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信步走到小河邊,距離茶棧有段距離,那里有幾棵槐樹,翠綠葉間垂著一串串雪白槐花,微風吹來,花瓣隨風搖落,花香沁人心脾。
李姮漱驀然發現這種悠閑的心境她已經很久沒有了,穿越來之後,忙著對付江琳玥的種種圈套,忙著扭轉原主和娘親、善彬悲慘的命運,一顆心不敢放松警戒,即便是在逛美食節時,她也因為要扭轉顧敏敏對她的觀感而緊繃著神經,而且那時她還沒將顧紫佞當做可以全然信任的人。
現在不同了,幾次的劫難都安然度過,又有顧紫佞在身邊,她覺得很踏實,不再是孤軍奮戰。
「估計他們今晚還不會行動,還會特意營造悠閑平靜的氛圍,讓所有人都不會想到會有事發生。」
兩人停在茂密的槐樹下,看著飄落的槐花瓣順著小河流而下,倒也是一幅風景。
顧紫佞不知道前世看遍諸國親麗景色的自己,會對這槐花小河產生了興趣,這肯定是因為身邊有佳人在的緣故。
「你知道他們要做什麼?」李姮漱微微驚訝。
顧紫佞嘴角勾起。「估計玥姨娘的腦子不怎麼好,只能想出那種老掉牙的圈套。」
听顧紫保這麼說,李姮漱瞬間像吃了定心丸。
看來他已經查清楚了,她就不必說出江琳玥盤算的骯髒勾當了,雖然她不知道江琳玥要做什麼,但應該和前世壽宴當日發生的事差不多,要讓她和顧東盛發生苟且之事,且要弄得人盡皆知,顧紫佞說的不錯,憑江琳玥的腦子就只能想出這種圈套。
「放心吧。」顧紫佞趁機握緊了她柔軟的小手,朝她微微一笑。「有我在,任何人都害不了你。」
李姮漱想到他和李佩兒前世是夫妻,忍不住問道︰「佩兒對你有意,你知道還是不知道?」
顧紫佞微勾起唇。「難道路邊的阿貓阿狗、河溪里的小魚小蝦對我有意,我也必須要知道嗎?」
李姮漱噗哺一笑。「確實沒必要知道。」
「我不關心我沒興趣的姑娘,我只關心我有興趣的姑娘,就是你。」顧紫佞解下腰間一只通透的玉佩,利落的系在她腰封上。「這叫定情之物,你可不要弄丟了。它就等于我,見它如見我,好好保護。」
李姮漱如沐春風,她嘴角翹了翹,把玩了一會兒玉佩。「看起來挺值錢的。」
「所以不能白給。」顧紫佞解下她腰間的香囊系在自己腰上,滿眼的笑意。「這是你給我的定情物,你就是它,見它如見你。我會好好保護,寢時也不離身,定會將它放在床里陪我入睡。」說著,他大手特意輕輕摩挲著小巧的香囊,像在撫模她似的。
李姮漱臉紅的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嗔道︰「你再胡說!」
這個流氓。
香囊等于她,香囊陪他睡,不就是說她陪他睡?
四下無人,顧紫佞索性抱住了她,低首,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好,我不胡說了,那麼換你說,你何時才能陪我睡?」
李姮漱的臉倏地又更紅了。「明知故問,當然是成親那一天……」
她可不信保守的古人還能有婚前性行為不成。
顧紫佞把她摟在懷里,嘴角勾起一絲笑意。「那麼,等我回去房城時,你可就要開始備嫁了,因為我會威脅媒人算出一個最快的好日子來將你娶過門。」
李姮漱紅著臉,不置可否的哼道︰「你最好說話算話。」
她也想到他身邊,有安全感,心里踏實,而且待他們成親的那一日,便代表著一切已塵埃落定,她不必再算計了,不必再擔心江琳玥又有什麼詭計冒出來。
「沖著你這句話,我一定說話算話。」顧紫佞臉上濃濃的笑意浮上眉梢,他這未來的小妻子太可愛了,一點都不矯情。
他低首堵住了她的唇,想到與她合房時會是怎樣一番旖旎情景,他心都熱了。
他頭一次對生意之外的事產生了濃厚興趣,就是她,此時更加確定了他對她是不同于他對別人的。
前世從未識得情字的他,不知道原來情之所鐘如此動人,心中有個牽掛的人兒又是如此滿足,若有人妄想動他的女人,那簡直不可饒恕,他一定會讓那些心懷不軌的人付出代價。
「我快不能呼吸了……」李姮漱臉上霏霏生紅,她軟綿綿地在他懷里輕輕掙扎著,顧紫佞這才意猶未盡的放開她。
兩人也不好離開太久,回到茶棧,就見半個食盒的爆槳包子都讓顧敏敏給吃完了。
李姮漱啼笑皆非的問道︰「敏敏,你肚子不會不舒服嗎?」
要吃下那麼多包子,肯定也喝了不少茶水,那會很撐。看那小肚皮漲得圓滾滾,哪有一點姑娘家的樣子?
