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的夜,寂靜陰森又詭異,風陰冷的嚎叫著,時不時自破廟的各處破洞灌進里頭。
霧隨著冷風襲來,漸漸籠罩整間破廟,彷佛世間的一切都要被黑暗吞噬,刺骨的涼意穿透身體,讓人不由得起了個寒顫。
隱隱約約嗅到一抹血腥味,躲在破廟內草堆後的江思翎忍不住皺了皺鼻子。
一抹黑影掠過窗框,她猛烈的吸口氣後,憋著氣扯了扯一旁留在她身邊保護她的墨竣,指著那扇窗子。
他側過頭對她微點下顎,之後對著藏身在附近的同僚比了下手勢,示意他們放緩呼吸提高警覺。
至于江思翎為何要憋氣,是因為她前世看太多恐怖電影,劇情里總提到遇上殭尸要暫時停止呼吸,所以她直覺地認為憋住氣減少氣息,才不會讓厲鬼有所察覺而產生戒備。
不會兒,黑影走進漆黑一片的破廟。
所有人都用嘴巴悄悄吐息,睜大眼楮警備的看著穿著黑色斗篷的來人。
巨大的斗篷罩住了頭臉,他們看不清楚被厲鬼附身之人的面貌,不過從她縴細的身形看得出是位年輕的姑娘。
被厲鬼附身的女子嘴里不斷發出尖銳詭異的笑聲,讓听到的人頭皮一陣發。
果不其然,如他們所猜測,厲鬼將石桌前方的油燈點燃後,打開通往地下石室的門,緩緩走了進去。
趁著這短暫的空檔,所有人即刻完成部署。
約莫半盞茶時間不到,厲鬼輕輕松松地扛了五名昏迷的女子上來。
這般孔武有力,黑暗中的他們看到後均忍不住倒抽口氣,同時為那幾名昏迷的姑娘感到擔心。
但事關計劃是否能夠成功,沒有一個人敢有任何動作,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江思翎用力捂著嘴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心下不斷祈求著黑閻趕緊到來。
現在厲鬼都出現了,黑閻卻遲遲未到來,對付這厲鬼,沒有它在身邊,他們真的沒有把握,很有可能他們全部都會成為厲鬼的祭品……
厲鬼將其中一名昏迷的姑娘放到石桌上,而後拿出一樣詭異的法器,對著夜空中被烏雲遮住的血月,一面念著咒語,一面完成一連串的儀式。
被遮住的血月漸漸露出血紅色光芒,一束殷紅的月光直射在昏迷姑娘的臉上。
厲鬼見獵心喜,發出陰森的笑聲,繞著石桌跳著詭異的舞步,繼續吟唱著咒語。
桌上油燈里的火光隨著她的擺動搖搖晃晃,忽明忽暗,映在牆上的黑影張牙舞瓜,扭曲的形狀如狂化的妖魔般猙獰。
不知道是不是厲鬼的咒語有效,那束殷紅月光竟隨著她的吟哦,移到了昏迷姑娘的胸口。
厲鬼見狀再度發恐怖的笑聲,來到石桌邊,伸她那雙宛若九陰白骨爪的手,毫不遲疑地往昏迷姑娘的胸口猛烈刺下,欲取那姑娘的心髒。
就在這時,昏迷姑娘眼楮倏地睜開,拽住厲鬼的手,與厲鬼四目相對。
厲鬼愣住,昏迷姑娘緊握的另一個拳頭一張,一把糯米直接朝厲鬼的面門灑去,所有動作一氣呵成,幾乎在一瞬間完成。
「你……你……」是男的,「啊!」
幽暗中只听見厲鬼淒厲的尖叫聲,被厲鬼附身的姑娘臉像是被硫酸潑到一樣開始腐蝕。
