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府里的大總管領著李煥到貴客住的院落去,李煥看了看,左有池塘右有花園,景致怡人,他夸贊道︰「這里還真不錯。」
「這是左相大人為李當家挑的院落,院子大,風景美,又很幽靜,好讓李當家住得舒適。」大總管說起左相大人的用心。
李煥狀似滿意的點頭,往前面屋宇走去,早有一排美婢候著,個個都生得美麗。
大總管特地道︰「這也是左相大人吩咐的,個個都是精挑細選,為了服侍李當家。」
李煥愉悅一笑,「左相大人府里的美人真多,準備真周到。」
大總管謹記著左相的囑咐,務必讓李當家滿意,看他心情好,他松了口氣。
「那小的便不打擾李當家歇息,還有什麼需要,差個院子里的下人來叫喚,小的必定會幫您安排好。」
在大總管離開後,美婢們一個個靠了過來,瞧李煥長得俊,都覺得能服侍他很幸運,主動朝李換介紹自己。
「李當家,奴婢叫春櫻,會好生服侍您的。」
「李當家,奴婢叫夏桃……」
她們一個個都長得極嬌媚,身段窈窕,表面上是侍候李煥的丫鬟,實際上是左相派來暖床用的,也難怪她們眼神不安分,想借著攀上李煥翻身。
這一排有十個婢女,每天一個,還真周到。李煥一眼掃過,在心里鄙夷,臉上卻帶著笑,體貼的道︰「你們先歇著,不然到了晚上夠你們累的。」
她們一個個都紅了臉,沒想到李當家的說話真孟浪,是要她們十個一起服侍他嗎?「李當家,奴婢們都住在右邊的小屋里,有任何需要,差人來叫喚一聲就行。」
大膽一點的,還朝他拋媚眼。
一排美人走後,鼻間的香氣仍在,李煥幾不可見的一蹙眉,隨即踏進其中一間寢房,朝他身後的護衛王恩拋下一句,「進來。」
一進房,李煥臉上的笑容立即逝去,黑眸變得凜冽。「我沒在左相面前露出馬腳吧?」
「是的,大人表現得很完美。」王恩恭敬的望向前方扮演雍王的男人,回道。
听到這一句話,男人稍稍吁了口氣,要說最難扮演的,就是李煥貪戀美色的一面,方才他對那一排美婢擺出風流的神態,讓他覺得作嘔。
「這段日子就麻煩你提點,這個任務能不能順利完成,我們是相輔相成的,等這事成了,我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
「謝大人,小的必定會全力協助您。」王恩雙手抱拳道。
男人隨即想到這院子里的美人,「那些女人真礙事,左相沒事弄來那麼多女人做什麼,這李煥當真這麼嗎?」他蹙眉下令道︰「別讓她們闖進來。」
「大人晚上不是要和她們……」他之前說了那種話,王恩難免會胡思亂想。
男人冷冷瞪著他,「一整夜和她們玩玩牌也行……」他頓了下,改口道︰「不,今晚就說我身子有恙,要她們別打擾。」他揮了手,「好了,你到外面守著。」
在王恩離開後,他走向一面銅鏡前,看向鏡中俊美的臉孔,這並不是他的臉,怎麼看都不習慣,接著撕下——原來易容成李煥的人是邢澈。
外面謠傳著他遭剌客所傷,重傷昏迷不醒,性命垂危,其實都是他放出去的消息,那日他在殺了王達後受了重傷倒下,幸好被幸存的手下救了回去,幸好沒被剌中要害,大夫說只要細心療養就能康復。
