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衣晚香穿越到古代已經一個月了,時序來到了仲夏。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一覺醒來,那個生日願望就該死的實現了,現代的衣晚香怎麼了她無從得知,但她的靈魂似乎穿越到了一個同樣叫做衣晚香的古代女子身上,而且還是傷病初愈的樣子,躺在床上頭痛欲裂,渾身軟綿綿動彈不得。
幸好她四周的環境看起來清雅整潔,家具雖然質樸卻用料實在,房里的掛劍裝飾也絕非凡品,應該是有點積蓄的人家,還有個叫春花的侍女盡心盡力的服侍著她,看來她「流落異鄉」的下場還沒有太慘。
經過一個多月的了解及打探,衣晚香也終于慢慢明白自己究竟來到了什麼地方,變成了一個什麼樣的人。
這里是朝鳳國的北方大城余元縣,她所在的宅第,簡約大氣,便是余元縣大名鼎鼎的鑄造大師慕容汐一手建立的慕容山莊,而她佔據了身體的這個衣晚香,是余元縣附近臨川縣知縣衣崇明的女兒,也算是出身不俗。
慕容山莊的祖輩與衣家的祖輩交好,指月復為婚,還立了婚書,但現在那些做主的老人家都駕鶴西歸了,小一輩的卻不得不遵守這個諾言,只能讓兩個素昧平生的男女結親。
想到這個慕容汐,衣晚香心里都忍不住多跳了兩下,因為這個男人就是古代衣晚香的丈夫,今年不到三十歲,已然名聞天下,他的鑄造手藝引得諸多顯貴富賈、江湖俠客等不遠千里而來求鑄兵器,但他很囂張的只挑有興趣的做,甚至放話慕容山莊不沾朝政,所以不接朝廷的生意。
盡避這般的恣意妄為,慕容山莊仍在余元縣里屹立不搖,衣晚香的靈魂幽幽由現代而來,又對穿越劇有著異常愛好,如今莫名其妙成為慕容夫人,自然對丈夫是諸多遐想。
然而當她傷愈,都能從床上起身走來走去了,那個春花口中好偉大的男人竟然沒有來看她一眼,她知道事情肯定不太對勁。
這幾天經衣晚香旁敲側擊,她才清楚自己所在的慕容山莊簡直烏煙瘴氣,而她這個名義上的女主人,還真只有名義上的頭餃,因為府里由老到小,沒一個賣她的帳,甚至對她深惡痛絕,原因就出在原主是個跋扈自私的女人,即便似乎真的喜歡上了人品外貌皆出色的慕容汐,但相處過後,慕容汐不喜原主驕縱的性格,在原主生下一個女兒慕容寧寧後,慕容汐再也沒來找過她,夫妻形同陌路。
原主自然無法接受,于是在府里一哭二鬧只差沒上吊,不時的拿下人出氣,所以這府里連奴僕都對她極為不滿,明里暗里的抵制她,她這回會受傷,也是因為抓到了一個偷竊的下人,依照原主平時對下人的態度,那個人知道自己鐵定完了,在絕望之下將原主刺傷,自己隨後自盡。
沒有人知道原主真的死去了,靈魂被她所取代,只當她是命大撿回一條命,才能醒來繼續為禍慕容山莊,所以在她穿越之後,那平和的語氣及態度差點沒把春花嚇壞。
「……春花,所以我老公……呃,我是說我夫君,真的有那麼討厭我,所以才不來看我?」衣晚香沒辦法,這府里所有下人都不鳥她,她只能從春花口中打探。
春花聰明伶俐,很會看臉色,或許也是因為這原因,這府里只有她受得了衣晚香,衣晚香糊弄她說自己受到大太驚嚇,忘了一些事,才有辦法讓春花不起疑並從她口中套到更多的消息。
「夫人,莊主公事繁忙,所以隔三差五的不在山莊里,沒辦法來看夫人……」由于慕容山莊是慕容汐建立的,所以下人稱他莊主,至于慕容汐的父親是一個因為傷病退役的前將軍,下人們則是稱之為老太爺。
春花說得很委婉,但衣晚香怎麼會听不懂?她丈夫何止隔三差五不在?隔了三十差了五十吧?她從穿越過來之後,都沒看過他偉大莊主的身影啊!
