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女子身著淡雅的衣裙,她身上並無太多釵環、墜飾,只有一支素雅的玉簪插在婦人發髻上,卻不減她的清貴嬌美。
她素淨的臉上並無描眉撲粉,因她不愛那些濃妝艷抹,盡避她已經打扮得很素淨,卻還是有一雙火眼金楮盯上她。
「不知這位夫人在找什麼?」
苗洛青怔住,聞聲轉頭瞧去,就見一名男子站在她五步之距,一雙眼含笑望著她。此人生得面若桃花,有著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眯笑的眼眸幽深似海,能在那雙眼里瞧見自己的影子,好似那雙深邃的眼只裝得下你。
苗洛青來到這間店鋪便是為了挖寶,她好奇地打量對方,輕問︰「我听說,這兒專賣別家沒有的寶物。」
「夫人想找寶物?那真是來對了,我這兒的確有許多稀奇寶物,不知夫人想買什麼?」
「你是掌櫃?」
「正是。」男人眼底的笑帶著流光異彩,將她的美收進暗沉的眼底,細細品味。此女乃絕色,內媚動人,是個尤物。男子識女無數,絕不會看錯。
「我要天蠶寶甲。」
這話一出,男子不禁意外,料不到她想尋的竟是這樣的寶物。
「夫人……要買天蠶寶甲?」
「據說這天蠶寶甲薄如蠶絲,輕如羽衣,卻能護體,刀槍不入,我尋它許久了。」見他猶豫,苗洛青不禁失望道︰「你們沒有嗎?」
花狐狸見她面露失意,更顯嬌美動人,如涓滴軟水,侵入心石,搔得人心癢癢。
「夫人找對人了,我這里正巧有你說的那件天蠶寶甲。」
「太好了。」她驚喜道︰「可否讓我一觀?」
男子既然說出口,自是要引她入內去看,她自己提出來,正稱了他的意。
「當然,夫人請隨我來。」他做出一個請的手勢,邀她入內。
在他的邀請下,苗洛青不疑有他,從外間進了內間,往屋子里走去,而身後的男子也抿出一抹邪氣的笑,彷佛看著一只美味的白兔,天真無邪地跳入自己的地盤。
到了屋里,他很自然地將門帶上,然後拿出一件寶甲,擱在案上,示意她過來瞧。苗洛青一雙美眸都亮了,問道︰「可試否?」
男子含笑拿出一把小刀,遞給她。「夫人盡可試。」
在她接過小刀時,他的指掌也似有若無地踫了她的手。
女敕若凝脂,光滑如絲,果然是個尤物。
苗洛青似是沒注意到他這個小動作,而是專注地拿過小刀,往寶甲上剌下去,那寶甲果然分毫不壞,真能抵抗刀尖的銳利。
「果然名不虛傳,這寶甲多少銀子?」她驚喜地問。
「實不相瞞,此乃無價之寶,自是無價。」
她愣住,嬌美的神情有些懵。「你的意思是?」
他眼底笑意更深,磁啞的語氣也多了抹意味深長。「無價之寶,得用無價來換。」
「用無價換?」苗洛青搖頭。「我只有銀票,沒有無價的東西可換。」
「非也,每個人身上必有無價的東西,例如匠才者,手藝無價,兵者,兵書無價;老者,青春無價,病者,健康無價。」
苗洛青明白了,但隨即又疑惑。「但我既非匠才,非兵者、老者,亦無病痛。」
「夫人貌美如花,天生尤物,內媚之體,便是無價。」
苗洛青故意裝胡涂。「什麼意思?」
男子低笑道︰「夫人的無價,便是自身,想要天蠶寶甲,得拿貞操來換。」
苗洛青呆住,繼而擰眉。「那我不買了。」說著就要離開,但她才跨步,便被男子擋住。
「夫人既然進了我的門,豈能隨意離去?」
「你想干什麼?」
「實不相瞞,在下第一眼見到夫人,便驚為天人,想一親芳澤。」
她瞪著他,嗔怒道︰「別打我主意,你付不出這個代價的。」
「只要你肯從了我,這天蠶寶甲就是你的了。」
「你若踫了我,莫說天蠶寶甲,連你的命都保不住。」
「夫人沒听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嗎?」他笑若桃花,十足魅惑,猛地伸出的手迅捷如鷹,要采摘她這朵花。
他以為抓她輕而易舉,卻沒想到,觸手只抓到了空氣,一眨眼,那女人已在十步之外。
男子愣住,繼而眯起狐狸般的眼。「竟是個練家子?我倒是看走眼了,原來夫人深藏不露。」
「你別踫我,我夫君視我如至寶,你若踫我,他會殺了你的。」她好意警告,說話時,一如初見般的溫柔,就算生氣也只是秀眉微蹙,這樣的她,反倒更惹人心猿意馬。
