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書恩的父親身為涂州刺史,自然知曉何衍在太告山失蹤的事,先前他們遇襲的事一傳來,他便即刻派人前去查探,但在太告山附近搜尋許久,只找到幾具押送何衍的官差的尸首,並未找到何衍。
沒想到舒長貞竟也在這里失蹤,他失蹤的時間與何衍一行遇襲時間相去不遠,其中的關系不難臆測。
何衍之事牽連甚廣,秦家不想涉入此事,故而沒有追問明芸秀舒長貞為何會在太告山,只是派了幾個人,私下領著他們前去找人。
直到過來之後,明芸秀才得知有不少批人馬也都在太告山一帶找人,不過他們找的是原本要押解進京的何衍。
「何衍在這附近失蹤,除了刑部與大理寺派出來找他的人,另外的人馬多半是當初裝成山匪欲殺他滅口的那批殺手。」言松分析道。
明芸秀揣測,「依你看,會不會是我夫君為了帶著何衍避開那些人,暫時先躲起來了?」
「是有這可能,所以我們得趕在那些殺手之前找到二公子。」他之前和六殿下的人趕過來時,在這里發現不少具尸首,其中有幾個正是舒長貞帶來的手下。
他猜舒長貞若沒死,此時八成是受了傷,才不得不帶著何衍暫時躲起來。
他發現在暗中找人的殺手身手都極高,他與六殿下的人不是他們的對手,因此他才會先行返京去向姚家求援,只有虎威大將軍的人才對付得了那些殺手。
這些事他沒告訴明芸秀,免得她更加擔心。
秦家派來的人領著那些護衛們分散到各處去尋人,明芸秀也跟隨其中一隊親自去找。
一整天下來,他們搜尋了不少地方都沒找到人,不過卻因此發現了幾具身著黑衣的尸首。
言松道︰「那些身著黑衣的尸首,應當就是當初扮成山匪擊襲何衍他們的殺手。」
「這些殺手是被誰殺死在這里的?」這麼一問,明芸秀下一瞬便想到了什麼,「他們會不會是被我夫君所殺?」
「是有此可能。」
「也許他就在這附近,我們快找找。」明芸秀眼里頓時一亮,催促道。
言松潑了她一盆冷水,「你別傻了,這些殺手死了許久,他不可能還在附近。」
她臉上燃起的希望頓時被澆滅了。
這日,他們找了一整天,失望而歸。
翌日,再到太告山時,姚家派來的人已到了,帶人前來的是姚是岑的三子姚茗栩。
言松上前與其攀談,姚茗栩從言松那里得知明芸秀竟從京城前來尋夫,一臉佩服的朝她豎起大拇指,「弟妹一個姑娘家跋涉千里前來尋夫,不容易啊!長貞果然沒有娶錯人,你放心,找人的事就交給我們兄弟們,只要長貞在太告山,我們就是掘地三尺,把山給挖空,也會把人給找出來。」
姚茗栩將胸脯拍得啪啪作響,有著身為武人的豪邁磊落,他比舒長貞年長五歲,一張臉上蓄滿落腮胡,嗓音宏亮。
他這回帶了三十幾個弟兄過來,說完後一聲令下,所有人都散開到各處去找人。
明芸秀向他福了個身,誠心誠意道謝,「多謝三表哥。」相比舒家對舒長貞的無情,姚家人才真像是他的家人,得知他失蹤,他舅舅登時就派兒子過來找人。
姚茗栩大咧咧的擺擺手,「都是家人,謝什麼呢,我也去幫忙找找。」而後他便領幾個手下,一個個獵殺那些還在暗中找人的殺手。
若是舒長貞還活著,正藏身在某處,只有先除掉這些殺手,才能確保他的安全。
之後接連幾天,姚茗栩把那些殺手都解決了,卻還是沒能找到人。
因遲遲找不到人,姚茗栩皺著眉頭罵了句,「長貞這小子究竟躲到哪個老鼠洞里去了?」
眼看著時間一日一日的過去,明芸秀滿心焦慮,不論風雨,她每天都親自過來太告山。
