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濟陽城到虎谷村大概需要花上二十天的時間,樓滄溟帶著愛妻如度蜜月般的邊走邊玩,心血來潮時還會拐彎走個岔路玩玩,結果二十天的行程,他們整整走了兩個月才抵達虎谷村。
伍豐在他們離開濟安侯府後便陸續接到幾封他們的來信,得知他們一路又去了許多地方游玩,因而知道他們的歸期不定,也就沒有天天翹首以盼。
因此,當見到他們夫妻倆突然出現在他面前時,那喜不自勝的模樣當場就讓伍青靈忍不住掉下淚來。
「爹,我回來了。」她啞聲道。
「好好好。」伍豐連說了三個好字又不住的點頭,忍不住也紅了眼眶。
「娘子,你這樣可是會讓岳父誤會我沒有好好的待你,快點把眼淚擦了,你可別陷害為夫啊。」樓滄溟為調節氣氛,故意苦著臉搞笑道。
伍青靈聞言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伍豐見狀瞬間笑了出來,傷感的氣氛也為之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全是歡樂與喜悅。
「來來來,快進屋里休息。」他招呼女兒和女婿進屋,問他們,「你們應該很累吧?要不要先回房休息一會兒?你們就先住在靈兒之前的房間,屋里的一切都沒有變動,被子在前兩日太陽露臉時才讓張嬸拿出去曬過。」
伍家因為成員愈來愈多的關系,家里的房子早在伍青靈出嫁前就擴建過了,她的房間就在後來擴建的西側跨院里,寬敞漂亮又有獨自的空間與隱私,很適合新婚不久的夫妻倆居住。
「不用了,爹,我們是坐馬車回來的,一路上都或坐或躺在車廂里,哪里能累著啊。」伍青靈搖頭道,又撒嬌的摟著父親的胳臂邊走邊說︰「爹,咱們坐下來好好說說話。這段時間你還好嗎?家里一切都好嗎?作坊的生意呢,可還順利?有沒有遇到什麼問題?」
「你一口氣問了爹這麼多問題,要爹怎麼回答?」伍豐呵呵笑道,一雙眼楮眯眯笑得都快要看不見了。
看爹這麼高興,伍青靈雖然心里有些澀澀的卻也很開心,她笑咪咪的說︰「爹可以一個個慢慢回答啊,反正我又不趕時間。」
伍豐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問道︰「你們真的能在村子里住下來,不走了?」
他還是難以置信,覺得這會不會只是他只有所思夜有所夢的一場夢?
雖說他事前便知道他們有回虎谷村建房子定居的計劃,但世事多變,未蓋棺論定之前的事誰也不能保證不會有變數。
伍青靈看向樓滄溟,決定由他來回答爹這個問題應該更具說服力,也更容易讓爹不再患得患失的懷疑這事的真偽。
樓滄溟接收到她的目光,勾唇對她微笑了一下後,便轉向伍豐不答反問的開口道︰「爹,您對咱們這村子比較熟悉,您覺得哪里比較適合建個小山莊?等山莊建好之後,女乃女乃可能會常來此地居住,她對咱們這村子可是念念不忘呢,在我們臨行前還不忘叮囑我,等房子建好了一定要立刻通知她老人家,她肯定會飛奔而來。」
伍家父女倆都被他最後那句「飛奔而來」給逗笑了出來。女乃女乃都年紀一大把了,她能「奔」得起來才怪!
「老夫人的身子都還好吧?轉眼間都快一年不見了,時間過得還真快。」伍豐有感而發道。
「好,女乃女乃和過去住在咱們這兒時沒什麼差別,唯一有差的大概就是特別懷念住在這里的那段日子,常想起村里的左右鄰居們,所以對于我們要在這里建房子居住特別期待。」伍青靈微笑道。
「所以你們定居虎谷村這件事是真正確定了,不會再更改?」
「對。」伍青靈笑盈盈的點頭道。
「真好。」伍豐不由自主的說道,然後又說了一次︰「真好。」
高嫁侯府之家的伍家女竟然攜夫婿準備在虎合村里築山莊定居,這消息傳出來,簡直震驚所有虎谷村的村民。
「這是真的嗎?」
大多數人听見這個消息時,都不相信這是真的。
樓家是什麼人家?那可是貴族之家、侯爵之家啊,听說這樣的人家規矩特別多,怎麼會讓自家孩子在娶了媳婦之後,不叫媳婦好好待在家里伺候公婆或相夫教子的,竟還容許媳婦把自己辛苦養大的兒子給拐回娘家去住呢?他們的兒子又不是給人入贅了,做了倒插門女婿,不是嗎?
