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不是賠錢貨 第十六章 成為真夫妻

作者 ︰ 陳毓華

「王爺,屬下有事要回稟!」是溫故的聲音。

「我去去就來,想吃什麼讓阿瓦還是娘給你做。」聞人復給盛踏雪抿了抿掉到臉頰的發絲,臉上漾著讓人驚為天人的笑容。「還有,別忘了要想念為夫。」

盛踏雪嬌瞋的瞪了他一眼。這沒個正經的!

聞人復不管,埋頭在她的頸項輕咬了一口,听見她輕呼,才松口改為舌忝,接著又深深嗅了一口她身上淡淡的藥味,克制了一會兒,才松開手。

「要是無聊了,就找阿瓦還是娘過來陪你解悶,有事就喊人,知道嗎?」

「知道了。」他每回要出去說話還是辦事,總要叨念過一遍才甘心。

之前煙氏听說她遭人算計中毒了,拉著昏迷的她的手直哭,把聞人復連同後宅那些女子都罵了一遍。

她知道女兒是嫁了個很不尋常的夫婿,完全與常人不在一個層次上,他的存在更像一個傳說。

她和女兒的爹是因此享福了,但如果這個福是建築在女兒的小命岌岌可危上,那就不必了,她沒有心寬到把女兒放在環伺的豺狼虎豹中,去爭奪一個男人的喜愛。

她有一技之長,就算離開王府帶著女兒也能活下去,所以,這些日子她對聞人復越發鼻子不是鼻子、眼楮不是眼楮起來。

盛踏雪沒有叫任何人進來,她納悶的是,到底是誰要她的小命?

看見屋里妥妥貼貼的,聞人復才放心出了屋子。

他背著手站在瞻霽堂的石亭邊上,下頭是滿是枯荷斷枝、偶爾有鷺鳥低飛過去覓食的荷塘。

「說吧。」

「是皇上送來的陸美人動的手,她是玄冥國送給皇上的美人,又被轉送給了王爺,自覺高人一等卻不得王爺青眼,備受冷落。王爺離府一年,沒想到最後卻攜了王妃一同回來,她憤恨難平,便拿錢收買了晴夫人院子的小丫頭,再讓她以晴夫人的名義令廚房炖了燕窩送到甄兒姑娘手里,甄兒姑娘不察才讓王妃中了毒。」溫故淡聲道。

「人呢?」

「已經讓人看管起來,等王爺發落。」為了預防她自盡,嘴塞了布,人捆成了粽子,全身上下大概就剩下眼珠子能動吧。

「既然是我皇兄送來的人,就物歸原主吧,我記得皇兄陸續送了不少美人進府,全一並遣還。」

企圖謀殺皇家人,那位陸美人的下場絕對美麗不起來。

至于會壞到哪個地步?那就不關他的事了。

「遵命!」溫故作揖而去。

主子將別人的命看得極輕,為了達到目的,絲毫沒有任何顧忌,遣還王府後院的美人,這是趁機來個大清掃了。

襄親王府遣還一大批美人回宮的消息震蕩了朝野,這是給皇上打臉啊,還打得劈啪響。出人意外的是,勛威帝竟默默收回,過沒多久,又賞賜了一批更加出類拔萃的美人。

「來得正好。」聞人復淡淡說道。

他看也沒看那些鶯聲燕語、嬌滴滴的美人,他這皇兄就是不死心,無妨。

坐在書案後的聞人復臉上沒有太多表情,看著這些活色生香的美人,眼 神像是在看一具具冰冷的尸體。

這段日子王府的下人大清掃了一回,許多活兒的人手都出缺,皇兄的美人送得剛剛好,他吩咐了知新,哪里缺人手就補進去。

一時間,襄親王府中哀鴻遍野。

皇兄一而再的給他送美人,為的無非是他親王的身分,依照慣例,他納妃的同時必須連側妃一同迎娶,如今王府後院只有一個王妃,不成體統。

說到底,他這皇兄就是對他的王妃不滿,認為踏雪是市井婦人,連替他提鞋都不配。

以前皇兄往他的後院塞人是基于分享,皇帝無非就是有權有勢有美人,他擁著後宮佳麗三千,便想著勻一些給自己的弟弟。

但後來這群,便是針對他的王妃而來的。

他認為最近太過平順了,既無天災也無人禍,風調雨順,他也許該動手攪一攪這看似清澈的渾水,就算皇子們年紀還不大,有野心的還是有那麼幾個,未免宮中太過死氣沉沉、一點活力也沒有,是該找點事給皇兄做做,也才不會老惦記別人後院的事。

