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娘一手好本領 第十二章 人人心藏算計

作者 ︰ 米恩

打從慕千陽帶著夏以煙回府,滕麗伶便一直等著,然而別說是請安了,東梨院就像與世隔絕似的,壓根是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完全不理會她這端著架子等人來請安的繼母。

若是慕千陽不在,她多的是手段讓那村姑就範,偏偏慕千陽和那村姑寸步不離,就是想下手,她也要忌憚幾分。

嘩啦啦的巨響響起,一套價格不菲的古董茶具被掃落在地,滕麗伶在听完下人的匯報後,氣得全身發抖,「一個村姑,竟膽敢如此囂張!」

她跟前的一子一女,臉色也不好看。

「娘,不能再等下去了,再不想辦法,這王府就要落到那賤種手里了。」慕平藍臉色陰沉的說道。

比起娘親在意一個村姑來不來請安這等小事,世子之位在慕平藍眼中才是大事。

慕千陽打了勝仗回來,聲望達到空前絕後的地步,此時別說是殺他了,就是他少根寒毛都算得上是天大的事,在這樣的情況下,如何才能把世子之位給弄到手?

滕麗伶自然知道,只是那口氣壓不下去,兒子這一提,她只能強忍著怒氣,咬牙說︰「我能有什麼辦法?若不是你搞砸了,事情何至于落到如此麻煩的地步?」

她好不容易買通服侍慕千陽近十年的小廝,讓小廝在慕千陽的晚膳中下迷藥,想營造他被南疆人暗殺的局,誰知他們竟錯估了慕千陽的武功,讓他給逃了出去,還讓藍焄俊捷足先登,將人給救走。不僅如此,平藍派出去的人下落不明,不知是辦不妥事而逃跑,還是被藍焄俊的人給擄了去,這未知的因素讓他們一直處于被動的狀態下,加之慕千陽一直未與他們撕破臉,更是讓他們忐忑不安,不知下一步該如何走才好。

提起自己手下那群飯桶,慕平藍的臉色更加陰沉,卻只能說︰「娘,現在不是追究這些事的時候,你趕緊想想辦法才是!」

「就是呀,哥哥若是沒辦法繼承王府,我要怎麼嫁給寒哥哥?」慕盼芹在一旁幫腔。

她心儀寒辰燁,知道寒辰燁些此番前來除了與慕千陽相聚外,另一個目的就是接回東耀國為他選定的太子妃。

天歷大陸能夠和平百年,便是因為四國的先祖有著一個約定——聯姻。

四國太子所娶之人必定是其他三國之女,此女身世雖沒有明文規定,可大多是皇室公主或是親王之女身分必定顯貴,因為如此,四國才得以和平數百年,唯一的異數便是南疆國,嫁南疆國的聯姻之女幾乎從未產下皇子,也不知是南國刻意為之或者是巧合,南國的君主一直都是血統純正的南疆人,才會一直野心勃勃想染指比其富裕的東耀國,這一輪到西楚與東耀兩國聯姻,然而東耀皇帝就福誠公主一個女兒,自然舍不得讓她遠嫁,于是出嫁西楚的人選只能是親王之女,而其中最有可能的便是燕王府。

慕千陽之母早年曾至西楚游歷,與現任的西楚皇後結為金蘭,當時兩人口頭約定要為之後誕下的子女訂下女圭女圭親,可當時千陽之母尚未嫁人,而西楚皇後也未有子女,這約定自然只是戲言,不過隨著四國太子成年,這戲言再次被翻了出來。

這事,讓慕盼芹有了期盼。

慕千語是個傻子,傻子如何能當西楚的太子妃?雖然慕盼芹不是先燕王婦之女,卻也是燕王的女兒,她相信只要親哥哥能成為燕王世子,她就能取代慕千語的地位,嫁給寒辰燁,成為他的太子妃。

「我能有什麼辦法?」被子女這麼逼著,滕麗伶一愁莫展,咬牙說︰「本想從那村姑身上下手,逼她離開,再想辦法讓你爹去求皇上,讓那賤種尚公主,這麼一來,世子之位不費吹灰之力便會落在你身上,誰知都過三天了,連那村姑的面都沒見到,我能有什麼辦法?」