就在這時,厲鬼頭上的帽兜滑下,所有人看清楚她的臉後皆嚇了一大跳,即使只剩一半,他們還是能夠很清楚認出——
是邱水雲。
男扮女裝的司徒慕感到驚詫,但時間緊迫危急,沒時間讓他閃神,「現在才發現我是男的已經太遲了,邱水雲。」
男扮女裝就是他今晚的計策,由刑部幾個相對縴瘦的男人代替一部分被綁來的姑娘,其余不夠的則用穿上衣裳的稻草人代替,放置在密室最內側。
司徒慕翻身躍下石桌,趁著邱水雲的注意力被身上的痛感拉走,一張綁著銅錢的紅繩大網從他手中甩出,直接罩在邱水雲的頭上。
隱約間能看到紅繩及上頭的銀錢發出一道又一道的金色光芒,穿透邱水雲的身軀,像個光罩一樣將厲鬼給束縛住。
被法術穿透的部位傳來劇烈的疼痛,像是要把身體碾碎,邱水雲不斷在紅繩大網里掙扎,試圖掙開束縛在她身上的枷鎖,並憤怒地嘶吼,「啊——」
那尖銳的叫聲刺痛了人的耳膜,听得人人心驚膽戰。
「愚蠢的人,你們以為這小小法器能對我造成威脅,讓我灰飛煙滅?」邱水雲表情猙獰,雙手抓住紅繩大網用力拉扯,試圖將紅網給撕開。
厲鬼先前已經得到邪惡力量,這加持過的紅繩與銅錢只會造成法力減弱與身體上的痛苦,並不會對他的魂魄造成威脅。
「別以為這能困住我!」邱水雲朝著司徒慕怒吼,「我第一個不會放過的就是你!」
隨著邱水雲的咆哮,紅繩大網被拉開一個口子。
其他手下見狀即刻收斂心魂,將預備的另一張紅繩大網再度撒出,罩在邱水雲頭上,並將剩余的糯米朝著邱水雲拋撒過去。
隨著身上的紅繩大網愈來愈緊,沾到的糯米也愈多,邱水雲的臉龐跟身體腐蝕得更快,轉眼間就成了長著腐肉的骨架,伴隨著濃濃的尸臭味。
恐怖的模樣讓人作嘔,尖叫聲刺著所有人的大腦,驚恐自腳底沿著脊椎竄上,直達腦門,讓人無法思考。
隨著邱水雲的軀體腐化,厲鬼的力量卻愈來愈大,那將他扎得千瘡百孔的紅繩大網跟銅錢已無法困住他。
厲鬼離開邱水雲的軀殼,化為一股黑色靈體鑽出紅繩大網,直撲司徒慕而來,「該死的人,竟敢破壞我的好事,納命來!」
司徒慕的脖子被一抹黑色氣息緊勒,整個人被吊到半空中,任憑他如何掙扎都掙月兌不開。
他的手下們見狀顧不得自身安全,一個個撲上去試圖從厲鬼手中救下司徒驀,卻都在踫上他的瞬間被彈飛去,狠狠撞在牆壁上,或者是跟司徒慕一樣,被掐著脖子無法呼吸。
江思翎握著黑閻給她的護身符,緊張看著神情痛苦的司徒慕還有其他人,眼看他們的臉色愈來愈紫黑,再這樣下去,他們真的要被掐死了。
這一刻,她再也無法躲在安全的角落,只能不顧一切沖出來,「住手,放開他們!」她扯下隨身攜帶的護身符,丟向厲鬼。
護身符踫上厲鬼的當下,「啊——」厲鬼痛苦的尖叫不斷回蕩在黑夜之中。
司徒慕跟其他人自半空中摔下,不少人因為撞擊力道過大而昏了過去。
江思翎沖過去抱住臉色發黑、感覺已沒了氣息的司徒慕,一邊用力拍著他的後背,一邊焦急心慌的喊著,「君玉,君玉!」
不一會兒,司徒慕恢復意識,用力咳了幾聲,「咳,咳,咳!」
一旁被重創的厲鬼幾聲哀號後,整個人像是元氣被抽干,趴在地上喘著大氣,眥目瞪著那個重傷他的東西。
竟然是被觀世音菩薩聖潔佛光照過的護身符,該死的,這個女人怎麼會有那種聖物!