男子的聲音也一如既往的溫柔。
「我這人專收天下無價之寶,不管是死的、活的、物品,或是人,盡在我收藏之列。夫人若肯跟了我,我自然也視你如至寶。」
她輕哼。「不可能。」
這語氣好似在對一個霸道的心上人說話,令男人更不想放手。
「既如此,在下只好用強的了。」進了他的地盤,就沒放走嘴邊肉的道理。他立即施展擒拿功抓她,知道她會武,手下也用了七成功夫。
兩人一來一往,打了起來。
男子能收集這麼多寶物,自是功夫不容小覷,他將美人引進來,便是早有了準備,而她會武功這一點,除了意外,更多的是驚喜。
這女子內媚動人,還身懷武功,比那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弱女子,更令他食指大動,征服起來也更有勁。
兩人來回一百多招,最後男子佔上風,一把將苗洛青摟住,讓她壓在牆壁上,困在他的氣息之中。
她受制于他,卻只是擰眉,臉上未見驚慌之色,沉靜中見膽氣,令他更感稀奇,直覺自己找了個寶貝。
「夫人好生沉穩,甚合我意。」說著,就要低頭去吻她。
這時候一人急急敲門,在外頭大喊。
「公子!不得了,咱們被錦衣衛包圍了!」
「什麼!」
「什麼!」
兩人同時出聲,不只男子驚訝,苗洛青也驚了,而她的反應比他更快。
「你這里可有逃生密道?」
男人愣住。「沒有。」
「沒有?你居然沒給自己留後路?花狐狸,你逃遍大江南北,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花狐狸正是男子在江湖上的稱號。
「你知道我?」他驚訝。
她當然知道,不然她找上他做啥?花狐狸人如其名,不但長得俊美,人也像狐狸一樣狡猾,他是鼎鼎大名的神偷,專門偷盜寶物。
門外急切的敲門聲突然停止,接著是一句悶哼,說時遲那時快,門被破入,一抹身影猛然襲向他,令他大驚,趕忙閃身躲開。
「大膽,竟敢對我家夫人不利!」
來人是琴瑟,她擋在苗洛青前頭,冷眼瞪著男子,殺氣立現。
苗洛青見到琴瑟,心叫不好。「你如何找來了?」
琴瑟一臉悲傷地回頭。「夫人,您不該偷跑,大人會生氣的。」大人生氣,她們四人就遭殃了,嗚嗚嗚。
苗洛青抿抿嘴,嘟囔道︰「別讓他知道就行了。」想想不對,心驚膽跳地接著問︰「他不知道吧?」
琴瑟一臉欲哭無淚。「夫人,您還不了解大人嗎?」
苗洛青心中叫糟。是呀,錦衣衛都驚動了,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錦衣衛將這間鋪子團團圍住,連屋頂都不放過,一只鳥都飛不出去,饒是花狐狸闖蕩江湖這麼久,這回也沒想到會栽在一個女人手上。
最後他被錦衣衛五花大綁,成了甕中鱉。至于苗洛青,則被眾人恭敬地請出去,店外停著一輛馬車,不用看,也知里頭的冉疆在等著她。
她深吸一口氣,幸幸然地上了馬車,一對上冉疆那雙暗沉的目光,她心頭陡跳,有些心虛。
不過她再心虛,也得繼續撐下去。
「夫君,你怎麼來了?」她陪著笑。
「我怎麼來了?我倒要問問你,你怎麼來了?」聲音冰冷,凍得人直打顫,但今非昔比,她知道他只是面上嚇人,卻從來舍不得傷她一根汗毛。
苗洛青嘟起嘴,委屈地道︰「我還不是為了給你一件天蠶寶甲。」
「你要天蠶寶甲,跟我說就是了,我自會弄給你。」他說過,只要她想要,他都會滿足她。
她不依地抗議。「這怎麼行呢,那是我要送給你的生辰禮,自是得我自己弄來才行。」
冉疆怒容一怔,狐疑地問︰「你要寶甲,是為了我的生辰禮?」
「是呀,為了送你這件生辰禮,我籌劃多時,打听查探了那麼久,終于找到花狐狸的下落。今日來此,還不是想在生辰宴上給你一個驚喜,有了天蠶寶甲,便能護你無傷,誰知竟被你知曉了。」
她嘟著嘴,一臉失意,似是好不容易計劃的美事,被他給捅破了。
冉疆恍悟,原來她瞞著他,甩開丫鬟和暗衛,全是為了要給他一個驚喜。
他原本壓著怒火,在知道原因後,那怒氣便消了,取代的是滿滿的驚喜和寵愛。
他一伸手,把人摟了過來。
「原來如此,你怎麼不早說?」臉上哪里還有冷漠,一身冰冷早就融了。
「早說就不是驚喜了。」她一副嗔怪他的表情,懊惱不已。