「靠爹?」慕平藍嗤了聲,指望那只會吟詩作對、風花雪月,一年見不到三次面的爹,他不如自己想辦法。

提起自家相公,滕麗伶也是無奈,好在她很清楚自己愛的並非燕王,而是他給予的身分與地位,對于叫也叫不回的燕主,她早已心死。

就在兩母子想破頭時,一旁的慕盼芹嘆了口氣,「可惜福誠公主病了,要不然讓她去求求皇上,讓皇上賜婚不就得了。」

听見這話,滕麗伶雙眸一亮,「病了?賜婚?」

慕盼芹刻意與福誠交好,雖說福誠對她一直不冷不熱,可看在她是慕千陽庶妹的分上,還是會招呼她。

慕盼芹一心想嫁給寒辰燁,故對福誠這個皇室公主很是殷勤,得知她在聞香樓傷透了心,次日便遞牌子想進皇宮探望,沒想到以往總會接見她的福誠卻病了,婉拒了她。

慕盼芹以為福誠在惱她,也不死心,一連三日天天前往,可在看見福誠的宮女個個憂心忡忡,她才知福誠並非惱她才不見她,一而是真的病了。

「你說福誠公主是讓那賤種給氣病的?」滕麗伶鳳眸一閃,問女兒。

慕盼芹點頭,「肯定是了,慕千陽當眾說只將她當成妹妹,還對另一個女人承諾這輩子唯一的妻是她,而且那態度……說出來你們都不信,就像變了個人,完完全全以那女人為主,就怕說錯一句話會惹惱了那女人似的,和我們認識的慕千陽簡直差了十萬八千里,若我是福誠,也會被氣病。」

听完她的話,滕麗伶陷入沉思,慕平藍卻依舊急得繞圈子,「福誠公主病了與這事有何關系?你們還是趕緊想想法子。」

在他看來,這些八卦之事壓根幫助不了他。

「我想到辦法了。」滕麗伶驀地勾起笑,對著一雙兒女說道。

慕平藍第一個沖到她跟前,「娘,你想到什麼好法子?」

滕麗伶眸光一閃,招來兩人,在他們耳邊低語。

兩人听完是雙眼一亮,可慕平藍卻有些猶豫,「若是福誠公主病好了呢?」

有過一次失敗,他不得不謹慎。

滕麗伶笑了,輕聲說︰「放心吧,只要福誠公主想嫁給那個賤種,她的「病」就不會好,這事要快,趕緊去辦吧!」

兩人稍一思考便明白了母親的意思,松下眉頭,轉身離去。

「哼!以為不來見我,我就治不了你們?」滕麗伶那張風韻猶存的臉上閃過一抹笑,「我治不了,大有人能治,我就等著看你這賤種許下的承諾,如何成為一個笑話!」

一輩子唯一的妻?這是多少女人作夢都夢不到的事,一個村姑也配?

沒過幾日,皇都內便有了一個傳言,說福誠公主生了重病,御醫看不了,外頭的神醫也看不了,最後請來雲安寺的得道高僧,高僧斷言,公主這病不了,唯一的辦法便是沖喜。

而這喜不是隨便誰都能沖的,需為甲子年九月九日生時,命重六兩五,具有大將軍命格之人方得以解之。

依照得到高僧的指示,皇帝當即命人搜尋東耀國此命格之人,說也巧了,這樣的命格整個東耀國就一人,正是鎮國將軍慕千陽。

這消息一出,整個東耀國傳得沸沸揚揚,人們大多贊成這樁婚事,畢竟將軍配公主不僅門當戶對,還能救公主的性命,怎麼樣也稱得上是件喜事。

當然,這是因為慕千陽已成婚之事並無人知曉。

藍焄俊一得知此事便急忙來到燕王府,沒想到卻看見慕千陽夫妻倆正濃情蜜意的品茶說笑,一副壓根不曉得外頭傳言的模樣。

「你們還有閑情逸致喝茶?」藍焄俊突然覺得自己一個外人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實在有些好笑。

「要不要來一杯?」夏以煙見他額角還滲著汗,貼心的替他倒了一杯。

藍焄俊的確需要一杯茶,也不客氣,一灌下後,才對著正和兒子大眼瞪小眼的慕千陽道︰「出大事了!」

「什麼事讓你急成這樣?」慕千陽將凌兒從石桌上抱下,回頭看他。

這幾日他請了假,關起門來專心和兒子搶娘子……咳,是「培養感情」,卻不代表他不知外頭之事,據他所知,朝中這陣子並無大事。

「我不急,該急的是你!」藍焄俊也不賣關子,將這陣子處頭的傳言一口氣說了出來。

誰知他話說完了,眼前夫妻倆卻一臉淡然,一個依喝著她的茶,另一個則專心逗兒子,這情景讓他突然靜了下來,「你們早知道了?」若非早知道,怎可能會這般淡定。

「嗯,不過還是多謝你的好意。」夏以煙笑著說。

開玩笑,她若是設立情報網,這天歷大陸沒有一件事能逃過她的眼楮,更別提這小小的燕王府了,早在她踏入的那一刻,府中所有蟲獸便成了她的眼線,別說是滕麗伶和她那對兒女的談話,就是她現在想知道滕麗伶正在做些什麼,也不過是一刻鐘的事。

