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命糟糠妻 第十二章 把握時光來相守

作者 ︰ 寧馨

山洞的入口位置還算寬闊,往里走就有些逼仄,只允許一人勉強進入。

彎彎曲曲的走道空蕩蕩的,地上掉落了好些殘箭,甚至還有些許新鮮的血跡,許是方才啞叔進來的時候觸動了機關留下的。

劉桂香看得心驚膽戰,實在感激啞叔,幸好剛才進來的不是她,否則一準被戳成篩子。

就連啞叔這樣一等一的高手都能受傷,足見方才這里頭是何等凶險。

許是看劉桂香眼中的驚恐,慕容瀚摟著她的肩拍了拍,軟聲安慰道︰「別擔心,啞叔身上都是些皮外傷,養些時日就好了。」

「我知道啞叔身手好,可若不是我要進來探險……」

「渾說什麼呢,這本就與你沒啥相干,便是要怪,就怪我讓啞叔進來好了。」慕容瀚忙打斷她的話,就怕她多想自責。

劉桂香擰著眉頭,張嘴剛要應聲,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此時,狹窄山道的盡頭是中空的山月復,被堆了滿滿的箱子,一旁還有些刀槍劍戟之類的武器散落在地上。

這里……竟然藏了那麼多的兵器!

慕容瀚神色更是激動,握著劉桂香的手都加大了三分力道。

「咦,那是什麼?」劉桂香指著一處石壁,眯眼仔細瞧了好一會兒才看出石壁上竟揠出一個小洞來,里頭擺放著一塊木牌,「哎呀,慕容瀚,你快過來看看,這木牌上有字。」

慕容瀚趕忙過去看,卻是漸漸紅了眼楮。

護國一世,無悔!兔死狗烹,報仇!

短短十二個字,道盡了大義和憤怒,即便劉桂香心里疑團滿滿,也忍不住看得嘆氣。

慕容瀚伸手撫模那十二個蒼勁的大字,這是用手指生生劃破木頭刻印而成,可見書寫之時是何等的憤怒。

「桂香,這是我親生父親,也就是瀚海王的親筆,這是當初被召進京之前備下的後路。當時他還存了一線希望,可惜,皇帝太過很毒,根本不給他任何機會,危急時刻,他寫了書信,親衛拼死逃出,想要送給我母親,然而我母親難產死去,我被抱回了單家,親衛被追殺,好在死前遇到了趕來的啞叔,這幾年我和啞叔就在找這里,這些銀兩和兵器,就是我為父母、為王府幾百口人命報仇的根基。」

想起這麼多年的艱難苦痛,父母的慘死,慕容瀚模著字跡的手指微微顫抖,聲音也哽咽了。

劉桂香听得心酸,雖然不曾謀面,但公爹瀚海王是為國為民的大英雄,婆婆也是重情重義的女中豪杰,可惜好人沒好報,實在太可憐了,還有慕容瀚自小忍受著寒毒,被單家人苛待,日子更是難過。

說到底,這份仇恨深似海,不報仇,枉為人子。

這般想著,劉桂香把木牌重新放回去,然後拉著慕容瀚跪了下來,「爹娘,我是你們的兒媳香香,我不知道家里當年如何慘烈,但慕容瀚一定會給你們報仇,我也會支持他,一定不拖他後腿。」

