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朵和薄兒帖一起走進來,跪在地上行禮。
他不叫她們起來,反倒厲聲指責,「薄兒帖,你怎麼進來了?我有叫你嗎?」
「爺,我只是……只是想見爺,所以……」她楚楚可憐的看著策凌,還狠狠的瞪了月僖一眼。
若非她的存在,現在她的身份就不會只是個下人。
以前她伺候爺的時候,就算只是個侍妾,也是爺唯一的女人,未來即使不是正妻,也能有個小主的身份,有一方院落能讓她過著富貴又讓人伺候的享福生活,沒想到爺娶了這公主後,什麼都變了。
她不但不能穿金戴銀,也沒有奴僕環繞伺候,更不可能茶來伸手、飯來張口,還必須做奴僕該做的事,過著跟以前還沒跟著爺一樣的下人生活。
甚至她在伺候爺的那段時間,得罪了不少下人,那些人看高踩低的態度,讓她過了不少苦日子,這些都是這個大清公主的到來,帶給她的苦難。
所以她要利用這個機會,緊跟著阿依朵,讓爺再度青睞她。
只可惜她忘了一個事實,她能伺候策凌大丹律的主意,他只是被動的接受。
他冷冷的看著她還想狐媚他的模樣,無情的開口,「薄兒帖,看來經過這些日子,還是沒讓你變得安分。既然如此,我就將你打發出去。」
「爺,求你不要,我只是心系爺,只要讓我待在離爺近一點的地方,就心滿意足了,請爺……」
「住口!來人,將薄兒帖打發到我位在百里外的一處別莊,並將她賜給莊里的總管,就說我知道他辦事有效率,讓別莊年年賺錢,喪妻後,獨自扶養三名子女十分辛苦,特地讓薄兒帖嫁他為繼室,替他照料生活起居和三個孩子。」
「是。」兩個孔武有力的男人異口同聲,走向薄兒帖,完全不顧她的意願,直接拖出去。
「三位親王,我還有家務事要處理,既然簽署完畢,不如讓派人帶你們去休息,稍晚我再設宴款待三位親王,不知意下如何?」策凌有禮的說,神態和語氣卻有著不容拒絕的堅持。
「當然,我們先回房休息了。」他們也不傻,又不關他們的事,何必留下來看戲?雖然這出戲好像還挺好看的,但是和策凌那迫人的氣息相比較,還是小命重要,于是他們陸續走了出去。
策凌看向還跪在地上的阿依朵,冷笑一聲,「阿依朵,你還真能忍啊!我爺爺看在你父母的份上,才把你們姐妹帶在身邊,你卻利用薄兒帖的美色和想攀高枝的心態,來達成自己的目的,真是不簡單啊!」
「爺,我不懂你在說什麼?」阿依朵露出困惑迷茫的表情。
他心生憎惡,一手指著莉莉兒,「我們先來說說她。你利用她去和阿拉善接頭,讓他心動,抓走月僖,利用他們的手除掉月僖,就是因為妒恨她搶走了你的權力,你想掌管府務和財務,不就是為了想要讓我認為你是個不可或缺的幫手,將你留在身邊?」
沒想到他竟然能直接說中她這幾年來的心思,阿依朵臉色大變,卻依然搖頭否認,「爺,我很感激老爺的收留,又怎麼可能會有如此深沉的心機?」
「你是說我冤枉你了?」俊臉布滿了陰霾。
「沒錯,爺,我一向對你忠心耿耿,努力做事,絕不敢背叛你。」
「是嗎?我還記得在京城時,那些有關我如何寵愛薄兒帖的流言,鬧得滿城風雨,再加上她出門在外大膽的言行舉止,在在顯示若沒有你的推波助瀾、運籌帷幄,薄兒帖那個笨女人又怎麼可能想得出來?」
「爺,薄兒帖不是笨女人,她是一時被貪婪……」
「閉嘴!你還想狡辯?我當時就都查清楚了,只是不想打草驚蛇,想看看你究竟意欲為何,想不到你的野心如此大,她想攀著我這高枝做女主人,而你呢?你也和她一樣,差別不過是她在明,你在暗,你簡直比她還要可怕。」
莉莉兒听不下去了,對著阿依朵怒吼,「原來你這麼的可怕,來找本郡主說是要幫忙,結果卻是自己想得到策凌,憑你這奴才的身份也配?」
「莉莉兒郡主,請你不含血噴人……」
