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惡夫 第十四章

作者 ︰ 朱輕

第九章

到了蘇家,劉氏與蘇雲妙陪著麻氏用飯。

三個人滿嘴油,吃得正開心,也聊得快活,似乎並未因為蘇老爺的離開而食不下咽。而劉氏,蘇雲妙與麻氏見了蘇曉嬋,三人都被嚇了一跳。劉氏與蘇雲妙悄悄地將桌上放著的燒雞,醬鹵肘子什麼的往炕桌下藏,麻氏則舌忝了舌忝油光發亮的嘴,站起身朝著蘇曉嬋喊了一聲,「大姑女乃女乃好。」

蘇曉嬋按壓住心中的不悅,問劉氏道︰「二娘,爹爹有消息了嗎?」

劉氏吞下口中的雞肉,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來,「我一個婦道人家,能有什麼法子?不過就只能是等罷了。」

蘇雲妙酸溜溜地應和道︰「就是,咱們家比不得嫁了個金龜婿的你,既這樣能干,何不自去打听,還來這兒問人?」

蘇曉嬋怒道︰「你說誰?我家夫君听說爹爹出事,即刻動身去縣城,我倒想問問,你家夫君何在?」

蘇雲妙大怒,站起身便叉住了腰,罵道︰「蘇曉嬋你欺負人,你仗著自個兒得了一門好婚事說話就可以大聲了?」

蘇曉嬋奇道︰「我欺負誰了,我嫁的好又如何?誰的婚事不是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按說你已出閣,是為羅家婦,就該好好孝敬公婆,侍奉夫君。可你見天兒的待在娘家,爹爹說過你一句沒有,如今爹爹犯了事兒,你不但不擔心他,還有心大魚大肉的吃?」

「那你不也嫁了出去,如今你是沈家婦,為何要來管蘇家的事兒?」蘇雲妙強辭奪理道。

劉氏與麻氏見不好,連忙將兩人分開,劉氏拉住了蘇雲妙,又朝麻氏使眼色。麻氏會意,便上前拉住了蘇曉嬋的手,一邊帶著蘇曉嬋往外走,一邊說道︰「大姑女乃女乃,我有話和你說一下。」原本站在大姊身邊的蘇曉軒看了看娘和二姊,最後還是轉身跟上大姊。

麻氏將蘇曉嬋拉出了花廳,勸道︰「大姑女乃女乃你別和你妹妹一般計較,你明知她婆家是那樣。」

說起蘇雲妙的婆家,蘇曉嬋真不是太清楚,便問道︰「羅家到底怎麼了?」

麻氏嘆氣,她拉著蘇曉嬋繼續朝著二門走去,答道︰「羅家不地道,初與妙兒議婚時,他家其實窮得叮當響,大屋是借來的,田莊的地契也是造了假的。那會兒不是著急想把妙兒許出去嗎?卻不曾想妙兒嫁過去以後才知道,羅家窮到連張正經床都沒有。」

蘇曉嬋道︰「那當初做什麼要那樣慌慌張張地把她許出去?」

麻氏又嘆氣道︰「那會兒是以為羅家家大業大的,好歹比那惡郎中強……」剛說完這句,她便兩眼圓瞪,震驚地捂上自己的嘴。

蘇曉嬋冷笑道︰「所以說,其實是麻舅母得罪我家夫君,唯恐我家夫君報復,這才火燒眉毛似的把蘇雲妙給許了人家的?」這其實是她猜的,想拿來詐一詐麻氏的。

麻氏的額頭上滲出了涔涔冷汗,強笑道︰「大姑女乃女乃可真會說笑話,這是沒有的事兒。」

二人說著話,已來到了二門處,麻氏白著臉兒對蘇曉嬋說道︰「哎喲,大姑女乃女乃要不要去我們家坐坐?」

蘇曉嬋心里不暢快,她當然不想去劉家,然而待在娘家看著劉氏與蘇雲妙也只會讓她心情更不好,于是她搖搖頭,說道︰「醫館還有事,我得去看看。」說罷,她便帶著弟弟上了自家的馬車,離開了。

麻氏盯著蘇曉嬋的背影,眼楮一眯,她急急地轉身回花廳,與劉氏母女嘀咕了起來。

在家里又待了一日,心急如焚的蘇曉嬋便坐不住了。她實在擔心因爹爹不在,劉氏會伙同麻氏把家里給搬空,思前想後,她決定帶上翠兒和弟弟,一同回娘家小住幾日。

在決定回娘家小住之前,蘇曉嬋已經作好了可能會和蘇雲妙吵架的準備。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她搬回娘家以後,劉氏與蘇雲妙居然安安靜靜的,不再像前從前那樣亂來?

