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門口,許初日回頭,笑咪咪說︰「姊夫,我大姊外表看起來雖然凶巴巴的,其實她內心很溫柔,你不要因為這樣就被她給嚇到,她絕對是個值得你長期投資的績優股。」說完,在大姊開口罵人之前閃了出去。
「許初日!」罵了一聲,許初霞微窘的回頭對杜軒懷解釋,「我弟老愛亂說話,你不要理他。」
「他有一點沒說錯,你確實很暴力。」原來她不只打他,連她弟弟都揍,知道這點後,結婚那晚被她打了一頓的事,杜軒懷忽然覺得不算什麼了。
「對,我就是暴力,所以你最好不要惹我。」她沒好氣的說。
看見她賭氣的嬌嗔模樣,杜軒懷覺得這樣的她很可愛,不禁多看了好幾眼,片刻後才問,「你弟弟、妹妹還在讀書?」
「嗯,初晴大四,初日大三。」
「你弟弟的眼楮跟你長得很像。」又黑又亮,炯炯有神。
「我和初日的眼楮像爸爸,初晴則像我媽媽。」許初霞突然發現,他們之間的相處似乎變得融洽了些,他居然會主動詢問初日、初晴的事。「對了,怎麼沒看到特別護士?」
「她去吃早餐了。扶我起來,我想到外面走走。」
「你的腳這樣要怎麼走?」他一只腳打著石膏,又不可能走,難道要用跳的嗎?
「你是笨蛋呀,不會去找輪椅來推我出去?」
「喂,你這是拜托人家推你出去應該有的態度嗎?我又不欠你。」許初霞蹙起秀眉,決定好好教導他求人應有的態度。
「你……算了,我待會叫護士推我出去,不用你了。」他臉色不悅的一沉,別開臉。
「我又沒說不推你出去,你在生什麼氣呀,你只要稍微改變說話的語氣就好了。」居然為了這麼點小事就跟她鬧脾氣,這家伙的脾氣也沒比她好到哪里去。
「我不會。」
「不會可以學呀,我教你,你下次跟別人說話時態度要和善一點,請人幫忙的時候要客氣一點,不要一副命令的口吻,以為每個人都要听你的。」見他垂著眼,也不知道有沒有把她的話听進去,她戳了戳他的額頭,「我說的話你有沒有听見?」
「你嗓門這麼大,我又沒耳聾。」他抬頭瞥她一眼。
「那重來一次吧。」
「重來什麼?」
「你不是要我推你出去,再說一次呀,這次語氣要客氣一點,你可以這樣說︰『許小姐,我想出去走走,能不能請你推我出去?』」她示範給他看。
「我才不要。」他一口拒絕。
她不滿的嗔嚷,「喂,你這家伙態度很差耶,我給你機會教你,你還不肯學。」
「你以為你是誰,你說什麼我就要做什麼?」要他說出那種話絕對不可能。
「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沒藥救了。」
「我要是朽木,你也沒好到哪里去,對了,不如這樣,你要是能戒掉動手打人的習慣,我就改變態度,怎麼樣?」他挑釁的道。
她可是為了他好,居然還敢跟她談條件,許初霞沒好氣的一哼。
「隨便你,要不要改變態度是你的事,你要繼續當討人厭的不孝子就去當吧,我懶得管你了。」
「你還有臉說我態度不好,你自己看看你又好到哪里去了?」耐性這麼差、脾氣這麼壞,他都沒嫌了,她倒是把他嫌棄得像什麼似的。
「那是對你才會這樣,我平常對其他人態度可是好得很,尤其面對長輩時絕對不會大小聲。」
他很懷疑她的話,「是嗎?我看你對你弟弟也沒好到哪里去。」
「初日跟別人不一樣,他是我弟弟,他說錯話做錯事,我當然要管他。」
「那你管……」
杜軒懷話還沒說完,便听見門外傳來幾聲敲門聲,接著,特別護士領著一高一矮兩名男子走了進來。
「杜先生,他們兩個人說是你公司的員工,要來找你報告事情。」
「執行長早。」兩名男子見到他,恭敬的道早。
「嗯。」他微微點頭,是他昨天叫他們兩人今早來向他報告光力的事,接著,他看向特別護士,「你先出去,我有事跟他們說。」
「好。」特別護士點頭走出病房。
「許初霞,扶我到那邊坐。」杜軒懷命令的道。
瞪他一眼,礙于他的員工在,她不想削他的面子,許初霞默默走過去扶他下床,移步到會客的沙發區。
「陳經理、黃特助,可以開始了。」坐定後,他看向兩人。
「是。」身材略顯矮胖的陳經理從帶來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遞給他,「執行長,這是光力詳細的財務資料,光力的虧損和負債超出我們當初的預估很多。」
仔細翻查了財務報表,看完,杜軒懷臉色有些難看,接著看向另一名男子,「黃特助,我要你擬定光力的人事縮減計劃,進行得怎麼樣了?」
