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兒,這事是孤太依賴你、太依賴上天,才會犯下滔天大罪。」樊應槐低頭吻去鳳御頰上的淚痕,柔聲安慰道,「所以,鳳兒原諒孤吧!罷才那些話,該拿來罵孤,而不是罵你。」
「不、不是的!是我……」鳳御正忙著開口,唇卻已讓樊應槐堵住。
樊應槐的舌尖滑過她的唇辦,吞去了她欲說的言語,也讓獨慌亂的心思微靜。
樊應槐在她的頰上、唇上反復親吻,未了才沉聲道,「鳳兒,孤已經明白這事該怎麼辦了。」
「應槐……打算怎麼做呢?」鳳御依在樊應槐的懷里,細著嗓音問道。
大掌撫過鳳御的臉頰,堅定的聲調敲在鳳御的心口上。
「鳳兒,孤王要御駕親征。」這是他起的罪,就該由他去收拾。
依賴上天的這段日子里,他雖依然治理著徽國,卻更像是不聞不問,所以這回,他得重回自己的崗位、好好認清眼前的一切,然後才能繼續將徽國治理得民富兵強。
「親征?應槐,你也要去打仗嗎?」鳳御听得慌了,「為什麼?是因為我說的話嗎?我不想這樣的,可是……」
「別急、別慌。」樊應槐止住了她的唇,長指緩緩滑過她的兩辦粉女敕,「孤休息那麼久,沒好好用自己的眼楮去看清楚徽國的一切,這樣是不成的,所以孤決定親征,徹底將亂事平定。」
「可是……打仗很危險啊!」鳳御哭著搖了頭,「我不要……不要應槐離開我啊!」
「傻瓜,孤是上天選的君王,除非孤失了君王之道,否則孤一定會長命百歲的。」他還等著看自己親手創造出來的百年盛世,還想好好疼愛鳳御,又怎麼舍得英年早逝?
「但是……」鳳御攬住樊應槐,說不出反駁的字眼,因為她很清楚,樊應槐是心意已決了。
「放心。」樊應槐托起鳳御的唇,吻住了她的猶豫,「孤王、還有徽國的大軍,都會平安歸來的,相信孤吧!」
鳳御仰頭望著重新出現在樊應槐眼中的熾烈神采,那是她初會樊應槐時曾經見過的。
仿佛要將一切都收納在掌心之中,那飛揚自信的風采,讓樊應槐更添幾分霸主的威儀。
是啊……這樣的樊應槐,才是最初允諾著一定會呵護她的樊應槐。
「我……臣妾……知道了。」鳳御眨了眨眼,學著樊應槐的語氣,仿效著他的堅強,吐出了輕音。「臣妾……會在宮里為徽國、為應槐析福的,所以……請早日平安歸來!」」
為了重新找回初擔重任的自己,樊應槐領軍御駕親征去了。
而鳳御也重歸身邊缺少疼愛她的樊應槐的日子,回到了鳳鳴宮。
就像她自己所說的,她要為樊應槐祈福,也為其他的將士祈求平安,她不想再有人傷亡了。
雖然過去,她無法跟上天說話,只能听,可這回,為了樊應槐,為了他的平安歸來,她打破了這個慣例,拋下了這個只听不問的習慣。
回到了據說是代表王宮里吉祥方位的鳳鳴宮,她沐浴漁身,開始了連日連夜燒香祈福的日子。
據說,鳳鳴宮是最能夠接納上天祥瑞之氣的地方,也是最接近上天的處所,因此她才回到這座曾經軟禁她的牢籠。
這次,她也不管上天究竟听不听得見,僅是不停地向上天訴說樊應槐以及徽國的情況,希望上天可以保佑樊應槐。
畢竟……她就只有樊應槐了啊!
一天、兩天、三天……隨著樊應槐遠赴容坎關的日子越來越長,鳳御關在鳳鳴宮里的時間也越來越久。
她從來就沒有過如此寢食難安的感覺,就算是先王威迫她一定要向上天求得延壽的承諾,她也僅是害怕恐懼,卻從未如此地坐立難安。
是因為樊應槐愛她吧?
正因樊應槐疼著她,所以在失去他的這段日子里,才會如此地難熬……
煩憂染上了鳳御的臉龐,她鎮日跪在祭壇前,焚香祈禱,就盼著上天能開口,為她解開煩惱。
「懇請上天保佑徽國子民、保佑應槐平安歸來……鳳御明白,上天是疼愛著百姓的,若是上天願意回答鳳御的問題,就請上天給鳳御一個心安……」鳳御喃喃默禱著。一心只求平安,卻未曾注意到自己也是會
累的凡人之軀。
終于,一直服侍她的小爆女看不過去了,瞧王後整天跪著,少食少睡,原本仙人般的姿容都憔悴了,忍不住出聲勸告。
「王後,您還是休息吧!」小爆女鼓起勇氣開口道。
這王後平日里就沒什麼架子,笑得既溫又柔,縴弱靈巧的模樣總教人瞧得會迷醉,可現在……
唉!這副消瘦的模樣,若讓大王回來瞧見了,說不定會怪他們沒服侍好王後呢!