可是村長已親口證實了這事,因為伍家女婿已經把他們西村後山的半個山頭都買下來了,說要在山上建個小山莊居住。
這麼不可思議的事究竟是怎麼發生的?侯府的人怎麼會容許這麼離譜的事情發生呢?大伙都想不明白。
可是想不明白卻不影響大伙一致的結論,那便是認為伍青靈真的很好命,竟然會有這樣的運勢嫁到這麼好的人家。
一個曾經被夫家休離拋棄的大歸女竟然會讓大家覺得好命,這事說出去誰也不會相信。可是事實偏偏擺在眼前,讓人不得不信。
其實平心而論,大家都知道伍青靈的第一段婚姻會落被休的下場完全與她無關,是簡家太不厚道、太無情無義了,才會害得娘家勢弱的她落到這樣的下場,那與她命好不好無關。
相反的,其實有些人反而覺得伍青靈是個有福氣的孩子,因為自從她嫁到簡家之後,簡家人的生活不僅愈過愈好,原本不被夫子看好能在那年中舉的簡正浩也中舉了,這些難道不都是那孩子嫁到簡家之後所帶去的福氣嗎?
簡家不懂得珍惜,把人拋棄休離了,結果那孩子的日子也沒因此而變得難過,反而一天過得比一天好,不僅幫娘家建了作坊賺了大錢,還高嫁進侯府,甚至也不知用了什麼方法,竟然讓侯府的婆家同意他們夫妻回她娘家建新房子定居此地。
最最最重要的是,只要瞧過他們夫妻倆相處的人都能看出來,那位侯府少爺對伍青靈有多麼地呵護備至、嬌慣寵愛的,那畫面真正是讓人看了都會忍不住臉紅啊。
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但又有誰能模著良心說不羨慕這種夫妻間感情你濃我濃又幸福又甜蜜的滋味呢?
總之,在村民們茶余飯後,閑著也是閑著的感嘆議論後,關于伍家大歸女伍青靈的傳言不知不覺間竟變了風向,再也沒有人拿她二嫁與曾經被前夫休棄的事來說嘴,說的全是她命好又命中帶福的事。
這可不是隨便說說,完全是有憑有據。
凡是和伍青靈親近交好的人,誰家的日子不是愈過愈好的?想當初簡家不也是這樣嗎?
眾人仔細的想了一會兒,發現還真是如此,對伍青靈命中帶福這事也更加深信不疑了。
伍家原本就只有父女倆,和伍青靈最親近的人自然就是伍豐了,而伍家作坊的生意能蒸蒸日上,伍家能愈來愈富足就是最好的證明。
除此之外,伍豐沒有兒子,是個絕戶,在大家的想法里他的晚景肯定是淒涼的,唯一的女兒出嫁之後只能孤狐單一個人生活,身邊沒人孝敬,未來沒人送終。可是看現在這模樣,又有誰敢再這麼說他呢?
不知從何時起,虎谷村里就流行了這麼一句話——養兒育女不如生個伍家女。村里做爹娘的只要在自家子女身上感到不順心不如意,就會不由自主感嘆說出這麼一句話。
伍青靈得知此事後,無言以對,深深覺得這不是在替她吸仇恨嗎?她是躺著也中槍啊。
伍豐得知此事後卻是一吐怨氣,大大的揚眉吐氣。
老天終于還女兒一個公道了!他的女兒明明就是那麼地聰明可人,優秀、美好又孝順,怎能讓無情無義的簡家人糟蹋了之後,還得背負棄婦之名遭受世人的指責呢?
