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
終于在一起了！盡避結果是疼痛的，但過程卻美好得有如在天堂逛了一遭，杜之嬋滿腦子的甜蜜幻想，以為兩人就此成了神仙愛侶。
流一身汗，身體的熱度減退了己的沖動，但現實考慮同時回到腦子里，陸行雲的心卻是上下忐忑的，甚至懊惱自己的沖動，他失神地望著天花板，腦子里想著；這下更難月兌身了！
他不是不喜歡這種親呢的接觸，不是不喜歡杜之嬋，只是他還沒準備好再次讓女人進入他的生活。他自私地想保有自我和自由的單身生活，面臨男女關系的轉換點，他又開始退縮。
杜之嬋轉身面向他，原本想抱著他一起品味，電影和小說都是這麼描述男女激情後的情景，她幻想著這就是親密接觸後該做的事，但事實卻非她想象那般。
轉過頭先看到陸行雲望著天花板一臉的懊惱，她猜出他內心的不情願和掙扎。突破關系後，他似乎離她更遙遠。
她的心頓時通起陣陣失落感，熱點一下子掉到冰點，她有些難以承受這瞬間的起落。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退縮，她必須想辦法扳回勝算。
欲擒故縱，是狩獵的最高技巧。
強忍著擁抱他的沖動，她緩緩起身下床，默默地拾起散落的衣物。
「你……要做什麼？」本以為她會握著他不放，硬要他負起責任，杜之嬋的反應卻出乎他的意料。
她回頭對他笑得豁達。「我想再幫你者些稀飯，我帶了一些小菜，讓你當午餐和晚餐。」
此刻，男人會喜歡一個知所進退的女人，她不能給他太多壓力。
陸行雲沒再說話，只是怔怔地看著她穿戴整齊離開房間。歸于平靜之後，他頹然地躺在床上，思緒始終無法靜下來。感覺很累，想睡又了無睡意。
隔了好一陣子，門外一直沒有動靜，他好奇著她在做什麼，起身正想穿上睡衣，他听到電鈴聲響起。
正在廚房煮稀飯的杜之嬋也納悶著會是誰，她穿著廚房圍裙跑去開門，外頭竟站著她最料想不到的人。
「你……你怎麼會在這里？」施立茜立刻拉下原本的笑臉劈頭就問。她今天本來想去公司找陸行韻，卻听聞他生病請假在家，跟郭正益問了住址，她趕緊開車前來探病還買了一堆補品，誰知有人早已捷足先登。
「我才想問你咧！」杜之嬋不甘示弱回了一句，表情和架式儼然像個女主人。
「我來探望陸大哥，听說他病了！」施立茜才不在乎杜之嬋歡不歡迎，徑自走進屋里，「陸大哥呢？」
「他在睡覺，請你不要吵醒他。」和陸行雲已非尋常關系，她更必須扞衛自己的愛情。
「是嗎？你怎麼知道他不想見我？」施立茜將杜之嬋從頭量一遍，始終不願相信自己已經失去機會。
「因為我剛剛看著他睡著……」杜之嬋故意透露兩人的親密關系，希望施立茜知難而退，「我想，你還是先回去吧！」
「回不回去也不是你能決定的。」施立茜不認為自己的條件會比杜之嬋差，也不相信他們兩人的進展會這麼快。
「那你慢慢等他睡醒吧！我還要去忙，就不招呼你了……」固執的女人！
杜之嬋暗啐一聲，正想轉進廚房，臥室的門卻被開啟，一頭亂發的陸行雲穿著睡衣走出來。
「陸大哥，你還好嗎？」一見他出現，施立茜趕緊換上笑臉迎上前去，關切地問著，「听說你生病了，我帶了一些補品來看你……」
她完全不將杜之嬋看在眼里，這讓杜之嬋氣得想撕破那張虛假的臉。
「哦，謝謝……」陸行雲最怕處理這種場面，連忙縮回被她拉住的手，「我好多了，小嬋有帶藥給我吃。」
「你一個人住，生病了怎麼不打給我？我也會帶藥給你呀！」施立茜自認會做得比杜之嬋好，不死心地纏著要他說清楚，「你可以不可以老實告訴我，我們兩個你到底喜歡誰？」
施立茜的個性帶著霸氣，她不容許別人辜負自己一片心意。
「這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的單刀直入更讓陸行雲退避三舍，但他說的也是實話。跟杜之嬋的關系演變至此，他都來不及細想要怎麼走下一步，半路又出個咄咄逼人的施立茜……他頭痛地快要爆炸了！
他的優柔寡斷讓杜之嬋有些失望，但又不忍心看他為難。「事實很明顯，不是嗎？我和陸大哥……已經不是普通朋友了！」
「是嗎？」施立茜反問著他，陸行雲卻沒否認，只是一臉尷尬。