之所以謊稱性命垂危,昏迷不醒,是因為他知道左相要置他于死地,他若沒死,左相肯定會再想辦法殺他,他干脆佯裝重傷瀕死,讓左相認為他不是障礙了,失去戒心,再暗中調查左相。
左相肯定以為他殺了他的探子,奪走了他要給皇上的書信,還有將他目前所查到不利于他的線索情報都銷毀了,皇上不可能知道他的謀逆之心。殊不知,他早猜到他會派人潛進來偷這些東西,故意放著讓人來偷的,還有皇上察覺到他出事必有蹊蹺,早私下密會過他,如今早知情所有事,和他連成一氣演著戲,故意送上千年人參,制造他重傷瀕死的假象,也和御醫和大夫套好說詞,讓左相真以為他瀕死,而他一邊養傷,一邊暗地里調查左相,好挖出更多罪證。
剛好在邢澈養傷期間,他先前派人調查和左相有往來的那位西赫國商人也有了結果,那名商人叫李煥,真實身分就是雍王沒錯。
能如此斬釘截鐵肯定,是因為當他的手下尋到人時,雍王已成為一具尸首,那尸首浸泡了水,易容的臉皮下是一張受過燒傷的臉,和曾遭火紋身的雍王吻合,加上王恩是自小在皇宮里服侍雍王的人,隨著雍王到民間生活,由他親口證實李煥就是雍王本人,不會有錯。
至于雍王是怎麼死的,純粹是一樁意外,性情風流又喜愛美人的他,平常免不了上青樓尋歡作樂,沒想到在醉月樓包下一名花魁共度數日,在某一天飲酒作樂後,說要到外面吹吹風,讓王恩和護衛們別跟上,一個醉酒沒走好,竟失足墜入湖里溺死了。
雍王一死,還真是出乎邢澈的意料,他原本還想借著尋到雍王,來證實左相的謀反之舉,沒想到人卻死了,這恐怕也是左相始料未及的。
他的手下封住了青樓里所有服侍過雍王的人的嘴,將雍王的尸首帶回來,也把他的護衛王恩一同捉回來。
在拷問下,王恩坦誠說出雍王確實與左相共謀奪位大計。
雍王從小遭皇後陷害被貶為庶民,一把無情火燒死了蘭妃,也毀了他的臉,他內心自然痛恨皇後,連皇帝也一並恨上了,一直都有報復之心,但因為怕皇後滅口,連蘭妃的尸首都不敢埋,就這麼和王恩兩人展開逃亡,過起行乞的日子,後來遇上好人家收養,才輾轉到西赫國。
雖然他一直過得浪蕩不羈,看似已走出過往的陰影,但他一直沒忘記復仇。這時,他在西赫國遇上前來當使者的左相,因緣際會下,左相得知雍王的身分,慫恿雍王奪位,左相這一提議打動了他,認為只要登上皇位,就能殺了那個被打入冷宮曾貴為皇後的女人,因此,雍王答應和左相合作。
只是雍王在西赫國只是個養子,並沒有實權,更別提擁有千金萬兩,左相想拱雍王上位,得需要很多銀兩才能為他招兵買馬,據王恩所知,左相確實貪污,且把貪污來的銀子都運往西赫國藏著,買兵也在西赫國買,好隱藏他的所作所為。
王恩知道的也只有這些,左相總共涉嫌哪些案子,和他同流合污的共犯有哪些人,他一概不知,雍王更是不知情,雍王很信任左相,將籌錢這重責大任全交給左相,只扮演好李煥這個商人角色,負責把銀兩運往西赫國藏著,其他都放手讓左相去做。
听完這番話,邢澈開始懷疑,左相扮演著忠誠臣子,為雍王所用,但實際上,左相對皇位真的沒有野心嗎?