衣晚香有些氣餒地轉了個話題,開始打探其他人。「那我公公呢?退休的將軍,總該豪爽一點,不與我這個小女子計較……」
春花的表情有些僵硬了。「那個……夫人,老太爺老是關在房里不出來的,性格……也稱不上豪爽,就是內斂孤僻了點,不喜歡與人相處,所以不用說夫人妳了,連莊主老太爺都不是很親近呢……」
衣晚香听得更僵硬,她現在有些明白了,事實要比春花的話還要嚴重數十倍才對,所謂內斂孤僻,八成就是陰沉古怪;不喜歡與人相處,就是旁人有多遠滾多遠,最好不要來煩他;而與慕容汐的父子關系,應該是冷淡疏遠比陌生人還不如吧。
想想也是,一個戰功彪炳的大將軍因傷被逼退役,還跛了一只腳,這日子能有多開心?沒去殺人放火是客氣,自暴自棄已經算好的。
「那我小叔慕容秋呢?妳不是說過他成天浪蕩在外花天酒地?總該和我沒什麼嫌隙吧?」衣晚香已經笑不出來了。
「二爺與夫人一向沒什麼往來,頂多就是說話有些不好听,咱們別听就好,夫人放心好了。」春花這時居然來了句安慰。
但這算安慰嗎?衣晚香用鼻孔想都知道,原本的衣晚香,只怕連慕容秋這等紈褲子弟都嫌棄啊!
「唉,幸好我還有個女兒,女兒總該不會與母親不親吧……」衣晚香嘆了口氣。「春花,現在我傷也好得差不多了,可以讓她……讓寧寧來看我了,今天一起吃個飯好了。」
詎料,這個要求竟令春花為難起來。「夫人,小姐一向不和夫人一起用膳的。」
「為什麼?」衣晚香愣了一下,這什麼鬼地方連母親找女兒吃飯都有困難的樣子?「寧寧今年才……四歲吧?不跟我吃和誰吃?」
「小姐和其他孩子不太一樣,她不會說話……夫人妳真的記不清了,妳一向不喜歡小姐內向的樣子,所以不太能接受小姐,莊主就找了女乃娘專門照顧小姐。」春花一如先前般,語帶保留。
衣晚香簡直都快翻白眼了,這原主究竟是有多天怒人怨,連親生的女兒都敬而遠之?可以想象依原主的性格,對于有個啞巴女兒一定覺得蒙羞,說不定又打又罵的,慕容汐故意將母女分隔,也是怕女兒被虐待吧?更不用說什麼內向的性格了,依照春花說話含蓄的原則,一個不被母親疼愛的女娃,又不會說話,那肯定是自閉了,是能多活潑開朗?
「妳不要跟我說,寧寧因為不會說話,所以爹不疼娘不愛;那個老愛耍孤僻的爺爺也不用提了,寧寧不可能主動撲上去;她的叔叔眼中只有成熟美女,應該也沒空理會個小女孩,所以她一直是孤伶伶的活著?」
那不會說話成了個小啞巴也可想而知,根本沒有人教啊!
春花眼中出現一絲黯然,她覺得現在的夫人變了不少,沒有以前的暴烈性子,她照顧夫人這一個月,夫人都是如此親切隨和,或許真是轉性了,所以很多話她也敢說了。「小姐的確是一直孤伶伶的,不過莊主沒有不疼愛她,只是小姐很害羞,莊主不知道該怎麼與她相處;而老太爺……老太爺長得有點凶,性格也不是太好接近,所以小姐自然更害怕他。不過二爺倒是很疼愛小姐,偶爾會拿些糖果玩具給她,若要說小姐在這府里最不怕的,應該就是他了……」
衣晚香都要搖頭嘆息了,她的生日願望的確實現了,有了一個「听說」長得挺俊朗的丈夫,還有一家子親人,但丈夫不鳥她,一家人關系疏離,女兒耍自閉,這樣有比較好嗎?
