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徐孝宜想,看來自己還真的氣著他了。
並不是故意不聯系他,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不是正確。她喜歡他,想和他在一起的那種喜歡,但卻放棄了一份能陪伴在他身邊的工作,這個決定她自己也覺得迷茫。
她享受每天幫他做早餐,為他整理資料,什麼瑣事都為他忙前忙後的日子,但又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在回老家處理事情的這些日子她有空就會想,終于明白,自己懷念的是他,如果換了別人,這份工作便不再值得她去懷念。
她想要的工作和想要的男人,一件是公事,一件是私事,而這兩樣這間公司里都有,她這次回來是準備全部弄到手的。
和喜歡的男人在一起,不以工作為借口,做喜歡的工作,不以男人為動力。
她這次回來,是要找一份永久的安定,但能不能真的找到,她自己也不清楚。
現下還沒怎樣呢已經先把喜歡的男人氣不輕了。
那個氣乎乎的背影已經為她操了太多心,她真的都不忍心了,但自己的這點糾結,就還請再包容一下吧。
徐孝宜進了企劃部的事馬上在公司里炸開了鍋,她那段一戰成名的軼事才發生在不久前,再加上她以前為凌岳跑腿,跟各個部門都打過照面,這次一入職就成了萬眾矚目的焦點。
更多人是好奇她突然辭職又回來的理由,但又都不好意思問。
其實從投了一份履歷就能直接被阮沛召喚,徐孝宜就已經有心理準備了,這次回來上班她是注定低調不了的,可也沒想到結果會是兩極分化的這麼嚴重。
首先是一早來上班,她就要面臨一天的飲水問題,因為她的杯子又不見了。
她想,肯定是又在哪個垃圾桶里躺著。
喘了口氣,她今天忘了帶新的杯子,而且一天換一個杯子也太浪費了,去垃圾桶撿又很沒面子。
「徐孝宜你來一下。」企劃剖部長在向她招手。
他給她一疊文件,指著上面的內容說︰「你這里少算了一筆花銷,結果財務部的預算不夠,做事怎麼這麼不小心?」
「啊?」徐孝宜看了那檔一眼,「部長,這不是我負責的。」
「我知道是孫怡負責的,她說那天有事交給你核對的,有錯嗎?孫怡是老員工,這種對著單子一項一項核對的工作還能出錯嗎?」
能啊,比如說為了陷害新人,沒出錯再改錯都是有可能的。
徐孝宜心里答話,臉上默不作聲,誠懇地承認了錯誤把文件拿回去修改。
沒想到自己歲數一大把了,還能遇上職場霸凌這種老戲碼,這可真是頭疼。
走回座位時,她听到某個角落傳來了低笑,她看都懶得看一眼,也真是沒什麼新鮮手段了。
打開電腦的時候發現手邊的資料夾又多了兩份,里面夾著紙條,又是前輩們拜托她幫忙的工作,而且都很急。
她這個新人遭受的禮遇可真是空前絕後了,從報到的第一天部里人對她的態度就分為兩種,一種的單純的好奇,另一種是赤luoluo的報復。
報復她曾為凌岳助理,凌岳的粉絲走到哪里都有,但有個特點,就是離他本人越近的粉絲越有理智,而恰是這種不遠不近,時不時能看到又說不上話的距離,粉絲基本只被他的顏值洗腦,在這方面企劃部受災嚴重。
她一戰成名又火速辭職的事好像被這邊的粉絲認為是凌岳生氣了,因為她越權出了風頭蓋過了自己老板,老板才一氣之下把她趕出了公司,現在還有臉回來,他們當然要為偶像出口氣。
而加深他們這種認知的另一個決定性證據就是……
午休時間還沒到,企劃部的門被霸氣地撞開,一股春風強制地吹散了部里緊張的氣氛,只听得大小抽氣和陶醉申吟。
徐孝宜一听這聲音就頭疼,如果說她最想什麼,那就是最想念秘書科大家的淡定。
凌岳邁著他那兩條優雅的長腿,一路從門口像走伸展台一般從所有人身旁晃過,對已經起立緊張迎接的企劃部部長熟視無睹。
春風刮過,這只絢麗的鳥停在了她這棵枝頭。
直接拍給她一份文件,徐孝宜也是奇怪,最近真的所有人都喜歡給她塞文件。
食指一點,「這里我不同意,用空心木頭的話不就是擺擺樣子嗎?我們設計師很不滿意。」
徐孝宜非常逆來順受地順著他那根手指頭看過去,是他們公司某大樓的整修方案。
她只是一個小員工,像這種事是不是應該找更高主管?比如在那邊站著擦汗的某部長之類。
「凌先生,你們設計方案來看這些木頭本來就是用來做電梯牆的裝飾,也就是說,本來就是用來擺擺樣子的。」
「那不行,實木的有質感。」凌岳往她桌邊一靠,要不是她桌上堆滿了文件,他大有坐上去的趨勢。
他還隨手從她桌上抽了份文件饒有興趣地翻了起來。
「公司的預算還是不要浪費在裝飾是實心還是空心上,你覺得呢?」從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文件,這人能不能沒事別老來她這找茬。
因為其他人真的只覺得他是恨透了她才來找茬的,他們也不動動腦袋想想,又不是有天大的仇,凌岳這麼忙的人會每天定時定點來為難一個小職員嗎?