「他會不會是逃到別處去了?」她臆測道。
「先前被那些殺手追殺,他若帶著何衍,怕是不容易逃走,應是躲在這附近,但我的人把這里都翻遍了,他女乃女乃的就是找不到人。」姚茗栩罵完,繼續去找。
今日古听雨也陪著明芸秀一塊過來,她忽然抬目朝四處望著,須臾,她拽了下明芸秀的衣袖,輕聲對她說了句,「芸秀,我覺得子望好像在這里。」
「你說他在這里?」若是雷子望在這里,是不是意味著舒長貞也在這里?她頓時瞪大眼看向四周,接著無暇細想,張嘴大聲喊道︰「長貞、舒長貞,你在哪里?我們來找你了,你快出來……我們來找你了,你快點出來……」
言松知她尋夫心切,心忖那些殺手都讓姚茗栩給解決了,應當沒人能再威脅舒長貞,也沒阻止她,任由她叫著,說不定真能把舒長貞給叫出來也說不定。
古听雨見她張嘴就大叫,有些不知所措,她只是憑著一種玄妙的感應,隱隱感覺到雷子望似乎在這里,可她看不見也听不著,萬一她感覺錯了呢?
她緊掐著掌心,瞬也不瞬的朝著四處看著,渾然不知她思之念之的人就站在她面前,帶著一臉欣喜和焦急的跟她說著話。
「听雨、听雨,我在這里,你的感覺沒錯,我就在你面前,你居然能感覺到我,這是不是就叫心有靈犀一點通啊!」
不論雷子望怎麼跟古听雨說話,她都無法听見。
明芸秀高聲叫了好半晌,遲遲得不到回應,只好落寞的停下。
古听雨走過去說道︰「對不起芸秀,說不定是我感覺錯了。」
明芸秀神情低落的搖頭,「不怪你,誰教我們都看不見雷公子呢。」
她這話剛說完,忽然有名約莫二十出頭,身穿一襲灰白色長袍,面容清秀,宛如書生的男子朝她們走來。
他看似走得不快,但竟從三十幾步的距離之外,眨眼間就來到她們面前。
言松瞥見有陌生男子接近她們,提防的走上前來,護在她們身前,神色戒備的問道︰「不知這位兄台有何事?」
「我家主人說他上次欠了這位姑娘一次,這次恰好行經此處,見你們似是在尋人,因此有意助你們一臂之力。」那身穿灰白色長袍的男子看向明芸秀。
明芸秀不認得他,納悶的問︰「不知你家主人是誰?」
「姑娘可還記得,先前出嫁前,曾暫借一處有溫泉的莊園?」
他家主人是從人類的七情六欲中誕生的夢仙,能聆听人類的各種欲求並實現,但這些願望無法不勞而獲,但凡想一償宿願之人,皆付出相應的代價。
他抬眸瞥了眼東方,主人下一個選上的人,或許就在那里。
她面露疑惑,「記得,你是……」當時借宿那莊園的事是由秦書平出面交涉,她一個新嫁娘,不好見外男,所以並未見過他。
「那處莊園正是我家主人所有。」他溫雅有禮的接著說道︰「我家主人說,他可以讓你們其中一人得以看見眼前看不見之人,以便借此找到你想找的人。」
「你這是什麼意思?」明芸秀詫異道。
古听雨聞言神色愀變,緊盯著他,得以看見眼前看不見之人,他的意思莫非是……
「簡單來說,就是可以為你們其中一人開天眼,讓他能目視魂靈。」
听見這話,古听雨顫抖著緊抓著明芸秀的手,央求道︰「芸秀,可以讓我來嗎?」
明芸秀半信半疑,「可是也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這人突然出現,說的話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對她的懷疑,男子臉上並未露出慍色,溫聲說道︰「姑娘若不相信,何不一試。」