老天爺你是否嫌我蛋糕太小,所以願望也要跟著打折?她不由在內心對上天怒吼著。
她現在也差不多弄清楚自己的處境了,當然細節處仍待推敲,但至少她知道原主這個人有多天怒人怨,她听了都覺得不爽了。想象中富貴人家夫人的那種前呼後擁、衣輕乘肥的生活是別想了,不要踩了人家的底線被扔出去就不錯了。
看來,那慕容汐沒來找她,也不見得不好啊……
當她才這麼想著時,房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接著管家李伯的聲音幽幽傳來,讓她差點沒嚇得從椅子上摔下來。
「夫人,莊主請妳至大廳見客。」
當衣晚香隨著李伯來到正廳外時,一眼就看到坐在主位的那個男子。
用氣宇軒昂來形容還覺得有些配不上他的氣質,那個男人五官深邃,目光炯炯,有種不怒而威的氣勢,緊抿的唇雖然顯露出不耐,卻沒有改變他的沉穩及氣度。
這個男人,一定就是慕容汐!
不知道為什麼,衣晚香就是這麼覺得!
有了這個認知,她的芳心躍動了起來。這個類型,簡直就是她心目中完美的白馬王子,比什麼穿越劇的男主角都更俊包有型,那蓋世英豪的威武形象活生生的展現在她眼前……
突然間,慕容汐的臉抬了起來,目光與門外的她交會,這一瞬間,衣晚香的心髒簡直要停了,渾身都微微發熱。
這是一見鐘情的感覺?不,應該沒那麼單純,她覺得他是她的菜,也不代表這一秒她就會愛上他,只是那種外型的吸引力很致命,毫不客氣的揪住了她的喉嚨,讓她口干舌燥,險些窒息。
慕容汐一直古井無波的心,在看到衣晚香的同時也微微震動了一下。他皺起眉來納悶自己反常的反應,一向他看到她就只有厭惡,但今晚的她似乎不太一樣,身上沒有了他最討厭的那種驕縱氣息,反而給他一種清新的感覺,令他眼楮一亮。
衣晚香原本就是個美人胚子,只是她的性格實在太不討喜了,蓋過了她所有的優點。或許是她頭上包扎傷口的白布條還沒取下,加上人又清瘦了些,顯得我見猶憐,自己才會為她的美貌而失神一瞬吧?他在心里替自己找了個理由,不由搖了搖頭,忽略了那種異狀,收回了目光。
「範捕頭,你要找的人來了。」他淡淡地對著廳中一個長著三白眼的老者說道。
「小姐?妳傷得如何?屬下今天可是替妳討公道來了。」範捕頭看著衣晚香若無其事的走過來,竟是不太高興的樣子,有些陰陽怪氣地說道。
在他的想法之中,衣晚香應該傷得更重一點,他才能獅子大開口啊!
衣晚香進門才發現屋里還有別人,慕容汐就不說了,那長了一雙三白眼的範捕頭听起來似是她娘家的人;慕容汐身後站著一個面容冷肅的男子,回想起春花對府里幾個重要人士的描述,應是莊主的貼身侍衛奉朝剛;坐在慕容汐旁拄著拐杖、體態威武卻神色陰沉的長者,一定是她的公公慕容盛;而慕容盛下首是一個年輕俊俏、身型卻有些瘦弱的男子,她猜那是她的小叔慕容秋。
很好,一次全到齊了,不用她一個一個再去認,也就是說只要混過這一次,她這舊瓶裝新酒的衣晚香應該可以過關了。
「替我討什麼公道?」這時候,衣晚香才有空響應範捕頭的話。她本能的不太喜歡他,這種長相的老人家,就是典型的大反派啊!
「小姐,妳在慕容山莊受了這麼重的傷,衣大人怎麼放心得下?」範捕頭挑了挑眉。「衣大人讓我找了幾個聰明伶俐的丫鬟,還有武功高強的侍衛,準備以後就放在小姐身邊保護妳。」
「我要這些人干什麼?」衣晚香覺得莫名其妙,這些人慕容山莊都有,再來一群還要再多花錢養他們,是嫌錢多沒地方花嗎?