江思翎的眸光也落在那個已經成焦黑狀態的護身符上,那是黑閻不知道從哪里叼來的,
它再三警告她一定要隨身攜帶,只要有這護身符在,任何邪靈都不敢靠近她,即便是鬼王。
既然那護身符連鬼王都不敢靠近,對厲鬼應該同樣有效,為了救司徒慕,她根本顧不得黑閻的警告。
忽地,厲鬼兩眼發光,像是看到什麼美味佳肴似的,貪婪的目光直直鎖住江思翎,嘴里發出嘖嘖聲,「想不到世間竟然有如此新鮮美味的靈魂,完美的純陰八字,還是奪舍之人,跟這副軀體如此契合,吞食你一人的靈魂比吞一百個靈魂來得有效,將你的心頭血獻給我!」話落,便直撲江思翎而去。
將司徒慕從死亡邊緣拉回的江思翎還來不及感受那喜悅,自己已成為厲鬼的目標,她想逃走,可厲鬼已經撲向她,掐住她的脖子。
「啊……」她試圖將掐著她脖子的束縛拉開,想怎麼也拉不開。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雙腿一直往上吊,魂魄像是要被抽出軀殼,自己卻無力制止,難道她的穿越之旅就到今天結束了……
就在她靈魂要被抽出軀殼的那一刻,一記怒喝聲破空傳來,「畜生!」
話落的同時,一面上頭畫滿各種圖騰以及八卦、綻放著金色光芒的黑色大旗已經罩在那厲鬼上方。
那黑旗不斷在厲鬼頭上旋轉,厲鬼就像是被鞭打著一樣,痛苦的在地上打滾,發出淒厲的尖叫。
隨著旋轉速度愈快,厲鬼靈體的顏色就愈淡。
在厲鬼松開江思翎的第一時間,已經恢復氣力的司徒慕沖向她,緊張的詢問,「思翎,你要不要緊?」
她一邊難受的揉著脖子,一邊搖頭,嗓音有些沙啞,「我沒事……」
「丫頭,你要不要緊?」黑閻跳到江思翎身邊關心道。
「你怎麼現在才來?我以為你第一個落跑,咳……咳……」江思翎難受的揉著脖子,幽怨地瞪著黑閻。
「本使者豈是那種人!」黑閻沒好氣瞪她一眼,「為了借這面黑旗才費了一點時間。」過程一言難盡也就不說了,閻王已經知道他出的紕漏,將陽壽未盡的人卷進不同時空,造成因果簿大亂,這次任務完成後,它大概要把牢底坐穿。
「黑閻,你沒事吧?」司徒慕關心的詢問黑閻的狀況,感覺上它不是很好。
「黑閻說它是為了借這黑旗……」她將黑閻所說的轉述一遍。
黑閻突然跳上江思翎的肩頭,將貓掌搭在司徒慕的額間。
隱約間感覺到一股熱流竄進腦子里,司徒慕還來不及感受,便听到黑閻說——
「這樣以後你就听得到動物與無形之物的聲音,不想听只要模下額頭即可。」
司徒慕不可思議的瞪大眼楮看著黑闔,「我竟然……」
听得到你的聲音……
最後那句話才到嘴邊,便被黑閻的貓掌給蓋住,禁止他將接下來的話說出口。
「你身上有著一股世間難得的罡氣,閻王交代本使者將部分能力轉給你,助你日後辦案。」黑閻語氣嚴肅地交代他,「有閻王及本使者的號令在,你可以調動鬼魂幫你查案,希望你不要讓閻王失望。」
「在下知道了,感謝使者與閻王殿下。」司徒慕壓低聲音跟黑閻對話。
「廢話不多說,只要你日後好好辦案,為更多人申冤,扶持正義,就不枉本使者將能力轉拾你,以及閻王對你的看重。」
「在下一定不負使者及閻王所托。」司徒慕抱拳謝道。
黑閻轉向一旁,眼神凌厲的看著在黑旗下痛苦哀號的厲鬼,嘴里不停的念著咒語。
不一會兒,便見厲鬼隱隱約約變成半透明的靈體,不久出現女鬼的形狀。
女鬼滿臉血漬,虛弱地趴在地申吟,從她暴著青筋的雙手,看得出她的不甘心和沖天怨氣。
「陳艷,還不快快束手就擒!」黑閻對著厲鬼怒喝。
女鬼听到這個名字,渾身輕顫了一下,這個名字……已經數千年沒有听到過了。
再次听到,千年前的記憶瞬間涌進腦海里,有最美好甜美的回憶,也有最令她痛苦憤怒的回憶……想到前世慘死的畫面,陳艷對著黑閻憤怒嘶吼,「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你殺人無數,惡貫滿盈,甚至成為被關押在阿鼻地獄的巫嘻瑪魔君的手下,為魔君殺害無辜的少女,企圖利用少女們的心頭血救巫嘻瑪魔君,你可知當巫嘻瑪魔君離開地獄,這世界又要陷入黑暗之中?你到如今還不知悔改,莫不成你真想下阿鼻地狀,永世不得超生?」