天理昭彰,報應不爽。他向來就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如今老天已還他女兒公道讓她有了善報,他現在就等著看簡家那對母子會有什麼惡報。
樓滄溟得知此事,對于村民說伍青靈命中帶福這句話深有同感。
上輩子他就是遇見她之後,命運才得改變。先是靠她保住了性命,而後又從她身上得到了不向命運低頭的勇氣與信念,他才能夠堅持到底終替樓家平反。
她真的是他的福星。上輩子的福星,這輩子的福妻。
「在想什麼?」
伍青靈去浴房梳洗回來,就看見相公一個人坐在房里出神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原本這事無可厚非,可是問題就在于他臉上的神情溫柔,嘴角帶笑,加上前幾天他又去了縣城辦事,一個人在外頭宿了幾天。這讓她警鈴大作,不想胡思亂想都難,故才會有此一問。
听見她的聲音,樓滄溟立即回神,抬頭看向她微笑的答道︰「想你。」
「我就在你面前有什麼好想的?」伍青靈挑了挑眉,越發懷疑他沒說實話了。
「剛才你可不在我面前。」樓滄溟笑著伸手將她拉到自己的大腿上,環抱著她說。
「過去幾天我都不在你面前啊,難道你無時無刻不在想我?」她問他。
「當然。」他毫不猶豫的回答。
「呵呵。」她忍不住皮笑肉不笑的呵笑了兩聲。
「這是什麼反應?」樓滄溟哭笑不得的看著她。
「就是不相信你所說的話的反應。」伍青靈斜睨著他直言道,讓樓滄溟當場炳哈笑了起來。
他倏然傾身,重重地在她唇上吻了下,滿臉笑意道︰「娘子,你怎麼會這麼可愛?」
伍青靈頓時滿臉問號。「別想轉移話題。」
「轉移什麼話題?」樓滄溟有些忍俊不婪,傾身又吻了吻她,然後情不自的愈吻愈深,環抱在她腰間的雙手也往她衣衫里鑽了進去。
「等一下,你先等一下。」伍青靈打一個激靈,急忙回神伸手捧住他的臉將他推離自己的唇。「你別想打混過去,咱們話還沒說完。」
樓滄溟只好罷手,嬌寵的看著她,微笑地點頭說︰「好,你說。」
「你剛才真在想我?」伍青靈問他。
「當然,不然我能想誰?」樓滄溟眼里漾著笑意,寵愛地凝望著她反問道。
「能想的有很多啊,例如過去幾天在縣城里邂逅的某個名門淑女或大家秀之類的。」
「哈哈哈……」樓滄溟再度哈哈大笑,笑得被他抱在懷中的伍青靈也跟著他整個人震動個不停。
「欸,你小聲點,會吵到爹休息的。」伍青靈不得不提醒他,雖然他們是住在自己的跨院里,距離主屋有點距離,但他在夜深人靜里這樣大笑,聲音還是傳得過去的吧。
樓滄溟從善如流的止住大笑聲,卻不由分說的捧起她的臉重重的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娘子,你真是太可愛了!」
伍青靈完全搞不懂他的思緒,不懂他到底覺得她哪里可愛了?
她覺得可愛這個字眼真的與她八竿子打不著,因為她的性子太過較真也太過踏實了,在旁人眼里就會顯得一板一眼,根本就可愛不起來。
「別轉移話題。」她伸手推了他一下。
樓滄溟忍不住又抱著她悶笑了起來,整個人明顯笑不可抑。
「你到底在笑什麼?」伍青靈莫名的問道,一頓後不想歪樓又將話題拉了回來,凶悍地問他,「快點老實承認你剛才在想什麼,那一臉溫柔的樣子,哼哼!」
樓滄溟笑得不行,真的覺得她這樣超級可愛的。
他伸手模了模她的頭,一臉寵愛的對她微笑道︰「別胡思亂想,除了你之外,其他女人對我來說都長一個模樣,根本沒什麼不同。換作是你,會去想一個長相模糊,分不清楚她到底是甲乙丙丁的人嗎?」
「所以你有臉盲癥?」
樓滄溟真的是被她逗樂到不行。
「別鬧了。」他傾身在她唇上輕吻了下,問她,「是有什麼人在你面前嚼了舌根嗎?不然你怎會突然這麼想?」
見他似乎真與平常無異,伍青靈排除心里的懷疑,對他撇了撇嘴道︰「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嚼舌根,而是你異常的行為讓人不得不懷疑好嗎?」
「哦?我做了什麼異常的行為?」樓滄溟一臉好奇的她。
「山莊正如火如荼的在興建著,每天都離不開人,你卻突然說有事要去縣城,而且一去就是好幾天,這還不夠異常嗎?」伍青靈沒好氣道。
「有道理。」樓滄溟緩慢地點頭道。
「所以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快點!」
「快點什麼啊?」樓滄溟失笑道。
「當然是快點告訴我你隱瞞了我什麼事,快說。」伍青靈雙目圓睜,以一臉你今天不老實招來,我絕不善罷罷休的表情緊盯著他催促道。
樓滄溟笑著搖了搖頭,這才不疾不徐的開口說︰「其實這事我本來就要跟你說的,沒打算要瞞著你,畢竟這事與你有關。」
伍青靈呆了一下,莫名其妙的問道︰「什麼事與我有關?」
「你知道五天前我為何會突然去縣城嗎?」樓滄溟突然整個人都變得正經而嚴肅了起來。
伍青靈也跟著認真了起來,表情凝重的問他,「發生了什麼事?」
「五天前,池柳縣周縣令讓人帶了消息給我,說上面有人發話,要他想辦法把虎谷村賣涼菜的伍家給辦了,他因為無所適從這才找我求助,我才會突然去縣城。」樓滄溟緩聲說。
伍青靈沉默了一下,不是很確定地問他,「辦了是什麼意思?」應該不會是她以為的那個意思吧?
