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忙了。」
丁靖容拉開抽屜，拿出傳票整理。
突然，她覺得肚子很不舒服，有一種熟悉的飽脹感。
「我去廁所一下。」
「好。」
丁靖容走到廁所。
她的MC來了。
她的月經周期大概是三十到三十五天左右，比一般正常周期要多個幾天，有時壓力太大也會增加到四十天。
最近丁筠恬一直問她什麼時候來，因為她要算她的危險期，好叫她再去執行計劃。
她迫于現實還是答應她了。
她真的真的很想離開丁家，而且一定要帶著母親出去。
如果只有她一個人的話，她早就走了，寧願每天吃吐司配開水，也要硬撐著過下去，可是母親不會答應過這種清貧的日子，丁家雖然對她們不好，但因為吃的都是一樣的食物，在這方面算是沒受到虧待，所以丁筠恬的條件，她不得不接受。
月經來了，讓她松了口氣的坐在馬桶上。
至少，她沒有懷孕。
她猜，向宸谷應該也很緊張吧，所以才會三天兩頭就出現在她眼前，只是按捺著沒問她到底懷孕了沒。
現在，大家都能輕松了。
因為措手不及，她沒有帶衛生棉出來，不過還好公司的廁所都有擺給女生應急的衛生棉，她第一天的量不多，用量少型的就可以了。
處理好後她走出廁所，在電梯那兒遇見正要回去的向宸谷。
看他身邊沒人，她立刻偷偷跑過去，悄聲道，「我那個來了。」
初時，向宸谷沒听懂她的意思，還張著困惑的眼。
丁靖容只好再說一次，「我MC來了，沒有懷孕。」
「喔。」
他的反應比她想象中還冷淡，丁靖容還以為他又會開玩笑，誰知他只是隨意應了聲，氣氛頓時有些尷尬，她帶著難為情的笑，朝他點了下頭欲走，忽爾想起了什麼又回頭。
「對了，明天領薪水，說好我要請你吃飯的，你想想要吃什麼。」她不忘叮嚀，「不要太貴喔，我只是個小資女。」
揮了揮手，她轉身快步進了公司，月兌離那讓人全身發窘的氣氛。
向宸谷看著她疾走的背影，突然覺得應該要說些什麼的，而不是提到這事，反應只是冷淡的一聲「喔」。
她的動機是錯的，即便是被大嫂脅迫，也無法為她開罪，但她那天晚上的折磨肯定沒少受，要不，翌日的雙腿也不會像突然跑了三千公尺般不听使喚。
他是喝多了酒，醉茫茫的，才會以為自己是在作夢，要不然就可以在憾事發生之前阻止了。
但他更關心的是，上回他在電話里頭听到丁筠恬要她再去跟大哥上床，她是否答應了。
他就是不希望她為錢出賣自己，才硬找了一個工作給她。
原本的出納其實下個月才要離職的，是他告知她已經找到接替的人員了，她可以提早一個月離職，而下個月的薪水他一樣會算給她，才順利讓丁靖容進來。
這件事只有他跟原出納還有財務長知道。
那時財務長還虧他，什麼時候對公司的人事這麼上心。
他其實也是在彌補愧疚。
不管如何，他總是奪了人家的初夜。
即便他是不知者。
翌日，向宸谷開車過來接她，去了一家意大利面餐館。
兩人閑聊著，內容多少都跟工作上的事有關。
主餐意大利面送上來時，向宸谷才進入正題。
「你姊知道你MC來了嗎？」
卷著面的手一頓，沒料到他會突然這麼問，一直反應不過來，人呆愣著，腦子飛快地想著該怎麼回答。
向宸谷見她窘迫，無法立刻回答，心底多少就有底了。
「知道啊。」丁靖容偏了下頭，有些無措的，「她開始以為我進了你哥的房，就在里頭發呆了兩小時，認定我騙她，第二天我又告訴她你哥醒了，事沒辦成，所以看時間差不多了，每天都在詢問這問題。」
「所以你還打算幫你姊？」
「沒有了。」丁靖容迅速否認，「我已經說我不要幫這個忙了，是她一直在盧我。」
「你在知道弄錯了對象時，為什麼沒老實跟她說？」
「我不認為需要跟她報告那麼多。」她這說得也是實話。
「你是真的決定不做了？」
「不了。」她抿了下唇，「反正我現在有個不錯的工作，努力的存錢，以後攢夠了，還是可以帶我媽出去的。」
「那真的得很努力。」
「對啊。」她傻笑了一下，「這都要謝謝你。」她拿起長腳水杯，「謝謝你介紹工作給我。」
「不客氣。」向宸谷也拿起了水杯，互踫了下杯緣。
喝了口清冽的水後，他問了一個放在心底很久的問題，「我很好奇，如果你懷孕的話，要怎麼跟家人解釋？」
「我姊說會幫我安排，可能是騙我說我出國了，等孩子生下來後再回去。」
「你真能把孩子割舍嗎？」
丁靖容凝眉靜默。
「每天看著你姊抱著你生的孩子，將來長大叫你一聲阿姨，你舍得？」
「不舍得也只能舍得啊，而且真到那時候我就不回丁家了……」她猛地一頓，「說這些都是廢話啦，我又不幫我姊了，就沒有什麼割舍不割舍的問題了。」
她在心里直呼好險，用這樣的方式聊下去的話，不就會被知道，她還是有幫丁筠恬的打算嗎？