「是有些積食。」顧敏敏看看自己的肚子,滿不在乎的道︰「不過不打緊,一會兒上了馬車,我睡一覺就沒事了。」
李姮漱更是失笑。「積食應該去走走吧?怎麼睡一覺會好?」
顧敏敏整個人歪在春芽身上,懶洋洋的說道︰「漱姊姊,你就別管我了,那是我獨特的消食方法。以後有好吃的,你盡避再做給我吃便是,我通通吃得下,就算死,我也要撐死,那叫死得其所。」
「滿口歪理。」顧紫佞走過去,扣指重重彈了顧敏敏的額心一下。「有誰擔心你吃不下嗎?」
「二哥!很痛耶!」顧敏敏蹙眉揉著額心抗議。
顧紫佞挑眉。「不痛為何要打你?打你當然要痛。」
顧紫佞不再理會顧敏敏,他和李姮漱兩個人很自然的並肩坐了下來,就坐在顧敏敏的對面。喜秋連忙給兩個主子斟茶,桌上還有幾碟茶棧的點心,兩個人坐在一起,郎才女貌,像一幅畫。
「頤州府的廚藝大賽,就定在明年開春之後。這回凌安郡王將會蒞臨會場,據說拔得頭籌者,會得到御賜的大岳第一廚的封號,可能還有機會進宮里當御廚哩,想必到時會有番激烈的競爭。」
「凌安郡王甚為懂吃,听說他三歲就會下廚,驚呆了所有人,一手絕妙廚藝連皇上也贊嘆不已,年紀輕輕便承襲了郡王爵位,也不必像老郡王那般出兵打仗便能一輩子吃穿不愁,真是天生的好命。」
隔壁桌的人在閑聊,李姮漱拿起一塊藉粉桂花糕吃著,實際上是拉長了耳朵在听。
她腦中的紀錄片沒有關于廚藝大賽的事,前世原主對廚藝一竅不通,雖然李、顧兩家都是以酒樓飯館起家的,但原主從未想過去了解廚藝的世界。
「看你听得專注,怎麼?想參加廚藝大賽嗎?」顧紫佞閑談道︰「你知道顧家旗下有許多酒樓飯館吧?每兩年舉辦一次的頤州府廚藝大賽,各家酒樓飯館的掌廚大廚都會參加,但顧家旗下的廚子沒有一次進入前三名過。」
這是他穿越來後才知道的事,知道之後深覺顧家太沒用。既然以酒樓飯館聞名,當然要有招牌廚子,區區一個廚藝大賽都搞不定,要如何生存?若照他的性格,不擇手段也要讓顧家派出去的廚子拿下一次頭籌不可。
李姮漱頓時對這個比賽肅然起敬。「原來是挺有難度的比賽啊。」
「因為不限制大岳朝的子民參賽,鄰國也能來參賽。」顧紫佞道︰「各國的廚子高手如雲,那些得到前三名的廚子,顧家旗下的酒樓飯館想吸收他們也沒有成功過,他們都擁有自己的飯館,只要得到名次,回去便可客似雲來,賺得盆滿缽滿,誰又願意為他人作嫁?」
李姮漱細細思考著自己參加廚藝大賽的可能性,而她會動此心思,自然也是因為顧紫佞適才說的那一番話,顧家的廚子沒有拿過名次,她想為他而戰。
前世她沒參加過廚藝比賽,但她對自己的廚藝有信心。只是像顧紫佞所言,各國高手都能來參賽,那麼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是必然的,縱然她是由後世而來,知道的食譜更多,她也可能會在比賽中折損了自信心。
她拿起杯盞慢慢抿了口茶,明年開春還很久,她還可以慢慢考慮,先把眼前的關卡過了再說……