「你嘴怎麼這麼干?」凌岳被別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手腕一轉就要模她的嘴唇,徐孝宜嚇得趕緊躲掉,並投給他一個凌厲的目光。
凌岳也不在意,左右看了看,問說︰「你怎麼連杯水都沒有?一上午不喝水大腦會缺氧。」
她可得有時間去茶水間喝水啊,沒看到成堆的事情等著她做,還要應付他這位趕不走的貴賓嗎?
她撫額,「我現在就覺得大腦有點缺氧,你能不能讓一讓給我點氧氣?」
「可以啊。」他還真從她的桌邊離開了,但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果然,在凌岳對著他那只價格不菲的手表愣了大概三十秒後,他宣布,「午休時間到了,吃飯去。」
啊?別……
徐孝宜真的想哭了,部長都還沒有動,她第一個被凌岳拉了出去。她想在公司里夾著尾巴低調的混日子,怎麼就這麼難呢?
心里苦,可當好吃的東西擺在自己面前後,徐孝宜很沒出息地還是吃得很開心。
凌岳給她倒了足有三杯水,有些心疼地看她吃喝不拒的樣子,不免要問她︰「你是不是真的很忙?」
「而你則看上去很閑,我覺得這很反常。」她沒正面回答他。
「我一點都不閑,但我想見你。」凌岳拖著下巴看她吃飯,好像光看別人吃自己就能飽似的,「有什麼辦法,給你傳留言你又總是不見,明明在一間公司卻整天見不到面,這合理嗎?」
這簡直不能再合理了好嗎?
「你果然還在為我去企劃部的事生氣。」
「看來我的脾氣鬧得還不夠明顯,下次我要讓你哭著說出這句話。」他邪惡地笑。
徐孝宜被他這惡劣的威脅逗笑了,「我才不要。」
「你明明就很爽我為這事生氣,怎麼樣,玩弄我的感情很有意思是不是?」
「是很爽。」她承認,當他總是找各種理由去見她時,煩是煩,但也爽到不行。
凌岳故作悲慘地哀嘆了聲,「你要能把對別人的好心腸用半分在我身上就好了。」
半分啊,這要求還真的不算高。
這時,徐孝宜的電話響了起來,本來再重要的電話她都不想接了,這會她只想看著凌岳的臉傻笑,可一看來電人的名字,她便改變主意,臉也頃刻間嚴肅了起來。
她態度的轉變讓凌岳本能地對這通電話多留了幾分意。偷听別人電話是不好的,可他的耳朵已經快伸進電話筒里了。
他只知道電話是徐孝合打來的,徐孝宜只隨便地嗯了幾句便掛了電話,饒有興致地看他,簡直像在故意吊他胃口。
「從你的表情我分析不出這通電話的吉凶。」他只能認輸。
「我還以為你不會問我,我回來後你一直也都沒問過我。」
「別鬧,你的事沒有我不想知道的。」他托著下巴,斟酌著字眼,可瞧著她又是滿眼的笑意,「我只是不想做任何會讓你覺得不舒服的事。」
「我爸爸听從了我的建議,賣了老家的地還了債務。」
這倒是件好事,可還是讓凌岳很意外,尤其是徐孝宜那樣雲淡風清地說了出來。
「你不是說過除非他真的反省了自己提出來,你和你弟都不會張這個口嗎?」
「是啊,可我等不下去,所以就還是回了趟老家跟他攤牌了。我告訴他如果他不選擇賣地還債,就沒有女人願意嫁給他兒子,他女兒也沒辦法放心地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如果我們兩個錯失了好姻緣孤獨終老就都是他害的,我們就不給他養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