「既然知道了,你們怎麼還這麼淡定?皇上可是打算賜婚了。」藍焄俊不解。

「他不會。」慕千陽肯定的說。

「為何不會?」他更好奇了。

「因為我不會娶。」慕千陽說得理所當然。

這話說得霸氣,整個東耀國也就這一位有抗旨的勇氣。

「就這樣?」藍焄俊瞪眼,他還以為千陽有什麼妙計,誰知道竟就一句話。

「不然你還想怎樣?」夏以煙反問他。

對于自家男人,她有一定的信心,只要他說不會娶,她就信,所以她一點也不擔心。

「……」他無言,因為他真不知道能怎樣。

果然,皇帝就像慕千陽所說,不敢直接賜婚,而是將他宣進宮,打算詢問他的意見。

在召見他的同時,卻下了一道聖旨,賜婚燕王嫡長女慕千語于一個月後遠嫁西楚,成為西楚太子寒辰燁的太子妃。

這聖旨一下,又是一陣軒然大波,尤其是慕盼芹,在得知此事後直接昏死過去。

滕麗伶見女兒昏倒,急得請來御醫,一番救治後,慕盼芹才幽幽轉醒,醒來便是一陣哭鬧。

「娘,我不要活了!我努力了這麼久,眼看就要成功了,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皇上會下旨讓寒哥哥娶那個傻女?西楚的太子妃明明是我的!只有我才是真心愛著寒哥哥,那個傻女憑什麼?她究竟憑什麼……」慕盼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早在十歲那年第一次看見寒辰燁,她便芳心暗許,發誓這輩子非他不嫁,為此她一直努力著琴棋書畫、婦德女紅,她通通咬著牙學習,為的就是能配上他的身分嫁給他,成為他的太子妃,可現在……

一切都毀了,她的美夢、一直以來的期許,通通都毀了。

看著哭得肝腸寸斷的女兒,滕麗伶心痛不已,「芹兒,你別這樣,我們再想想辦法,御醫說了,你憂傷過度,再這麼下去會壞了身子,快別哭了……」

她知道女兒對寒辰燁有多痴心,正因為太過痴心,才會在這樣的打擊下重病不起。

「能有什麼辦法?」慕盼芹雙眼通紅、發絲凌亂,哽咽的喊著,「聖旨都下了,能有什麼辦法?除非那傻女死了,否則能有什麼!」

說到這,她突然頓住,哭紅的雙眼迸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緊緊的抓著滕麗伶,嘶喊著,「娘,殺了她!只要殺了那個傻女,這婚事就能落在我頭上,只要那傻女死了,我就是燕王的嫡長女,就能成為寒哥哥的太子妃!娘……我要那個傻女去死,我要她死——」

為愛痴狂,此時的慕盼芹,已幾近瘋顛,抓著滕麗伶的雙手深深陷入她的肉中,讓她刺痛不已,忙說︰「芹兒,你冷靜點,這事不好辦……」

在聖旨未下之前,要殺千語雖難,卻也不無可能。

慕千語身上很是古怪,讓人無法近身,就連慕千陽安插在她身旁的女暗衛也無法,靠近她的人都會莫名其妙的昏迷過去,唯獨慕千陽例外,現在似乎還多了個夏以煙,這也是為何慕千陽會放心將千語放在燕王府的原因。

要殺人不見得非要近身,之前是她不想節外生枝才沒下手,現在卻錯失了下手的時機。

聖旨已頒,慕千語便算是半個西楚人,若此時出事,燕王府月兌不了關系。

「我不管!」慕盼芹急拉著母親,就怕她不幫忙。「娘,我非寒哥哥不嫁,若是不嫁他,我寧可去死!」

慕盼芹眼底的瘋狂嚇到了滕麗伶,讓她不得不重視,半晌,她才咬著牙,凝重的說︰「娘知道了,這事我會處理。」

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女兒去死,那麼,死的就只能是慕千語。

「真的?」得到娘親的保證,慕盼芹死掐著她的手才緩緩松開。

「娘何時騙過你?」滕麗伶有些吃痛的揉了揉連看都不用看就知道烏青一片的手腕,柔聲說︰「你趕緊歇息,要不等娘除去那傻女,你該如何當新嫁娘?」

這話對瘋狂的慕盼芹極為有用,她不再反抗,乖乖的服了藥,躺下休息。

看著陷入熟睡的女兒,滕麗伶的雙眼覆上一層陰霾。

這麼多年來,她不是沒想過要除掉慕千語,即便慕千陽再怎麼防備,只要慕千語住在燕王府,她便有機會能下手。

可那傻女很是古怪,除了三歲那年喝下的那碗毒甜湯,之後不管送去多少吃食,她總能分辨出何種有毒,何種無毒,那些毒藥的吃食皆會原封不動的被撤下。

加之慕千陽日漸成長,對她的防備愈來愈緊密,而慕千語也的確被她給毒傻了,屢次毒殺不成後,她才會漸漸放棄除去那傻女的念頭。

而如今那傻女奪了她女兒的幸福,那麼,就是該去死的時候了!