邢澈會這麼想,是因為隨著愈深入調查左相,愈發現左相鋒芒不露,從先皇到現在,如今他的勢力早盤踞著朝野上下,在朝野中有許多官員都以他馬首是瞻,左相若想利用雍王的名號奪得江陵國,再操控雍王,成為名副其實的地下帝王,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管左相有沒有這等帝王野心,這布局已久的計劃都隨著雍王的意外亡故宣告失敗,他的背叛,皇上斷然不會放過他,更何況左相的勢力已讓皇上感到威脅,務必要連根拔起,徹底瓦解,皇上才能安心。
只是,想判左相謀反罪藉以拔除他,並沒有那麼容易。左相行事非常小心,並沒有留下和雍王勾結的書信證據,光靠王恩的證詞,恐怕還無法將他定罪,得找到左相在西赫國招兵買馬的鐵證才行。至于左相涉及的貪污案,也證據不足,只要左相推了個替死鬼就沒事,所以也得找到充分的證據和證人來指證,好確保左相逃不了。
因此,邢澈現在才會奉了皇上之命,易容成死去的雍王來到林家查案,佯裝是雍王接近左相,是最能讓左相掉以輕心,查出他所有罪證的法子。
教邢澈意外的是,右相私下見他,說左相是他們共同的敵人,要與他合作對付左相。
原來右相知道在那樁貪污案里,左相陷害他背黑鍋一事。他欣賞邢澈有著看清楚真相的眼光,沒中了左相的詭計,還說身為臣子再不滿皇上的作為也只能規諫,絕不能背叛皇上,他無法原諒左相這個叛臣,邢澈這才知道,右相只是個說話激進不中听的大老粗,比起會做表面功夫的左相,右相對皇上更忠心。
而邢澈這次潛進林家臥底,除了奉皇上之命查案外,更因為他發現了父親的死竟與左相有關,他想查清真相。
這三年來,邢澈一直都在尋找曾經服侍過父親的一名小廝,在父親出事當日,那名小廝已經返鄉回去照顧老母,並沒有搭上被馬賊血染的馬車,邢澈心想,他長年跟在父親身邊,或許知道什麼事,但他費盡了三年都找不到人,這個人像是從人間蒸發了,沒想到就在他養傷期間,傳來了找到人的好消息。
這名小廝對他說出驚人之語,說在他父親遇剌前兩天,曾與左相見過面,卻不歡而散,還說出當年他父親其實掌握了左相涉及一樁貪污案,想勸左相投案,為此煩惱多時,所以在他返鄉後,听聞他父親遭馬賊殺害的事時,馬上聯想到買凶人是左相,也因為害怕自己會遭左相滅口,才隱姓埋名帶著母親躲起來。
邢澈從沒想過,父親的死居然是與左相有關!想到左相總在他面前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以一副和藹長輩的姿態關心他,他心中就充斥著足以燎原的怒火,真想將這人千刀萬剮,為父親報仇。
然而,他並沒有證據,還身負皇上給予的重任,只能隱忍下來,先以雍王的身分接近左相,再一步步搜齊他的罪證。
天曉得要在左相面前演戲有多麼困難,他得忍住向他質問,是不是他唆使馬賊殺害父親的,幸好臉上這張易容的假臉皮,掩蓋住他真正的情緒。
而雍王的親信王恩,則是協助他調查左相的幫手。王恩自小追隨著雍王,自皇宮到民間,又到了西赫國,可說是一路共患難,雍王這一死,他不再有效忠的人,加上他在隨雍王上醉月樓時,戀上了花魁身邊的丫鬟,為了替那個丫鬟贖身,他答應和邢澈合作,協助邢澈成功扮演好李煥這個角色,並在左相府里展開調查,查出左相所犯下的罪行,還有殺死他父親的真相。
而邢澈潛入左相府,也是為了尋找楚楚,和楚楚相見而來,但他作夢都沒有想到,當時在滂沱大雨里在他面前消失,讓他痛徹心扉的女人,竟會是左相的庶女!
在得知的那一刻,邢澈確實是深受打擊,他喜歡的女人竟是仇人之女,但在歷經過楚楚在他面前消失的崩潰,之後得知她還活著、蘇醒了,並沒有魂飛魄散,這份喜悅,遠遠勝過她是左相女兒這個打擊。
然後,他打听到楚楚在林家的待遇,對她只有更加憐惜之情。
楚楚雖是左相的女兒,但在林家過得並不好,左相十分荷待她,她過著如下人的待遇,平常又受盡嫡母和嫡姊的欺壓,可說是吃盡苦頭,連她摔傷頭陷入昏迷,生命危險時,左相也是不聞不問,不管她的死活,還是下人們一起籌錢醫治她,才讓她得以蘇醒。而要不是她頭部受傷,左相原本還想將她嫁給一個歲數可以當她爹的官員,對待親女兒竟然如此,左相簡直禽獸不如。
邢澈真想立即將她從左相府里救走,讓她月兌離苦海,因為這份強大的信念,他在短短十天內下了床,連御醫看了都嘖嘖稱奇。
楚楚,分開了一個月,我們終于見面了。
邢澈瘋狂的思念她一個月,想起稍早前見到她鑽狗洞,臀部卡在狗洞出不去的糗狀,就覺得她淘氣可愛,和生靈時的她一點都沒變。
他只恨自己頂著別的男人的臉,無法在當下和她相認,只能任由她將他當成陌生人,他想,若是她知道他來見她了,肯定會很開心的。
看來,他該透露一下心思讓左相知道,將她送上門。
林洢楚想鑽狗洞出府的計劃,出師不利,失敗了,誰都想不到她會鑽不出去還被逮個正著,父親在當時雖然沒有罰她,但她還是提心吊膽著怕會被秋後算賬,沒想到等她的卻是——
「四小姐,夫人派我們倆過來,說是老爺吩咐,要我們幫你盛裝打扮,讓你陪老爺的貴客用午膳。」
「要我……跟父親的客人一起用膳?」林洢楚一愣,想起昨天和父親走在一塊的年輕男子,當時他撞見她鑽狗洞的丑態,為她求情,還用那般熾熱的眼神看著她,她不得不去想,她該不會是被他看上了,父親才會要她陪貴客用膳吧。
看上她?怎麼可能!