報仇,說著簡單,但做起來卻是風險重重,一個不好就要搭上性命,可劉桂香不但不怕,還這般鄭重說支持,听得慕容瀚心頭酸澀火熱,伸手緊緊抱了她。

劉桂香輕輕拍著他的背,小夫妻倆好半晌沒有說話。

到底還是啞叔擔心洞口無人把守,時候久了容易暴露,于是重重干咳兩聲。

小夫妻倆上驚,這才想起此處不宜久留,臉紅著分開,重新拜倒下去,磕了幾個響頭。

慕容瀚在箱子里隨意挑了一些金錁子,足有一百多兩,直接塞進劉桂香的筐子,這才著啞叔走出山洞,重新將石門恢復原狀。

花花嘴里叼了血糊糊的兔子,正蹲在不遠處。

若是沒有它方才亂跑,劉桂香也不會誤打誤撞替慕容瀚尋到根基,她歡喜之下就喊了花花上前,模著它的大頭笑道︰「花花做的不錯,一會兒烤兔子給你吃。」

花花傲嬌的揚起虎臉,很是得意的模樣。

三人一虎回到之前約好聚集的地方,春喜姊弟已經用石頭壘了石灶,架起了篝火,石灶上擱著的陶罐也咕嚕嚕地煮著湯水。

春喜見他們過來,忙奔過去幫忙攙扶。

啞叔雖然及時處理了傷口,可畢竟傷處多了些,有些力竭,這會兒臉色也不大好。

劉桂香忙著拾掇兔子,架在火上烤了,其實她心里不如表現出來的輕松,慕容瀚作為瀚海王獨子,深知身世,大仇未報,如今又尋到了寶藏根基,想必不會留在她身邊太久了。

他是急欲展翅翱翔的雄鷹,終將遨游天際、威震九州島島的,而她就是再舍不得,終究是要放他離開的。

但慕容瀚沒開口,就說明他還沒想好,還在猶豫,而他之所以會猶豫,不過是出于對自己的依戀和不舍,既然如此,她又豈能為難他?

水燒開了,春喜給他們都泡了茶,啞叔添著柴,日頭已經爬得老高了,透過已然繁茂的枝椏,灑下明亮的陽光,讓人覺得身上暖洋洋的,分外舒坦。

這會兒已經進入了夏季,草坪上長著許多紅的黃的小花兒,都說不上名兒來,但湊一起也很是熱鬧。

春喜把餅子饅頭和糕點都擺來,胡辣湯也熱好了,采了野菜,拌個爽口的小菜,大伙兒都有滋有味的吃著,興致頗高。

花花更是撒了歡兒地在草地里打滾,大頭時不時就湊著劉桂香,討口肉吃,玩得不亦樂乎。

這附近的景致不錯,有條小溪,百米內比較開闊,零星長著一些松柏水杉,灌木也是極少,所以這處視野疏闊,幾乎一眼便能瞧見遠外山腳下的溪山村,也就是新家所在。

劉桂香也發現,溪山村只兩面環山,大部分地區都是一望無垠的田地,很是平整,農莊的田地正好居中,地段很好。

春喜喊了春來去飲牛吃草,又親手割了一些蒲草之類。

回去比上山來的東西還多,雖然她也好奇,卻明白主子的事不能隨便問,好奴婢只想著替主子分憂就了。

春來喂好了牛,姊弟倆就忙著重新套車,又用蒲草遮蓋多出的幾個包裹。

啞叔也打著手勢要去四周溜達一圈,便只剩下慕容瀚和劉桂香在那大眼瞪小眼的閑坐。

兩人相互依靠著,望著一處山崖上的青草和野花,也不知過了多久,劉桂香忽地開口道︰「這溪山村倒是山清水秀的,風景明媚,非常適合過平平淡淡的日子。」

慕容瀚眸光微閃,輕輕應了一聲,不是他不想說話,是實在不知道要怎麼說才好,都說美人鄉是英雄冢,被女人攔住腳步的男人,誰听了怕是都要說句沒出息。

若是普通農家男子還好,沒出息就沒出息了,但他身負國恨家仇,幾百條人命,為了復仇,牽扯了太多人……

沉寂了好一會兒,劉桂香輕嘆氣,又笑著拽著慕容瀚起來。

微風輕柔地拂動著她鬢邊飛揚的碎發,陽光灑在她圓潤的小臉,就連那細小的絨毛都閃著微微的金光。

「咱們回家吧,你要是喜歡,日後咱們再來,只要你健康平安,只要咱們能歡喜過日子,無論去哪兒都是天堂。」說著,她的眼角忍不住紅了,默默偎進慕容瀚懷中,不想被他看出來。

慕容瀚也是嘆氣,緊緊抱了她。

時間總是過得飛快,眼見著日頭漸漸西斜,劉桂香也不得不招呼著大伙兒下山回家。

托付幫忙看門的趙虎媳婦兒很勤快,燒了兩鍋熱水,一回到莊子,劉桂香和慕容瀚便洗了個澡,末了清清爽爽地盤腿坐在炕上聊天。

如今慕容瀚的腿已經徹底痊愈了,走路、跑動、騎馬都很順利,但多做按摩,促進他的腿部血液循環,所以劉桂香就自告奮勇地幫他按摩。

享受著妻子的溫柔體貼,慕容瀚舒服地眯著眼趴在她身邊,幾乎快要睡著了。

劉桂香看著近在咫尺的俊顏,比之從前初見時候,恢復健康的他更俊美了三分,可這樣一張讓她百看不厭的臉就要離開了,再看見也不知是什麼時候,抑或者……

她眼楮有些酸澀,悄悄吸了吸鼻子,努力忍著哽咽,柔聲道︰「慕容瀚,你是不是該走了?」

慕容瀚慢慢睜開眼,眼底同樣滿是不舍和悲傷,「你都知道了?」

劉桂香點頭,神色有幾分寂寥,「既然找到王爺留給你的兵器和金銀,你的腿也好了,自然是要去尋回屬于你的東西。你放心去吧,這幾個月你也看到了,我有的是賺錢的法子,家里家外沒什麼能難得住我,倒是你那些事我幫不上。」