慕千陽是在進宮的路上得知妹妹被賜婚的消息,得知之事後,他的臉色陰沉得可怕。

寒辰燁是他的同門師兄弟、至交好友,不論是人品、個性還是樣貌,樣樣頂尖,除了性情冷淡了些以外,可以說是絕佳的夫婿人選,然而在慕千陽眼底,這位集結種種優勢手一身的生死之交唯一的缺點,便是他的家世。

西楚國的太子,有著人人稱羨的權勢、高貴尊榮的地位,是下一任西楚國的國主,能嫁予他成為太子妃是多少女子求都求不來的事,可千語並不在其中。

他知道母親和西楚皇後的約定,可母親已逝,這約定說起來也不過是當時兩人的戲言,若妹妹是個正常的女子,他或許不會反對,然而……

盡避慕千陽不願承認,但他的妹妹心智的確不比常人,她善良純真、容貌傾城,她的外在條件的確能與寒辰燁相配,可要當寒辰燁的太子妃,卻是遠遠不行。

寒辰燁是西楚國的太子,兩人結交多年,西楚皇室的情勢他很清楚,西楚王共有十三子,成年的皇子更有六名之多,即便寒辰燁,這太子之位是一落地便已定下,可有野心之人不少,也因此西楚皇室表面風平浪靜,事實上卻是波濤洶涌,光是寒辰燁來到東耀國這段時間,刺客已不知來了幾波,想要他性命之人多不勝數。

這樣的人即便是良人,他也無法將妹妹托予他,更別提慕千語的心智,根本無法在那爾虞我詐的深宮里生存。

夏以煙望著他冷然卻深藏怒火的臉孔,輕輕的環住他的腰,低聲說︰「阿燕,你說,皇帝為何會這麼做?」真是因為逝去的燕王妃與西楚皇後的約定嗎?

今晨宮里來人,宣阿燕與她入宮,並且宣了慕千語的賜婚聖旨,若非她死死抓住阿燕,恐怕他當場便要抗旨。

傳旨的太監本來笑呵呵的等著領賞,卻在看見慕千陽驀地爆起的殺氣時,頓時嚇得聖旨一扔,飛也似的跑了。她知阿燕心急,于是讓幾日前隨著藍焄俊而來的夏以松和夏以卉顧好凌兒,並用靈念讓那自進皇都便不見人影的燚衍回燕王府當女乃爸後,便急忙跟著阿燕入宮。

一路上,阿燕不發一語,但她能看出他此時的憤怒,若非顧及她,現怕早已展開輕功直奔皇宮了。

感受到腰上的溫暖,慕千陽壓下小頭的怒火,啞聲說︰「若我沒猜錯,應與近日流傳的謠言有關。」

兩件事接踵而至,很難讓人不作聯想。

這同時也是夏以煙心里所想,接下來的路程,兩人不再開口說話,直到來到皇宮前。

「慕將軍。」宮門外的禁衛軍恭敬的朝來人行禮。

慕千陽一到,便看見皇帝的大太監潘荃已在門前等候,于是牽著夏以煙便要一同前去。

「將軍請留步。」潘荃瞥了眼兩人相握的手,目光微閃,細聲說︰「皇上只宣將一人覲見。」看來皇上這次的如意算盤,恐怕是算錯了。

這話讓慕千陽擰起俊眉,冷聲說︰「何人宣我妻子入宮?」

潘荃笑了笑,說︰「回將軍,是皇後娘娘要見夏姑娘。」

皇後?夫妻倆對視一眼,眼底了然,這是想個別擊破?

話才剛落下,就見皇後身旁的宮女玉梅姍姍來遲,在看見夏以煙時,眼底過一抹輕蔑,不過那抹輕蔑在慕千陽凌厲的目光下頓時消散。

她忙垂下首,恭敬的朝他行禮,「雙婢玉梅見過慕將軍。」行完禮後,她才轉向夏以煙,低聲說︰「夏氏,請隨我來,莫讓皇後娘娘久等。」

慕千陽是一品大官,她得自稱奴婢,但對夏以煙這沒品階也沒權勢的民婦,她自然不必自降身分,畢竟她可是皇後娘娘跟前的女官,真要論,夏以煙還得向她行禮才是,更別提,夏以煙還是皇後的眼中釘、肉中刺。