而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慕容汐竟是別有深意地瞄了她一眼。
「我方才說了,小姐會受傷,就是慕容山莊的人保護不周,所以衣大人派自己人來保護小姐,他才放心啊!」範捕頭大言不慚地道。
也就是說,想把衣家的人安插進慕容山莊啊!衣晚香明白了,白眼差點沒翻到後腦杓。眼下的情勢用鼻孔看也知道,慕容山莊與衣家頗不對盤,這範捕頭以她當借口來安插人手,也不知道有什麼陰謀,到時候出了什麼事,他拍拍**就可以走了,但她可是嫁入慕容山莊的人,又不可能跟著走,所以她的死活就不用管了?
可見那衣家的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這種理由都想得出來!
瞧那範捕頭的態度,顯然吃定衣晚香一定會幫他說話,她不禁有些惱火,以前的衣晚香究竟是有多腦殘,被認為會答應這樣的事?難怪她在慕容山莊不受待見啊!
「沒興趣,你可以走了。」衣晚香揮了揮手,她不想再把時間浪費在這種自私的人身上,她還想找個機會和慕容汐好好談談。
畢竟她想在這古代好好生活下去,總是要化解一下他對她的誤會及偏見,雖然她只是倒霉背了原主的黑鍋。
然而听到衣晚香的回話,範捕頭頓時暴怒。「我就是不走妳待如何?大人的意思,妳敢忤逆?」
他囂張的態度徹底的點燃了廳中慕容一家的怒火,慕容秋終于忍不住先跳了出來。「你們衣家心懷不軌,還不知道是不是想對我們慕容山莊不利,掰出這種無稽的理由想糊弄誰?衣崇明這種人居然還能為人父母官,我呸!」
「慕容秋,你敢污辱衣大人?是不是想跟我們臨川縣衙對著干?以為有個當過將軍的爹你就囂張了?認清楚現實吧!你爹一個跛腳的殘廢罷了,官位都沒了,能起什麼作用?反觀我們臨川縣衙雖然不大,但衣大人可是實打實的現任縣官,也不怕你們一個殘廢老頭。」範捕頭居然和慕容秋對罵起來,話中沒有一絲對慕容盛的尊敬。
衣崇明會派他來,純粹就是因為這範捕頭是只傻鳥,還是個火藥桶脾氣,一言不合很容易就炸了,說話又難听,這種性格派來慕容山莊大鬧一場罷好,範捕頭可不會因為是在別人的地盤而畏縮,就算他真惹火慕容山莊了,慕容汐欲與衣崇明理論,衣崇明也可以將過錯推到範捕頭身上,反正捕頭這種小吏再換一個就好。
「範捕頭,你敢這麼說我爹!我……」
「慕容秋,你也不想想自己是個什麼玩意兒?一個仗著家里有錢,老爹有勢,在余元縣為非作歹的紈褲子弟罷了!我不只要污辱你爹,我還要污辱你!」
「你說什麼!」慕容秋握緊了拳頭,小白臉氣得通紅。
衣晚香真是傻眼了,她沒想到戲劇里常出現的白目無腦配角真的在現實生活中被她遇到了,這人以為他是誰啊,來人家的地盤羞辱主人家,到底是智障還是腦殘?
或許不是智障也不是腦殘,而是故意的,她柳眉皺成一條線,範捕頭得罪慕容家得罪得越狠,她在慕容山莊就越難立足,她相信他不會不知道,卻還肆無忌憚地這麼做,可見衣家真的沒把她這個女兒當一回事,既然這樣,她還何需留什麼情面?
