靖淵幫著焦黎兒收拾一番,拉著她就進了他的廂房,摟著往床上倒,就想親過去,沒想到——

「你該用功了,拜了師怎能再想這事呢?」她捂著他的嘴,不讓親。

他輕柔拉開她的手,啞聲道︰「你允了我的,書要念,有些需求卻也忍不了……」

重生一回,他要哄她太簡單了,何況也不是真想要了她,只是想表達自己對她的喜歡,今日拜師成功,她是最大功臣。

她臉紅紅的看著他離自己愈來愈近。

秦瀚的府上,今晚也來了一個尊貴的客人。

主廳內,細密竹簾卷起,窗外亭台樓閣的夜景盡收眼底,奢華的雲石客桌旁,秦瀚與靖王面對面坐著,一旁,一名小廝把熱水沖入瓷壺,一陣濃郁茶香立即飄散。

「听赫總管說當日大雨,靖淵在府中暫留,是王爺有心指點他拿糕點來收買老夫的?」秦瀚看著小廝提起瓷壺,將茶水倒入兩個白瓷茶碗,再看著靖王道。

靖王笑了笑,「確實如此,不過,若非袁公子真是好苗子,先生也看不上眼啊。」

「話是不錯,但王爺回來不是多事之人,怎麼會提點他?」畢竟大家都知道他曾是他的學生,也有不少人求到靖王那里,但靖王從未曾為誰說項。

靖王端起茶,先喝了一口滋味醇厚的好茶,放下茶碗後,這才笑著說,「先前一次國子監學子在一間茶樓高談闊論,兩方辯論,當時,本王其實就在隔壁雅房,听聞靖淵的言談,覺得言之有物,故而在離開前特意多看一眼,畢竟他相貌俊朗出眾,又有才華,再見便想起他是誰了,這才提點他幾句。」

秦瀚明白了,笑著點頭。

「不過,本王沒想到靖淵的未婚妻就有一手好手藝,下回,請她多做一些,請先生派人送到靖王府,本王想讓王妃嘗嘗,她與師母一樣喜歡吃點心。」提起愛妻,他嘴角噙著笑意。

「當然,哈哈哈——」

接下來的日子,秦瀚替袁靖淵安排課業,以文辭策論等等為主,每日上午前來秦府听課,中午離府,下午習作,翌日上午,再將作業帶至秦府,一日復一日。

袁靖淵極為用功,連年節也不敢懈怠,過了年,秦瀚便開口要他搬進秦府讓他指導,此消息一出,可羨煞一票京城考生,方景嶸、蔡柏宇,王律丞也是眼紅,怎麼有這麼好的境遇?

三人都是出自高門,先往秦府送了拜帖,第二日,便讓人恭敬的請進門了,只是秦瀚夫婦還是沒見到,赫總管路帶著三人去到袁靖淵住的獨立別院。

院前就是幾株綻放的紅白梅,前一日積雪堆在青石小徑的兩旁,再瞧這精致的小院,處處收拾得窗明幾淨,再看到那面書境,門外還有兩名小廝伺候,三人忍不住調侃,「有個會做糕點的媳婦兒,就是好運啊。」

焦黎兒的手藝得到秦瀚夫婦青睞的消息在有心人打探下,早就在京城傳開了,他們可不管袁靖淵開不開心,去了焦黎兒的攤位自我介紹,買了一堆點心就往這里來。

「你媳婦兒知道我們來找你,不收錢呢,但我們硬是給了,免得下回有人依樣畫葫蘆,不給錢了,這天寒地凍的,她還擺攤,雖然搭了棚子,也實在不容易啊。」

年節剛過,京城還寒風陣陣,雪花又一陣一陣的下,那攤位硬是熱呼呼的,賣的點心也冒著煙,前後搭起棚子,擋風擋雪外,還弄了兩個大炭爐,像不要錢的燒著兩盆微紅的炭火,暖呼呼的。

這搭棚的事,袁靖淵也知道,那是楊彥杰替焦黎兒搭的,他要拔個鋪子給她,她不想欠太多人情,婉拒了,翌日楊彥杰就讓人去搭棚,李宜鳳還當了說客,笑咪咪的說楊彥杰錢多無處花,讓他做善事、積點福,也是互取其利。

「你說你命怎麼這麼好啊?未婚妻長得俏,手又巧,好親近,別瞪我,他們兩個也是這麼想的,難怪你藏著不給見。」蔡柏宇指指兩個已經吃起點頭的好友,兩人嘴巴塞滿,只能點頭。

袁靖淵從搬至秦府後,已有好長一段時間未見到焦黎兒,雖然幾乎兩三日就能吃到她做的點心,但為免他分心,她總是去見了何氏,聊了幾句便離去,他心里雖渴望見到她,不過他也知道,讀書時間寶貴,楊彥杰對小黎兒的好,等他能站上朝堂,才有能力替她還這份人情。

「你們也要各自努力,考試快到了。」他收斂不為人知的心思。

三人交換目光,各自笑了。他們書讀歸讀,但還真的沒想拼入三甲,認真說來,那都是給寒門學子入朝堂的機會,他們早是權貴,養尊處優,干啥跟窮家子弟搶奪?