實在是太想見到雷子望,如今有這機會,古听雨不管是真是假,都想一試,柔聲求道︰「芸秀,讓我試試好嗎?」
明芸秀知她一直想看見雷子望,想了想,頷首答應,「好吧。」試試應當無妨。
那男子拿起一個小指大小的白玉瓶,遞給古听雨,你把里頭的汁液滴入雙眼里,不過在此之前我要提醒你,你若因此開了天眼,便無法再關上,以後隨時都能見到游蕩在世間的鬼魂,你可還願意?」
「我願意、我願意。」古听雨迫不及待的說完,接過白玉瓶,把里頭的汁液滴入雙眼里。
冰涼的汁液進入雙眼,竟帶起一股燒灼般的刺痛,她疼得閉雙眼,雙手覆上眼楮。
「這是怎麼回事?」見狀,明芸秀臉色一沉。
言松也滿臉戒備的瞪著那男子。
那男子笑道︰「無妨,幾息就沒事了。」
須臾,古听雨放下手,緩緩睜開雙眼,便看見了站在她面前,一臉關切地看著她的雷子望。
「子望,我真的能看見你了。」突來的驚喜讓她捂著唇哭了出來。
言松和明芸秀面面相覷,兩人努力睜大眼,也沒能瞧見古听雨面前站著的人,呃,鬼。
那男子完成任務,抬手一揖,轉身離去。
言松見他轉瞬之間已在幾十步距離之外,再看一眼,竟已見不到人影,他震驚的想著,他們這是撞鬼,還是遇到什麼山魅妖精不成?
回過頭,他瞧見古听雨與那日他看不見的鬼說得又是笑又是哭,他狐疑的用手肘撞了明芸秀一下,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世上真有鬼?」
明芸秀點頭,「嗯,你前面不就有一個。」她也看不見,但瞧古听雨的模樣,顯然是看見了。
她心里有些著急,雷子望在這里,那麼舒長貞應當也在這附近才是,她走過去拍了拍古听雨的肩,提醒她,「听雨,你快問問雷公子,我家夫君在哪里?」
雷子望听她一提,拍了下後腦杓,對古听雨說道︰「我差點忘了這事,听雨,我就是想來告訴你們,長貞他受了傷,和何衍正躲在一處山崖下的蛇窟附近,你們快去救他。」
古听雨連忙將他所說的事,轉告明芸秀與言松。
得知舒長貞下落,言松旋即找來姚茗栩,準備帶上人手一塊前去蛇窟救人。
一名秦家派來的人得知他們要前往蛇窟,連忙阻止道︰「那處蛇窟十分危險,不好輕易闖入。」
言松說道︰「但二公子如今就在那里,咱們得過去救他。」
那名秦家派來的人納悶的問︰「你們是怎麼知道他人在那里的?」
姚茗栩也想知道他們如何得知這事,看向言松。
言松不知怎麼回答,撓撓臉看向明芸秀,他總不能說是一只鬼告訴古听雨的吧。
明芸秀隱下部分的事實,只說道︰「適才有一名隱士高人經過,將長貞的下落告訴我們,說完他便離開了。」
這事雖讓人奇怪,但此時也沒人再去追問那高人是何方人氏,那秦家子弟猶豫道︰「蛇窟位在一處山崖下,地勢險峻,附近有不少毒蛇出沒,倘若他人真在那里,那還能不能活著可就難說了。」因為蛇窟附近太危險,故而他們這幾日並未到那附近找人。
聞言,明芸秀緊蹙眉心,看向古听雨,古听雨則望問雷子望。
雷子望解釋道︰「那何衍會驅蛇,不怕蛇咬。長貞為了救他,斬殺幾個殺手而受傷,這陣子他們為了躲避其他殺手的追蹤,一直躲在蛇窟里,他的傷勢因為沒能及時治療,越來越嚴重。」那處地方太隱密,舒長貞與何衍躲在里面,並不知明芸秀與姚家的人都在找他。
除了舒長貞受傷外,何衍也病了,因此他才焦急地出來,想看看有什麼辦法能找人前去救他們。