臘月的倒數第七天,阿瓦拿著一張拜帖進來。

「王妃,聞香譜的符掌櫃遞帖子,說是想見你。」

自從盛踏雪中毒清醒後,王府輕易不放一個人進來,盛踏雪別說出門,連 出個院門都被勸阻,若是勸不了,阿瓦還有殺手 ——把聞人復搬出來。

她知道王爺是王妃的罩門,屢試不爽。

只是盛踏雪那個哀怨啊,自從她進京,哪都還沒去過就遭人暗算,現在別說哪里都去不了,連見外人也遭限制。

至于秋水、伊人、甄兒和悄兒,甄兒和悄兒被發賣了,秋水、伊人因為盛踏雪的求情,雖然免了被發賣的命運,但仍罰了一年的月例,以儆效尤,至于秀蘭姑姑因為識人不清,也罰了半年的月俸。

秋水、伊人能繼續留在盛踏雪身邊侍候,兩人感激涕零,在侍候上就越發的用心,不敢絲毫怠慢。

「請他進來,我在花廳見他。」

養病的人能做什麼,只能做點女紅打發時間,為此聞人復樂得很,老纏著她問是給他做香囊嗎?

這人到底是有多喜歡香囊?

今日的符華看似和在阜鎮的他有些不同,那是一種氣度上的變化,是得到家人認同後煥發出來的自信。

她也知道他回京後,利用手邊的銀子在京里找到合適的地點開了鋪子,生意好得令人忌妒。

這人,天生該是做生意的。

符華的眼眨也不眨的看著只是稍作打扮,卻溫婉傾城,舉手投足滿是大家風範,一張臉明艷照人、端莊內斂的盛踏雪,他心里明鏡般的清楚,這樣的女子已經站在他無法想象的高度上了。

他知道,倘若他還想和從前的踏雪姑娘,如今的襄親王妃繼續生意上的合作,他就得把自己那點心思收起來,藏進內心最深處。

人生有許多東西不會屬于自己的,強求只是讓對方和自己多添困擾,給他時間,他會學著慢慢放下的。

盛踏雪會打扮自己無非是覺得自己才病愈,臉色必定不會太好看,為了不給外人多余的臆測,這才在臉上稍微撲了點粉。

丫頭奉茶後便退了下去,花廳只留下阿瓦听候差遺。

「要不是王妃派人知會草民,草民還不知道王妃也到京里來了,更不知道王妃嫁的人竟是襄親王,之前言語上多有得罪,還請王妃不要見怪。」他拱了拱手,以示陪罪。

「符掌櫃客氣了。」

「年關將近,這是聞香譜一年來的結余,另外這是賬簿,王妃可要留下來對一下帳目?」一迭的賬冊遞到盛踏雪面前。

「符掌櫃的為人我還信不過嗎?我听說京城的聞香譜已經開張,未曾給符掌櫃送禮,還請莫怪。」

「草民這不是想趁著王妃給的香方所造成的旋風,一鼓作氣將聞香譜做起來,果然沒叫王妃失望,鋪子的生意好得不得了,連草民自己都吃驚。」說起生意,他又是那個說來頭頭道的符掌櫃了。

兩人又說了一些來年合作的事宜,一盞茶過去,符華便告辭了。

「王妃,這麼多的銀票,阿瓦的眼楮都要被閃瞎了。」阿瓦說起話有些困難,那一迭的銀票,面額都是一百兩,王妃這是發了啊!

「這給你吃紅。」她順手就給了阿瓦一張銀票。

能有這麼多的銀子是阿瓦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王妃是個心善的,時不時就有打賞下來,她決定要把這張銀票存起來,若她們家王妃是大富婆,那她也能算得上是小小盎婆,對吧?