對于玉梅的態度,慕千陽很不悅,但他知道,夏以煙的身分並未公布,就算公布,他也尚未替她請封誥命,這宮女的禮數不算矩。

「小心點,我會盡快趕過去。」慕千陽緊握著她的手,低聲說。

「放心,我能保護好自己。」夏以煙柔聲說。

不是她說大話,區區一個皇宮,想困住她還真有難度。

慕千陽自然知道她的本事,又低聲跟她說了幾句該注意的禮儀,這才跟著潘荃離去。

「走吧!」見慕千陽走遠,玉梅那恭敬的神色立馬被輕蔑取代,扔了一句,便自顧自的往坤寧宮的方向走去。

夏以煙也不計較,跟在她後頭垂眸走著。

東耀國的皇宮頗大,夏以煙跟著跟前的宮女繞過一個又一個的回廊,一路上她看到不少宮殿,有的華美壯麗、有的精巧細致,這些大大小小的宮殿,門窗一律用寬闊潔白的漢白玉組成,看上去整齊規矩。

宮殿屋頂層層飛翹的屋檐和屋角、朱紅的木制廊柱,裝飾著鳥獸,給這莊嚴的宮殿置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

繞過一條條悠長的回廊後,夏以煙明眸驀地一亮,眼前是一片花園,園子里滿是奇花異草,芳香怡人,蝴蝶紛飛,優美至極,看來此處便是御花園。

御花園中有一座湖,湖水波光瀲灩、景色宜人,定晴一瞧,還能看見湖中的並蒂蓮,而湖旁遍布著鵝卵石,瑩白潔淨,那些鵝卵石旁有幾艘小船,似乎是用來劃向坐落在湖中央的墨冷亭而用。

此時有一行人在湖旁觀望,看似打算劃小舟至亭台賞景。

見到那些人,原本像只孔雀般高傲的玉梅臉色一變,忙垂首走至湖旁,朝被簇擁著的冷艷女子行禮,「奴婢見過華妃娘娘。」

正打算搭上小舟的華妃鳳眸一掃,看也沒看玉梅一眼,而是瞥向跟著行禮卻未出聲的夏以煙,慵懶的開口道︰「這一位面生得緊,是哪家的夫人?」

「稟娘娘,這位是夏氏,是慕將軍府上的貴客,此番進宮,是因皇後娘娘召見。」玉梅忙說。

華妃性情喜怒無常,在後宮的地位僅次于皇後,更重要的是,她有個兒子,與鄭傲塵僅差半歲。

雖說華妃表面上與皇後交好,平時也沒表現出任何野心,可在這深宮里,沒有人是朋友,更別提這些看似尊貴榮耀的女人們,她們的恩皆來自一個男人,為了爭寵,為了成為這深宮最尊貴的女人,她們只可能是敵人。

玉梅雖只是個宮女,看的卻透澈得很,甚至比一直將華妃當成好姊妹的皇後還要透澈。

「夏氏?」華妃拂了指上華麗的玉戒指,輕聲說︰「起身吧。」

慕千陽曾失蹤一事,如今已不是秘密,即便他與夏以煙未公布成親一事,可皇都的有心人不少,打從夏以煙踏進燕王府那一刻,她的一生便已被人打探得一清二楚,自然,她與失憶的慕千陽成親一事知曉的人也不少,華妃便是其中之一。

她知道福誠心儀慕千陽,就等著及笄後讓皇帝賜婚,可笑的是慕千陽早已成親,偏偏此時又傳出福誠病重事,這其中的奧妙,已有不少人看出門道。

對于皇後召夏以煙進宮所為何事,華妃自然知道,可慕千陽的面子還是得賣,也沒多為難夏以煙,甚至走到她身旁,輕笑道︰「是個嬌俏的妙人,咱們慕將軍倒是艷福不淺呀。」說著,隨手拔下手腕上一只通體碧綠的手鐲,賞給了她。

在看見那只手鐲時,玉梅雙眸微瞠,有了嫉妒。

那可是凌霄鐲,據說是華妃娘娘出閣時,當時的皇後、如今的太後所賞賜的,平時華妃娘娘是愛不釋手不離身,如今卻賞了一個村姑。

「臣婦謝過華妃娘娘。」夏以煙不知這手鐲的來頭,倒是在接過手鐲時,那明燦的雙眸微微閃了閃。

這華妃……有點意思。感覺到身上多了一股若有似無的味道,夏以煙唇角微勾。

華妃給了賞賜後,在宮女的扶持下上了小船,幽幽的往墨冷亭而去。

玉梅惡狠狠的瞪了夏以煙一眼,「哇!真不知是走了什麼好運……」

沒錯,這個看似平易近人的華妃,賞給她的可不是什麼好物,而是毒物。

只不過這毒挺奇妙的,是一種叫「籬」的花制成,籬花說是毒,卻也是藥,此藥能治潰瘍,且有個奇效,長期涂抹在肌膚上,能讓肌膚潔白如玉,膚若凝脂,但它的花香濃郁,若是聞入過量,會造成心悸,嚴重則會陷入昏迷,甚至死亡。