一輛秋香色錦帷的平頂馬車停了下來,一個綠衣丫鬟先跳下來,隨即扶了一位戴著帷帽的縴細姑娘出來,那姑娘的腰肢細得像一折就會斷,不料一陣風來,帷帽落了地,一瞬間,茶棧都安靜了,彷佛連風都靜止了。
姑娘生得美麗出眾、鳳眼俏鼻,肌膚瑩澈,服飾雅致,走動時蓮步生波,但黛眉微蹙,似有無限煩憂。
江琳玥臉色一驚,但她定了定神之後,臉上隨即浮現出看好戲的神情來。
前世人人都道她的佩兒好命,嫁給了很會做生意的顧紫佞,坐上了顧家主母的位置,享盡了錦衣玉食。殊不知佩兒的苦,只有向她這個親生娘親說,顧紫佞之所以在成親之前不近,身邊也無小妾通房,乃是因為他心里已有了人,那個人便是錫城的青樓名花,連青嵐。
她的佩兒雖然穩坐主母和元配的位置,卻從沒得到顧紫佞的疼愛。在佩兒生下兒子,讓顧家有後之後,顧紫佞便不再踫她了,每日早出晚歸,心思都放在商行上,這讓守活寡的佩兒苦不堪言。
于是,她暗中調查,知道了連青嵐這個女子的存在,以為抓到了顧紫佞的錯處,可顧紫佞很自律,知道不能為,所以不為。成婚後他根本沒再去找過連青嵐,卻一輩子把連青嵐這賤蹄子放在心里,冷待佩兒,而連青嵐也沒有糾纏顧紫佞,後來郁郁寡歡,從心病變成真病了,紅顏薄命,三十出頭便病死了。
所以,前世她並沒有派人去對付連青嵐,只是委屈她的佩兒了,一生沒得到夫君的疼愛。
現在,前世那個令佩兒痛苦的連青嵐竟出現了,算算時間,這時候肯定還是顧紫佞和連青嵐纏綿糾葛的時候,李姮漱那個死丫頭肯定以為她抓住彼紫佞的心了,哈哈,這會兒顧紫佞心尖上的正主兒來了,李姮漱怕是要一邊哭去了。
「好美的姑娘啊……」茶棧里所有的男子都看直了眼,雖然李姮漱也是傾城之姿,但連青嵐久居風塵,色冠群芳,自有一股嬌態憐人、冶艷多情的風情,讓男人不由得生憐,忘了呼吸。
「小姐……」連青嵐的丫鬟明珠緊張的拾起了帷帽想重新給戴上,但連青嵐白著臉,搖了搖頭。
「不必戴了……」她一眨也不眨的看著顧紫佞,胸口起伏不定。
她賣藝不賣身,願意將身子交給顧紫佞的那一日起,便已傾心于他。
他走的前一日,提出隨他回房城當他的外室,他會一輩子照顧她,讓她衣食無憂,也會盡可能的陪她,讓她不感到孤單。若他到鄰國去做生意也一定會帶著她,她生下的孩子會帶入顧家扶養,讓他爹娘承認,列入族譜之中,種種優渥條件只希望她能愛相隨,不計名分的跟在他身邊。
她嘴硬不從,因為她不甘,她色藝雙全,多少富家公子灑大把銀兩要將她佔為己有,她都不肯,因為她一顆冷傲的心自恃甚高,她目下無塵其來有自,她是因為家道中落才流落風塵,她知道顧紫佞對她動了心,她也願意與他廝守終身,可不是以外室的身分,而是要以正妻的身分。所以她拒絕了他的提議,她在欲擒故縱,她在賭,賭他會回頭向她投降,賭他會因為無法割舍她而答應排除萬難,迎她為正妻。
她也知道這很難,他連姨娘的名分都不願給她,只能將她作為外室,要他迎她為妻又談何容易。何況他還有婚約在先,對方是錦州首富李家的嫡女,他會選擇她嗎?