畢竟,大王對王後的疼愛,也是宮內人人皆知的事實啊!
「天黑了,夜也深了,王後若還想祈福,明日奴婢早些喚您起身到鳳鳴宮便是。」不忍見鳳御再這樣折磨自己,小爆女堅持地勸告著。
「不……大王不在,回宮也是輾轉難眠,倒不如繼續替將士祈福,若上天能夠應允,平安將大王與徽國兵士都帶回來,那我才有可能安心人眠啊!」鳳御搖搖頭,沒有打算起身。
「王後這麼誠心,上天一定听見了,上天會保佑大王和大家的,所以王後還是早點休息吧,否則連王後都累壞了可怎麼辦呢?」小爆女連連點著頭,就希望可以把鳳御勸回宮去。
「如果上天真的听見,為什麼不肯給我一個回應呢?即使只是說聲大家都會平安,那也……」鳳御嘆了口氣,感覺心情有些沮喪起來了。
平時樊應槐在處理政務時,上天總是連連傳來旨意,可在這種令人心神不安的時刻,卻是無消無息。
而且,在樊應槐面臨出兵打仗的決策時,上天為什麼只告訴她會傷亡多少人,卻沒像往常一般,直接提醒樊應槐目前的情況為何,好教樊應槐掌握一切,做出更好的決定呢?
近幾日來,她一直反復思索著這其中的差別,想得頭都疼了。
從前,先王妄想問壽求福,讓她對自己的能力以及貴為鳳御的身份多少是有些排斥的;但樊應槐繼位後,如卻不再這麼想,因為她喜歡樊應槐,可以幫上他的忙,她自是欣喜有加。
可為何這回,上天雖然難得地回應了樊應槐,給的卻是如此傷悲的結果?
這話,真是上天要告訴樊應槐的嗎?
其實,仔細想來……該先攻何處,與先攻何處死傷多少,這兩句話根本是文不對題。
如果,這話根本就不是要她告訴樊應槐,而是上天對她說的呢?
合掌祈禱的雙手微僵,這樣的想法令鳳御愣住了。
想想她雖然美其名為王後,但對于國事、政務,她什麼也不懂,因此上天下來的指示,她即使不明白究竟為何,依然是照樣傳達給樊應槐。
由于樊應槐每回總在听過指示後,夸她傳來的旨意傳得及時,幫了他大忙,所以她便安心地繼續維持著這樣的方法來幫助樊應槐。
可是……現在冷靜地回想起來,那天上天的話,其實倒不像在回答樊應槐,也不是要她回答樊應槐,卻更像是在警告她,出兵了會有傷亡。
她……是否做錯了決定?
若是當時,她沒有直接回答樊應槐,是不是結果就會不同?是不是樊應槐就不必親征,讓她成天提心吊膽?
若是當時,她將兩邊的傷亡都說給樊應槐听,而不是乖乖地下了判斷,像往常一樣回答著樊應槐的問題,以為樊應槐還是可以應付一切,情況是不是又完全不同了?
畢意樊應槐的身邊還有殷續這個聰明的文官,如果她將一切說明清楚,樊應槐是不是會因此去找傅衡或殷續商量,然後做出不一樣的決策?
懊悔的心情竄入鳳御的胸口,疼得她幾乎要落淚。
她過去是不是被保護得太好,所以變得太天真了呢?
身為一國之後,她卻是上天說什麼她就說什麼,沒有去想到,這些話是該對百姓負責的,這些旨意,不是說完了就沒事的。
如果她總是這麼輕率地將旨意傳遞,自己又從不深思,甚至也不去正視自己身為王後應有的責任的話……
或許,像這回一樣的傷害,還會再度發生。
可是,她不想這樣,因為她愛樊應槐,而樊應槐愛著徽國,也愛著她。
她不能再繼續這樣依賴著樊應槐,既然听得見上天的聲音,是她的能力,而身為王後與樊應槐的妻子是她的身份,那麼……她就該做些符合這份能力與身份的事情才是。
站起身,鳳御在小爆女的扶持下,離開了鳳鳴宮。
此時此刻,雖然還是帶著些許的不安,但她卻發現,自己的心里竟也有了一絲的堅強。
她是樊應槐疼愛的鳳兒,是徽國百姓信任的鳳御和王後,比起僅是祈福、等候上天指示,其實,她還有更多事可以做的。
不知道樊應槐是否也是因為如此,才能夠有著如此堅毅的心呢?
想起遠在異地的夫君,鳳御的臉上露出了些許不舍,卻也有了幾分決心……
她不再只等著被呵護了她也要為樊應槐、為徽國盡一分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