這種花生長在西楚與北寒的交界處,東耀極少有人知曉,即便夏以煙出生蟲藥世家,對這藥也是極為陌生,畢竟在後代,這花並未流傳,由此看來,籬是獨屬于這個朝代的植物,如同萬獸無疆內那許多她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奇異藥草。

華妃對她下毒,她雖錯愕,卻不難猜想其用意,她是慕千陽的妻,此番進宮是受了皇後召見,若是在皇後那出了什麼事,皇後難逃責任,甚至她相信,只要她一出事,必定會傳出皇後為了其女,毒害臣子之妻的流言。

這般重創皇後,太子之位自然岌岌可危,最重要的是,慕千陽手握兵權,她若死在皇後手中,慕千陽與太子之間必生嫌隙,這對太子絕對是大大的不利,華妃這心機實在狠毒。

再說了,這毒花是藥,自然驗不出毒素,東耀人對此花又陌生,更別提是憑花香下毒,也因此,華妃賜予她的凌霄鐲著不出任何端倪。

不過這鐲子上的花香雖濃,卻會隨著時揮發,藥效頂多造成她心悸昏迷,卻遠遠達不到將她毒殺的地步,華妃這步甚讓她有些不解……

想不透,夏以煙索性不去猜想,在燚衍的強迫下,她吃下不少天材地寶,經過兩年的「進補」,她的體貢早已是百毒不侵,華妃算計到她身上,可以說是打水漂。

夏以煙不一會兒便將華妃一事拋諸腦後,專心想著等等該如何應對,畢竟比起華妃的阻謀,在後宮擁有最大權勢的皇後所使的陰謀,才是她該費心應對之事,只是她萬萬沒想到,她自以為猜中華妃的計謀,實陸上猜中的只有一半。

「父皇,若是、若是……」福誠原本嬌俏的小臉瘦了一大圈,有些猶豫的開口問著坐在龍椅上的皇帝。

皇帝察覺到女兒的不安,沉聲安撫著,「福誠,你放心,父皇定會讓你嫁入將軍府,你別擔心。」他子女眾多,可其中他最疼愛的便是福誠這個女兒,不單單因為她是皇後所出,更多的原因是因為福誠的長相似他。

且福誠自小善良,與其他公主相比,既不驕縱,也不任性,十分乖巧貼心,這個乖女兒打小就不曾求過他什麼,唯一的心願便是嫁給慕千陽為妻。

身為父皇,這麼一點小心願,他豈能不允?當然,滿足女兒的心願只不過是一小部分,最重要的是……

慕千陽身為東耀國的鎮國將軍,守護東耀,狠狠的震懾南疆,讓其允諾百年之內不再進犯,這等大功就是當個異姓王都不為過,然而在解決外患松了口氣的同時,皇帝的猜疑之心卻開始作。

慕千陽班師回朝的那日,百姓的歡呼聲幾乎要掀了皇宮的屋頂,讓他原本掛在臉上的笑容緩緩的覆上一層陰影。

功高震主這句話就像根刺,深深的扎在皇帝的心頭,讓他寢食難安。

然而,東耀不能沒有慕千陽,至少在下一個鎮國將軍出現前,不能沒有他。

既然不能除去,那麼就只能籠絡了,至于怎麼籠絡,他早已有了計劃,便是將福誠嫁給慕千陽,只要娶了公主,這兵權他便能名正言順的收回,而身為他的女婿,在南疆國進犯時自然得出戰。

這一切本算計得極好,只要等福誠及笄便能解決,卻因為慕千陽然失蹤而亂了套。

不過無妨,錯誤改了便是,坊間的傳言,他雖不知是從哪傳出,卻正好給了他一個改正的機會。

「若是她不肯,該怎麼辦?」福誠將那壓在她心底的話給問了出來。

父皇答應她,會讓慕千陽答應娶她,至于他帶回來的女子,父皇讓她大度一些,將人留下,隨便給個名分,以免慕千陽對她不滿。

然而看過慕千陽對那名女子的寵溺及親密,她隱隱覺得父皇這麼做有些不妥。

她深愛慕千陽沒錯,也一心想嫁給他,所以在得知他已娶妻並且還有了孩子時,她一時之間打擊太大接受不了,回到皇宮沒多久便病了,這一病就是好幾日,待她休養好,一切都變了,當她听見外頭的傳言時,簡直傻了。

父皇的確請來高僧為她著病,然而她根本沒有病重,為何外頭流言滿天飛,仿佛她不嫁慕千陽便是死路一條?

