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送王智能回家的路上，除了上車時曾開口詢問她住的地此外，趙晟時便沒有再開口，因為心里多少因為台澧求婚的事觸及了傷痛的過往。
王智慧雖然不清楚他的心思，但注意到他眉宇間的沉凝，反正他都已經好心要送她回去，她決定保持沉默。
直到車子抵達她住處的樓下，下車後，她向車里的趙晟時道謝。
「謝謝你送我。」
趙晟時點頭回應後便發車離開。
王智慧低頭去掏背袋里的鑰匙。
只是掏了好一會兒，她卻沒有看到鑰匙的蹤影。
「怪了，到哪去了？」
她更努力地翻找，就是找不到鑰匙。
「有沒有搞錯？不會真的掉了吧？」
雖然不樂見這樣的結果，王智慧終也不得不接受鑰匙不見的事實。
看了眼表上的時間，「都九點多了……」她站在住處樓下，卻不得其門而入。
她是可以按電鈴請其他樓層的住戶幫忙開樓下的大門，但是上到二樓後，依舊沒有鑰匙可以進去。
仰頭看了眼二樓的住處，明明就近在咫尺……她突然想起早上趕著出門，只來得及匆忙將窗戶拉上。
「對了，窗戶應該沒鎖。」
王智慧定眼瞧個仔細，依高度看來，也不是很高。
「備份鑰匙就在上頭，窗戶又沒有鎖，沒道理白花一筆錢。」
尤其她住處的位置剛好在邊間，底下還有一樓住戶搭的遮雨棚，應該不至于太困難才對。
沒錯，就是這樣。
念頭一轉，她決定自力救濟，背上背袋，跟著環顧了眼四周，確定沒有人看見。
同一時間，開車離去不久的趙晟時在停下來等紅燈時，听到一旁座椅上有聲音傳來，這才發現是串鑰匙。
料想應該是那女孩剛才落下的，于是在路口將車掉頭回轉。
回到她住處樓下，他預期會看到她焦急的身影，出乎意料的，卻沒有看到她的身影。
推開車門下車，就在他遍尋不著她的人時，突然听到上方有聲音傳來，他不經意抬頭一看——赫然看到她站在遮雨棚上，也正好低頭在看他。
趙晟時直覺反應，「你這是在干什麼？」
遮雨棚上已經夠緊張的王智慧一听到他放開嗓門，急忙忙比手勢出聲制止他，「噓！」免得他的聲音引來鄰居的注意。
「還不下來在做什麼？」對于她魯莽的行為，他頗不以為然。
「知道了，你小聲點。」她刻意壓低音量。他是不是存心想讓大家都出來看她的糗態？
趙晟時上前走向遮雨棚，上頭的王智慧正緊張地準備下來。
看著她要下來的笨拙身影，他不覺蹙下眉頭。
終于在她來到遮雨棚邊緣時，他按捺不住伸出了手臂。
她半彎下腰拉住他的手，在他的協助下，順利地攀附著他下來。
腳跟剛著地，她正想開口跟他道謝，就听到他硬聲質問︰「你以為你在干什麼？」
突來的怒氣讓王智慧下意識地想解釋，「因為鑰匙掉了，我又剛好就住在二樓而已……」
這樣的說法顯然沒能說服趙晟時。「鑰匙掉了，難道不知道要叫鎖匠來開門？」她居然冒著危險爬上去！
「干麼要叫鎖匠浪費錢，屋里就有備份鑰匙。」
這話說得趙晟時臉色一沉，「為了省錢，連命都不要？」
「又沒你說的這麼夸張。」王智慧本能地出言反駁，這才注意到他一臉嚴厲的表情，「呃，我是說幸好沒發生什麼事。」
他的臉色並沒有因為她的改口而好轉，「要是連自己的命都不知道要珍惜，哪天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哪有那麼嚴重！
王智慧心里雖然這麼想，嘴上卻因為他陰沉的臉色而沒敢開口辯駁，甚至低頭向他說︰「對不起。」她干麼還得跟他道歉？
趙晟時板著臉從口袋里掏出鑰匙串，她一看到，叫道︰「我的鑰匙！」隨即開心地接了過去。
瞧她這副模樣，趙晟時懷疑她根本就沒把剛才的危險行為記在心上。
「原來是掉在你車上，我還在想掉到哪去了。」
她一個勁地說著，再抬眼看他，才注意到他臉上並沒有同她一般輕快的表情。
「呃，我是說謝謝你。」心里頭嘀咕著，她干麼要這樣卑躬屈膝？他又不是學校老師，會死當她。
趙晟時別有含意的又看了她一眼，再次表達了對她行為的不以為然，接著才轉身準備離開。
直到他坐上車離去，王智慧才松了口氣，「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干麼搞得我好像罪該萬死。」
她哪里會知道，趙晟時是因為想起女友的猝然離世才會有如此強烈的反應。
一如王智慧昨晚預期的，曹哥的確是向鈴姊求婚了，以致今早一到花店，就看到鈴姊的好心情全寫在臉上，盡避外頭還飄著雨。
「看你開心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中樂透。」
余佳鈴一見到她臉上的笑容，按捺不住想解釋，「那是因為——」
「也對，簡直是挖到金礦了。」
听到她的形容，余佳鈴不以為然，「什麼挖到金礦，被你講得這麼粗俗。」
「粗俗是吧？那好啊，金龜婿你留著，金礦送我好啦！」
這話換來了余佳鈴的白眼，不過也因為她的話提醒了她，「對了，昨晚你知不知道我差點緊張死了，你知道居然也不告訴我一聲。」