「解決了的意思。」樓滄溟直言道。
伍青靈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極度難看,還有些蒼白。
「我不記得我們伍家有得罪過什麼人,」她說著一頓,眉頭緊蹙的問他,「你剛才說上面,指的是什麼上面?」
「朝廷朋黨之風盛行,派系林立,士大夫們為爭權奪利而成群結黨以壯大自己。他們結黨的方式各有各的門道,或是以聯姻的方式結盟,或是以師徒間的關系,更有直接以利益做為交換而成為朋黨的。我剛才所說的上面,指的便是周縣令所在那一派系之中可以指揮得了他的那些人。」
「朝廷?」伍青靈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我們伍家只是住在山村里的一個小老百姓,怎會扯到朝廷上去?」一頓,她懷疑的看著他。
「和樓家無關。」樓滄溟看出她的懷疑,直接對她搖頭道。「以池柳縣這麼一個小縣城的縣令,哪有本事和濟安侯府作對?那無疑是蚍蜉撼大樹,他上面的人是不會做出這種自不量力的決策的。」
伍青靈想了想也覺得他說的有道理,所以——「難道真的是針對伍家而來的嗎?可是我爹這輩子也沒去過比縣城更遠的地方,我若不是因為與你成親也和爹一樣沒出過縣城,這樣的我們要去哪里得罪遠在京城里有權有勢的高官貴冑?」她實在是想不明白。
「你們雖沒去過京城,卻不代表京城之中沒有認識你們,還與你們有仇之人。」樓滄溟看著她說。
「我們家沒有仇——」伍青靈直覺的搖頭說道,話沒有說完聲音就戛然而止,她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雙目圓瞠的看著樓滄溟,輕慢地吐出兩個字,「簡家?」
「不知道,還需要時間調查,但我想八九不離十。」樓滄溟目不轉楮的看著她。
其實會有這樣一個可能他本身也很驚訝,因為上輩子他不是沒懷疑過伍家父女之死與簡正浩有關,可是偏找不到任何證據,最終只能把他排除在外。
可是這一世重來,最關鍵的劊子手周縣令尚未因貪污災銀而伏法,他自然能夠得到最正確的線索,可以順藤模瓜揪出躲在背後的真正凶手。
調查還需要時間,他說的是實話。至于八九不離十這個結論則是他憑著上輩子自己對朝廷錯綜復雜的人際關系的了解所推斷出來的。
命令傳達者是周縣令的舅兄,其舅兄的授業恩師雖只是個四品官吏,師出同的師兄弟卻頗多,而且關系都還不錯,其中就有一位是簡正浩岳父的舅兄的同窗。
這關系扯得似乎有些遠,但若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的話,那就簡單多了。
簡正浩的妻子和那位同窗的一對兒女是一塊長大的青梅竹馬,甚至差一點兩家就要結成親家,這關系夠簡單,夠近了吧?
總之這事簡家月兌不了關系,現在他所要查的就是主謀究竟是何人,是簡正浩呢?還是簡母,又或者是簡正浩的妻子?