沒想到出來不久,就發現明芸秀和古听雨親自來太告山找人,可當時沒人能看見他的魂體,無論他怎麼喊,她們都听不見。
他回去想告訴舒長貞這事,但舒長貞發著高燒,不省人事,何衍又看不見他,他也無可奈何。
就在今日他急得團團轉時,竟有人替古听雨開了天眼,他終于能與她面對面相見。
古听雨將雷子望所說的話輕聲轉告明芸秀。
听完後,明芸秀即刻朝姚茗栩說道︰「三表哥,請你相信我,長貞如今確實就在蛇窟里,他還沒有死,正等著我們去救他。」
姚茗栩見她神色焦急,話又說得篤定,心知她有所隱瞞,但也沒再多問,隨即讓秦家子弟帶路,準備趕往蛇窟。
「你們不懂武功,無法收拾那些毒蛇,去了也是累贅。」他不客氣的攔住想跟著一塊過去的明芸秀與古听雨,而後承諾道︰「只要長貞在那里,我一定替你把人帶回來,你放心吧。」
三個多時辰後,他背著個人走了出來。
「沒事了、沒事了,我們找到你了,不會有事了,你要快點好起來……」守在舒長貞床邊,明芸秀見他因發燒而在被褥里微微顫抖著,她爬上床榻,鑽進被褥里緊緊抱著他,用自己來暖和他發冷的身子,一邊輕柔的在他耳邊說著話。
昏迷中的舒長貞眉峰緊蹙,但似乎隱約听見耳旁不時傳來的嗓音,他的眉心逐漸舒展開來。
她心疼的撫模著他消瘦憔悴、布滿胡碴的臉龐,「你當初怎麼沒跟我說一聲就走了,你突然失蹤,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一個多月沒你的消息,差點急壞我,還好我來了,我們找到你了……以後別再這樣冒險了好不好,這次真的嚇壞我了,你不知道三表哥將你背出來時,看見你趴在他的背上一動不動的模樣,我是什麼樣的心情……你不要再嚇我了……」也不管他能不能听見,明芸秀絮絮叨叨的在他耳邊不停的說著話,想將自己這段時日來的心情都向他傾訴。
「對了,有個好息告訴你,听雨她能看見雷公子了,以後他不用再借你的身子與听雨相見,這段時間總算有一件好事……」
她說得口干舌燥,連日來的憂心加上奔波,讓她也疲憊得有些撐不住,就在她眼皮沉重,徐徐闔上前,被她緊緊抱著的人緩緩睜開了雙眼。
第一眼看見的正是心心念念的妻子,他怔了怔,沙啞的喊了聲,「芸秀。」
明芸秀整個人猛地清醒過來,瞪大眼驚喜的看著他,「長貞,你醒了。」
他抬起手捧著她的臉,神情恍惚,喃喃說著,「我這在作夢嗎?」似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見之人是真。
明芸秀用力搖著頭告訴他,「不,你沒有在作夢,這是真的,我來了,我從京城來找你了,你現在沒事了,我們眼下在太告山附近的一處客棧里。」
听完,舒長貞意識稍稍恢復了幾分,「你是說你從京城跑來這里?」
「我夫君不見了,我得來找他呀。」她語氣透著一絲埋怨。
他本想責備她不該如此輕率,但她這話一下子便擊中他的心,心頭頓時一軟,「對不起,讓你擔心了。」他沒想到她會不辭辛苦千里迢迢跑來找他,不過能在睜開眼的第一刻便見到她,真是……太好了。
她板起臉孔警告他,「下不為例,知道嗎?」
「不會有下次了。」他承諾,接著想起他豁出性命去救的那個人,「何衍呢?」若是讓這人給趁機逃了,他這次所做的一切可就全白費了。
「你為了救這個人,差點就沒命了,為了不讓何衍再出差錯,你三表哥決定親自送他回京受審。」