「什麼含血噴人?明明就是你利用本郡主,說什麼只要讓本郡主與阿拉善接頭,讓他帶走公主,策凌就會是本郡主的,沒想到竟然是你在妄想策凌,真是不要臉!」
「夠了!莉莉兒,阿爹的臉都被你丟光了,快跟我回去。策凌,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你放心,回去之後,本王一定速速替莉莉兒找一門婚事,讓她嫁出去,待處理完這件事,就會送上同盟協議書。」卓理克圖親王低頭賠罪,然後拖著一臉不甘的莉莉兒離去。
策凌看了阿依朵一眼,冷笑的開口,「來人,將阿依送到邊關去慰勞邊關將士,既然她那麼愛管府務,就讓她到那里去管管那些軍妓,若是有將領看上她,她自然是義不容辭,也要好好的伺候他們。」
「不!爺,你不能這樣對我,我只是愛你,有什麼錯?難道這幾年我所做的事,你都沒看在眼底?」
「就是看在眼底,才覺得你的心機深沉得可怕。你想掌握我的財務,抓住我的弱點,若是我沒發現你的手段,早早派人暗地里盯著你,這會兒你不拿著我財務上的弱點來威脅我?還有,爺爺早就發現是你從中挑撥,要他在我們大婚的隔天早早到公主府請安,說是公主的命令……月僖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還清楚,想耍計謀,讓我對她失望,也想讓爺爺不喜歡她,這算盤打得還真是精啊!」
「本宮就知道是你!那天本宮讓雅雲去調查,只知道有人假本宮之名,讓爺爺到公主府來請安,原來是你私下使詭計。你一次又一次的耍詭計,看似沒什麼,不過聯結起來,卻十分精心,足以讓本宮與額駙的關系變得緊張,也想讓本宮的日子不好過,對吧?」
「哼!那又怎能樣?要不是你讓爺承諾只娶你一人,我也不必這麼做,一切都是你逼我的,是你……」一想到未來悲慘的命運,阿依朵豁出去了,失控的大吼。
策凌臉上的表情十分難看,「別把錯都推到別人的身上,沒人逼你,是你那可怕的心思害了你自己,一切都怨不得別人,我給你的這個懲罰,不過是讓你明白你犯的錯有多大,誰都別想傷害月僖,不然我是不會放過那人的。」
「你親手殺了我啊!比起被送到軍營做軍妓,我情願死。」
「想死?若你真的想死,還會在這里叫囂要我殺了你?呵,真是可笑!來人,將她拖下去,顧好她,若是她死了,我找你們算帳。」
「是。」
看著阿依朵被拖下,月僖沒有同情,也沒什麼恨,偎進策凌的懷里。她知道若是沒處理好這件事,以後她和策凌還會因為她的存在而一再發生危機。
策凌伸手摟住她,「月僖,再給我一些時間,待我整合蒙古之後,就帶著你回京去面見皇上,好不好?」
「好,不管你要去哪里,只要帶著我,天涯海角,我都跟隨你。」
兩人深情的凝望對方,眼底都有著對對方的執著和堅持,他們相信,有了彼此的陪伴,未來的生活是可期的。
一年後,月僖替策凌生下一個男孩。
待她調養好身子後,他帶著孩子與她一起回到京城,同時還要將這段時日整合勢力和聯盟的書表親自呈交皇上。
丹律很高興能有血脈延續,只是年紀大了,就不隨他們回京。
回到京城,策凌進宮面見皇上,月僖則在公主府里,將他放在他們兩人共有的房間里的箱子一一打開,打算好好的整理一番。
這種事向來都有專人替他們打理,不過兒子正在睡覺,而她閑來無事,于是決定做個賢妻,替他整理這些重要的箱子,免得他要用時,還要翻找。
沒想到她意外的在一只箱子的底部發現一個銀色面具,她將它拿出來,不斷的翻看著,眼底閑過一抹訝異。
「咦?這個面具怎麼那麼眼熟?我究竟是在哪里看過它?」
她歪著頭,仔細的回想。
突然,一個畫面閃過腦海,那是她用現代的化妝術,扮成大娘的模樣,看見一個高大的男人與女人抱在一起,接著她用金簪救了他,而那男人的臉上就是戴著這個銀色面具,那又眼神……哎呀!不就是和他一模一樣嗎?