所謂殺人償命,雖說這輩子他借重生的未卜先知將這陰謀扼死在事發前,但上輩子的仇他卻無法釋懷,不能不報。若不是那凶手,上輩子她又怎會年紀輕輕的就冤死獄中,而他又怎會錯過她而抱憾終生?這口怨氣他吞不下去,這個殺妻之仇他不能不報。
「為什麼?」伍青靈茫然不解的喃喃自語道,「我從未對不起簡家任何一個人,是他們對不起我、對不起我們父女倆的,為什麼他們還不放過我們,還要找我們父女麻煩?我真的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別想了。」樓滄溟摟著她柔聲道︰「你放心,我一定會把這件事查得水落石出,讓那些人惡有惡報的。」他信誓旦旦。
「我就是不懂他們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過去我從未對不起過他們,而且也都照著他們的希望離開他們家各過各的生活了,他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小人之心是無法忖度的。」樓滄溟拍了拍她的背,安撫著她。
伍青靈愣了一下,深表認同的用力點頭。
「如果這件事真是簡家那對母子倆所為的話,我除了被惡心到之外,還很慶幸當初被他們拋棄了。」她說。
「你絕對不會比我更慶幸。」樓滄溟傾身在她額頭上親吻了一下。
伍青靈不由自主的微笑,整個人依偎進他懷里。「所以你在縣城那幾天真的沒有小泵娘對你示好?」
听她又將話題轉回到這件事來,樓滄溟頓時苦笑了起來。
他狠狠地緊摟了她一下,咬牙切齒的迸聲道︰「到底是誰在你而前嚼了什麼舌根,你老實告訴我。別說沒有,我不相信。」
伍青靈笑了出來,「真的沒有。」她抬起頭來對他說。
「若真沒有,你不可能會突然有這種想法還緊盯著這件事不放。」樓滄溟目不轉楮的看著她,壓根兒不信。
「真的沒有。」伍青靈又說了一次,接著才笑著告訴他,「我只是不小心在前幾天听見你的愛慕者們聚在一起說悄悄話,她們一個個對你贊不絕口、還羞答答的表示願意給你做通房小妾,只要你想的話。」
樓滄溟聞言臉都黑了。「什麼亂七八糟的事,這話你是從哪些人口中听到的?你告訴我,明天我就去找村長,讓他去告誡那些人家管教好自己的女兒!」他怒不可抑的說。
「別,說不定那些做爹娘的反而比他們的女兒更想將女兒送你做通房小妾,被你這麼一聲張開來,反倒會反咬你一口,說你毀了他們女兒的名聲,要你負責娶他們的女兒。」伍青靈趕緊阻止他道。
樓滄溟想了一想,還真有可能。
「我以為虎谷村里的村民都是純樸善良、率直單純的,沒想到一樣利欲燻心,一樣爭名逐利。」他蹙著眉頭,有些郁悶煩躁的說道。「他們難道不知道讓女兒給人家做通房小妾就是做奴婢,以後他們的女兒就得由主子們隨意打殺嗎?如果是生活過不去逼不得已也就罷了,為了貪慕榮華富貴而把女兒送去給人當奴婢,他們也做得出來?」
伍青靈有些驚訝,她以為身為權貴的他對于尊卑貴賤的不同是習以為常、不以為意,沒想到他竟會說出這麼一席話來。
「怎麼這樣看我?」他問她。
「我沒想到你會說出這麼一席好像你很了解身為奴婢的苦楚與無奈的話。」她老實答道。
樓滄溟無言。他的確是很了解,因為上輩子樓家出事後,樓家女一個個落入被貶為奴,他可憐的妹妹芊芊也不例外。
樓家獲得平反後,他盡力將家人尋找回來,雖然最終找回來的人十不存一,但芊芊卻是其中之一,只是那時候芊芊的身心早已被折磨得千瘡百孔,之後不管他用什麼辦法也沒能讓她多活幾年,二十出頭就形銷骨立,抑郁而終。
濟安侯府樓家對待下人一向都是寬厚的,這是家風,所以他也從未想過做奴僕或奴婢有什麼不好。可是樓家經過那場劇變,樓家女個個被貶為奴僕之後,他們才知道為奴為婢的不易。
這些話樓滄溟自然無法說出來,只能說︰「若是不了解,樓家人又怎會對奴僕們特別的寬厚?」
「也是。」伍青靈想了一下,同意的點頭道。
「這件事你打算就這樣不了了之?」樓滄溟問她,一頓後又道︰「那些人可是在覬覦你的相公,娘子就不覺得生氣?」
「生氣能遏阻這樣的事再發生嗎?我相公這麼優秀,這樣的事未來肯定還會再發生,我不能每踫一次就生氣一次啊,與其氣壞自己還不如別理她,反正一個巴掌也拍不響,不是嗎?」伍青靈伸手圈在他的脖子上,笑咪咪的對他說道。
「那你剛剛是尋我開心?」樓滄溟哭笑不得。
「當然不是,我得看你對這事的反應啊,若是你有洋洋得意或情生意動的反應的話——」伍青靈說著一頓,接著重重地哼了三聲,「哼哼哼!」
「哼哼哼是什麼意思?」樓滄溟挑眉問道。
「就是我要趁早做好休夫的打算。」
樓滄溟聞言臉都黑了,狠狠地樓著她咬牙迸聲道︰「你敢!」
伍青靈面不改色,連微翹嘴角的微笑角度都沒有改變,問他說︰「你說我敢不敢?」
「你敢。」樓滄溟甚至連猶豫都沒有就答道,接著斬釘截鐵的告訴她,「但是我絕對不會讓你這個念頭有成真的機會,絕對不會!」
「你若不離不棄,我必生死相依。」伍青靈深深望進他眼底,認真的承諾道。
樓滄溟目光炯炯的點頭應道︰「一言為定。」然後他深情地吻住她,蓋上兩人一生不變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