十五萬兩的銀票的確很多,盛踏雪準備把這些錢都存進錢莊,也許等她來年慢慢習慣了這座京城,可以置些田產鋪子莊子,等她和聞人復都老了,就搬到那里去住。

一席茶,一荷池,燻香遲暮,兩顆相知相伴的心,那是多叫人向往的生活……

因著今年王爺娶了正妃,親王府門前不再像往年那樣,就貼個春聯了事,而是大張旗鼓的灑掃除塵,就連方圓幾條屬于王府的街巷都一塵不染。

除夕夜那天,聞人復帶著盛踏雪親自貼了春聯,紅燈高掛,丫頭婆子人人換了新衣裳,高高興興的領了賞錢,更別提知新這大總管還有溫故兩人,得到的賞賜更是羨煞了所有的下人。

盛踏雪知道她娘最迷戲曲,過去卻苦于住在阜鎮那小地方,一年到頭也不見一個戲班子在鎮上停留。

王府有個很大的戲台,為此,盛踏雪延請了京里最有名的戲班子,從初一到初三,連續三天在王府演出,專門演給煙氏看。

當然,只要是府里的人,這三天也是愛怎麼看就怎麼看,完全不受限制。

煙氏樂呵呵的,年夜飯都多吃了一碗,後來揪著侍候她的丫頭說個沒完,哪個旦角的扮相多麼的叫人迷醉,哪個角色簡直就是萬人迷……完全是一副如數家珍的神情。

在府里用過年夜飯,聞人復換上朝服,盛踏雪則是換上誥命冠服,相偕去了皇宮。

一般來說,皇宮的除夕夜是要大宴群臣的,而一年中,皇帝與皇後及嬪妃們共同吃飯的機會幾乎是沒有,只有趁著除夕才能真正吃個團圓飯。

而這團圓飯同席的還有許許多多的大臣。

襄親王偕王妃赴宴,勛威帝、皇後和嬪妃,還有文武大臣都投注了程度不一的目光,許多的眼光帶著高人一等的惡意,就是想看看這市井出身、據說還在龍蛇混雜的街市上賣過脂粉和雞肉的王妃在這麼個場合,會不會有嚇昏或者腿軟之類的丟人現眼事件出現。

可惜,那些人都失望了,盛踏雪將秀蘭姑姑教導她的宮廷禮展現得完美,讓人挑不出一絲錯處來。

拜見過勛威帝、皇後之後,兩人賜座于下首,聞人復的地位明顯是在眾皇子之上的,畢竟他與皇上是同生共死的親兄弟。

因為是除夕夜,文武大臣們開懷暢飲,觥籌交錯,熱鬧非凡之余還不忘發表應景的詩文,歌頌皇帝功德,周圍交好的國家也都有派出使節來同樂,宮殿之內,歌舞升平,喜氣洋洋,山呼萬歲的聲音不斷。

樂聲方歇,待又起新音時,原先獻舞的女子全部退下,一名身材高婀娜的舞娘身著五彩薄紗舞衫,突然舞進了席間。

她臉上蒙著與身子同款的薄紗,翩翩起舞,舞姿曼妙,飄然轉旋如雪片般輕盈,嫣然又似游龍驚鳳,不說文武大臣都看直了眼楮,勛威帝也放下了手中的杯盞。

當那舞娘揭開面紗謝恩時,勛威帝的眼神就變了。

皇後和嬪妃們的臉色也變得非常難看。

宴席結束,溫故湊到聞人復身邊說了幾句話,然後退下。

聞人復替盛踏雪披上白狐毛滾邊的細裘海棠斗篷,她微仰著脖子讓他將帶子系好,然後他牽起她的小手,「皇兄和皇嫂今夜大概都沒空再接見我們了。」

「哦?」盛踏雪眼珠轉了下。「是因為那個絕色的舞娘?」

「我們家王妃好聰明的腦袋。」他點了下她的鼻子。

既然他夸了她,她不妨再往下猜。「那舞娘是你安排的?」

「何以見得?」

「我猜的嘛,不過王爺都不怕皇上發現了跟你急?還有,我不懂王爺為什麼要這麼做?」

「王妃可明白什麼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王爺這是替我出氣?」她立刻懂了。

「今夜夜色迷人,不如你我踩著夜色出宮?」聞人復輕笑出聲,岔開了話題。

「那得勞駕王爺帶路了。」

他又將斗篷後的大兜帽替她戴上,一下她半張臉都埋在里面了。

「要戴暖筒嗎?」聞人復問道。

「王爺的手比暖筒要暖和多了。」

她主動去勾他的胳臂,她知道他的腿不利索,在雪地上行走更要小心,兩人勾靠著,他走起來會舒坦許多。

整個崇明殿的侍衛都看見襄親王和襄親王妃甜蜜恩愛的模樣。

宮里的甬道很長,宮牆又高,走在其中只看得見長條狀的天空,不知從何處伸展出來的光禿禿的梧桐枝枒上棲著皎潔的月亮。

「如果我說,這一世我只當一個閑散王爺,你會失望嗎?」

「為什麼要失望?」

「你真的和別的女子很不一樣。」

「沒什麼不一樣,唯一不同的是,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重活一世,如果還對名利執著,那就真是白活了。