「我三表哥也來了?」舅舅原本不想摻和此事,沒想到他一出事,舅舅還是心軟的派了三表哥來找他。
「嗯,言公子先前回京去向你舅舅求援,舅舅派了三表哥過來找你,是三表哥把你從蛇窟里背出來的,等你痊愈後,咱們可真要好好謝謝他和舅舅。」
「嗯。」舒長貞應了聲,對他來說姚家人就是他的親人,倘若姚家人出了什麼事,他也會不顧一切施以援手。
他緩緩坐了起來,讓明芸秀倒杯茶給他。
明芸秀將已擱在紅泥爐上熱著的粥給端過來,喂他慢慢吃下。
她邊喂他喝粥,邊將這一陣子發生的事告訴他,「……所以當初那莊園的主人,興許就是姜姊姊說的那位夢仙,沒想到他這次竟會讓人來幫我們替听雨開了天眼,讓她能瞧見雷公子,因此我們才能找到你。」
舒長貞道︰「當初他替姜姑娘實現願望,他多半是因為這事,才會說欠了你一次,這樣說來,我也算是因你而得救。」
喝完粥,他將她摟入懷中,臉上流露出暖如春陽的笑顏,「多虧你不顧辛苦千里尋夫,否則也許我真會葬身在那蛇窟里,你說當年我多有先見之明呀,在常淨寺後山救了你,如今才讓你來救了我。」
她抬手輕點他胸膛,笑道︰「這就叫善有善報。」
「是呀,老天爺並沒有虧待過我。」雖然讓他生在冷酷無情的舒家,卻讓他擁有姚家那樣真心待他的舅家,在瀕死之時,又幸運的遇上雷子望救了他,還娶了個聰慧又勇敢的妻子。
他心中積蓄多年的那股憤恨,宛如暖春下的雪水,漸漸開始消融。
當散盡心中的怨恨後,空蕩蕩的心,他全都拿來愛她,他要用此生呵護她、寵她、疼她,不再讓她為他憂心著急。
「芸秀,謝謝你嫁給了我。」這是他這一生最幸運的事。
明芸秀眸里泛著淚光,上翹的嘴角笑得歡喜無比。
舒長貞還在養傷時,先被送回京城的何衍在京里掀起了一波巨浪,震蕩了整個朝野。他狀告葛元慶的侍衛,因而掀出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原來當年二皇子遇害之事,並非是三皇子所指使,也與被滿門抄斬的雷家無關,是葛元慶趁著二皇子去南方調查私鑄錢幣之事,設下陷阱,派人暗中向二皇子與三皇子遞送了挑釁的書信,讓兩人因誤會相斗,他再暗中伺機埋伏于暗處,派人利用何衍父親所制造的精巧暗器,神不知鬼不覺的射殺二皇子。
事後,他為滅口,命身邊的侍衛將何家全都殺了。當時的何衍正好在外,僥幸逃過一劫。
他隱姓埋名多年,直到此次在蒼平,因跟隨的主子與人發生嫌隙,他暗中用那個暗器替主子射殺那人。本以為不會被給發現,就像當年被殺死的三皇子一樣,沒想到竟被一個仵作給查出來,他因此被抓。
本來他已認命,等候處決,但那時有一蒙面人來見他,問他是否甘心就這麼受死,不顧何家滿門的仇。
他當然不甘心,于是那蒙面人便教他如何狀告葛元慶的侍衛,借此將當年葛元慶所做的事全都抖出來,替被殺的何家滿門報仇。
他照做了,但在他被押解進京的途中,有殺手來殺他,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舒長貞卻及時趕來救下他。
眼見舒長貞為救他而受傷,他本想伺機逃走,但舒長貞對他說了一席話,你這一逃,即便逃過那些殺手的追殺,但你永遠都沒有機會再替何家門報仇。殺了你何家滿門的凶手繼續逍遙法外,以後說不定還能登上大位,成為一國之尊,你甘心眼睜睜看著殺害了你全家的人成為帝王嗎?