她告訴自己,他會。因為男人對自己的第一個女人都是無法忘懷的,她是他的第一個女人,他們之間的甜蜜、纏綿,那是外人不會知道的,他對她的憐愛,還有那飽含著喜悅的初夜都是無法取代的,她相信他絕對不會忘懷。
然而,她在錫城等了又等,就是等不到他再度回來,打听之下才知他落馬受了重傷,她急得不得了,可她又不能前去房城與他會面,真是急煞她也,一顆心焦急的日夜不能成眠。
後來,她打听到他雖然傷重,但性命無虞,這才松了口氣,卻也開始了她漫長的等待,她所能做的便是等待他傷好,等他去錫城找她。
而她此番不惜路途遙遠前來丹霞山,欲意誠心禮佛也是為這了這件事,她听聞開雲寺的佛組極其靈驗,她要祈求佛祖讓顧紫佞的傷快點好,求佛祖讓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讓她能順利嫁進顧家。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會在這里遇到,而且他好端端的,看起來不像有傷的樣子。
她以為他是重傷未愈才沒有再去錫城找她,可看樣子並不是那麼回事。
那麼,究竟是怎麼回事?他為什麼沒去錫城找她?為什麼坐在這里,他和他身邊的女子看起來好親密,兩人不時低首談笑,他看著那女子的眼神滿是寵溺,他們是什麼關系?
「爺啊……」青木覺得自己背上的寒毛都一根根的豎起來了,主子怎麼還能那麼若無其事的和李大姑娘說說笑笑?他沒看到青嵐姑娘搖搖欲墜,幾乎快咬破了嘴唇嗎?
「你撞鬼了嗎?」顧紫佞抬頭。「聲音怎麼抖成這樣?」
青木不停的使眼色,壓低聲音道︰「青、青嵐姑娘啊……」
顧紫佞這才發現眼前有個姑娘正直勾勾的看著他,還顫抖著身子像隨時會昏過去似的。
他穿越來後沒有原主的記憶,知道的事都是後來慢慢打听的,根本不知眼前這一臉倔強高傲的姑娘是何人,不過看青木和那姑娘的樣子,顯然原主認得那姑娘。
不過,那又如何?原主認識的人多了去,他可沒必要一一重新認識,尤其是這種看起來有一肚子話要說的姑娘家,他更沒興趣去深入了解她和原主的淵源了。
連青嵐深吸了口氣,朝顧紫佞走近了幾步,她一眨也不眨的看著他,聲音壓抑如冰,「二爺別來無恙……」
她不敢相信,他這樣與她面對面,眼眸里卻彷佛沒有情緒。他不想她嗎?沒有想她想到輾轉難眠嗎?就算是有外人在,所以裝的也罷,他怎麼能裝得那麼像,好像他們是陌生人?
「你認識這姑娘?」李姮漱在桌底下踢了顧紫佞一腳,不悅的勾了勾嘴角。
那姑娘緊捏著帕子的縴細骨節上還泛出了青白色,說明了她的情緒,她在忍。任誰來看都會認為這姑娘和他有關系。
顧紫佞失笑。
她竟然會踢他一腳?太可愛了,她這是在吃醋嗎?
他慢慢將手里的茶盞放下,漫不經心的說道︰「抱歉,受了重傷,醒來之後顧某有些事記不清了,忘了姑娘是誰。」
青木瞪大了眼。
他以為主子是覺悟了,明白了青嵐姑娘終究是不能與他相配之人,所以絕口不再提起,還將心思全部轉到了李大姑娘的身上,萬萬沒想到,主子竟然是忘了青嵐姑娘?
這、這、這太離譜了吧?連他都不能接受,青嵐姑娘又怎能接受?主子雖然重傷之後是忘了很多事,但絕大部分經他講述之後都能想起來,適才他都已經提醒主子那是青嵐姑娘了,主子卻是問也不問,難道是真的忘了個徹底?
「忘了……忘了我?你說忘了我?」連青嵐臉色慘白,縴細的身子搖搖欲墜,無法接受這突如其來的青天霹靂。
「小姐!」明珠連忙扶住主子。
顧二爺怎麼可以說他忘了主子?主子等他等得多苦啊……
「有什麼問題嗎?」顧紫佞徑自斟茶,低首喝了一口茶,神色平平地看著面色變幻不定的連青嵐。「姑娘是什麼忘不得的人嗎?」
看好戲的江琳玥嘴角一抽。
該死!怎麼會這樣?顧紫佞忘了連青嵐?忘了他前世最愛的女子?