看著滿臉愧色的慕容瀚,劉桂香隨手抹了把濕潤的眼角,哽咽道︰「你不用擔心我,我脾氣不好,還有一把子力氣,誰也不敢欺負到我頭上,你盡避去便是了,早些回來,咱們也好早日團聚,但你一定記著,我在家等你,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來,知道嗎?」

慕容瀚愣住了,只覺嗓子眼里哽得難受,連心都跟被火燒似的灼熱,他從來沒有明說過,沒想到她什麼都知道,看得比誰都明白透澈。

走,舍不得家,舍不得她;不走,對不起死去的爹娘,對不起籌謀多年的大事。

他心中一時百感交集,不禁長嘆一聲,將劉桂香死死摟在懷中,耳鬢廝磨。

小夫妻倆情到濃處不自禁,滾在一處交頸而臥,纏綿溫存。

半個時辰後,劉桂香紅著臉爬起身來,想弄些熱水來洗洗身子,卻被慕容瀚摁住,用棉被捂得嚴實。

劉桂香不解,還想著起身,慕容瀚卻捧著她的臉,吻住她殷紅的唇,好一會兒才放開,微喘著說︰「別急,我去取些熱水伺候你。」

劉桂香頓時羞得厲害,捧著滾燙的臉頰嗔道︰「我……我自己來就好。」

「讓我來吧,這些時日以來都是你服侍我,如今我好了,自當照料你一回。」

細細看著妻子越發姣好氣美的面容,慕容瀚心里的不舍更濃,他生怕再看下去,就要心軟留在這農莊,一輩子不離開了,于是匆匆穿戴好衣裳,出叫春喜打些熱水過來,再去廚房熱些清粥小菜,也好墊墊肚子。

這大晚上的,夫妻倆溫存了那麼許久,香香定然餓了。

從前慕容瀚從不去在意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如今卻不知怎麼的,一想到自己即將離開妻子,就想著多為妻子做些什麼來聊以補償。

春喜就睡在東邊小耳房里,一听到慕容瀚的傳喚,立馬就快步跑去廚房打水,不過須臾,滿滿一桶熱水便抬過來了。

雖說從小吃慣了苦,可慕容瀚因為殘疾,到底沒做過什麼粗活,更別提伺候別人了,這會兒做來倒有些笨手笨腳。

「慕容瀚,別,真的!就讓我自己來吧,求你了。」劉桂香臉紅的不行,奪過慕容瀚手中的帕子,說什麼也不肯讓他擦。

慕容瀚實在拗不過她,只得苦笑著站在外面候著。

听著里頭的水聲,他抿唇淡笑道︰「香香,謝謝你。」

「唔?夫妻之間談什麼謝呀。」劉桂香嗔笑,重新把衣裳都穿戴整齊,才拉著衣角走出來。

好在如今已是初夏,這大半夜的起來,吹點涼風倒也舒爽,劉桂香索性支開些窗戶,好讓些許涼風透進來,吹散這滿屋子的悶熱。

見劉桂香杵在窗邊久久不回,慕容瀚索性也下了炕,走到她身後摟住她的腰,下巴擱在她肩上,「香香,謝謝你在我不良于行的時候對我不離不棄,照顧有加,謝謝你明知我窮困潦倒,家宅不寧,卻依然成為我的娘子。」

慕容瀚將她的身子轉了過來,深深望進她忽閃的大眼,眸子里的脈脈溫情滿得快要溢出來了,「娘子,不管你有沒有後悔嫁給我,如今,我都不會放開你了。」

劉桂香眼眶瞬間濕潤,傾靠在他懷中,靜靜听著他的心跳聲,細語道︰「此生,只要你不負我,我便不棄。」

「好!」

慕容瀚輕嘆一聲,壓抑不住自己內心澎湃熱烈的愛意,捧住她的臉深深吻住她。

溫存了片刻,夫妻倆談起接下來的打算。

劉桂香以為慕容瀚很快就要離開,沒想到他只是笑著搖頭,道︰「我暫時不走,如今事態不明,朝堂動亂,還沒到我出手的時候,況且……」況且怎能舍得下你?

他默默吞下這句未盡之言,只覺男兒志在天下,若是在娘子面前顯得太過兒女情長,豈不是會讓娘子覺得己太過無用?