這流言來得莫名其妙,分明是有人故意傳播,可父皇卻不追究,甚至讓她繼續「病」著,並向她承諾,定會讓慕千陽娶她。

這承諾對她的誘惑太大,即便她知道這樣不對,卻忍不住心里的渴望,或許……就像母後說的也不一定,陽哥哥對那女子只因救命之恩,對她卻一定有著感情,不會眼睜睜著著她「病死」。

因為這份期盼,她即便知道這是欺騙、即便心有不安,卻還是沉默著配合,只因她極想知道,慕千陽對她是否有感情,所以她求父皇讓她在此躲藏,她要親耳听見他的答案。

「皇上,慕將軍到了。」一名太監急忙通報。

皇帝一振,忙說︰「福誠,趕緊躲好。」

福誠心一緊,急忙躲到簾子後頭,屏息等待,透著那朦朧的紗簾,看著那由外頭緩步走來的高大身影。

「臣慕千陽拜見皇上。」慕千陽面色冰冷,拱手一拜,並未跪下。

他有大功,皇帝早已免去他的跪禮,只不過他依舊守著禮數,遵守著一個臣民對帝王的恭敬,然而今日卻是不同,眼前這位他曾經尊重的君王觸踫了他的底線,因此他不願再跪。

此舉皇帝自然看在眼底,瞳孔一縮,臉上笑意微微收攏,「愛卿來了。」

眼前的慕千陽給他一股息感這感覺讓他有些不悅。

慕千陽沒有說話,只是垂著眸,靜靜的站著。

皇帝見他一句話也不說,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半晌才輕咳了聲,道︰「你可知朕宣你入宮所為何事?」

「臣不知。」他答道,語氣極為冷。

對于他的態度,皇帝有了一絲的怒氣,不再迂回,直接道︰「外頭的傳言,想必你也有耳聞,福誠病重需要甲子年九月九日午時出生之人沖喜。」

慕千陽依舊沒有抬眸,而是淡聲道︰「此事與臣何干?」

皇帝氣笑了,「愛卿便是那甲子年九月九日生時出生之人,自然有關。」他已經把話說得夠明白了,慕千陽就是想裝傻也難。

慕千陽也沒打算裝傻,抬眸直直視著皇帝,極為緩慢的說︰「臣已娶妻。」

那冷如寒冰一般的黑眸里似乎醞釀著風暴,仿佛只要他一說錯話,便會造成無法彌補的後果,讓皇帝心一顫,同時感覺受到了挑釁。

他可是皇帝,是這東耀國的天,而眼前的人是他的臣子,所擁有的榮躍、尊榮,一切皆是他所給予,然慕千陽是如何回報他的?

皇帝雖對慕千陽有所忌憚,卻被他那大逆不道的眼神給激怒了,龍顏有了怒氣,冷聲道︰「不過是個普通的良婦,準你留下。」

慕千陽的眼神更冷,「臣一生只有一妻,那就是我的妻子,她自然得留下。」

「你——」皇帝大怒,指著他的鼻頭大罵,「慕千陽,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別以為朕真不敢動你!埃誠,你不娶也得娶!」他已給足了面了,沒有直接賜婚,甚至還給了慕千陽那傻妹妹一樁好婚事,雖說這婚事的確有威脅之意,卻也不可否認,慕千語若是留在東耀,壓根不會有人求娶,他這般用心,卻換來慕千陽的拒婚,他怎麼能不怒?

慕千陽直接將懷中一物拿出,扔給了立在一旁的潘荃,道︰「若一切皆起因于我這鎮國將軍的位置,那我辭官,還有,請皇上收回對舍妹的賜婚。」

潘荃一直眼觀皇、鼻觀心,沒料到慕千陽會突然向他扔出一物,有些手忙腳亂的接過,定楮一看,雙腿險些發軟,顫聲喊著︰「皇、皇上,這、這是兵符!」

此話讓皇帝瞳孔一縮,憤怒過後卻是濃濃的無力感,對他的請求听而不見,而是啞聲說︰「慕千陽,你居然為了一個女人辭官?」

這是他的鎮國將軍?恍惚間,他憶起數年前,那時的他正因為南疆的進犯而束手無策,在霧城即將淪陷的消息傳來時,他已是絕望,甚至想著與其讓南疆人攻下霧城再一路攻向皇都,不如自己將霧城拱手相讓,只有這樣,他的臣民才能免去戰爭之苦,然而就在那時,太子帶來了一個少年,一個年僅十六歲的少年。

那時他並不知道這少年是出門學藝的燕王之子,只覺得那少年有著一雙黑得發亮的眸子,站在他面前,既不畏懼也不驚惶,就和此時一樣,靜靜的凝視著他,淡聲同他說——「只要給我三個月的時間以及三千兵力,我保證會讓南疆軍退兵。」

這話听在當時的他的耳里,簡直是天大的笑話,他東耀並非無武將,比這少年強壯的有,比他凶猛的也有,可從沒有一個能大言不慚的說出這樣的話,更別說眼前的少年只有十六歲,且長相俊美、身形瘦弱,一看之下,僅比書生健壯了一些。

可即便是笑話,當下他卻笑不出來,在太子期盼的注視下、在那少年堅毅平靜的目光,他鬼使神差的點了頭,給了眼前少年出征的機會。

那種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他至今仍記得,當他得知少年真用了三個月的時間,不僅守住了霧城,還一路將南疆軍打得落荒而逃時,他傻了,徹底的傻了,他永遠忘不了當時落下的淚,甚至在心里暗自承諾,只要那少年不叛國,他將給他最尊貴的榮耀,于是他賜予他鎮國將軍的封號,並在他表明身分後,替他立下了遲遲未立的世子之位。

如今那少年已長至二十,他的眼神依舊堅毅平靜,卻對著他說……要辭官!