冉疆哪會跟她生氣,哄她都來不及了。
「我這不是擔心你嘛,怕你被壞人給吃了。」
他才是最壞的吧,誰壞得過他?不過見他如此,苗洛青總算松了口氣,自從跟了他,她也耳濡目染,把他的狡猾也學個一、二成了。
她敢如此瞞著他,大膽支開畫眉四人,一個人跑來這兒見花狐狸,便是知道冉疆最吃她這一套了。
上次生辰,自己只送他一個平安符打發他,就被他壓在床上整治了一整夜,這回她若是不好好花心思討好他,他不生悶氣才怪。
她知道,只要打著是「為了他」的旗幟,他就算有再大的怒火,最後也會煙消雲散,反怒為笑。
更何況,她要送給他的是刀槍不入的天蠶寶甲,有寶甲在身,能防剌客偷襲,護他平安,這份心意他豈會不懂,不高興才怪。
「你天天在外頭辦案,成日刀光劍影,我實在擔心,若是有了這件寶甲穿在身上,便能護你免受刀襲,我這心里也踏實,才不會晚上作惡夢。」
她說得可憐兮兮,一番心血,日月可鑒。而他呢?像是來抓奸的,怎不寒了她的心。
冉疆彷佛被抓到錯處,自知理虧,既歡心又愧疚。
「我知了,是我錯了,你別哭。」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懷疑我偷男人呢,我這是一片情深付諸東流,都給豬吃了。」說著負氣轉身,眼淚不爭氣地啪答啪答掉下來。
冉疆又是哄她、又是賠罪,哪里還敢再怪她,更不敢質疑她了。
苗洛青一邊在他懷里拭淚,一邊心下偷偷吐舌頭。其實她故意把畫眉四人支開,甩掉暗衛,為的是好好偷溜出去玩,不然成天身邊一堆人跟著,她煩都煩死了。
不過她也清楚,她這麼做,冉疆肯定怒火沖天。自從她曾經遇劫,冉疆定要手下片刻不離她身,出門一定要有大批侍衛跟著,她不管去哪,那錦衣衛也如影隨形地跟到明o
她逛個街,都好像皇後出巡,這還怎麼逛得下去?
成為他的妻子後,這情況只有過之而無不及,冉疆佔有欲太強、保護欲太強,她雖然心中甜蜜,但偶爾也想放縱一下自己,便有了今日這出戲。
她在擺月兌身邊丫鬟和侍衛之時,便已經想好了退路,萬一被捉住了,就以他的生辰禮為借口,果然有效。
冉疆收到妻子這番心血,自是歡欣。
「其實我哪里在乎那些寶物?我唯一的寶物就是你。」冉疆摟著她,甜言蜜語順口說來,逗得她破涕為笑,回抱著他,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
她早就知道,自己是他的寶物,也就仗著這份寵愛,她才敢放肆呀!
冉疆將她哄好後,送她回屋子,下一刻便將畫眉四人和手下們招來,要他們把當時情況一一說給他听,說夫人是如何擺月兌他們,又是如何找上花狐狸。
他嘴上說不怪妻子,但是關于這件事,他必須巨細靡遺地弄清楚其中細節,絕不允許有任何疏漏。
哪知,他听完了手下的稟報後,臉色當即沉下,陰惻惻地嚇人。
「那男人將她壓在牆上?」
琴瑟不敢隱瞞,把當時看到的畫面全招了。雖說她們是夫人的奴婢,但是真正的主人是冉大人呀。
這件事被苗洛青知曉了,她一听到冉疆要廢了花狐狸的手,立即趕去阻止。
「你幫他求情?」
他的目光很危險,臉色很黑,額角青筋突突地彈起,昭示著他的醋意和妒火有多麼旺盛。
「我不是幫他求情,而是為你著想。你想啊,花狐狸乃江湖上公認的神偷,一雙偷盜手藝乃無價至寶,你不好好利用這個寶物,卻要把寶物扔了,多可惜啊!」
冉疆之所以能得皇上重用,坐穩北鎮撫使的位置,除了靠他的聰明才智和能力,也是他懂知人善任,手底下有不少大才之人。
妻子的話及時拉回他的理智,沒讓他沖動之下,挑斷花狐狸的手筋。
他仔細打量妻子的神色,見她絲毫沒有不舍,反倒是對他的關心更多,擔心他有沒有人才可用,處處為他著想,這才讓他打消了廢掉花狐狸一雙手的主意。
不過死罪難免,活罪難逃,他讓人把花狐狸打得三天三夜下不了床,又軟硬兼施,恩威並用,最後讓花狐狸甘心效忠于他,為他所用。
苗洛青知道這事後,終于松了口氣。
看來,下回要偷溜去玩耍,得用個更好的借口了。無妨,來日方長,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