「月僖,你在看什麼?」策凌走進來,不解的問。
她下意識的轉頭看著他,他那雙眼楮和當年偶遇的眼楮重疊,霎時怔愣住。
「月僖,你怎麼會找到這個?」他沒有怪罪她亂翻他的東西,反倒微挑眉頭,看著她竟然把面具戴到他的臉上。
他已經好久沒有戴這個面具了,當時是因為做皇上的密探,必須戴面具掩蓋身份,自從娶了她,回到草原後,它就一直被壓在箱底,沒想到她會把它翻出來,于是伸手握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的行動。
「剛才在整理東西,被我發現的。凌,你戴上面具,讓我看一看,好不好?」
他緊皺眉頭,「為什麼?」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你先戴上去,我再告訴你。」她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
策凌早已見怪不怪,畢竟有她的生活,他已經習慣和驚喜與獨特的她為伍了。
這女人總有辦法讓他感到每一天都是新奇的體驗,而她稀奇古怪的想法和主意,以及床上那些花招,總是讓他欣喜,卻又嘖嘖稱奇,皇上真的賜給他一個珍寶,而他格外珍惜。
他听她的話,戴上面具。
月僖上下左右看著他,隨後驚奇的開口,「凌,你還記不記得?你曾經在京城的一個巷子里,遭到一個小泵娘的暗算,結果有個長相普通又平凡無奇的女人……」她邊說邊走到梳妝台前坐了下來,開始用自制的化妝品,在臉上涂涂抹抹。
他拿下面具,瞪大眼眸,愈看愈覺得不可思議。
她輕笑出聲,加快手上的動作,不一會兒,就完成當時的裝扮。
策凌激動的將她拉起來,猛盯著她,隨即恍然大悟。
「你……你就是那個幫助我月兌身的大娘?難怪當時我看見你的雙眼,總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可是想破頭也想不起來這詭異的感覺究竟從何而來……原來你就是那個讓我覺得不對勁的大娘,有著一雙靈動的眼楮和清脆的嗓音,與外表完全不符合。」
「呵呵呵……原來我們的緣分早就已經開始了,在我們還不認識對方的時候。」她得意的笑說,顯然對自己這個說法很滿意。
策凌也忍不住笑了,「是啊!原來你注定要屬于我,就算我們當年曾經短暫的見面,而且都不是以真面目示人,也能再續情緣。」
「是啊!老公,我愛你,你注定是我的,哈哈……」月僖用力吻住他。
他的感官受到刺激,加深這個吻,一抬眼卻看到她怪異的模樣,忍不住抗議,「女人,先把臉洗干淨,這樣親你感覺好像親一個不認識的女人,很怪。」
「是嗎?你確定不是因為這倒入胃口的尊容讓你親不下去?」
「哇!我是那種膚淺的男人嗎?」
「那你用實際行動表現給我看啊!」她一臉挑釁,就是故意不卸妝,看他面對這樣的她,還怎麼吃得下去?
結果可以預見,月僖被他吃得連渣都不剩,還反復吃個不停,讓她頻頻求饒。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這麼囂張的挑釁我?嗯?」他在外面可是威風得很,唯一敗在這小女人的身上,不過他栽得挺甘願、挺幸福的。
「好啦!算我錯了,行了吧?你就饒了我。」
「嗯,那你還不趕快把你臉上的調色盤洗掉?」
因為流了汗,她的容顏已經無法形容,恐怖極了,看得他心驚。
「誰教你欺負我?不管,我現在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你要是看不下去,就自己動手處理。」她賴皮的說,已經不只一次這樣吃定他了。
策凌低笑一聲,隨意披上外衣,朝外面吩咐一聲,很快有人端著熱水進來,又退了出去,他擰了條濕毛巾,溫柔又體貼的替她擦臉、淨身。
她幸福的閉上眼楮,覺得他們可以像這樣一輩子走下去。
「凌,我愛你。」
听著她低喃的愛語,他的眼底盈滿柔情,剛硬的表情瞬間變得柔和,低下頭,輕觸、摩擦她的唇瓣,低聲回應。「我也愛你。」
月僖在人生的路途上,不離不棄的陪在策凌的身邊,直到乾隆十五年,兩人相差一天的相繼去世,死後合葬在京城郊外,兩人恩愛相隨一世的夫妻情深,為後人所稱揚。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