他不甘心,因此沒有逃走,一直留在蛇窟照顧受傷的舒長貞。
最終才能親自來到御前,把他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如實說出來。
「……草民已是待罪之軀,今日所說無虛假,請皇上明鑒。」說完,他重重叩了個頭。
在舒長貞養好傷回到京城前,京城已有不少人頭落地,舒長鈞因替葛元慶買凶追殺何衍,被砍了頭,舒晟衛國公的爵位被拔掉了,舒長鈺則因為這些年來欺男霸女之事沒少做,被下旨斬殺。
葛元慶的下場與先前的三皇子一樣,都被賜了鴆酒。
京城接連幾日都有人掉腦袋,劊子手有砍不完的頭,朝臣們人人膽顫心驚,不知這波朝廷的清洗何時才能過去。
而這場腥風血雨卻讓葛元回看得極為高興,這日他剛好遇見要出京禮佛的明德長公主,心情極好的上前問安,「姑母這是又要去西山拜佛了?」
明德長公主冷淡的瞟他一眼,毫不客氣的指責他,「除掉了你四皇兄,你這會兒甚是得意吧。」
他一臉無辜的道︰「四皇兄之事與我何干?父皇查出當年是他殺了二皇兄,還嫁禍給三皇兄,才賜死了他,您可莫要將這罪名往我頭上扣。」
「那些事確實是你四皇兄所為,但是誰處心積慮,暗中把這事給重新掀出來,引來這場風波?」
「這可與我無關,誰讓四皇兄連殺人滅口、斬草除根的事都做不好,讓那何衍給逃了。」葛元回笑得歡快,再補上一句,「這約莫就是古人所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吧。」
「哼,你好自為之。」明德長公主冷哼了聲,放下馬車的簾子,命人啟程。
葛元回搖著手里的一柄折扇,步履輕盈的走向飛煙樓,要去听姑娘們唱曲兒。
這出戲看完了,他開始尋思著,接下來有什麼好戲可看呢?
「六殿下說這座別院就送給你,讓你安心住下,還有這個,你拿著,以後就讓子望陪在你身邊。」來到當初暫住的那處別院,舒長貞解下掛在胸前的那枚玉墜,遞過去給古听雨。
古听雨欣喜的接過那枚玉墜,與站在她身旁的雷子望互望一眼,感激的說道︰「多謝二公子,還有芸秀,你們兩位的大恩大德,听雨無以為報,請受听雨一拜。」說完,她鄭重的朝兩人盈盈一拜。
明芸秀連忙扶起她,「你快起來,別跟我們這麼客氣,你們能有今日,全是因為當年雷公子先救了我夫君,因而結下這善緣,一啄一飲,皆是天定。」
「無論如何,還是要多謝你,若沒有你的成全,我也看不到子望。」古听雨緊緊握住她的手。
明芸秀拍拍她的手,笑道︰「我們永遠都是好姊妹,你安心在這里住下,以後若有空,我會過來看你。」听雨不願回城里,今後將與雷子望住在這別院里,而她則要與舒長貞回城里,他們將在這里暫別。
古听雨站在別院前,和雷子望一起目送一行人離開。待他們走遠,她和雷子望一塊並肩走回別院里。
今後她將在這里與他一塊度過余生,然後兩人一起攜手前往輪回路。
來生會如何沒人知曉,但今生他們會常伴左右,即使生死相隔,也阻礙不了他們。
離去的明芸秀與舒長貞進了城,沒回已被抄了的舒家,他領著她去了自己位于城里的一座宅子。
帶她進了宅子後,他攜著她的手說︰「這宅子是我離開京城前透過六殿下幫忙買下的,雖然比舒家小了些,但在這里,你用不著時時刻刻提防著別人,你可以隨意在每一個角落走動,以後你想怎麼打理布置,全都由著你。」
「以後這里就是我們的家了。」她與他在宅子里四處探看,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期待。
他動容的擁住她,「沒錯,以後這里就是我們的家!」他擁有屬于自己的家了,最重要的是,這個家里有他此生最摯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