不過他這話著實不假,若是從前,他走了便走了,縱使要離開娘子,也絕不是如今這般心如刀割。

情之一字,果真折磨人。

端陽過後,村子里變得越發熱鬧起來了。

天氣漸漸變得炎熱,池塘里冒出一些女敕綠的新芽,尖尖的荷葉尖,水面上蕩著幾片浮萍,沾著些許露珠,瞧著分外喜人。

劉桂香正吆喝著莊戶們撒了魚苗,準備將這口池塘用作養魚之用。

池塘邊上種了些蒿筍,四周都圍起來,引些活水進去,用作養黃鱔和鴨子的去處,山莊後面的幾座山包就種上好些果樹,有隻果、梨、棗子、橘子等,眼看著還空出些地方來,便插了一些葡萄,雖不知能不能養活好,但總要試試才知道。

再趕些雞和羊在山上養著,圈起來,四周都用石頭和荊棘圍嚴實了,再尋了些莊戶在山上住,負責照管那些家禽家畜,而山下連著山莊的空地,則蓋起一個養豬場,特地空出一片山地給豬提供自由活動的場地。

在現代的時候,劉桂香時常在農業頻道看到好些養豬戶利用野外純天然的補給飼料,把豬養得膘肥體壯的事例。

因為她教書的地區大過貧困,所以特地記了筆記,打算讓村民們月兌致富,沒想到,如今卻在這里派上用場了,但也好在她做了這些準備,不然她真不卻要如何下手。

畢竟這里是古代,不是她所處的世界,許多東西對這個時代而言都是陌生的,沒有先進的科技,沒有配置完善的飼料和肥料,一切都還需要她自己去研究琢磨。

時光荏苒,轉眼又過了半個月,啞叔已經偷偷把山洞里的兵器都搬走了,因而時常早出晚歸的。

劉桂香也不好去打听,只能默默忍著滿月復的疑問,須知如今的平靜日子,都是攢著過的。

這一日酉時剛過,啞叔突然匆匆快馬趕回,臉都沒來得及洗一把就把慕容瀚叫走了。

劉桂香正吃著果子,手忽地一顫,眉心緊緊皺了起來。

近來她越發心神不寧,時常睡不好覺,飯量也越來越少,眼見著她日漸消瘦,慕容瀚見了也是急得不行。

每每如此,她總要擠出笑臉反過來安慰他,「我沒事,不過是苦夏罷了,多喝些涼茶就是了。」

慕容瀚雖然不相信,但也沒有辦法,只能多陪著她。

如今啞叔行色匆匆的回來,連招呼都來不及打,就把慕容瀚拽到一旁說話,只怕是……

書房里,啞叔急急說道︰「如今朝堂動亂,皇上病危,已是強弩之末,幾個皇子從暗斗變成明爭,各路勢力都開始跟躁動,爭相斗法。瀚哥兒,不能再等了,我們要迅速上路,秘密進京,最好能坐收漁翁之利,這般會省下很多力氣,百姓也能少遭刀兵之苦。」

慕容瀚垂著眉眼沉默,半晌才沉聲問道︰「啞叔,如今哪位皇子的贏面大些?」

啞叔生怕他不想走,听這話就松了一口氣,也顧不上嗓子難受,繼續將皇城里的局勢都講清楚,「雖說大皇子為嫡為長,可他素來平庸,沒啥建樹,朝堂之上沒幾個支持的,倒是三皇子和五皇子實力較為雄厚……」

眼下朝局震蕩,各方實力均已顯露,哪里還管什麼情不情面的,自古以來,這皇位之爭都是踏著萬千人的血肉走出來的。

兄弟鬩牆、父子相殘這樣的慘事,在皇家人眼里早已是稀松平常。

因此太皇子式微,不必相爭便已敗了勢頭,沒什麼好在意的;二皇子雖手握重兵,然而他常年在外征戰,在朝中沒有什麼勢力支持,雖說有兵力在,卻也未必就能贏。

反倒是以「賢王」著稱的五皇子,常年積攢下來的民望實在不容小覷,再者,他自小在宮中處處謹小慎微,人前不顯山露水,如今突然崛起,嶄露鋒芒,著實讓那些朝臣們吃驚不已。

除了這些皇子,還有些許蠢蠢欲動的大臣和各路藩王,也是暗處較勁。

不過這些對于慕容瀚而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時機是否已經到了。

他慢慢抿了幾口茶水,修長的指尖輕輕在桌面上叩擊,顯得有幾分漫不經心,「啞叔是覺得五皇子的贏面更大些?」

啞叔也灌了一口茶水潤潤喉,又道︰「倒也未必,五皇子雖然長袖善舞,可他常年偽裝出來的弱勢也讓不少大臣們心里沒底。歷來儲位之爭,都不是單靠坊間輿論就能成的,輿論若是有用,老王爺那般被百姓推崇愛戴,也不會被扣上亂臣賊子的莫須有之罪,枉送了性命。」