林洢楚當然覺得荒謬,自己又不是多有姿色,身上穿的是粗衣粗布,又做出鑽狗洞這種可笑的事,他會看上她才不正常吧。
江氏派來的兩位嬤嬤知道她房里什麼都沒有,早備好胭脂花粉、簪子和新衣裳,朝她步步靠近。
「四小姐,我們這就好好幫你打扮。」
「先幫你抹抹這個面霜,讓皮膚更光滑……」
林洢楚驚見嬤嬤打開一罐藥瓶子,里頭黑抹抹的,也不知道是什麼,她覺得好可怕,往後一退步,「不,別靠過來,啊啊啊……」
一整個早上,林洢楚被捉著敷臉,任臉上被涂了黑不溜丟,說是對她皮膚好的藥泥,洗淨後再施脂粉,再換上她這輩子從沒穿過的柔軟綢緞,最後,頭上多了好幾根金步搖,讓她覺得頭好昏。
林洢楚看著鏡中的自己,變得太嬌艷了,她感覺很自在,她也真的很不想去陪客,她又不是青樓女子,但她怕會連累到桂娘、秋兒她們受罰,只好硬著頭皮跟隨嬤嬤,踏出了她破舊的院落,來到主院,就見江氏和林洢芳站在前方轉角處等她,林洢芳還恨恨地瞪著她。
林洢楚感到一陣頭皮發麻,也不知道她是哪里得罪這個大小姐,步伐放得很慢很慢的走過去,問候了聲,「母親,三姊。」
江氏望向林洢楚,目光犀利的囑咐,「這是你爹的意思,讓你去服侍李當家用膳,你可不能怠慢,知道嗎?」
林浙芳含怨的道︰「娘,憑什麼她可以和李當家一起用膳,爹怎麼能……」
江氏斥了女兒一聲,「正經姑娘家是不能和男子單獨相處的,你同她計較做什麼?」
林洢芳听到這句話便安分下來,但想到是李當家主動向父親要求說要見這丫頭,心里仍不太痛快的瞪著林洢楚。
林洢楚終于看出三姊在不滿她什麼,原來三姊是喜歡上李當家,在嫉妒她。她有點氣惱李當家,沒事干麼找上她,害她無端端受三姊的氣,往後日子可難過了。
接著,林洢楚隨江氏來到招待客人的花廳,看到父親和那位李當家在內,左相見她盛妝打扮,上得了台面,才滿意的點頭,朝她慈藹笑道︰「楚兒,這位是李當家,好好陪李當家用膳,知道嗎?」
林洢楚在心里犯著嘀咕,父親還真是巴結這李當家,竟在李當家面前裝慈父的叫她楚兒,這聲楚兒讓她全身起雞皮疙瘩,但她還是得恭敬回道︰「是,女兒知道了。」
「李當家,這是小女楚兒,你們慢慢聊。」說完,左相便先行離開,就這麼將林洢楚丟下,分明想讓他們單獨相處。
最讓林洢楚料想不到的是李當家的下一句話——
「所有人都退下吧!」
林洢楚看著下人都退出去了,連秋兒也走了,當門合上時,她開始感到不安,這下真的是孤男寡女了呀。
「終于沒有那些礙事的人了。」扮演李煥的邢澈朝她說道,得以用濃烈的眼神盡情的看著她,在左相面前,他可要壓抑他的思念,以免被發現。
但此話听在林洢楚耳里,只覺得心驚驚。
礙事?昨天才見過一面,他就這麼迫不及待想趕走他人,和她單獨相處?