「計劃我擬好了,在這里。」黃特助將手上的文件遞給他。「他們的冗員太多,原則上高層的主管會全部撤換,員工則裁掉三分之一,另外留下的三分之二先考核三個月,三個月後再進行一次人事調整,淘汰掉效率不好的員工。」
花了些時間,看完人力整頓計劃書後,杜軒懷下達指示。「考核的人員派天河的員工過去,每一條生產線,編入一個天河的員工,暗中記錄下每個人的工作效率,做成報告,再交給廖經理,做成日後裁減員工的依據。還有,每個光力的員工先減薪百分之二十,通過考核再調回去。」
「是。」黃特助記錄下他的話。
杜軒懷望向陳經理接著交代,「兩天後我要召開一次財務會議,你們先擬定出一個計劃來,看要怎麼處理光力的財務問題。」
「是。」
兩人離開後,一直沒有開口的許初霞才好奇的出聲。「欸,我記得你當初就是為了要並購這家公司,所以才娶我的對不對?」
「嗯。」低頭正在看那份財務報表的杜軒懷哼了聲。
許初霞在他對面坐下,順手拿起擱在茶幾上的人力裁減計劃翻了翻。「商場上的事我是不太了解,不過你們剛才談裁員的事我不太贊成,這樣會造成很多人失業耶,現在工作這麼難找,你把他們裁了,叫他們怎麼辦?而且那些人里,說不定有很多人年紀都不小了,以後會很難找工作。」
杜軒懷頭也不抬的說︰「那不是我的問題,況且造成光力虧損累累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這些人工作效率不佳,良率太低,導致成本過高,沒有競爭力,這樣的人繼續留下,只會危害到公司的經營。」
听他說得這麼冷漠,許初霞不平的道︰「你把公司虧損的責任全推到員工身上,這樣太不公平了,基層的員工完全都是听命行事,主管說什麼他們做什麼,你說良率太低,那也只能怪主管沒有做好監督和教導的責任,哪能全怪在員工頭上。」
他抬頭看她一眼。「我並沒有說要裁掉所有員工,只是汰換不適任的。」
「你一並購人家的公司,就又是裁員又是減薪的,換作我是那家公司的員工,一定很不滿。」
「有什麼好不滿的,公司不賺錢,裁員減薪是必然的事,不能替公司賺錢的員工也沒必要留著。」
听他說得這麼無情,許初霞有些氣憤,「你們這些大老板,不賺錢就拿倒霉的員工開刀,公司不賺錢又不是員工害的,應該檢討的是經營者自己。你還派自己公司的員工過去監視他們,簡直就像把他們當成賊一樣防著,一點尊嚴都沒有,要是我才不要再待下去。」
杜軒懷不懂她莫名其妙的怒氣從哪來。「沒有辦法貢獻自己價值的員工,留下來做什麼?當米蟲嗎?何況企業是以營利為目的,不是在開慈善機構。」
許初霞承認他的話沒有錯,但她就是覺得這樣的做法太無情了,想了想她說︰「每一個人都有他的用處,像當初,我和靜芸成立合悅時,招募了幾個人進來,可是後來有些客戶抱怨,說他們都沒有打掃干淨,于是我就跑去現場親自看他們怎麼打掃,結果發現他們的清潔方式不對,你知道我後來怎麼做嗎?」
「怎麼做?」他配合的問。
「我和靜芸從頭仔細一遍又一遍的教他們,每天都讓他們在公司練習正確的清潔方式,直到我認為可以了,才再派他們出去打掃。」說到這里,她仰起下巴,得意的接著說下去。「我還訂了一個獎勵的辦法,只要他們打掃的客戶沒有抱怨,就發給打掃的人一筆獎金,從那時候開始,就沒有客戶再抱怨打掃不干淨的事,還有不少客戶稱贊我們派出去的員工很認真細心,我們的客戶也開始愈來愈多。你知道嗎?從我們公司成立到現在,都沒有一個員工離職哦,大家的感情都像朋友一樣親密。」這是讓她最驕傲的事。
听完她的話,杜軒懷沒說什麼,低下頭繼續看報表。
許初霞見自己說了這麼多,卻完全沒有打動他的跡象,不禁有些挫折,她知道那是他公司的事,她沒有立場去批評什麼,可是她好心提供自己的意見,卻得到這麼冷淡的回應,實在讓她覺得很不開心。
她站起來準備要出去,才走兩步,身後便傳來他的聲音。
「你剛才說的話我會考慮,去幫我借輪椅,我想出去走走。」
許初霞先是愣了下,下一秒才听明白他的意思,他居然說會考慮,這表示她剛才那些話沒有白說,他都听進去了!這讓她不禁喜逐顏開,興匆匆的跑去護理站借輪椅。
看見她臉上露出笑容,杜軒懷微微眯起了黑眸,嘴角也下意識跟著揚起。
不知為何,能讓她開心,他的心情也跟著愉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