見劉氏與蘇雲妙不再找事兒,蘇曉嬋也就懶得管那麼多。畢竟劉氏是爹爹的填房,將來爹爹回來了,他們還要過日子,她總不能把關系搞得太僵。

她在娘家住下來,前兩日還算清靜,到了第三天,蘇曉嬋剛起床洗漱好了,劉氏便沖了進來,抱著她大哭。

「二娘,怎麼了,出了什麼事?難道道爹爹他……」蘇曉嬋的心揪緊了。

劉氏愣了一下,抹著淚兒道︰「不是,是大姑爺出事了。」

蘇曉嬋腦子里的一聲,整個人都懵了,「沈思皓,他怎麼了?」

劉氏一面覷著她的臉色,一面哭道︰「大姑女乃女乃你可要撐住,大姑爺他還沒到縣城就半路遇到土匪,被土匪射下馬,跌死了。」

沈思皓死了?蘇曉嬋呆若木雞,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麼。

劉氏抱著蘇曉嬋兒啊心頭肉啊什麼哭得淚涕皆淌,一會兒說蘇老爺命苦,一會又哭大姑爺死的慘。

可蘇曉嬋卻恍若未覺,之前心里早就已經有了各種胡思亂想,想不到他居然真的出了事?

「那爹爹呢?」

劉氏頓了頓,忽然抱著蘇曉嬋大哭,「我和你是一樣的苦命人,你爹爹他被判了斬立決。」

蘇曉嬋驚呆了,斬立決?爹爹到底犯了什麼事兒,居然被判了斬立決?一下子失去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蘇曉嬋受不了,暈了過去。

等到她恍恍惚惚地醒過來時,她正躺在屋子里,屋里沒有點油燈,暗暗的,外頭隱約傳來了有人嚎哭的聲音。

蘇曉嬋呆呆地看著天花板,腦子一片空白。

沈思皓他死了?怎麼可能,她都還沒來得及吃上他做的白椒烤肉,還沒為他生個孩子,更加來不及陪著他慢慢的老,他怎麼就死了呢?

還有爹爹也死了,為什麼?他明明就是個善良又守法的人,怎麼可能犯事兒?而且還被判了斬立決。

為什麼?為什麼愛她的人,一個一個的慢慢消失,這是什麼詛咒嗎?

漸漸的,蘇曉嬋已經看不清天花板的形狀,淚水已經糊花了她的眼。

有人輕輕地推開了她的房間門,然後疾步奔到了她的床邊。

「大姊,大姊,你起來,快起來!」弟弟蘇曉軒的聲音哆哆嗦嗦地響了起來,「大姊我害怕,我怕,大姊,大姊,我害怕!」

蘇曉嬋眨了眨眼,抖落掉掛在睫毛上的大顆淚珠,對啊,現在她可不能倒下。她還有蘇家藥鋪,還有沈記醫館,還有弟弟要照顧。

蘇曉嬋喘了兩口氣,握住弟弟的手,慢慢坐起身,「弟弟莫怕,凡事都有大姊在。」

「可是大姊,娘和麻舅母在商量,她們要害你!」蘇曉軒太害怕了,直接撲進大姊懷里,嗚嗚地哭了起來。

「沒事,沒事,弟弟不怕,有大姊在。」蘇曉嬋喃喃地說到一半,突然省悟過來,問道︰「你說什麼,誰要害我?」

「大姊快跟我來。」蘇曉軒胡亂抹了抹臉,拉著蘇曉嬋出了屋子,來到了劉氏屋後的窗欞下。蘇曉軒身材矮小,直接蹲在窗下,又朝著蘇曉嬋招了招手。蘇曉嬋猶豫了一會兒,也矮子,捱著弟弟慢慢地蹲了下來。

窗子里傳出了蘇雲妙的聲音,「娘,這事兒妥當嗎?」

劉氏道︰「這有什麼不妥當的?等夜里她用了咱們下過藥的飯食,睡得和豬一樣,咱們就把她送去你舅母家,莫老爺看上蘇曉嬋好久了。」

蹲在窗下的蘇曉嬋便是一愣,莫老爺是誰?