連青嵐死死地絞著手里的絲帕,驀地傲然一個抬眸,她水靈靈的眼瞪著顧紫佞,淡漠的說道︰「既然二爺忘了青嵐,那青嵐也無話可說,明珠,咱們走。」
顧紫佞連動一下的意思都沒有,他的眼楮在連青嵐的臉上掃過。「不送了,慢走。」
不論這姑娘是原主的風流債還是那姑娘自己纏著原主的爛桃花,他都無意為原主善後,因為適才他的漱兒那一腳已讓他肯定自己在她心中有了一定的分量,他可不會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壞了得來不易的好事。
「小姐!」明珠跟上去,主子這倔強的性格什麼時候能改啊?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顧自尊,裝高冷。「二爺都說是落馬的後遺癥,小姐就听听,不一定小姐多說說過去的事,二爺就想起小姐了……」
「沒什麼好說的。」連青嵐一臉寒霜。「他會後悔的!等他求我之時,我不會給他機會!」
明珠更急了。「可是奴婢看二爺,看二爺似乎沒有要求小姐的意思……」
連青嵐眼底浮現出一絲暗芒,她撇著唇道︰「顧紫佞,我太了解他了,那是裝的。在眾人面前,他不得不端住他顧家二爺的臉面,不肯認我,但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們之間的一切又豈是他抹煞得掉的?豈是他單方面說忘就可以忘的?他對我的迷戀,三言兩語哪說得清?等著瞧,他舍不下我的,他一定會自己來找我的!」
主僕兩人上了馬車,連青嵐掀起車簾的一角往外看,就見顧紫佞若無其事的與身邊的姑娘談笑。
可惡!他還演得真像,連一眼都沒有往她的馬車看,不過她知道,他的心里肯定焦急極了,是礙于同行的那些人……那些人是他的家人吧?想來跟他無比親近的那姑娘一定就是他的妹妹顧敏敏了,是因為他的家人在身邊,他才不得不裝做不認得她,一定是這樣……
「小姐,那咱們現在還要上開雲寺嗎?」明珠見主子不發一語,不知在想什麼,她憂心忡忡地問。
她真的想不明白,主子身分低微卻硬要為難顧二爺,非做正室不可,強硬的態度將顧二爺逼走了,如今好不容易巧遇了卻又嘴硬,再這樣下去怕是連外室也做不成了。
「要,當然要去。」連青嵐咬著唇說道。
她看顧紫佞與同行之人也是要上開雲寺,她便要去他眼前晃,刺激他,讓他看得到她的人,卻捉模不到她的心思,她要讓他痛苦,要讓他比她痛苦百倍、千倍!
香車和美人走遠了,看路徑是往開雲寺而去,茶棧恢復了正常,有幾桌的男人還意猶未盡的在討論連青嵐的絕色容貌。
李姮漱托著腦袋,秀眉輕蹙,這實在不科學啊!
「你當真不認得那姑娘?」她上上下下掃視了身邊的顧紫佞一遍。「我看她對你又愛又恨的,神情有些恐怖。」
顧紫佞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表情佣懶閑散,無賴地說道︰「可能我真的識得她吧,不過我現在就是想不起她,能怎麼辦呢?總不能硬讓我將她想起來吧。」
即便他想起了原主的記憶,那個姑娘對他也不會有任何意義。那種做派的姑娘,他前世在應酬的生意場合看多了,一眼看出是風塵里的姑娘,酒國名花、頭牌花魁之類的。那種姑娘有個共通點,明明低賤卻當自己是官家小姐,明明人盡可夫卻愛裝縴塵不染,想來是原主太單純才會被那種貨色勾引。這樣的女子,嘴巴說愛,格外的愛扮演清高,通常強調賣藝不賣身,實則沒有銀子萬萬不能,只要男人落魄了便翻臉不認人,這也是他從未在青樓里暈船的原因。
青木在後面蹙著眉,主子這說的是真的還是在李大姑娘面前來個打死不承認,他實在沒底啊。
他很明白主子對青嵐姑娘有多一往情深,兩個人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之時,主子還曾想過要帶著青嵐姑娘遠走高飛,拋開世俗的一切,是青嵐姑娘不願意,青嵐姑娘堅持她清清白白的,沒有見不得人,她要堂堂正正的嫁進顧家……雖然,那不啻是痴人說夢。
一個青樓女子妄想嫁進大戶人家為正妻,那不是在作白日夢嗎?只能說,被男人捧慣的青嵐姑娘太不自量力了。
「好吧,那我希望你永遠不要想起來。」李姮漱不置可否的說道。
顧紫佞眼里似有繁星點點,他露出一記深深笑容。「听你的。」