「我殺的都是前世害我家破人亡、將我的尸體切塊烹煮食用的惡人們,有何好悔改?天不還我公道,我就為自己報仇!」陳艷悲憤地對著黑閻咆哮,「而魔君可以完成我的心願!」
「陳艷,你所殺害的那些女子,只有前三個是你前世的仇人轉世,至于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食用你的人,依他們在世的修為論罪,有的必須入畜牲道輪回十世,有的即使轉世為人,也必須嘗盡世間各種苦,窮困悲苦受盡折磨七世,這就是上天還給你的公道。」黑閻正義凜然,語氣嚴肅的告知她,同時抬起貓掌,一道清冷的白光自貓掌筆直朝陳艷的額心射去。
一幕幕過往如走馬燈一樣閃過她的腦海,那些畫面全是她的仇人轉世後所遭受的事情。
看到仇人們轉世後所受到的痛苦折磨,其中幾人甚至受著跟她前世一樣的痛苦,身上的肉被割下食用。
陳艷淒苦的笑出聲,「哈哈哈,報應,報應啊!」
「陳艷,你可知罪?」
「不知!那些在不知情狀態下食用我的的人,連著七世受到非人的痛苦對待,可是真正的主謀呢?他至今依舊享受看榮華富貴,這就是上天還我的公道!」陳艷忿忿不平。
「那些主謀享受著祖先們的累世福報,繼續轉世為人,但到這一世,他們已經享受完所有福報,接下來將入畜生道輪回一百零八遍,而後累世成為殘疾、乞丐、妓女,飽受欺凌之苦。這種折磨比你一刀子要了他的命,讓他們解月兌來得更為解氣,不是嗎?」
「是啊……的確比較解氣……」陳艷輕輕扯著嘴角低喃,又突然歇斯底里的吼叫,激動的揮動著手臂,「我不相信,你們都是騙子,只是為了讓我束手就擒因此編出謊話!」
「本使者泄漏天機,必遭天罰,既然你不信,為了度化你,本使者就再讓你看看。」黑閻貓掌一抬,一道銀白色的光再度射進陳艷的額心。
不同于先前所看到的畫面,這次是前世仇轉世為人的畫面,那幾個人雖然家財萬貫,但身體並不好,甚至得了稀有怪病,一個胸口長出一顆潰爛的人頭,一個下肢如蛇般不斷月兌皮,還有一個自出生便是殘廢,只能躺在床上,所有人終日與藥罐子為伍,家人避他們如蛇蠍。
看到那幾個仇人轉世後的情況,陳艷像是解氣了一般瘋癲狂笑,「報應,報應啊……哈哈哈……」
「天理昭昭,善惡報應分明,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陳艷,你領著令旗上來報仇,卻因對方身上帶有法力高超的護身符,讓你無法近身,找不到機會報仇,這是你個人的問題。
「時間到了,你卻因復仇未果不甘返回地府,反而投入魔君麾下,本使者念在你因復仇不易,這才心灰意冷投靠魔君,你現在若是能夠悔改,本使者願意出面為你擔保,來世轉世為人。你記住,以你現在的所作所為,一旦為魔,想要再轉世為人,須歷經百世劫難。」黑閻循循善誘,將所有利害關系分析得一清二楚。
「只要我能報仇,就算不能再世為人又有何關系?」
「如今你既無法轉世為人,亦更無法成魔,只要天一亮你便會魂飛魄散,你真想如此?」
「只要殺了那個女子,獻上她的心頭血,我就能成為魔君的手下。」陳艷直指著江思翎。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因為你處心積慮所設下的陣法已被破壞,永遠無法成為魔君王下。」
「你說什麼,被破壞!」陳艷愣住,視線落在被破壞的石頭上,勃然大怒,「是你們,該死的人,我要你們的命!」
黑閻怒喝,「你已是困獸之斗,不要再造殺業!」
「太陽一出來我就會灰飛煙滅,在我死前拉幾個墊背也值了。」陳艷張開手掌,用著僅存的法力勒住江思翎脖子,將她再度吊在半空中。
「難道你不想與你前世的女兒再續前緣?」黑閻對陳艷曉以大義行不通,只好使出最後的殺手 。
陳艷頓時瞪大眼楮,渾身激動顫抖,急切追問,「你知道我的玉兒?」
「若是你願意跟本使者回到地府,本使者可以請閻王爺通融,讓你與前世女兒再續前緣。」黑閻做出承諾。