只听到蘇雲妙問道︰「舅母,莫老爺到底是何方人士,又怎會看上蘇曉嬋的?」

麻氏答道︰「這個莫老爺可厲害了,他的女兒是縣城太守的填房,那太守是四品大員,得喊莫老爺一聲爹,你說莫老爺厲不厲害?至于他是怎麼看上蘇曉嬋的,這我也不知道,就是前些日子你表哥與莫老爺結識以後,總听莫老爺說沈記醫館的夫人美貌,我才想著能不能靠著這個,和莫老爺搭上線。」

說著,麻氏又道︰「你們想想,要是蘇曉嬋做了莫老爺的妾。那縣城太守也要喊她一聲庶母不是?要是能跟太守做親戚,以後想要什麼沒有?」

劉氏也道︰「對,要是佷兒以後出息了,可一定不要忘了我們。」

蘇雲妙還是有些不放心,又問︰「那萬一蘇曉嬋不肯從了莫老板,又怎麼辦?」

麻氏笑了起來,「那霸王要硬上弓,還能由著她不從?再說了,莫老板財大勢大的,隨便唬她幾句,只說她爹和她夫君都在莫老板的手上,她若從了,便能饒了蘇老爺和沈大夫,若她不從,莫老爺也有的是法子收拾她。」

劉氏也道︰「就是,蘇曉嬋不過是個弱女子,怎麼逃得出莫老爺的手掌。等莫老爺收了她做妾,再為你表哥打算,怎麼也能讓你表哥謀個一官半職的。等你表哥做了官,自然能作主教你與羅家的那個騙子和離,對吧,嫂子?」

麻氏笑道︰「對對對。」

蘇雲妙賭氣道︰「說起來還是我吃虧,當初還是麻舅母行事不利落,原想用金鉤子冒充金銀花,讓爹花上大錢收了,不料卻被沈思皓抓了個正著。爹爹因此被沈思皓抓了把柄,以此要脅,非要娶蘇曉嬋,那會兒我也沒料到原來他那樣有錢,若不然,何時輪到蘇曉嬋整日穿金帶玉的。」

躲在窗下的蘇曉嬋一听,頓時驚得兩眼都瞪圓了。

那金鉤子又名斷腸草,毒性極大,曬干以後與金銀花幾乎毫無差別。而清台縣這幾年雨水太多,導致金銀花摘采不豐,因而她爹爹為了要收金銀花,不得不遠行。

若是爹爹誤將金鉤子當成金銀花給收了回來,那後果可不堪設想,不知多少病人會死在這金鉤子上,好在被沈思皓及時攔下了。

這時,麻氏被蘇雲妙嗆了一頓,正覺沒臉,便嘟嚷道︰「二姑娘可不要亂說,我行事還有什麼不利落的?你舅舅家全靠我當家作主,不是我說,就是你們蘇家,也全憑我在後頭給你娘出謀劃策的,你們娘兒倆才不至于被蘇曉嬋給趕了出去,怎麼說話的呢。」

劉氏連忙打圓場,「妙兒少說幾句,要我說,你舅母是頂頂厲害的了,只是沈思皓的道行更高。」

蘇雲妙又問︰「娘,你要這麼說,我更覺得不妥了,萬一沈思皓回來了,找我們要人,那怎麼辦?」

這一回,麻氏與劉氏齊齊笑了起來。

劉氏笑道︰「你這傻孩子,你不是羨慕蘇曉嬋好久了?要是沈思皓真回來了,我們就說那狐媚子跟著別的男人跑了,然後我們蘇家再賠給他一個嬌滴滴的小娘子做填房不就得了?」

蘇雲妙終于吃吃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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