「你還听不出來嗎?他是惱羞成怒了。」在慕容秋開口前,衣晚香打斷了他,不爽地瞪向範捕頭,她可不是原本的衣晚香,對衣家根本沒感情,她的性格就是有什麼說什麼。「範捕頭,我不過沒答應你在慕容山莊安插人手,你就把慕容山莊上上下下罵一遍,到底是誰給你的底氣,讓你覺得你可以在慕容家放肆了?」
衣晚香上前了一步,指著他大罵道︰「你罵的慕容將軍,他砍的頭恐怕比你坐過的椅子還多;你罵的慕容秋,他隨便灑個幾百兩銀子,就能找百八十個人在暗巷里堵你讓你一輩子走不出來。」
在她罵回去的同時,慕容盛及慕容秋都難以置信地看向了她,對她能說出這樣的話感到非常意外。
「而我,」衣晚香比了比自己,「怎麼說都是衣家的小姐,我父親是你頂頭上司,我叫你滾你還不滾,究竟是你大還是我大?你有把我父親放在眼里嗎?我看真正污辱衣大人的是你吧?」
听到她這麼一說,範捕頭還真有些發怵,只是為了面子死撐著。過去他借著衣崇明的名號偶爾來慕容家晃個兩圈,打著關心的名頭實則是來索要好處的,衣晚香通常會幫腔,慕容家的人為了避免麻煩大都不怎麼計較,這次衣晚香受傷他以為是個大好的機會,想做點事到衣大人面前邀功,想不到衣晚香竟翻臉了?
「你們……哼!走就走!休想我會就這麼算了!我一定會將今天的事,原原本本的稟報給衣大人!」範捕頭心忖沒戲唱了,狼狽地撂下一句狠話,表示還要帶人來找回場子,才覺得面子找回來了一點。
他作勢拂袖而去,心里詛咒著這廳里的所有人,然而一走到門外,就看到一個小影子閃過,怯生生的躲在門邊看他,不知道在那兒偷听了多久。
「妳個小啞巴,居然也敢看我的笑話!」範捕頭一抬腿就欲往門邊的慕容寧寧身上踹過去泄憤。
反正他知道這個小啞巴不受衣晚香喜愛,在這慕容山莊里就跟孤兒一樣,既然她姓慕容,打不了大的,就打小的出氣。
他站的位置,廳里慕容家的人根本看不到,反正是個啞巴不怕她哭,唯一站得近看得到的衣晚香,應該也不敢對他怎麼樣。
然而他這次卻是大大的錯估形勢,衣晚香已經不是他想的那個人了,在他腳抬起來準備踹過去的時候,衣晚香已經沖了過去,一只手就抄起了嚇壞的慕容寧寧,範捕頭那一腳,自然要由衣晚香替她承受了。
就在電光石火之間,一道黑影閃過,直接將範捕頭踢飛,滾落到了院子還翻了三圈,摔得他頭昏腦脹,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而那將衣晚香救下的人,赫然就是慕容汐。
只見他冷冷地瞪著範捕頭,用著不疾不徐卻是相當陰冷的語調說道︰「範捕頭,你三番兩次到我慕容山莊索要好處,我看在衣大人的面子上就當打發叫化子,但你今日竟敢對我慕容家的人動手,以後不許你再踏進山莊一步,否則殺無赦!」
範捕頭听到殺這個字,才真的害怕起來,不由自主地瑟瑟發抖。慕容汐的殺意幾乎要化成實質,讓他嚇得連正眼都不敢看過去,他相信自己要繼續待下去,一定會被殺死。
他連忙忍住痛,急急忙忙的爬起來,只要逃出這個院子,跟在外頭等他的幾個捕快踫頭,他就安全了。
可是這院子里生氣的可不只慕容汐一個人。
衣晚香將哭泣不休的慕容寧寧暫時交給了春花,走過去朝範捕頭的**踢了下去,讓範捕頭能更快的滾出這個院子。她是護理師出身,踢哪里最痛、最容易骨折,她可是很有經驗。「你這老王八敢踢我女兒?今天這事我衣晚香攬下了,你既然要回去告狀,記得告訴我爹,你這老王八的**是我踢的,有帳叫他來找我算!」
範捕頭狼狽至極地滾出了慕容山莊,剩下的其他人站在院內,卻是心思各異,形成一種奇怪的氣氛。
終于只剩自己人了,總該能好好談談了吧?