驀地,陳艷哭了出來,這數千年來,她一直沒有忘記查探那才剛學會走路,就被狠毒的父親丟進火爐里活活燒死的女兒「玉兒」的下落。
到現在玉兒淒厲的哭泣聲還常常回蕩在她耳邊,即使歲月流逝,物換星移,女兒死前的那一幕始終在她腦海里,重復上演,無法散去,玉兒成為了她心頭的那根刺。
她倏地收手,爬向黑閻,「使者……您真能讓我……跟玉兒相聚?」
江思翎被她重摔在地,撞擊地面的瞬間,她感覺五髒六腑幾乎要被震碎,痛得她叫不出聲。
「本使者以自身名字黑閻發誓,定當幫汝與前世女兒玉兒再續母女緣。」黑閻抬起一只貓掌,「若做不到,當墜入六道輪回,重新投胎受生老病死、恩愛別離、所求不得、怨憎與憂悲惱之苦。」
他話音一落,一記銀色的光芒隨即射進它的腦門,代表誓言成立。
陳艷知曉要當一位陰間使者必須遭受許多劫難與考驗,黑閻竟然為了感化她而發下這種誓言,她大受感動,在黑閻面前跪下,雙手合十,淚漣漣地承諾,「我願意與使者一同回地府受罰,只求使者幫我求情,讓我與女兒再續前緣……」
黑閻的手再度一揮,銀色白光籠罩在破廟上空,意識清醒地看著方才那一幕的司徒慕的手下們紛紛昏了過去。
「我離開後,除了你們會有與我的對話記憶外,其余的人並不會記得我曾出現,接下來的事情就由你們自己處理。」話落同時,它對著陳艷貓掌一揮,「走吧。」
只見一道黑色光影閃過,黑閻跟陳艷已經消失在眼前。
暈厥的眾人這時紛紛清醒,神情痛苦的自地上爬起。
看著黑閻消失的方向,江思翎心下重重的松了口氣,捂著激烈跳動的心髒。
自從被陳艷一摔後,她便一直覺得氣血翻涌很想吐,只有這樣捂著胸口才能壓制住。
她有些喘的說著,「君玉,太好了,這下你總算能夠對皇上有交代。」
「思翎,這里面有大功勞是你的,我定會奉請皇上賞賜你,你有沒有什麼心願抑或是想要得到的賞賜?」他心疼地輕撫著她依舊有些發青的臉頰。
一般的姑娘只要說到鬼便嚇得驚聲尖叫,更何況那厲鬼是親眼所見,甚至欲取她的性命。為了幫他,她這陣子早已累壞,今天更是嚇壞了,臉色這般難看,都是他不好,連累她了。
「我能有什麼心願?真要說心願……我希望可以進刑部當一名……」江思翎除了想吐外,眼前突然閃過一片黑,她怔了下,用力眨了眨眼楮,「提刑使……」
他即刻察覺到她的異樣,問道︰「思翎,怎麼了?人不舒服?」
「可能是方才抓鬼的過程太緊張了,現在放松下來……」她邊說邊搖頭,不知怎麼的,眼前愈來愈模糊,呼吸也愈來愈急促,她按了按眼頭,「有些無法適應……眼前……」
「我帶你回去看大夫。」見她臉色難看,司徒慕頓時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回頭交代,「剩下的事情先交給你們處理。」
「不……」江思翎話還未說出口,一口黑血突然自口中噴出,眼前一黑,人往後傾倒,瞬間失去了意識。
被噴了一臉黑血的司徒慕根本來不及震驚,眼捷手快的攔腰抱住她,驚恐地喊著她的名字,「思翎,思翎!」
見她毫無反應,司徒慕一刻也不敢耽擱,抱起她火速趕回京城。
兩日後。
司徒慕神情擔憂地站在御醫身後,低頭看著臉色呈現青灰色、嘴角不斷沁黑血的江思翎。
她昏迷整整兩天了,其間黑血不斷自她的眼、耳、鼻、口流出。
太醫院里的所有御醫都被請過來為江思翎看診,可輪了一圈,沒有一名御醫有辦法醫治她,甚至告訴江學海她這是積壓多年的毒素徹底爆發,該準備為她辦後事。
好不容易尋回外孫女的江學海一時間無法接受,一向養身有術的他才短短兩天就像老了十歲一樣,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江思翎,眼眶不時泛紅。
容離傳回消息,好不容易找到的老家伙又失蹤了,這讓將整個希望放在毒醫身上的司徒慕第一次發覺自己如此無用,更是懊悔,明知有人可救她,卻未積極地派人前去尋找,只將尋人一事丟給容離,才導致這個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生命消逝的結果。