聞人復沉默了,卻更拉緊她的手。

「這是我第一次到皇宮來,隱隱有一種被壓迫感。」她閑聊似的說。

多少女子為了一個男人在這座宮殿里埋葬了一生,人性在這里備受考驗,構陷謀害、勾心斗角、爭權奪利,都是皇宮的日常。

住在這里的人怎麼正常得了?

兩人走出宮門,一旁兩排的官衙立見。

「這里,就是我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聞人復站定。

那是一處毫不起眼的轉角,一株老梅樹凌寒綻放,像白玉帶似的,抬眼望去,是重重迭迭的重樓。

她听懂他說的是重生前的那一回。

但一來因為她對兩人那回的交會不復記憶,二來她想和他共創記憶的是這一世,索性甜甜的揚笑引開話題——

「我們回去吧,我想家了。」

已經很懂她的聞人復也回以笑容,「咱們回家。」

一對璧人緩行而去,在鋪了薄薄一層霜雪的地面留下淺淺的腳印……

夜色深沉,炮仗煙花的聲音都遠了。

瞻霽堂的淨房中煙霧繚繞、熱氣騰騰,讓人彷佛置身雲霧中。

湯池旁只有幾盞宮燈和夜明珠,被煙霧一蒸騰,光線更顯昏黃。

男人散著長發慵懶的靠在池壁上,盛踏雪放輕了腳步,走上前去,在他身邊蹲下,手上的絹布披上他赤luo的肩膀。

聞人復從水中伸出長臂,攀上她的,然後偏過臉在她柔軟的手上輕嗅了一下,「娘子這是想為夫的了?」

「是怕你在湯池里泡太久,來喊你該起了。」盛踏雪聲音帶著嬌嬌的語調。

她向來不太主動,難得如此嬌軟,聞人復心里一片酥麻。

他的手撫上她的臉頰時,是不同于方才的灼熱。

兩人是夫妻,至今還未圓房,夜夜和她同睡一張床,他是再正常不過的男人,夜晚時常難受不已,可又不敢真的造次;想分房睡,他又舍不得她那馥香柔軟的身子,矛盾極了。

湯池內煙霧繚繞升高,增添曖昧氣氛,加上氤氳的熱氣,聞人復決定,他若是繼續理智下去就不是男人了,他雙手一撐,從湯池里站起,邁出湯池,打橫將盛踏雪抱了起來,很快步出淨室,把人放在床榻上。

很快的,帳幔垂下,里面隱隱傳出小小聲的求饒和喊著「王爺」的輕泣聲。

一開始,在那樣的急切里他也保留了小小的溫柔,帶著滿腔的愛意,兩世的深情,以最溫柔的力道,耗盡全身的克制,用最平常的輕吻,許下永生的諾言。

情到深處,早無怨尤。

天還未明,聞人復便已經睜開眼。

床上的人兒委委屈屈的抱著被子睡得正香,絲毫沒有清醒的跡象。

她小臉上還殘余著淚痕,眼底下是淡淡的青色。

等盛踏雪睜開眼楮,早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了。

剛動了一下,她就想罵人了,她想不明白,為什麼事後腰酸背痛的總是女人。

齜牙咧嘴的坐起來,秋水從門外疾步走近。「王妃,您醒了?王爺交代,備好熱水讓您先泡一泡,說是解乏。」

盛踏雪覺得自己若沒有像蝦子一樣紅透,也差不到哪兒去,實在是太丟人了。

等泡過熱水,酸疼似乎真的好多了。

「您餓了吧?王爺知道您喜歡京齋樓的七寶神仙粥,特意讓人買了回來,正熱著呢。」

「王爺呢?」

「王爺一早讓皇上傳叫進宮去了,王妃放心,王爺說晚一點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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