「那我知道了。你保重！」施立茜也有自尊，她不會對男人搖尾乞憐！雖然陸行雲是她喜歡的類型，但她才不屑跟別人的女人爭！
她不甘願地看了杜之嬋一眼，杜之嬋則回以勝利者的眼神目送施立茜離開，並很快關上大門。
終于打退情敵贏得勝利，她轉身面對陸行雲露出開心的神色。「餓了嗎？稀飯剛煮好，要不要幫你盛一碗放涼？」
「不用了……」陸行雲心情卻是一團亂。他無心招惹女人，但又讓自己陷入這種兩難的境地，雖然已經跟施立茜表明態度，但更棘手的還在後頭，此刻他竟不忍心跟杜之嬋說清楚，她看來很開心……
「小嬋……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但可不可以先請你離開？我想好好休息。」此時他只想一個人靜靜，想象接下來要怎麼做。
雖然他的表情和語調很客氣和緩，但畢竟是下逐客令，杜之嬋的笑臉頓時僵在臉上。
「哦……好呀！
那你好好休息。」整個早上有太多突發狀況，加上體力透支，他的心態她可以理解。杜之嬋邊月兌下圍裙邊叮囑著，「吃完飯記得吃藥哦，我放在流理台上……」
「嗯！」他只是站在原處靜靜看著她忙進忙出，疲累的臉龐努力掛著微笑，生怕傷了她。
「那好好休息哦！」走到門口，她邊穿鞋邊叮嚀，「如果還是不舒服就打給我，我再陪你去看醫生。」
獨居的他又不懂得照顧自己，她還真是放不下心！這就是所謂的牽掛吧。「謝謝……」陸行雲一手放在門上，還想說些什麼，但腦筋一片空白。
在玄關穿好鞋起身，仰望著他欲言又止的表情，以為他就要吻她，杜之嬋感覺心髒怦然亂跳，但他始終沒有采取行動。
「那……再聯絡哦！」她踮起腳尖主動往他臉頰印上一個吻，投以依依不舍的眸光後才離去。
關上大門，陸行雲感覺如釋重負。他緩緩走向餐桌，瞪著桌上的稀飯和小菜老半天，方才她留下的那個吻印在臉上，顯得好沉重。
杜之嬋始終放心不下生病的陸行雲，心想此刻的他一定很孤單寂寞，更需要她的關心。還好之前她偷偷看了他家用電話的號碼，于是慰問的電話每隔兩小時就一通，生怕他一個人昏死家中。
有人關心當然好，但陸行雲快被過度的關心給壓得喘不過氣，最後索性把電話插頭拔掉，手機也關機。
按捺住再次上門的沖動，她度過了最難熬的一天，第二天一起床又開始打電話，到公司還是繼續打，但都沒有回應。
所謂「望穿秋水」，應該是她此刻的心情寫照吧？杜之嬋望著手機發呆，一臉頹喪。
他會不會還是不舒服？新聞常有那種獨居的人死在家里好幾天都沒人發現，他該不會……猜測讓她瀕臨崩潰。
「唉」她輕嘆一聲，整個人趴在辦公桌上哀聲嘆氣。她已經無心工作，昨晚也沒睡好，此刻的她可說心急如焚，她于是打電話去他公司詢問，助理說他今天會來公司，但不知道什麼時候。知道他還安在，她松了一口氣，于是便千叮萬囑要助理請他到公司便回電。
「我說小嬋，他既然不打電話，就表示他心里根本沒有你，你還替他窮擔心干嘛啦？」隔壁座位的陳怡君跟她最要好，杜之嬋很多事都會跟她說，但沒說昨天發生的事。不過，她實在著不慣好友這副執迷不悟的樣子。
「才不是咧！」誰都不能說陸行雲不好，即使是最好的朋友。
「不然你說他為何一通電話也沒有？我告訴你啦，男人如果對你沒興趣，就會懶得打電話給你！」陳怡君覺得她實在太傻，期待著一個不可能的人。
「他是生病，想好好休息呀！」杜之嬋低聲反駁，不願相信朋友所說的是事實。她相信陸行雲對她是有感覺的，而且他也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男人，他只是還沒想清楚，還沒準備好……
「最好不是！」陳怡君也不想再說什麼，戀愛這種事好像都是旁觀者清。
杜之嬋還想替陸行雲說話，好像這樣就能堅定自己的信心。此時，放在桌上的手機以興奮的節奏響起。
「是他！」杜之嬋看著來電顯示，表情猶如中了大樂透頭獎。
她清清喉嚨，按下接听鍵以最溫柔甜美的聲音說著，「喂？感冒好點了嗎？你都沒開機，我好怕你昏倒在家里，正想去解救你咧！」
電話那頭傳來陸行雲悶悶的聲音。「好多了，謝謝！」
他的確很悶，可能是白天睡太多，晚上感覺舒服了點卻又睡不著，腦中一直想著和杜之嬋之間的關系。