江學海讓江曜儒拿著名帖前去請已經退休、不再為人看診的前太醫院院使華林老大夫,連他也是搖頭,這讓司徒慕的心情更是如墜深淵。
「太傅大人,在下醫術淺薄,您外孫女身上的毒……實在無法化解,還請太傅大人諒解。」今日前來為江思翎看診的御醫神色惶恐的抱拳道歉。
江太傅擺了擺手,「黃御醫,辛苦你了。」
「是在下醫術不精……」
「黃大夫,給老夫個時間,還能撐多久?」江學海用力的深吸口氣,語氣沉重地問道。
黃御醫面有難色,小聲地回復,「今晚子時前,若是沒有解藥……恐怕撐不到明日中午……」
一向不在他人面前示弱的江學海,一直強忍的眼淚再也抑止不住的滑出眼眶,悲戚的嘆了口氣,「老夫知道了……」他看向一旁不斷拭淚的江老夫人,悲傷的提醒,「夫人,讓人準備準備……思翎這孩子自小就苦,一定要讓這孩子漂漂亮亮的走……這樣到了地下,雪兒才會認出她來,把她帶在身邊……」說到這里,他不禁哭出聲。
黃御醫見江學海一家人全部籠罩在一片哀傷之中,作揖一番後,默默提著藥箱離去。
司徒慕坐到床榻邊握著江思翎的手,靜靜看著她,眼底有說不出的心疼。若是可以,他希望中毒的是他,而不是她。
江學海也不知道該怎麼勸他,勉強接受自己即將再次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結果,艱深的開口安慰,「君玉……思翎這孩子……你……看開點……」
「太傅,在下有個請求,不知能否答應在下……」司徒慕沉重的提出要求,「讓在下跟思翎獨處一會兒可好?在下知道這于禮不合……」
屋內的女眷們露出為難的神色,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定會遭來非議,對女子的名節更是一大損傷,即使江思翎不久人世,他們也不能讓她的名節受損。
「這不——」行……
屋內的女眷開口要拒絕,一向最注重名聲的江學海卻獨排眾議擺手制止,「君玉,老夫知道你對思翎的感情。其他人都出去吧,讓世子跟思翎好好說說話,也許過了明天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一家之主都這麼說了,屋內的親人們也不方便再說什麼,魚貫走出房間,留下小倆口。
室內一片寂靜,司徒慕的手微微顫抖,撫模著她青灰色的臉頰,內心說不出的心痛。
他握著她的手抵在自己額間,哽咽低訴,「思翎,你知道嗎?從我懂事開始就從來沒有做過讓自己懊悔的事情,而現在唯一一件,卻也最令我懊悔……」說到這里,有幾滴溫熱的淚滴在江思翎的臉頰上。
「若是我沒有帶著你一起查案,說不定你現在還好好的,只要等老家伙來,就可以解了身上的毒,不會因為與厲鬼對抗,令身上的毒素爆發,害你生命……」
「喵——」
忽地,一只黑貓不知道從哪里跳進來,在房梁上對著司徒慕喵喵叫著。
他抬頭抹去眼眶里的熱液,看著眯起眸子的黑貓,有一瞬間他以為這只黑貓是黑閻,但仔細一看,只是長得相像的黑貓。
他並起兩指輕點額心,「你叫我?」
「黑大人讓我把這個東西交給你。」黑貓將一朵鮮艷無比的花朵往下丟到床榻上。
「這是……」
「黑大人說了,這個可以助她拖到明日午時過後。」黑貓傳達黑閻的話。
司徒慕眼楮一亮,像是在黑暗中見到黎明的曙光一樣,激動又難以置信的問著,「是不是思翎有救了?」
「這我可不知道,黑大人只交代這一句,要我將東西給你。」黑貓舌忝舌忝貓爪回應他。
「我知道,謝謝你,辛苦了。」
「若是知道我辛苦,就給我準備小魚干,放在窗台上,我自會來吃。」黑貓提出額外的要求,話才說完就一溜煙的跑了。
司徒慕拿起那朵花仔細瞧著,這花他從未見過,該怎麼處理?是食用抑或是放在床邊讓思翎聞花的香氣?
盯著這花半晌,最後,司徒慕將整朵花放進口中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