她心底很感激向宸谷沒有把這件事泄漏給家人知道，但現在會，不保證將來就不會，所以在計劃完成之前對他一定要保密的。
絕對要讓所有人以為丁筠恬是真的懷孕了。
「那就好，不然如果你挺個大肚子來公司的話，我不知道要怎麼跟財務長交代。」向宸谷笑道。
丁靖容言面色一僵。
她竟然忘了，若是懷孕大肚子，向宸谷不可能不知道，也一定猜得出來肚子里的孩子是誰……
「你怎麼面色變得這麼難看？」
「沒、沒事。」丁靖容敲著胸口咳了幾聲，「噎到了。」
「你的面又還沒吃。」她果然沒有半點演戲細胞。
「是被口水噎到了。」她趕忙再咳了幾下，拿起水杯喝水。
她得辭職嗎？
丁靖容心頭發慌。
她很喜歡這個工作，喜歡公司的熱鬧環境，而且同事都很好相處，主管也對她很好，而且她如果表現好的話，說不定來年就可以升做專員了，到時薪水就可以爬上四萬，生活也會很穩定。
要是離開的話，她還能找到這麼好的環境嗎？
而且……而且也辜負他的好意了。
「那個……我只是問問，就是一個假設而已。」
「說啊。」
「如果我……我幫我姊的話，懷孕的話……有小孩的話……你會、你會跟你家人說這是我跟我姊的計謀嗎？」丁靖容小心翼翼的提問。
「這個嘛，」向宸谷狀似思考，忽地反問，「我如果說會，你是不是就要殺我滅口了。」
「沒、沒有，我怎麼可能會殺人？」
「哈哈哈……」向宸谷笑，因是在餐廳，所以笑聲有收斂。「開玩笑的，反正你已經拒絕你姊了，這個假設不會出現的。」
丁靖容沒想到他一句話就把她給堵死了。
「也、也是啦。」
「靖容。」
「嗯？」
「人生不會只有一條路，只有一個選擇的，對吧？」
丁靖容心頭一震，咬著唇，遲疑了一會兒才點頭。
他在暗示她，她懂。
但她真的只能辜負他。
思及此，心口竄出了一陣難以言喻的酸楚，她慌忙低頭，快速眨了幾下眼，把差點冒出來的淚給眨回去。
「有沒有覺得忽然正經的我很帥啊？」向宸谷手比了個七，擱在下巴。
「這好像是我爸那個年代才做得出來的手勢。」
「好啊，你竟然也會調侃我了。」向宸谷起身前傾，模了模她的頭，「孺子可教。」
手離去後的頭頂還殘留著體溫，她不知怎地覺得有些怪怪的，好像太過意識了他這個動作了。
吃完飯後，丁靖容怕他拿出錢來，七早八早就把包準備好了，更是打一開始，就把服務生遞過來的賬單，放在她旁邊的椅子上，像怕被他搶走，防範得很。
離開餐廳，向宸谷若有所感地說，「我錢賺得比你多，就算是我請你吃飯也沒關系啊。」
「不行，我們說好的，這餐就是要我請。」
「但以前我們也都是各付各的。」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丁靖容不以為然道，「我們又不是……什麼特別的關天系。」
「你姊是我嫂子。
「那也跟我沒關系啊。」她聳了下肩。「你錢賺得多是你有本事，不代表你就該付錢。」
向宸谷望著她，驀地笑了。
「我听到的大都是我錢賺得多，是我投胎投得好。」
「也是有那種投胎投得好，但敗家的啊。」
「真會說話！」他拍了拍她的頭。
「不要拍我的頭。」
「抱歉。」他收回手。
「我不是小孩子。」
「我沒當你小孩子。」
「但我只會拍小孩子的頭。」她不喜歡他那種哄小孩子的動作。
「那不然給你拍回來。」向宸谷彎下膝蓋，頭頂朝著他。
「你也不是小孩子，你比我大很多耶。」
「好啦！」向宸谷忍不住又拍了拍她的頭。
「嘿。」她抗議。
「你小我八歲，就像妹妹。」
丁靖容怔了怔，「我不是你妹妹，你是我姊姊的丈夫的弟弟。」
「好啦好啦。」剛好也到停車的地方了，向宸谷幫她開了車門，「上車吧。」
丁靖容上了車後，突然覺得有些後悔。
她干嘛這麼一本正經的跟他撇清關系呢？
他一定覺得她超無趣的。
為什麼上帝造人時，沒為她加幾滴幽默感呢？
車子停在丁家大門旁，丁靖容解開安全帶時，向宸谷突然將她的頭壓了下去。
「你姊出來了。」
丁靖容立刻屏氣凝神，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她說不定是來找你的。」
丁靖容也這麼認為。
過了好一會兒，向宸谷松開手，「她上車了。」
「呼。」丁靖容松了口大氣，抬起頭來，卻看到向宸谷目光灼灼的盯著她，讓她很不自在。「怎麼了嗎？」
「你真的不會去幫你姊的忙吧？」
「不會。」她語氣堅定，眼神卻是猶疑。
「那就好。」向宸谷露出微笑，「謝謝你的晚餐，再見。」
「謝謝你送我回來，再見。」
向宸谷笑著搖了搖頭。
丁靖容下車後，還站在車門前，微蹲著膝蓋，朝他揮了揮手才走進小區大門。
向宸谷目色沉了下來，轉動方向盤，回轉向對面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