「拜托，那種表情跟動作看也知道，自個兒遲鈍還怪我。」
「你說什麼？」
「還有啊，要不是我識趣先幫你把電燈泡帶走，你哪能有個浪漫的求婚。」真要說起來，鈴姊還得感謝她呢！
「什麼電燈泡，台澧說他是因為擔心我會拒絕，才會找朋友來幫忙壯膽。」想到情人對自己的重視，余佳鈴不覺心里泛甜。
「嚇！還壯膽咧，這里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
「王智慧，你一定要這樣破壞我的好心情嗎？」余佳鈴雙手叉腰，擺出老板應有的威儀架式。
「說了不要叫我名字。」一被戳中死穴，她抗議。
「那你就識相點。」
「知道了，我去工作總行了吧！」
「等等。」余佳鈴喊住她。
「干什麼？」
「當然是有重要的任務要交代你。」余佳鈴一臉欣喜的神情。
「重要的任務？」
「下個月十七號是我的婚禮。」
「下個月十七號？！」鈴姊在開什麼玩笑？這麼快？
余佳鈴雖然也明白趕了點，不過自己跟台澧兩人都不希望再浪費時間，畢竟人生苦短。
「你得負責當伴娘。」
「我當伴娘？」這是什麼時候決定的？她這當事人答應了嗎？
余佳鈴顯然沒打算詢問她的意思，逕自交代道︰「時間記好了，要是你那天敢給我遲到，看我不把你的腿給打斷。」
樂見鈴姊找到好歸宿，王智慧當然不可能耽誤到她的婚禮，只是嘴上仍故作勉強，「要我當伴娘，也不知道要拜托我。」
「免費紅包讓你賺還得要拜托？」余佳鈴一句話堵死她。
經她這麼一提醒，她隨即露出興奮的表情，「對喔，曹哥那麼有錢，給的紅包肯定不少。」
「厚，就只知道錢。」
「沒錢可是萬萬不能。」王智慧回得理所當然。
余佳鈴其實不難理解她身為孤兒的辛酸，也是因為如此，她才會特別照顧她，寵得她沒大沒小，老愛揶揄她。
「記住了，要敢遲到，看我怎麼收拾你！」
「放心吧，有錢賺，我干麼不賺？」
她一早出門因為下雨而受到影響的心情，這會因為從鈴姊嘴里听到的好消息而掃掉所有的陰霾。
王智慧跟工讀生阿章一塊撐著自己買的那把黃傘到某公司送盆栽，等待簽收時，阿章突然接到家里有事的緊急電話，她于是讓他先行趕回去。
待簽收完準備離開時，她竟然踫到該公司主管送趙晟時出來。
他怎麼會在這里？
趙晟時正開口請主管不需要再送，視線正好捕捉到她的身影。
昨兒個才搭他便車回去，沒想到今兒個就又踫上，想起他昨晚的脾氣，趁著他向人告辭的當口，她下意識想先離開。
只是她才拿起門口傘桶里的傘，趙晟時正好走過來。
視線對上，王智慧只得開口打招呼，「這麼巧……」
趙晟時的注意力因為她手上的傘而定住，盡避也沒料到會在這里踫到她。
見他看著自己沒答腔，她一臉疑惑。
「呃，要拿傘嗎？」她下意識地往旁邊站開。
自己的傘被她拿在手上，趙晟時不認為自己還要拿什麼傘。
已經往旁邊站開了，王智慧不明白他干麼還怪里怪氣地盯著她。
就算自己昨晚的行為不可取，他又不是她的監護人，干麼像糾察隊一樣管她？
她佯裝沒有察覺他的盯視，打開傘，「那我先回去了。」
她拿了別人的傘，竟然可以若無其事？他不禁蹙起眉。
外頭的雨沒有變小的趨勢，王智慧撐著傘梭巡計程車的蹤影。
就在她準備走向路旁時才注意到，跟著出來的趙晟時手上並沒有拿傘。
搞了半天，他沒帶傘？
兩人的視線一對上，他依然盯著她，看得她懷疑自己哪里又惹到他了？
才這麼想著，她突然意會過來。敢情他是因為沒有帶傘才一直看著她。
想通了他一直盯著自己看的理由後，王智慧才明白他應該是希望自己送他一程。
既然這樣，他直接說不就得了，干麼一直盯著她不放？
有監于他昨天好歹也送自己回去，這會幫他一點小忙並不為過，于是她開口問道︰「你沒有帶傘嗎？」
這話該是他開口問她的。
絲毫沒有察覺到趙晟時心思，王智慧接著道︰「你是開車來的吧？我送你過去好了。」
望著她手上的傘，趙晟時簡直要對她的處變不驚另眼相看。
她已經主動站過來幫他撐傘，「走吧！」
雖然想說什麼，但看她這樣到最後他還是沒有開口點破她，只是同她一塊往自己停車的地方走。
來到他停在路旁的車前，「到了。」她停下腳步。
趙晟時並沒有任何表示。
她雖然不期待他開口說什麼，但他起碼該道聲謝吧。
等了一會，見他似乎沒有開口道謝的意思，她放棄了，不想再和他瞎耗下去，「那我先走了。」催促他快快上車。
倒是趙晟時看她撐著傘，遲疑了下才開口，「你怎麼過來的？」
沒想到他會問，王智慧感到意外，不過還是老實回答，「搭同事的車。」
趙晟時听她這麼說，再看了眼周圍的雨，這會想攔車應該不太容易。
「上車吧，我送你。」
「嗯？」
王智慧一臉詫異，從剛才就一直沒听到他開口，還以為他不高興再看見她，沒想到他居然會提議送她。
下雨天有人好心接送，她除非是傻子才會拒絕。「謝謝。」
趙晟時上車後，她也跟著繞到另一邊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