衣晚香這麼想著,可是當她對上慕容汐那不含一絲情感的目光時,就像一滴冰水滴進了她的內心,讓她有那一瞬間的膽寒。
「不管妳今日救寧寧的企圖是什麼,最好不要算計到她頭上。」慕容汐冷冷說道。
要消去長久的成見,果然沒那麼簡單啊!衣晚香在內心嘆息著,無奈回答,「我算計一個小女孩做什麼?她是我的女兒。」
「妳曾經當她是女兒嗎?」慕容汐反問
「我……」衣晚香被問倒了,俏臉都忍不住抽搐兩下。
老實說她不知道以前慕容寧寧是受到了衣晚香的什麼錯待,但這黑鍋再冤她也只能背了,不由令她欲哭無淚。「不管過去怎麼樣,你沒听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差點當了一次佛,也不準備再拿起屠刀,我救寧寧真的是出自于愛心,你就當我轉性了好了。」
不出意外的,慕容汐完全不給她心存僥幸的空間。「既然傷好了,就乖乖待在山莊里,不要惹事生非,若讓我知道妳與衣崇明聯合起來演了這場戲,妳的下場不會比範捕頭好多少。」
「喂,你講不講理啊……」被這麼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擊,她也有些不快了,目光看向了嚴肅不語的慕容盛,她剛才好歹也替這老頭說過一句話,就算不替她圓場,至少也阻止一下自己兒子威脅媳婦吧?
可惜她想岔了,慕容盛的不講理,可遠遠強過慕容汐。
只听慕容盛陰惻惻地道︰「妳只有一句話說對了,我砍過的頭比妳坐過的椅子還多,妳好自為之。」
這威脅可比慕容汐還可怕,她張口結舌地目送走了慕容盛,卻又不意與慕容秋對上了眼。
後者冷哼一聲才想說些什麼,衣晚香一看他這表情,頓時了然,立刻打斷了他的話。
「你不用開口,你是不是要說如果我再興風作浪,那個被百八十人拖到暗巷的就是我?」
「對……」慕容秋頓時啞然,台詞都被搶了,那他要說什麼?
「你們慕容家的人簡直一點創意都沒有,拾人牙慧還振振有詞。」看來,這情況比她想象得嚴峻多了,衣晚香只覺有說不出的郁悶,不由酸了慕容秋一句。
她原本還考慮著,如果在慕容山莊真的待不下去,頂多就回娘家,但今天範捕頭來這麼一攪和,讓她知道了衣家八成也只是在利用她,還不管她的死活,看來回去只會比留在這里更慘。
這慕容山莊的人很會放狠話,也討厭她到了極點了,不過他們至少沒有對她動粗,而且管吃管住,尤其慕容汐雖然冷漠,卻也算是個理智的人,不會因為原主做過的壞事而翻舊帳遷怒她。
她若要在這古代好好的生存下去,似乎暫時得留在慕容山莊,她相信憑自己見多識廣的現代經驗,遲早能搞定這些人!
冷眼朝著慕容兄弟掃過去,她可也有她的骨氣,不會一直站在這里被他們數落。
末了,她正眼看向慕容汐,沒有一絲畏懼。「慕容汐,我只能告訴你,我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衣晚香了,時間會證明一切。」
說完,她轉頭就想離開,卻被奉朝剛用劍柄攔下。
「干麼?連你也想找人在暗巷堵我?」衣晚香沒好氣地道。
奉朝剛面無表情地說道︰「妳的房間在後面。」
衣晚香當下有些尷尬,這慕容山莊那麼大,她一時還真搞不清楚方向,但這可惡的殭尸臉就不能和善點說話嗎?「我頭撞壞了,腦袋不清楚迷路了不行嗎?」
為了保留最後一絲尊嚴,她沒有再多說什麼,轉過了身,挺直背脊由另一個方向離去。
「大哥,這女人今天怪怪的,難道腦袋真的撞壞了?」慕容秋有些狐疑地說著,他也說不上來,總之今天的衣晚香,似乎沒那麼討厭了。
「不,她很清醒。」慕容汐若有所思地看著衣晚香的背影,他也明顯地感受到了她的不同,因為她今天的表現讓他感覺那不是裝的,一切出自于她的本心,他不相信她演技真能高超到連他都騙過,那眼眸中一如秋水般的澄淨,是很難造假的。
「難道大哥真覺得她轉性了?」慕容秋既詫異又驚訝。
非常難得的,慕容汐第一次沒有直接否定,反而冷靜地說道︰「那就看她如何用時間證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