而且他又用這種濃烈的目光看著她,他……該不會撲上來對她不軌吧?
林洢楚坐在他對面,充滿防備心的對著眼前這位相貌俊美的男子道︰「我不明白為什麼李當家會找上我陪你用膳,是昨天看到我鑽狗洞覺得我很有趣,還是其他原因,我先說好,我可不是隨便的姑娘,你別想對我亂來!」
她很快地審視起桌面,有筷子、有熱湯,要是他亂來,她就毫不客氣的戳他的眼,灑他一身熱湯。
邢澈失笑,知道她把他當作登徒子了。她真可愛,眼楮圓滾滾的,一副他敢對她做什麼就要跟他拼命的樣子。
「楚楚,是我,不認得我了?」邢澈為了模仿李煥的聲音,听著王恩的導,刻意改變了聲線,現在他恢復原來的嗓音道。
林洢楚听到這低沉富有磁性的叫喚,心突然一兀。
這聲音好耳熟,而且,他竟然叫她楚楚,會叫她楚楚的只有……
接著,她就見眼前的男子有了動作,朝她撕下臉皮,露出一張她熟悉的臉,她呆住了,一動也不動。
原以為她會熱烈的向前抱住他,結果她不只嚇呆了,臉上還露出狐疑的神色,她是太意外他的出現,還是高興到嚇壞了?
邢澈向她解釋,「楚楚,我奉了皇上之命潛進左相府查案,所以才會易容成這張臉,嚇著你了吧,你一定等我等很久了,我應該早點來的,很抱歉我現在才來……」接著,他用雙手捧住她的臉,低啞的道︰「楚楚,那日分開後,我就一直想著你,很想快點見到你,像這樣的踫觸你,今天我終于模到你的臉了……」
他真沒想到,他的楚楚精心打扮起來會這麼美麗,她的肌膚這麼柔女敕,他終于可以用雙手感受她,而不是什麼都踫觸不到。
他一邊撫著她的臉,一邊望著她的雙眸,她就像是受驚的小鹿般,愈看愈惹人憐愛,他忍不住展臂抱住她,想感受她的溫度,她真實的存在。
現在是怎麼回事?在她面前,真的是澈哥哥本人嗎?她沒有看錯嗎?
林洢楚雙眼睜得大大的,心髒撲通撲通跳著,都快跳出胸口了,真怕是自己看錯,可是,是如此真實,他的手捧住她的臉,他還抱緊她,她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的熱度……
他真的是澈哥哥。
林洢楚眼眶一紅,忍不住哽咽道︰「澈哥哥,你終于來找我了,這幾年來,我一直一直都在等你,我以為你早把我忘了,也忘了我們的約定,我好高興你真的來了……」
听到這番話,邢澈該是感動的,卻感到不對勁。
他霍然松開她,對上她一雙含著淚水的眸子。
林洢楚眨著淚眸道︰「我想我這叫做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老天爺對我還是好的,讓我能夠再見到澈哥哥你……」她突然擔憂的問道︰「對了,澈哥哥,听說你遭剌客剌殺受了重傷,性命垂危,這是怎麼回事?你全都好了嗎?其實我昨天打算鑽狗洞出府,到廟里替你祈福,可是失敗了,現在看你好好的,我也放心了……」
邢澈听她說起這一連串的話,心口一凜。
有太多不對勁的地方,她怎會不知道他是因為誰的關系才被剌殺?且她看他的眼神,對他是有著愛慕,但少了他們之間更為熟稔自在的感覺,那一句句澈哥哥,她也叫得太順口了,她明明一叫他澈哥哥就會臉紅。
最關鍵的是,他听到了,她提到她等了他好幾年,一直都在等他,可他們不過分開一個月,哪有好幾年?