這是皇帝萬萬沒想到的後果,他想過慕千陽會不悅、會妥協、會憤怒,卻怎麼也沒想到他竟會如此平靜的說出他要辭官,只因他不願辜負他的妻子、不願娶福誠,為了一個女人,他居然說舍棄就舍棄,不要這尊貴的地位,不要這保家衛國的機會,他、他怎麼能如此!

「她不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她是我慕千陽的妻,一輩子的妻。」在想起夏以煙時,慕千陽始終平靜的眸子閃過一抹柔情,讓躲在紗簾後的福誠一陣心痛。

皇帝胸口劇烈的起伏,指著他,許久才迸出一句話,「慕千陽,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然而慕千陽依舊平靜,唯一的反應便是斂下眼眸,靜靜的站著。

他那模樣讓皇帝腦子一熱,怒聲吼著,「來人!」

數十名禁衛軍倏地從外沖進,拔起劍對著慕千陽。

慕千陽依舊未動,倒是躲在紗簾後的福誠再也忍不住,沖了出來,淚流滿面的說︰「父皇,不要!」

早在禁衛軍沖進來時,皇帝便已後悔。

他是怒極沒錯,可慕千陽畢竟剛立下大功,且還是燕王之子,他當真殺不得。

燕王的身分極為特殊,他非皇室血脈,而是一名武將之子,卻是東耀國唯一個受封的異姓王。

那時皇祖父一直沒有孩子,即便嬪妃眾多,卻是一個孩子也沒有,為此,皇祖父求遍名醫,每個人都說皇祖父身體健壯並無不妥,偏偏就是生不出孩子,在皇室,子嗣可是大事,若是遲遲生不出皇子,皇祖父這皇位岌岌可危。

直到後來,皇祖父請來了雲寶寺的高僧,高僧斷言,皇祖父子女緣薄,需要一名身懷福相的童子長住皇宮才能破解,那名童子便是燕王。

說也奇怪,自從燕王入住皇宮之後,皇祖父的孩子當真是一個接一個出生,也因此燕王雖不是皇室子弟,地位卻依舊尊貴,皇祖父甚至認為只要有燕王在,東耀皇室便能子嗣不斷,為此不僅封了王爺給他,甚至允許他不必去封地,就住在皇都,讓人重點保護著。

正因為燕王這特殊的命格,所以燕王不僅不能動,就連他的兒子,只要不是犯了大逆不道之罪,也是動不得,這是皇祖父交傳下的聖旨,歷代皇帝都得遵守。

所以皇帝在喊來禁衛軍時便已後悔,好在福誠及時出聲阻止,給了他台階下。

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兒,皇帝怒其不爭的斥道︰「你這丫頭,知他寧死也不肯娶你,你還這般維護他!」

皇帝雖心疼女兒,可更擔心的是該如何阻止慕千陽辭官一事,讓他拉下臉求和,那是不可能的事,他可是皇帝,但若是不拉下臉,慕千陽真辭了官,讓南疆國知曉,反悔之前的口頭之約,再次進攻該怎麼辦?這盟約可還未簽下。

正發愁著,外頭突然傳來一陣急報。

「皇上,皇後……皇後昏迷了!」一名太監急得臉色發白,顧不得御房內劍拔弩張的情勢,大聲喊著。

聞言,皇帝臉色倏變,忙問︰「怎麼回事?皇後怎麼會昏迷?」

「母後……」福誠俏臉一白,想也未想便直奔坤寧宮。

太監抹了抹滴落的冷汗,看了眼被十幾把劍尖指著的慕千陽,顫抖的說︰「好、好像和、和夏氏有關——」

他未說完,就見一直面無表情的慕千陽臉色一變,身子一晃,剎那間消失在眾人眼中。

能在數十名禁衛軍的眼皮子下來去自如,皇帝此時才知慕千陽的武功之高超乎他的想象,也是這時才知道,為何他開口要殺他時,他無動于衷,因為他壓根殺不了他。

然而此時不是追究這些問題的時候,皇後中了毒,生死未知,他的手微微顫抖,大喊,「擺駕坤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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