「別擔心我們了,倒是我爹知道我們是好同窗,要我若見到你,跟你說上一聲,禮部尚書听到你得到秦大儒的指導並住到這里的消息後,臉上可不好看。」方景嶸說得可愉快了,另兩名好友也笑咧了嘴。

從上次決裂後,袁靖淵已與本家斷了往來,對這件事,他沒放心上,倒是有另一件事,要請這三名好友幫幫忙。

他將一個小盒子交給他們,三人好奇打開,竟然是三百兩銀票,以三人家世來看,實在不算多。

這錢其實是杜氏在離京前交給袁靖淵的,也是所有家底了,她要他好好收著,他當下就有想法,此時,他看著好友們說,「你們在京城熟,手下也都有人,幫我買間房子,不必大,但一樓門面要能做點心生意,後院有一、兩間屋子,我跟小黎兒能住即可,這銀子可能不足,所以……」

「明白了,朋友有好困之義,我們不會客氣,定收你利息,哈哈。」方景嶸大笑道,好朋友便是如此,話直白的說,不婆媽。

袁靖淵煞有其事的起身,拱手一揖,讓三個好朋友硬是打趣了一頓,才離開。

窗外,袁靖淵看著再度飄起的雪花,腦海中浮現的是在攤位上搓著雙手、哈著氣兒,來回忙碌的焦黎兒。

他想給她一個能遮風擋雨的小店,就算得向好友借款,他也願意,再者,他有把握也有自信能得到功名,屆時,有官職就會有同僚,雙方總得往來,將人帶到城西小院,李宜鳳孤兒寡母在,總是不便。

他定定看著飄落在梅樹上的白雪,收斂思鍺,轉身回到書桌前,專心讀書。

春暖花開的時候,迎來春闈,而袁靖淵身為來秦大儒的學生,早就名滿京城,不負眾人期待,他考試後走進金鑾殿,因相貌俊美,被皇上欽點為探花郎。

眾官員直接向狀元郎、榜眼及探花郎熱絡的道賀,更有人想跟秦瀚套交情,為自家子弟求教,因而圍繞袁靖淵的官員更多,也不忘派人去向秦府報喜。

「秦大學士,恭喜,恭喜!新出爐的探花郎可說了,他能有今日成績全是秦大學士指導而來。」

秦瀚破天荒的誰都接見,笑得闔不攏嘴,片刻之後,他迎接了最後一個客人,就吩咐赫管事不見客了。

廳堂里,袁靖淵忍著喜悅的淚水,對著坐在椅上的秦瀚夫妻扎扎實實的磕了三個響頭,感激的話太多,他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何氏心善,不舍的讓赫總管趕緊將人扶起來,笑咪咪的道,「知道你的心意了,什麼都不用說,先回去吧,好好謝謝小黎兒,她可是幫你最多的人呢。」

「是啊,誰叫我們夫妻吃了她太多糕點。」秦瀚心情大好,也開起玩笑。

袁靖淵深深的吸一口長氣,「靖淵明白,生命中的貴人她是一個,老師及師母亦是,還有靖王爺,學生此時可能還無法親自向靖王爺說出心中的感激,還請老師見到王爺時,代為轉述學生的謝意。」

「好,難得你也想到他,我一定替你轉告。」秦瀚起身拍拍這出色的學生,催促他離開,還不忘派人備馬車。

此時,城西小院也是響起了劈哩啪啦的鞭炮聲。

「殿試一甲第三名,探花郎啊,小黎兒,恭喜了。」

李宜鳳、樂嬤嬤眉開眼笑,焦黎兒是忍不住的哭了出來,這是喜極而泣的淚水。

李宜鳳笑著將她擁入懷里,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她清楚小黎兒心里憋著許多事,像是因為她,袁靖淵沒了本家的支持,袁靖淵搬到秦府,她又擔心他的身體,又不敢太去叨擾他,明明兩三日就去秦府一趟,卻不敢說要見他一面。分明相思入骨,偏偏兩個孩子都有決心及毅力,全撐過來了。

老氣橫秋的許毅難得的沒繃著臉,別扭的說了句,「恭喜。」

一院子的人該說的話都說了,見新科探花郎也在鄰里歡呼恭喜聲中回來,大家都知道別湊熱鬧,催著小兩口回院子去,僅說了晚膳會備著,晚點兒再過來叫人。

袁靖淵帶著焦黎兒一踏進未點燭火的廂房,將門一帶,就吻上他想念許久的唇,沒人知道,他等待這一日等得有多久……

書中的風花雪月,詩人眼中的繾綣纏綿,相知相許,在那場夢境之前,他是懵懂無知的,作夢後,一次次與她的感動相處,才明白不知何時,她的一切早已刻骨銘心,悠遠的歲月早在他心中種下一棵情芽,只是他不曾明白,分開了,才懂了,原來時間是用來思念另一個人的好。

室內黑漆漆的,他的吻從一開始的狂野轉為輕柔,也因為黑暗,所有的感官更為敏銳,她無助申吟,思緒早已遠離。

待回了神時,才發現這間她天天還是進來打掃的廂房已經點燃燭火,她就在他懷里,兩人衣著有點亂,但還算整齊,她愣了一下,眨眨眼的看著他。

「還不是時候,還是你等不及了?」他故作認真的問,見她粉臉燒紅的像要冒煙了,他忍不住低笑出聲,但只有他知道要逼自己停下來有多難。

她將臉埋進他懷里,不是不知羞,而是她真的很想他了。

晚膳時分,眾人都喝了酒,連許毅也啜了兩口,氣氛極好。

待許毅先行回房,李宜鳳提及第二日新科探花郎要騎馬游街一事後,半認真半開玩笑的要小兩口再忍耐一夜,免得明日游街時,探花郎頂著兩個黑眼圈可難看了。

剛剛才膩歪一回,焦黎兒怎麼回答都不對,最後只能尷尬的傻笑,倒是袁靖淵想到一件事,眸光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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