這讓邢澈不由得回想,她曾經說過對他感到很熟悉,原來她真的在過去就認識他,只是他想不起她,對她沒有印象,而她對他的記憶則停留在那個時候,反而忘記後來她化為生靈時與他相遇的事。
這對邢澈來說,卻是巨大的打擊。
邢澈向前握住她的肩,激動的問她,「楚楚,在你昏迷的那段期間,你的魂魄月兌離了肉身,變成生靈和我一起生活過,你都忘記了嗎?」
林洢楚神情茫然,好不容易才掀唇道︰「你說,在我昏迷的時間,魂魄月兌離了肉身,變成生靈和你一起生活?」她搖了搖頭,「這……也太玄了吧,怎麼會有這種事。」
「大概是你的魂魄回到身體後,就把當生靈時的事給忘了……」邢澈喃喃自語,他盼望著來見她,和她相逢,好不容易見到她的人了,她卻徹底遺忘了和他一起生活過的事,他不能接受!
邢澈對著她的眸子又說︰「楚楚,在你變成生靈後,你出現在我面前,你說我是唯一看得到你的人,你說我陽氣重,只要待在我身邊就不會見到鬼,你一直糾纏我,趕都趕不走,晚上還爬上我的床睡……你仔細的想想!」
林洢楚听得倒抽了口氣,「我怎麼會做那種事!」什麼爬上他的床,也太不知羞恥了!
「我、我什麼都想不起來……」她慌亂的搖著頭。
若真的可以和他一起生活,她絕對會很開心的,但,真的有他所說的那些事嗎?
不過,自她從昏迷中清醒後,倒常有她會飛上天,會讓物品飛起來的幻覺,她的心也覺得空落落的,好似遺忘了什麼……莫非,這些都不是幻覺,她是真的如他所說的變成了生靈,和他一起生活過?
「楚楚,在那段日子里,我們情投意合。」邢澈為了讓她想起來,故意說出這一句話。
「什麼?情、情投意合!」林洢楚滿臉通紅,天啊,他說在那段日子里,他們互相喜歡,這……這真的有可能發生的事嗎?
邢澈看她紅了臉,繼續說下去,「在遇上剌客的那一天,你為了保護我,施了念力讓劍飛起來幫我趕走刺客,卻也在我面前變透明,徹底消失,在你消失前,我對你承諾,我一定會找到你的名字,一定會找到你,和你相見的,你一點印象都沒有嗎?」
林洢楚腦袋一片空白,她茫然的搖著頭,「我不知道……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邢澈心急了,月兌口而出,「楚楚,也是你提醒我,左相想害我,我才能戳破他的真面目,一路查到那麼多……」
林洢楚驚愕不已,「我爹要害你?他為什麼要害你?」
邢澈看她的反應,不禁苦笑,現在的她,確實遺忘了他們之間共度的時光。
被遺忘的感覺真差,就有如他忘記他們在過去曾相識,還有過約定一事,她肯定也是相當難過。
想到這,邢澈不由得心軟,不願再強迫她回想起來,「楚楚,想不起來也沒關系,我只要你好好的活著就好,只要我可以踫觸到你就好……」他又伸手撫模她的臉頰,感受著她的溫度,這對他才是最重要的。
林洢楚被他這麼溫柔又深情的看著,又被他這麼模著臉,她不禁紅透了臉,覺得自己快融化成一灘水了。
「這樣和澈哥哥在一起,就好像在作夢……」她喃喃自語,感到太不可思議,長年以來暗戀的男人竟來到她身邊,說他們曾一起生活過,說他們情投意合,對她還這麼溫柔,好像在作夢,她忍不住舉起手想狠捏臉頰一把,來確定這是不是夢。
邢澈看她傻乎乎到想捏痛臉,忙扣住她的手制止她,眸光變得更溫柔,「楚楚,你不是在作夢,我會讓你慢慢回想起我們之間的一切,讓你愈來愈有真實感。」
他伸手將她的發絲勾到耳後,承諾道︰「楚楚,我知道你在左相府過得很辛苦,你等著,等時機一到,我會把你從左相府里救出去,我會讓你成為我的妻,讓人不敢再欺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