「那就好啦……你到公司啦？如果還不舒服應該多休息一天嘛！」她的語氣帶著對戀人的嬌嗔和關懷。
「我還有很多事要忙……」他停了一下，才說出打電話的目的，「你今晚有空嗎？我想找你談談。」
「好呀！」只要是他的激約，她隨時都有空！這是他第一次主動約她，杜之嬋想也不想就開心應和，于是兩人約好她下班後過來載她。
「他約我吃晚餐！這是他第一次主動約我耶！」掛上電話，杜之嬋喜孜孜地跟好友報告喜訊，臉頰暈滿了笑意，
和方才的愁眉苦臉完全相反。
「恭喜……希望是好的開始！」陳怡君卻不這麼肯定，但又不便澆她冷水。
「一定會的！」
幸福已然降臨，這只是起點。
一上陸行雲的車，杜之嬋就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提起自己有多擔心他，陸行雲但笑不語，看來有很多心事。
「你還好嗎？看起來很累耶……」她終于發現他的沉默，很自然地伸出手朝他額頭模去，「還有沒有發燒？」
「我沒事。」陸行雲反射地別開臉，杜之嬋以為他還不太習慣親昵的踫觸，也不以為意。
只是車內氣氛怪怪的，直到到了碧潭邊的一家餐廳，坐定位點菜後，他都沒怎麼說話，倒是她努力想話題炒熱氣氛。
「你怎麼知道這家餐廳？我一直想來耶，只是找不到伴……」兩個人的眼光和品味相近讓她很開心，令晚的約會選在這里是個很棒的開始！
「朋友帶我來過一次。」陸行雲回答得漫不經心，望著窗外碧潭吊橋夜景的他顯得心事重重。
「你有……心事嗎？是不是工作不順利？你跟我們老板談過了嗎？」她最受不了這種沉默的尷尬，前兩次他們都很有話聊呀。
「工作很順利，只是忙了一點……你老板我有先打過電話給他，但還沒約時間談。」快說吧……陸行雲在心里催促著自己，快點說出今晚約她出來的目的，但他不知道該怎麼切入。
「如果你沒空，就推掉我們老板的案子沒關系啦！看你這麼累，我會舍不得耶……」她不再吝于表達關心，只是感覺有些害羞。
不是她過河拆橋，反正當初牽這條線的目的就是為了接觸他，現在兩人關系不一樣了，她當然必須凡事以他為優先。
「這個我會排出時間……」公事公辦是他的原則。他在工作上很有原則，但談到感情，個性中優柔寡斷的一面又會跳出來影響他的決斷，這也是他為何這麼苦惱的原因。「我今天是想告訴你……」
「告訴我什麼？」開個頭之後，他的話又吞了下去，急得杜之嬋整個身子往前傾，以為將听到的是她期待已久的表白。
陸行雲鼓起勇氣開了口，侍者此刻卻送上前菜，杜之嬋簡直要抓狂。
好不容易只剩兩人，他終于開了口。「我想……你還是對我不要有所期待，我不適合你。」
「啊？」杜之嬋以為自己听錯。
為了避免看到她受傷的表情，陸行雲選擇將臉轉向窗外，否則他無法繼續說下去。「對于那天……踫了你，或讓你有任何誤會的接觸，我真的很抱歉。算我比較自我，甚至自私，但我一直告訴你目前沒有交女朋友的打算，我想先讓事業穩定，我沒有太多時間來維系男女關系……」
這是他想了一整夜的說詞。事實上，這也是他一直以來的心態，只是太多出乎意料的狀況造成了今日的僵局。
望著吊橋上熙來攘往的行人，心亂如麻的他如同急欲跳月兌陷阱的獵物，「我知道這樣對你很不公平，你是個好女孩，適合更好的男人來呵護你、陪你……」
本以為會得到咒罵的激烈回應，但對面的杜之嬋一直沒有動靜，陸行雲不得不轉過頭面對現實。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悲傷的臉龐，淚水由白皙的臉頰散散滑落。
為什麼不能愛她？她是那麼地愛他呀……幸福的幻夢破滅，杜之嬋感覺整個人被掏空。
「我……什麼都不要，不需要……你呵護我或花時間陪我……你可以忙工作不用理會我……」她顫抖著紅唇，努力擠出笑容故作輕松，但淚水還是不听使喚滑落，她奮力拭去淚滴，淒淒切切說出內心的渴求，「我只希望默默陪在你身邊……只要你……偶爾抬起頭看看我……」
她的希望如此卑微，只要他又一丁點喜歡她，讓她陪在身邊就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