說起已故的父親,慕容瀚的眸底便閃過一縷寒光,沉聲道︰「好,今日就啟程。」

啞叔喜不自勝,抬頭看了看布滿星子的天際,手中快速掐算起來,少頃,他眸光大亮,喜道︰「越快越好,最好七月初到京都!」

說完,他見慕容瀚似乎又遲疑了,到底有些惱了,「你到底在猶豫什麼?便是再多的兒女情長,此時也顧不得了,難道你不想為你父親復仇,為你母親血恨?」

「想,我怎會不想?」慕容瀚站起身來,滿臉堅定之色,「啞叔,讓他們準備下去吧,我……明日便動身。」

「是!」啞叔喜孜孜地抱拳,轉身便出了屋子,去尋暗處守著的暗衛。

慕容瀚抬頭望向漫天的繁星,嘴里發苦,即便再不情願,分別還是來臨了。

啞叔說得對,如今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若是再錯失良機,恐怕他日後更會後悔,況且娘子也早已知曉他的打算,只是暫時離開她一段時間,日後得勝歸來,為她榮寵加身,豈非更好?

然而如今娘子精神不濟,身子不太爽利,他這會兒卻要離開……這麼想著,他眉宇間的愁緒越發的重了。

待回了房,就見劉桂香正打著蒲扇坐在窗邊,同樣仰頭看著天上的星子。

「怎麼還沒睡?」慕容瀚走了過去,把外衣披在她身上。

劉桂香抿唇淡笑,「有點悶,睡不著。」

慕容瀚沒有回話,只默默給她打著扇。

「和啞叔談的怎麼樣了?」劉桂香垂著頭撥弄衣角,「你是不是……就要走了?」

慕容瀚打扇的手陡然頓住,許久才慢悠悠地搧動起來。

沒听見他回話,劉桂香便抿著嘴,強顏歡笑道︰「不是早就說好了嗎?你早去早回,我等著你歸家呢。好男兒志在四方,成天窩在房里像什麼樣?你放心去就是了。」

聞言,慕容瀚長長嘆了一口氣,沒有應聲。

夫妻倆都沉默了,依偎在一起看著天際的繁星點點,享受這最後的溫存。

「等我。」

「嗯。」

夫妻倆靠著窗就這麼坐了一整夜,再也沒說一個字。

其實真到了這種時候,是無須多言的,他們心里都清楚得很,他這次的離開,再回來便不再是「單守信」了,而是慕容瀚,瀚海王僅存于世的孤子。

天剛蒙蒙亮,約莫才過四更天,莊子外頭就聚了好些黑衣人。

啞叔在牆頭上朝慕容瀚打了個手勢,便跳下牆頭。

劉桂香微微一顫,猛地轉身扎進慕容瀚懷里,「你要是敢死,我就隨便找個漢子嫁了,讓你到了黃泉也渾身綠得發光。」

慕容瀚一听,頓時哭笑不得,眼角泛著淚光,溫柔地在她眉心落下鄭重的一吻,「等我……」

劉桂香死死忍著淚,從她的櫃子里掏了半天,最後掏出一個小布包來,攤在手心里重重打開,原來里面包了一塊質地瑩潤的觀音像玉佩。

這是她早早就在城里玉器鋪子里訂制的,之後還特地送去幾十里外的普濟寺里開光,才剛拿回來沒兩天。

本來預備等他生日的時候拿出來做禮物,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要走了,劉桂香這才拿了出來。

撫著上頭細致白膩的紋路,劉桂香吸了吸鼻子,快速把玉佩套進慕容瀚的脖子,又替他拉了拉領口,顫著嗓子囑咐道︰「這是觀音佩,開過光的,雖說我不太信這個,可如今我願信了,自今日起,我要為你齋戒三月,焚香茹素,只求你平安歸來。」

「香香……」慕容瀚心頭酸澀暖燙,長嘆一聲,緊緊擁著她,緊得扣在她腰間的手都泛起青白。

「瀚哥兒,該走了。」

門外傳來啞叔的低聲催促,兩人皆是一顫,滿臉的不舍。

到了這個時候,縱是千萬般不舍,他們也不得不放開彼此。

「香香……珍重!」話音剛落,慕容瀚便快速轉身離去,眨眼就消失在晨光里。

劉桂香終是忍耐不住,捂著嘴緩緩蹲去,早已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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